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红楼之黛玉凶猛 作者:江淮景 文案 娲皇宫玉灵子是三十三天出了名的傻白甜,武力超群。 三生石畔的绛珠仙子是出了名的聪慧灵敏,弱质芊芊。 偏偏一见如故成为好朋友。 绛珠仙子为报神瑛侍者甘露灌溉之恩,经警幻之劝,决心随之下凡还泪。 玉灵子听闻此事,担忧朋友,风风火火紧追着绛珠仙子下了凡。  ...... 二月十二花朝节,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喜得龙凤胎。 姐姐林黛玉活泼好动,弟弟林玄玉身娇体弱。   嗯......好像有哪里不对? 内容标签:红楼梦 古典名著 豪门世家 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黛玉,林玄玉 ┃ 配角:贾宝玉,徒怀慎,贾环,贾敏,贾母等等啦啦啦 ┃ 其它:红楼同人 ==================   ☆、第1章 三十三天上,娲皇宫内,一个穿青色道袍,十二三岁模样的小道童正虎虎生风地打着一套拳法,却有一只火红色的凤凰飞了进来,凤凰全身火红,仿佛着了火似得。 眼前这小道童虽看着不过十二三岁,但若算上本体形成的时间,却也有好几万岁了。 这道童本体,正是那女娲补天之时所炼的五彩石之一。当初女娲炼五彩石补天,剩下几块未用完,日久天长,一块在下界生出了灵智,也就是那大名鼎鼎的齐天大圣,如今已皈了依西方佛教。又有另一块却被女娲带回了娲皇宫,日日经灵气滋养,两百年前化成了一个十二岁的小童,被女娲收归门下,取名玉灵子。 这玉灵子却是个火爆脾气,一向直来直往,偏偏天资过人,武力值奇高,又有圣人撑腰,是个让仙头疼的人物。所幸天性纯良,到也未惹什么祸事,但不知为何,却和绛珠草所化的绛珠仙子一见如故,很是要好。 只听那火凤凰口吐人言,叫道:“玉灵子!你还有空打拳呢,绛珠仙子出大事了!” 玉灵子一听此言,心中便是一紧,直接伸手抓住凤凰翅膀,连声问道:“死小鸡别废话!快说,出什么事了?” 火凤凰凄厉地尖叫了一声,忙答道:“小祖宗,轻点轻点!我说我说,是绛珠仙子下凡去了,说是要还泪给赤瑕宫的神瑛侍者,以报灌溉之恩!” 玉灵子闻听此言,神色更加着急,将火凤凰一扔,朝转仙池飞去,边飞边道:“哼,我就知道粘上神瑛那个色胚就没好事,绛珠妹妹本就生在西方灵河岸三生石畔,受天地精华,得雨露滋养,哪里需要他多此一举浇什么甘露,现在到好,他下个凡,还要连累得绛珠妹妹下凡去还个什么泪!” 火凤凰紧紧跟在后面,嘲笑道:“他下凡还不是因为老被你暴打,这才下凡去避避风头么。” 玉灵子不忿道:“要不是他总缠着绛珠妹妹,次次都偶遇,我才懒得揍他呢!也不知道赤瑕宫隔着几大天,到底是怎么偶遇上的!” 说话间,已经到了转仙池,却到底晚了了一步,眼睁睁见着绛珠仙子跳了下去。 看到此景,玉灵子心中着急,担心神瑛侍者在凡间占了绛珠的便宜,也不及多想,竟紧跟着跳了下去。 “哎呦我的小祖宗!”火凤凰在后面焦急地喊道,想想女娲娘娘的嘱咐,咬咬牙,两只小小的黑豆眼一闭,也随之飞了下去。 ...... 扬州,巡盐御史府。 此时巡盐御史府后院正处于一番忙碌之中,丫鬟嬷嬷们进进出出,却忙而不乱,行走间颇有条理,可见此间女主人管家有方。但相比于仆人的井井有条,此间男主人,巡盐御史林如海却很焦虑,在产房外不停来回走动,时不时焦急地看向屋子,每每听到屋内妻子的痛苦叫声,心中就是一紧。 林如海也确实无法不紧张,作为一个年近不惑的男人,同龄人早已儿女成双,他却还是头一遭做父亲。 话说这林家,也是三代列侯,因着圣上荣恩,又多袭了一代,到了林如海这代,更是高中探花。偏偏在子息之上很不容易,历代都是单传。而这代的林如海娶了荣国府嫡出大姑娘贾敏,两人倒也恩爱,但成亲多年仍是无子,后为了子嗣也曾纳了几房小妾,却同样毫无消息。这次贾敏怀孕,对林如海夫妻二人来说当真是喜从天降,多年盼望成真,如何能不在意呢? 就在林府忙碌紧张之际,忽然间狂风大作,花木在风中摇摆,沙沙作响。随后,便是“轰隆隆”一阵雷响,一声响过一声,接连不断,不绝于耳。 在院中的人不禁看向天空,只见天空也渐渐暗沉下来,好似即将有一场大雨。就在林如海被这突发状况吸引,正分神之际,屋中突然响起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之声。 关了许久的大门终于打开,一个小丫鬟欢天喜地地跑了出来,跑到林如海面前,福了福身,笑道:“老爷大喜,夫人生了个姐儿,很是健壮,奴婢还是第一次听见这般亮的嗓子呢!” “好,好!赏!”林如海听说不是儿子,稍有些失望,但总算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倒仍是很高兴,立刻叫赏,接着又关切地问道:“太太如何?可还好?” 那丫鬟正要回答,却又有个接生嬷嬷跑了出来:“老爷大喜,夫人又生了个儿子!” 林如海楞了一下,反应过来立刻狂喜起来:“赏!赏!”说着哈哈笑了起来,哪里还有平时巡盐御史时的沉稳模样,只觉比当初被圣上钦点探花郎,打马游街之时还要欢喜。一边说着,一边竟大步朝产房走去。 产房内的嬷嬷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拦:“老爷,这产房......” 林如海却不理她,径自走了进来。 屋里急忙竖起了一个屏风,屏风外,两个嬷嬷已经给先出生的姐姐擦拭了身子,包上了红色八宝纹被子,配上小姑娘红扑扑白嫩嫩的小脸,当真是可爱得让人心都化了,何况是林如海这个新任的傻爹? 林如海激动地伸出双手,却不太敢接,抱着孩子的嬷嬷见了,很识相地将孩子递到林如海面前。林如海迟疑了一下,小心地接过孩子。小姑娘似乎知道是自己亲爹来了,朝林如海露出了一个无齿的笑容,发出咯咯的笑声,嘴角还有些口水,很是活泼可爱。 林如海正抱着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傻乐,另一个嬷嬷就抱着后出生的弟弟走了过来。 林如海这下更激动了,伸出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接过弟弟。两个孩子包着同样的红色金线八宝纹被子,大约是养得好,并不是平常孩子出生时红彤彤皱巴巴的模样,两张相似的小脸精致又白嫩,和姐姐的活泼不同,弟弟偏瘦些,似乎有些累着了,已经睡着,长长的睫毛时不时抖动几下,看着很是文静。 看着怀中的两个孩子,林如海只觉得这辈子都圆满了,正沉醉间,一阵空幽香气忽然袭来,驱散了产房内有些闷热的气息。 “老爷。”林家管家林福在门外唤道,表情有些复杂,有兴奋也有惶恐,见林如海望来,先向林如海行了个礼,欲言又止。 林福向来稳重,这副表情,想来是有事发生,抱着两个宝贝,林如海眼神示意林福起来说话。 “老爷,府内百花都盛开了。”说完示意林如海看向窗外,“老爷您看!” 林如海向外望去,却见不知何时,早已天光大亮,连绵不绝的雷声已经停止,不逢时节的草木花树纷纷开花,把林府装点的格外美丽,天边甚至升起一道红色霞光,映衬着各色花朵也染上了红晕。 林如海被这景色震得一呆,又是一喜,随即又是一惊,问道:“你可约束下人了?” 林福正色答道:“回老爷,奴才早已吩咐过了,只待老爷处置。” “好,你办事我向来放心。”说罢,林如海又看了一眼怀中的两个小儿,眼神更加热切,随后将孩子抱给早已静立在一旁的奶娘,又问了问贾敏的身体,屏风后贾敏的陪嫁李嬷嬷答道:“太太一切都好,只是累着了,见了少爷小姐一面后,就睡了过去。” “这就好,切莫打扰她,她也乏了。且让她好好休息,我待会再过来看她。”林如海又嘱咐了几句,李嬷嬷也一一答应了。 说罢,林如海又恋恋不舍地看了两个孩子最后一眼,还是出门处置今日之事去了。 林如海却不知,此二子都大有来历,这姐姐正是娲皇宫玉灵子转世,弟弟则是西方灵河岸上绛珠仙子转世,后者是为还神瑛侍者泪而来,前者则是心忧朋友绛珠仙子而下凡。 却说原本警幻仙子安排,本是绛珠仙子下凡投为女胎,与神瑛侍者所转世的贾宝玉来一场木石前盟,以此还泪,顺便引出另几段风花雪月,恩怨缠绵。不料却被玉灵子得知,玉灵子未经多想,竟也跟着下了凡来。 也不知是玉灵子为了追到绛珠仙子而太过着急,还是石头比仙草重些,明明比绛珠仙子晚一步下凡,竟和绛珠仙子差不多同时投胎,且投了同一胎,又出生早些,成了姐姐,绛珠仙子则投胎成了贾敏原本应过一年后才怀上的男孩,就此阴差阳错,也不知自此之后,这绛珠仙子与神瑛侍者的一段恩怨将会变成何等模样。 话分两头,待小眯了会儿,贾敏终于清醒了过来,一睁眼就见自己的奶嬷嬷李嬷嬷正乐呵呵地瞧着自己,笑道:“太太大喜,这下子是儿女双全了,还是最有福气的龙凤胎,总算可以放心了,您不知道,老爷有多欢喜,都不顾规矩进产房了!这以后啊,一定万事顺顺利利,和和美美,更何况......”说着,李嬷嬷凑近了贾敏,小声说道:“这两个孩子可是有大造化的。” 贾敏闻言,也露出了笑容,又疑惑道:“妈妈是说?” 李嬷嬷又凑近了些,将生产之时的异象说了,说得贾敏又惊又喜,连连追问道:“妈妈说的可是真的?老爷怎么说?” “自然是真的,满府上下都见着的,哪里有假,老爷已经处置去了,这等事情虽是喜事,到底不好张扬出去的。”李嬷嬷忙答道。 “妈妈说的是。”贾敏满足道,又不禁想到了娘家新出生的侄儿,那也是个有来历的,偏偏传扬的满京皆知,也不知母亲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开新文来,求支持~求花花~作者会努力哒!小天使们快到我碗里来!   ☆、第2章 贾敏刚刚还在为贾宝玉的未来担心,但当听到奶嬷嬷的来报后,贾宝玉就立刻被贾敏丢到了脑后,毕竟,侄子再亲也没自己儿女重要。 “你说什么?”贾敏讶异道,“不是一共有四个奶娘吗,怎么会不够?” 原来,当初照料为了贾敏未出生的孩子,千挑万选,一共挑了四个奶嬷嬷,都是可信的家生子。然而,此时却有奶嬷嬷前来回话,说奶不够,小姐吃不饱,正在发脾气。 照理来说,新出生的婴孩即使是一个奶娘也是够的,但作为林府千呼万盼才盼了来的孩子,贾敏事先就备了四个奶嬷嬷,如今虽是双胎,多了一个孩子,但也该是尽够的。 哪曾想,竟会如此呢? 正当贾敏和李嬷嬷面面相觑之际,却有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从隔屋传来。 来不及多想,贾敏忙忙喊道:“快把孩子带来。” 两个奶嬷嬷急急各自抱着一个孩子前来,剩下一个跟在旁边一脸为难。 在大哭的正是姐姐,哭声嘹亮,小脸涨红,一边哭一边还一边打嗝。贾敏见了顿时心疼起来,从奶嬷嬷手中接过姐姐,轻柔地拍哄起来,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小姑娘哭了好一会儿,完全没有停歇的意思。 贾敏见此,到底母女连心,也顾不上规不规矩,边解起自己衣服,边吩咐道:“妈妈,你待会儿再去找两个可靠的奶娘,我这边先喂着。” 李嬷嬷应了一声,边忙吩咐丫鬟去拿热毛巾,给夫人敷一敷。 有的吃后,姐姐终于安静下来,小嘴儿一鼓一鼓,用力地吸着奶,待吃饱了,小姑娘才终于松开了口,满足地打了个奶嗝。 看过女儿凶猛的吃相,贾敏总算有些相信闺女大概真有一个不同寻常的好胃口了,示意奶嬷嬷将女儿抱到一旁,望望被姐姐哭声闹醒,正睁着眼睛好奇地朝姐姐方向看的儿子,贾敏抬头看着眼前的四个奶嬷嬷,关切问道:“少爷可吃饱了?” “回太太,是先紧着少爷喂的,少爷胃口小,一早便吃饱了,只是小姐这边......”奶嬷嬷开口回道,神色有些为难。 贾敏也很无奈,真是从未见过胃口这般好的小姑娘,这要是一直这般好,等长大了......贾敏几乎可以看见自家女儿捧着一个大饭桶扒饭的画面了。 贾敏:...... 贾敏使劲摇了摇头,把这个恐怖的画面要走,呵呵,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咯咯咯......”正在贾敏胡思乱想之际,一阵欢快的笑声传来,朝声音处望去,却见在一旁的贵妃榻上,已经吃饱了的姐姐正趴在弟弟身上,小脸蛋蹭着弟弟的小脸蛋,原本安静躺着的弟弟也被闹着回蹭起姐姐来,两个相似的肉团子,同样天真可爱的笑容,贾敏立刻把莫名的担忧抛到了一边,屋里溢满了温馨的气氛。 书房中,林如海处置完了事情,开始翻看各种书籍,虽在孩子出生前便想过许多名字,但此时林如海总觉得那些名字都不好,不是这里不对,便是那里不对,总归配不上自己的一对儿女。想到龙凤胎,林如海又嘿嘿傻笑起来,所幸此时书房中并无旁人,否则林探花的一世英名恐怕要就此不保了。 就在贾敏胡思乱想,林如海划去一个又一个名字的过程中,很快地度过了两个孩子热闹的洗三礼,又到了抓周。而林家的两个孩子也终于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名字,姐姐黛玉,弟弟玄玉。 至于大名,完美主义者林如海表示,还没想好。 铺着厚实柔软毛绒垫子的塌上,林黛玉正爬来爬去,屋里烧着银丝碳,暖融融的不见一丝烟火气,待林黛玉爬累了,就闹起一直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的弟弟来,半刻不得闲。待闹了好一会儿,见弟弟不理她,竟扶着塌旁高几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慢慢走到林玄玉面前,步子虽慢,却已很稳当了。 林玄玉看到姐姐过来,对姐姐笑了一下,又低头拨弄起手里的九连环来,却不防林黛玉突然一把抱起自己兄弟,大约一时重力不稳,跌坐在塌上,她却不恼,抱着怀中的弟弟咿咿呀呀的说起话来:“弟弟......玩......玩。” 侍立在一旁的奶嬷嬷们笑呵呵地看着,直到林黛玉跌倒时才一惊,后见两姐弟又玩了起来就放下了心。实在不是林黛玉林玄玉的奶嬷嬷们心大,而是这种场景司空见惯。这两姐弟的性格到好似掉了个个儿,姐姐活泼好动,最爱闹她弟弟,弟弟却安安静静,仿佛想着心事,也不知这么个小人儿有什么好想的。 而随着两人长大,差异便越显了出来,林黛玉一如既往的胃口好,且越来越好,早已开始吃些辅食了,长得白白胖胖,藕节般的手臂圆滚滚的,力气更随着饭量与日俱增,小拳头挥得虎虎生风,不知祸害了多少个拨浪鼓,七巧板等玩具了。 与之相比,林玄玉就安静得多,体型也更瘦弱些,常常坐在一边,黑葡萄似得眼睛静静地看着你,长睫毛眨啊眨的。 但就是这么一对性格迥异的姐弟,偏偏好得不得了,一刻也分不开的。 贾敏还曾担心玩闹时黛玉不小心伤着了玄玉,但见黛玉虽然毁坏玩具无数,却从不曾伤着玄玉,而玄玉也因着黛玉闹腾而多动了些,就连吃饭时也被黛玉带着多吃了,到是比刚出生时健康许多,就此也就丢开手不管了。 她反倒是对女儿的体重颇为忧心。黛玉是不是太胖了些,她现在一个都顶玄玉两个大了,以后要是继续胖下去,再加上那股子力气,嫁不出去了可怎么办。毕竟从她的饭量来看,这可能不仅仅是贾敏的杞人忧天。但林如海对此却不以为然,自己大女儿长得多福气多可人啊,以后也不知有多少臭小子要惦记,反正在亲爹林如海眼里,是没有一处不好的。 “太太,前头安排好了,客人也来齐了,老爷叫您带少爷小姐出去。”一个小丫头打起帘子,贾敏的大丫鬟卷碧走了进来,朝贾敏行了个礼,轻声说道。 “那走吧。”贾敏说着,抱起了还在女儿怀里的玄玉掂了掂,递给了一旁的奶嬷嬷,又有些遗憾地看了黛玉一眼,没错,如今贾敏已经抱不动闺女了。 一旁健壮的奶嬷嬷急忙抱起了黛玉,跟在贾敏身后,一齐朝花厅走去。 厅内,林如海正春风满面地招待着客人,在此之前,也不知有多少人背后讥诮林如海无子,如今他正室夫人一举生了龙凤胎,当真是扬眉吐气。 正寒暄着,贾敏带着两个孩子走了出来,众人视线齐齐落在了两个孩子身上。 却见这对龙凤胎穿着一模一样的红色云纹立领对襟小袄,衬着两张相似的精致脸蛋,毫不怯场地看着众人。奶嬷嬷们把孩子一起放到了陈设着诸多器具的大案上,有印章,四书五经,笔墨纸砚,算盘、弓箭,金银、帐册、首饰、花朵、胭脂、吃食、玩具、剪子、尺子、绣线、花样子等等,种类繁多。 林黛玉和林玄玉被放在大案上,两人面对面坐着,对视了一眼,还是闲不住的黛玉先爬了起来,一会儿拿起金银,一会儿又拿起胭脂,很快又把它们丢在一边,换上另一样,看得周围的人也跟着心绪起伏不定,反倒是林玄玉,径自爬了几步,直接拿起了手边的书本和毛笔。 “恭喜如海兄,令公子将来必定学富五车,才学出众。” “说不得将来高中探花,父子双探花也是一时佳话啊。” “应该是高中状元才对。” 林如海附近的亲朋,同僚等纷纷向他道喜,林如海笑眯眯的捻着胡须,谦虚道:“哪里哪里,不过一小儿,我只愿他平安长大,莫做个纨绔便好。”话虽然这么说着,笑容里却有掩不住的得意。 旁人大多体谅他中年得子,也不戳穿,继续恭维着。 正在这时,有人惊呼了一声。 却原来,林黛玉突然站了起来,迈着小短腿朝着林玄玉走去。见此,宾客们又是一阵赞叹声,都道林家孩子养的好,才一岁的孩子走路竟如此稳当。 黛玉走到弟弟身边,也不停下,直直走了过去,一屁股坐了下来,然后小胖手果断拿起了身边的木质小弓箭,左手拿弓,右手拿箭,朝着林如海欢快地挥舞起来。 宾客见此,一时顿住,到不知该如何是好,若这是个小子,拿了弓箭将来自然是勇武不凡,武艺高强,做个将军等等这类赞话,但这姑娘嘛...... 林如海却畅快地笑了起来,上前有些吃力地抱起朝自己挥手的小闺女,笑道:“好好!我家黛玉将来必定巾帼不让须眉,和玄玉一文一武,正好互相帮衬!” 众人闻言,也跟着出声纷纷称赞了,一时花厅内气氛又热烈起来。 唯有贾敏,虽是笑着的,但看看丝毫不在意,反以此为傲的丈夫,再看看很是健壮有力,胖乎乎,拿着弓箭笑得合不上嘴的闺女,一种闺女将来或许嫁不出去的忧愁袭上心头。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就要长大啦~~~~~~ 求花花求收藏~ 还有以后更新的话大约是7点左右,如果白天看到更新的话那大概是作者在捉虫~谢谢小天使们支持~   ☆、第3章 小孩子总是长得飞快,一天一个样,不过五年,林玄玉从一个安静的美团子长成了一个进退有度的小小少年。 而林黛玉,她从一个胖团子变成了......嗯......一个大胖团子。 如今这个大胖团子正无精打采地坐在课堂上,和弟弟林玄玉一起听林府西席彭世兴讲课。 正听着彭世兴讲论语,林黛玉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一手撑着头,小脑袋一点一点,快趴到桌子上了。 一旁看似听得认真表情严肃的林玄玉,一脸正直地偷偷在桌下踢了自家姐姐一脚,虽说父亲打过招呼,让先生对姐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已经是姐姐第十次打哈欠了,没瞧见先生又皱了次眉吗?显然忍耐到了极限,拜托至少别那么明目张胆啊,你的脸上就差直接写上先生你讲得好无聊好无聊我好想睡觉了......考虑下一旁弟弟的感受啊姐姐!糟糕,先生又看过来了! 没错,在一个不着调的姐姐的日日摧残下,林小少年就这么长成了一个年纪小小却能一心两用,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孩子,并擅长用一张正直脸隐藏超丰富的内心。 其实他原来是个敏感多思的美少年来着,林玄玉忧郁地想,然而残酷的现实很快打醒了他。 不料林玄玉这一踢到是把林黛玉踢醒了,但却醒过了头,黛玉一下子蹿了起来,连带带翻了书桌,只听她闭着眼睛厉声喝道:“兀那贼子,胆敢偷袭,吃爷爷一棒!” 林玄玉:...... 林玄玉淡定地用书挡住脸,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反正,他一点也不想知道姐姐刚刚做了什么奇怪的梦。 彭世兴却没法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忍了忍,终究忍不住,将手中的书扔到林黛玉脑袋上,斥道:”可清醒了!” 林黛玉这才清醒过来,睁大迷迷瞪瞪的眼睛,无辜又茫然地看着彭世行,眼中还有未散去的水雾,小圆脸上留着刚才撑出的红印子,粉嫩的小嘴微张,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不得不说,这林如海和贾敏的相貌都是极佳,而他们的一双儿女又都完美地遗传了他们的长处,一胖一瘦,瘦的那个虽还是个小少年,却面如凝脂,眼如点漆,萧萧肃肃,爽朗清举,而胖的那个虽白胖了些,但同弟弟相似的精致五官,即使是个胖子,也是个美丽的小胖子,不仅不显痴肥,反多填了几分少儿的憨态天真。 而如今,这个美胖子正呆呆看着自家西席,满脸不知所措。 彭世兴:...... 彭世兴只觉得受到会心一击,当然,作为一个正直端方的教书先生,前二榜进士,他是不会承认他似乎觉醒了某些奇怪属性的。 彭世兴端正了脸色,语气却和缓许多:“莫要再犯,回去抄写论语学而篇十......”说到一半有看了看林黛玉白嫩嫩小肥手,又改口道,“......五遍。” 说完不再理女学生仿佛天要亡我的表情,继续上课。 待到一放学,彭世兴离开后,黛玉立刻飞扑抱住林玄玉:“好弟弟,你可一定要帮我啊!” 林玄玉连忙捂住她的嘴:“小声些,姐姐自己也得写些,剩下来不及的我再帮你。” 闻得此话,林黛玉又复活了,眼珠子机灵的转了一圈,连连点头。 林玄玉一见便知她在打什么主意,对于姐姐在歪门邪道上的机智他也很无奈:“你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何时才能吃些教训?姐姐若把练武的劲头分一些到读书上来,先生也不会如此生气了。” 林黛玉却耷拉下脑袋,小圆脸皱成一团,闷闷道:“好叫弟弟知道,我一见书本就觉头疼,一练武便觉神清气爽。” 听得此言,林玄玉也无可奈何,还是劝道:“我也知晓你不爱读书,但好歹收敛着些,这位彭先生可是爹爹同年,品学出众,好不容易才请来的。” 却原来,当初林如海决定给两个孩子一同开蒙,先请的第一位先生乃是一位姓贾的先生,名化,别号雨村,和贾敏恰好是同姓,林如海与之交谈半天,觉得此人学问不错,教授两个孩子尽够了,遂邀请贾雨村担当林府西席,两人你来我往几句,很快定下此事。 然而,大约这贾雨村天生与林府相克。上课第一天,还未等贾雨村前往上课,在路过花园之时,天外就有一杆□□射来,正正朝着他面门而来,贾雨村当场吓得僵住,所幸未曾伤着,□□从他耳侧呼啸着飞过,带起一阵劲风,铮的一声深深插入了贾雨村身后三丈的土地里,枪身在空中微微颤动,发出嗡鸣声。 贾雨村双腿打颤,只觉无力支撑,直接软到在地。 随后便有一个穿着青色练功服的小童急急忙忙跑了过来,与正抬头的贾雨村眼神直接撞上。 林黛玉:......卧槽完蛋了! 这起突发事件的后果是,被严重惊吓且在未来学生面前丢大脸的贾西席坚决请辞,林如海挽留不得,再三致歉赔礼后只得送走贾雨村。随后花了好一番功夫,才请来自己的同年彭世兴,这位彭先生也曾少年高中,才华横溢,不料刚高中父母便先后去世,守了六年孝,之后又仕途不顺,渐渐也就淡了心思。两年前游历扬州之时,与林如海巧遇,经林如海再三挽留,便留在了林府上,担任了龙凤胎的西席,同时偶尔也充当一下林如海的幕僚,为他出出主意。 至于祸头子林黛玉呢,她的小屁股头一次挨了打,由贾敏亲身上阵,白嫩嫩圆滚滚的屁股上被拍红了好大一块,打得她哭爹喊娘,哭得亲爹林如海立刻投降,喊得弟弟林玄玉泪眼汪汪。 然并卵,后娘贾敏还是冷酷无情的完成了对闺女的第一次体罚。 最可恨的是,打完后,贾敏还意犹未尽地伸手摸了摸林黛玉红彤彤的小屁股,嗯,白白嫩嫩,软软滑滑,手感还挺不错。 林黛玉:......我一定不是亲生的! 挨打事件过后,林黛玉好歹老实了好一段时间。 然而作为一个乐天派,她很快就忘记了这段黑历史,又活蹦乱跳起来,最多......最多以后再也不在花园里练武了,再也不单手转枪耍帅了! 话回这边,姐弟两个上完了文化课,便小手拉着小手走在前,几个小厮丫鬟跟在身后,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去了贾敏处用饭。 到了饭厅,两个小丫鬟机灵地打起帘子,朝里通报道:“太太,小姐少爷来了。” 堂内,李嬷嬷正在招呼着下人摆饭,贾敏坐在一边,微笑着看向自己的一双儿女。 两人对贾敏简单行了礼,都上前坐了。 贾敏笑道:“可来了,今个儿先生教了什么?”又特别关照了一下女儿,“黛玉可乖,可曾惹先生生气?” 林黛玉眨了眨眼,立刻喊道:“娘亲,娘亲!我好饿!可开饭了么?”说着眼巴巴地看向贾敏,一脸可怜相。 贾敏一看女儿这小模样,哪里不知她的秉性,也不多说,先开饭。 丫鬟们陆续上完了菜,最后一个穿月白衫子,圆脸颊边有个酒窝的小丫鬟抬上了一个盛满饭的木桶,里面堆满了晶莹雪白的大米饭,满满高出了木桶边缘一大截,最上头尖尖的,让人不由得担心米饭会不会溢出来。 没错,贾敏曾经的担忧真的成真了,她女儿真的成了一个饭桶。 木桶被直接放到了黛玉面前,小小的女孩毫不吃力地捧起饭桶,吃起饭来,林黛玉吃得飞快,动作却仍旧很优雅,可见自小礼仪教得很好。然而,再优雅的动作,配上这么个木桶,其效果...... 面对此景,贾敏已经可以从刚开始的肝疼胃疼心口疼,到现在的熟视无睹了,甚至,她渐渐似乎可以隐约从中看出女儿的好处来,瞧那果决的夹菜动作,那迅速消下去的米饭,那舍我其谁的气势...... 贾敏:......我一定也哪里崩坏了。 不独贾敏,堂内诸人皆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半点异色也无。事实上,因为黛玉的好胃口,连带玄玉,贾敏还有一起用晚膳的林如海的胃口也日益增加,这点从一家三口渐渐圆润的脸蛋就能看出来。 安静地用完饭,贾敏摸了摸自己越来越圆的脸蛋......唉,真是甜蜜的烦恼。 吃完又休息了会儿,哄着两个孩子睡过午觉,便是两小儿的习武时间。 其实,对于女儿学武这件事,作为一个从小琴棋书画,诗酒花茶长大的标准贵女,公府千金,贾敏一开始是拒绝的。 然而林黛玉有一个闺女万事皆好的傻爹,和一个姐姐永远最厉害的弟弟,以及一身总挥洒不完的活力,再加上三岁那年发生的一件事情,这才让贾敏改了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  圆圆脸的一家四口~~~~~~ 小圆脸的作者~~~~~~ 我们是吉祥的一家~~~ 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求花花求收藏~ 唉,原来有个重要人物要领便当,但写着写着突然有些舍不得了怎么办,但不便当之后剧情又......好纠结   ☆、第4章 话说黛玄三岁那年,正当林府热热闹闹地庆祝龙凤胎三周岁生辰时,突然却有小厮来报,说府外来了个癞头和尚。 正哄着儿女的林如海并不怎么在意,只让小厮拿了些钱并几坛果子点心,将人打发了便是。 小厮听命下去后,宴席便也继续,不防此时却听一人高声道:“施主何不让我将她化了去!”这声音从远处传来,越说越清晰,待到说完最后一个字,人已倏忽间到了门口。 来人正是癞头和尚,和尚衣衫破烂,疯疯癫癫,然林府众人却无人敢小瞧他,因为这和尚竟是转瞬间便从府外到了这里,且无人看见他是如何办到的,待回过神来,就已站在了眼前。这世上向来有些奇人异事,恐怕这和尚就有些来历。 林如海和贾敏也是大惊,但作为父母更关心自己的孩子,想起孩子出生时的异象,林如海虽有些愠怒,但仍克制道:“大师这是何意?我孩儿好好的,出什么家!” 贾敏也很是忧心,将儿子女儿护在身后,怒视着那癞头和尚。 癞头和尚却不恼,只是连连摇头:“施主既舍不得她,只怕她的病一生也不能好的了。若要她好,除非从此以后总不许见哭声,除父母之外,一概不见外姓亲友之人,才......” 从出现起,就一张高深莫测神棍脸的和尚说到这里,却是突然卡了壳,面色大变。 只见林黛玉此时正从贾敏身后探出了小脑袋,好奇地看向癞头和尚,正巧和和尚对上了视线。 癞头和尚:......卧槽阿弥陀佛无量天尊玉皇大帝女娲娘娘,这......这不是那个......那个谁! 和尚又眨了眨眼睛,瞪大眼睛看向黛玉,只希望是自己眼睛出了错。 然而,林黛玉仍站在那里,见和尚震惊地看着自己,甚至还调皮地朝他挤了挤眼。 贾敏顺着癞头和尚视线,正好看见了自己闺女扮鬼脸,赶紧将女儿塞回身后,口中反驳道:“你这和尚好生无理,我一双儿女都好好的,刚出生时虽曾有些体弱,但如今早好了,哪里有病了?” 一双! 癞头和尚又望向贾敏另一边,一张和刚才探出头的小姑娘相似,但缩小版的小脸露了出来,也好奇地朝和尚眨了眨眼睛,然后紧接着,那张让和尚做恶梦的大圆脸又跟着探了出来...... 癞头和尚:...... 和尚感觉心都要碎了,连连向后倒退几步,手指颤抖着指向林黛玉和林玄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如海和贾敏也发现了不对,但对癞头和尚仿佛掉深坑里爬不出来的表情却很不解,这......莫非这有什么不对吗? 两人又回头看看一双儿女,还是那么可爱,那么乖巧,完全没有哪里不对啊。 “和尚,你且说清楚,到底是何意?”事关儿女,林如海继续追问道。 听到林如海追问,癞头和尚也不回答,只频频摇头,直到黛玉颇觉有趣,也朝他喊了一句:“和尚!” 嗓音清脆,表情纯真,然而癞头和尚却仿佛被火烧了屁股似的,猛地跳起转身朝外蹿去,如同来时一样,不,比来时更快的,瞬间就不见了。 风中依稀仿佛传来和尚的喃喃低语:“错了......错了,都错了,和尚我要怎么向警幻仙子交代哟......” 剩下诸人面面相觑,因存了心事,之后的宴席也草草收场,唯二不受影响的便是两个孩子了,吃饱喝足,便被奶娘带回房里,很快呼呼大睡起来。 烛光下,贾敏和林如海却没了睡意,夫妻两人相对无言,终于,贾敏说道:“你说的关于黛玉学武的事情,就让她学吧。” 闻言林如海倒笑了:“你不是死活不同意么,之前黛玉撒泼耍赖,死缠烂打了你那么久,一点用也没有。” 贾敏也笑了:“我不答应又如何,她不照样有法子,机灵得很。让玄玉也一起,他倒比他姐姐还文静些,多动动也好,何况......将来不论怎样,有些保命的本事总是好的。” 林如海将妻子搂进怀里,叹道:“你呀,就是想得太多,哪里到那种地步了。”不过,妻子肯松口总归是好的,他可受不了女儿的哀求了。 贾敏顺势靠近了丈夫,暖黄的烛光下,贾敏眉目如画,侧脸在烛光下显得安详而静美,林如海心中微微一动,缓缓俯身贴近妻子,贾敏见状,脸一红,嗔了丈夫一眼,眉眼盈盈,眸含秋水,林如海再也忍不住,抬手放下罗帏,遮去了一室旖旎,两人就此歇下不提。 第二日,满面春风的贾敏就带着黛玉玄玉拜见了师傅,人选也是现成的。话说当年贾敏出嫁时,贾代善曾经将几房随他上过战场的家将和他们的妻儿,作为贾敏的陪嫁送给了贾敏。其中有一个姓孙的家将,他的功夫是贾代善也赞过的,如今这孙老爷子也近60岁了,但仍是精神矍铄,寻常护卫都不是他对手。 贾敏选中他,一是他身手了得,骑马射箭也样样不在话下,二却是看中他的忠心和细致了,正适合教两小孩习武。 不提知道这个消息后,得偿所愿的黛玉是如何的欢喜,喜静不喜动的玄玉是如何的烦恼。 转回当下,六岁的林黛玉在度过几日波澜不惊的日常后,终于到了她最期盼的出门时间啦~ 打扮停当,一身男式水绿绸衫,头顶束发嵌宝青玉冠,脚踩蓝缎厚底小朝靴,腰间绑着一根鸭黄兽纹玉带的小胖公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假装没看到自家弟弟眼巴巴的小眼神,林黛玉右手轻轻一抖,一把正面绘着山水的折扇就此打开,折扇在胸前微微摇动,小模样很是得意。 一开始,不论是林黛玉还是林玄玉,贾敏和林如海都是不同意让他们出去的,年龄实在是太小了,何况一个还是姑娘。 面对闹着出去玩的女儿,贾敏先采取怀柔政策,温言相劝,但熊孩子不为所动。于是贾敏开始各种恐吓,偷跑出去会被老虎吃掉啦,外面有坏人啦,最喜欢像你这样白白胖胖的小孩子啦,被拍花子就再也见不到娘亲啦~ 然并卵,林黛玉面对娘亲的各种恐吓,简单直接的用行动进行了回答。 她笑嘻嘻的一拳击碎了一整块假山石,明确表示娘亲我不怕我不怕啦这一含义。 贾敏:......这死熊孩子。 然而熊孩子总是斗不过家长的,家长们都有一项绝技——去做正事不理你。于是贾敏假装完全没领悟到闺女的意思,若无其事地看账本去了。 但熊孩子岂会那么轻易就放弃的,林黛玉是谁?区区林府哪里拦得住她,身手敏捷天生神力,加上身量又小,竟被她成功逃出去了几次,在一连堵住林府好几个或天然或某熊孩子人为的狗洞,却仍挡不住小黛玉向往自由的心后,两夫妻只能妥协,经一系列艰难的讨价还价,最终同意黛玉每月能出去两次,但要带上一众小厮丫鬟,如此,至少女儿的行动勉强仍在掌控之下。 不过自此,贾敏终于完全放弃了把女儿养成一个淑女的美梦。 算了,嫁人前表面上能糊弄过去就好,贾敏这么安慰着自己,至于嫁人以后......反正,反正按照黛玉的武力和脾气,她一点也不担心女儿会被欺负哒~至于未来女婿会不会被反欺负,这就不管贾敏的事啦。 一场闹剧就此画上句号。 林玄玉:喂,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然而尽管林玄玉强烈要求同样待遇,但已经被女儿惹毛了的家长非常无理取闹不讲道理。 “等你也能一拳击碎假山再说吧。”贾敏指着花园里的假山,很不负责任地说道。 林玄玉:......这种事情就算花一辈子也做不到啊! 无视掉弟弟,林黛玉收拾齐整,在铜镜前最后臭美地照了照,拿着扇子往另一只手上一搭,顺势收拢了折扇,潇洒地往腰上一插,在弟弟充满控诉的眼光中,得意洋洋,趾高气昂地带着四个同样女扮男装的丫鬟,和四个货真价实的小厮出门浪去了。 当然,林黛玉可不认为这是出门去浪,她这是去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去了。 没错,现阶段林黛玉的理想是成为一个人人称颂,铲奸除恶的大侠。为此,贾敏很是埋怨了林如海一阵,随便跟女儿讲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小说,结果如今女儿满脑子都是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偏偏她还有实现这些想法的武力,害的贾敏总担心女儿什么时候就去抓个江洋大盗,或去救个遭恶霸调戏的良家妇女回来。每次黛玉出门前,贾敏都要对她带的小厮丫鬟千叮咛万嘱咐,务必看好小姐。 丝毫不知自己娘亲的忧虑,就在这么一个万里无云,秋高气爽的日子里,林黛玉开开心心地走出了林府。 作者有话要说:  黛玉从此成为一代女侠,全剧终~~~~~~鼓掌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求花花和收藏再猛烈些吧~大江完全受得住,不要怜惜我! 明天有空,大江努力码字,看能不能双更,虽然大江的速度自己都捉急~总之,努力吧!   ☆、第5章 林黛玉带着自己的跟班,自我想象成帮主带领着她的帮众们巡视领地,学着自家老爹将手背在身后,迈着小四方步,在每次出来放风都必去的桐安街上悠闲地逛着。 尽管,他们看起来更像一个纨绔富少带着他的一群气势汹汹的狗腿子们。 街道两边的商贩们已经习惯了这半年来时常出现的小胖子,虽然小胖子的打扮和架势都看起来不大好惹,活脱脱一个纨绔恶霸儿童版,然而黛玉即使板着仍旧软萌的小脸让人完全害怕不起来,加上出手大方,这从每次她身后小厮们手里抱满的玩具点心就能知晓了,于是,小黛玉已经荣升为商贩心目中的最佳人傻钱多肥羊之一啦~每次出现,都会有热情的商贩上前推销。 林黛玉这边瞅瞅那边望望,嘟起小嘴,非常期盼出现个机会,让她能来个英雄救美般的拉风出场。然而并没有,整条街治安简直好的发指,大家和和气气,并没有什么需要黛玉主持公道的地方,闹得最厉害时也就是砍个价而已,砍完价,大家又你好我好大家好了,导致每次林黛玉只能失望而归。 嗯,其实她玩得还是很愉快的啦~ 机智的小厮丫鬟们骄傲的抬头:那是,这可是多方打听,精挑万选才找到的扬州最文明街道,好评! 就在黛玉以为今天也要一无所获的时候,前方围堵着的一群人引起了她的注意,一群闲人围成一个半圆,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的,嘻嘻哈哈很是热闹。 小黛玉的眼睛噌得亮了,噔噔噔迈着小短腿朝看热闹的人群飞奔过去。 小厮丫鬟们:......脸好疼,差评差评! 然并卵,凭借着身小力大,不过几息,林黛玉早已经迅速地挤进了人群,站在了最中间,跟班们只能认命地紧跟上去。 只见包围圈内,正跪着一位少女,少女鬓上一边斜插着一朵白色绒花,微微低着头,秀丽的脸庞上一滴清泪划过,嘴唇轻抿,微风中几缕乌发轻柔的擦过苍白的脸蛋,配上一身素衣,微微颤动的双肩,更添一份柔弱的美感。 真是好一朵风中摇曳,楚楚动人的小白花! 听了几句周围的闲言,黛玉立刻明白了始末,原来这姑娘是卖身葬父来的。 幸好没出什么事情,见不是发生事故,跟班们松了口气。 然而林黛玉接下来的行为,让他们的心又提了起来。 作为一个三观端正,颇有侠义心肠的胖子,林黛玉一步跨到少女面前,踮起脚尖老气横秋地拍拍少女的右肩,安慰道:“姑娘节哀,这事小爷管了,也不需你卖什么身,拿了银子好好过日子去吧”说罢豪气地一摆手,朝自己的大丫鬟说道,“碧秋,拿银子来,帮这姑娘把父亲葬了!” 小白花:...... 小白花看了看眼前的胖团子,又看了看团子身后立着的八大护法,咬了咬嘴唇,还是盈盈一拜,轻声谢道:“小莲多谢公子。”声音婉转动听,怯声声的,听得周遭的男人们心都化了。 碧秋略觉无奈,但也不好违了小姐的吩咐,低头拿银子,然而正当碧秋要掏出银子之际,一旁却杀出了一个程咬金。 一锭足有十两重的银锭子咚的一声摔在了卖身少女面前。 众人侧头一看,是一个......更胖一圈的团子。 只见这大胖团子看着不过六七岁,身着一件大红绸衫,头上戴着金灿灿的镶红玛瑙金冠,脚登镶粉珍珠的大红厚底鞋,手上同样拿着一把折扇,扇上还坠着一块上好的羊脂玉挂件。 真是好一只富贵的大红包! 大红包趾高气扬地走到黛玉一旁,朝林黛玉得意地扬了扬眉,被肉挤在一起的小眼眯着,左手握着扇子轻佻地将少女下巴抬起,状似满意地点了点头:“小爷今天善心大发,以后就跟着我吧,小爷我以后会好好疼你的。”说罢,还自以为风流倜傥地将扇子一展,微微扇起风来,也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纨绔公子作态。 小白花:......她应该做出娇羞或者悲愤的表情来吗?抱歉,感觉完全做不到啊! 看着眼前一个赛过一个的胖团子,小白花脸僵硬着脸,虽然这是群众向来喜闻乐见的二男争一女,然而作为争执的中心,她总觉得哪里都不对。 面对此景,周围的人则纷纷露出了惨不忍睹的表情,转而将眼神移到黛玉脸上,看看她是个什么反应。 话说回来,同样是胖子,这个可长得可爱多啦~ 至于林黛玉,林黛玉已经气疯啦,竟然就这么无视自己,还打断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英雄救美。然而她很快又兴奋起来,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恶霸调戏良家妇女?这不正是自己应该出手的机会嘛? 于是林黛玉小手一插,正面迎上对面的大红包,毫不退让地说道:“你也太无理了,分明是我先到的,我已经说好要帮她了,你这人怎么可以这样,先来后到不知道吗?” 大红包冷哼:“那算什么,你又还没给银子,我可已经付银子了,行了,别像个娘们似的叽叽歪歪,姐姐你说,以后是不是愿意跟着我?” 说着不理林黛玉,转头期盼地看向小白花,要她做决定。 “我......我......”见他转向自己,小白花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连连朝后躲闪着。 林黛玉见了,急忙挡到她身前,对着大红包露出了不屑的表情:“不许为难她,她已经那么可怜了,有本事冲着我来!”说完很不爽地看着大红包,“娘们怎么了,哪里就叽叽歪歪了?你就不是你娘生的啊?” 大红包被林黛玉的一连串发问转移了注意力,也干脆撩起了袖子,决心和她好好做过一场。 两人大眼瞪小眼,身后跟着好几个跟班,也恶狠狠地盯着对方。 见此,周围人群有眼色地让出了一小片空地,看着眼前两个矮豆丁,都颇觉有趣,所谓看热闹不闲事大,干脆静等着瞧两人撕逼,甚至有个卖瓜子的小贩在人群里蹿进蹿出,兜售起瓜子来。 然而当他们气势汹汹地互瞪了好一会儿,见气势上不能压服对方,就快动起手来时,却突然发现,卖身少女正和一位俊秀的青衫公子深情对视。 青衫公子满脸怜惜:“姑娘莫怕,这是二十两银子,且随我走吧,我一定着人好好安葬令尊!” 小白花眼含感激:“公子!” 青衫公子爱怜地扶起少女,“莫怕,一切交给我。” “公子!”小白花再次唤道,一双妙目柔情似水,“奴家今后一定做牛做马,以报公子今日的恩情。” 然后,这两人就那么搀扶着,旁若无人地离开了,看热闹看得心满意足的人们一路目送着他们走远,直到身影消失不见,徒留一阵啧啧议论之声。 林黛玉和大红包:...... 曲终人散,两个胖团子孤零零地站在街边,冷风拂过,一时相对无言。 一位带着丫鬟,饶有趣味地从头围观到尾的紫衣夫人看着黛玉那张凄凉的小胖脸,忍了忍,终究忍不住,伸手轻轻掐了一把,嗯,手感果然超棒~ 林黛玉:...... 紫衣夫人镇定地收回手,笑道:“你也莫在意,她这也算求仁得仁了,你有这份心总是好的,只是以后呀,也莫要瞧见个卖身的就去帮忙,也得看清楚人家到底是不是值得帮,想不想让你帮。”说完,又摸摸黛玉的小脑袋,带着一旁捂嘴偷笑的小丫鬟也走了。 林黛玉和阻拦不及的跟班们:...... 这下真的只剩下两只小胖团子了,哦对了,还有他们各自的小厮们。 两个原本针锋相对的前“情敌”互望望彼此,默默对视了一眼,突然涌起一股同病相怜之情,两个胖子莫名有些惺惺相惜起来。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咕的一声,打破了两人的沉默。 大红包:...... 大红包脸微微一红,唉,没办法,胖子就是那么容易饿。 对此深有体会的林黛玉率先开口:“往前走不远有家饭馆,味儿还不错,去不?” 大红包红着脸点了点头,尽量表现得若无其事:“行啊,既然你都想请我,那就去吧。” 于是两个一笑泯恩仇的小胖子就甜甜蜜蜜,啊不,是潇潇洒洒地吃饭去了。 在呼啦啦地吃完饭,见识了对方豪爽的饭量,小胖子都觉得对方顺眼了许多,于是互相交换了名字。大红包原来叫张钰安,乃是扬州乡绅之子,林黛玉不好明说自己的真实身份,这也是贾敏之前多番交代过的,于是她有些小心虚表示,自己叫做林玄玉,反正,反正他们姐弟向来关系好,想必弟弟一点不介意的......对吧。 被抛弃在家林玄玉:......不,其实我很介意。 然而他什么也不知道,两个小胖团子又一起逛了街,在分享了冰糖葫芦,灌藕,粉糕,桂花糕等等小吃后,已经可以称兄道弟啦。 待玩了好一会儿,尽职尽责的碧秋不得不出言提醒黛玉,回家时间到了。 虽有不舍,黛玉还是和张钰安道了别,约好下次再出来玩,于是两个新认识的小伙伴互相挥挥手,回家各找各妈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红包是个重要角色哟~ 一更 二更还在码,快得话七点,慢的话要晚上了,早睡的小天使们可以明早刷新哦~ 谢谢支持啦~   ☆、第6章 自家闺女新认识了一个小伙伴这件事,贾敏第一时间就从小间谍碧秋那里得知了,作为家中最爱操心的一员,她先详详细细询问了经过,又着人出去打探张钰安的虚实,第二天下午,外面的小厮就来回禀了张钰安的具体情况。 这张钰安却如他所说,乃是乡绅之子,父亲张贯林,举人出身,后进士屡试不第,就回到了家乡扬州,安安分分做起了富家翁,为人乐善好施,在周遭邻居中声望不错。张家家底颇富,开着好几家绸缎铺子和酒楼,但家中仅张钰安一个独子,千娇万宠的长大,难免娇惯了些,有些顽劣,但也并无什么坏名声传出。 贾敏虽对于张钰安一开始的准纨绔行径有些不喜,但见女儿如此高兴,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心中却想着以后最好找个法子,叫女儿远了他去。 男女七岁不同席,但她家这个女儿向来不同寻常,且又是以玄玉的名义,如今都允许她出去玩了,也不差交个朋友。 更何况,贾敏无奈的想,依照女儿的性子,恐怕越阻止她性子越高,就她那无法无天的性子,也不知要闹出什么来,罢了,反正如今还小,也只是小儿间的玩闹,先叫碧秋多加注意便是,以后再找个机会。 于是前一天刚打完小报告的碧秋又被贾敏唤了过来,贾敏细细地嘱咐她几句,又敲打了一番,才打发她下去。 还处于新交到朋友的兴奋中的黛玉丝毫不知,她的小跟班已经把她完完全全地卖啦~而她娘亲则正烦恼着该怎么拆散她和小伙伴。 处理完女儿的事情后,贾敏懒懒地靠在塌上,一旁矮几上还有几册这一月的账本未看,她却提不起什么精神。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了,最近她精神总不大好,整个人都倦怠的不想动弹,一想事情就头疼。 一旁的李嬷嬷见贾敏疲倦的模样,知道她头疼又犯了,上前伸手轻轻揉起贾敏脑后,贾敏放松的闭起眼睛,享受着奶嬷嬷的关心。 李嬷嬷孩子三岁就去了,一手将贾敏带大,在这世上最亲近的就是贾敏,心里其实把她当女儿的,见贾敏如此,不由关切问道:“太太可好些了?还是再叫个大夫来看看吧。” 贾敏微微摇头:“已经叫了两个大夫来看过了,不都说是累着了么?也开了补汤了,好好歇息就是。” “可我瞧着这每日补汤下去,这症状不说好,反倒更严重了些。再说,要说操心,这日子和以前也没什么不同,从前都好,哪里就突然累着了,要我说,太太还是再请几个大夫来看看,好歹放心些,您可还有少爷小姐要照顾呢。” 贾敏闻言神色微动,想到两个孩子,到底点了点头。 原来,贾敏自小身子骨就娇弱,后嫁到了林府,整整十来年未曾有身孕,更加多思多忧,时常就要病一场。但自从一朝有孕,生了黛玉玄玉两个起,为着照顾两个孩子,加上去了一大心事,身子反而愈来愈好,待到黛玉长大,她又是个活泼性子,整日的乱玩,在林府到处蹦跶,为管着这个过于活泼的女儿,不知不觉间,贾敏反而长久都未曾病着了。 但就是这样的贾敏,偏偏最近不知为何,开始身体欠佳,也没什么大毛病,但就是没力气,偶尔有些头疼,也请了大夫来看,还开了几副汤药,却都说没什么毛病,好好养着就是。 但贾敏喝了药后,身体却没什么改善,贾敏对此不甚在意,倒把李嬷嬷急的不得了。 这边贾敏听从了李嬷嬷的建议,又差人请了大夫前来看诊,林如海得知了此事,担忧妻子身体,也多方打探,请了好几个扬州出名的大夫。连黛玉和玄玉也被惊动,变乖了许多,常常力所能及地照顾着母亲,连黛玉都认真听先生上课了,把个彭世兴给感动的。如此这般,倒把贾敏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然而,所有大夫的诊断都大同小异,都说贾敏并没有大问题,只能吃些补药,好好休养。但吃了药,贾敏的身体仍然没什么起色,所幸也没有恶化,干脆就那么养着,为了叫家人不要担心,也感动于家人的体贴,贾敏精神倒是好了许多,林如海和黛玉玄玉也稍稍放下了心。 时间波澜不惊的过去,林府也似乎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温馨安宁。 这天,又到了黛玉出门的时间,在弟弟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林黛玉带着呼啦啦一群跟班,如常地出了门。 出了林府,在常去的桐安街口,林黛玉有些心不在焉地等着小伙伴张钰安的到来,一边心理却在想着贾敏,虽说贾敏并无大碍,但不知为何黛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却说不出是为什么,一直都无忧无虑的小黛玉倒难得有了烦恼。 然而,黛玉左等右等,小伙伴却依旧不来,黛玉这下有些急了。望了望天色,摸了摸开始饿了的肚子,黛玉终于决定不等了,留下了一个小厮等在街口,吩咐他如果等到张少爷就与他说一声,黛玉就朝桐安街上有名的燕云楼走去。 待到黛玉吃饱喝足,张钰安仍是未到,不仅他本人毫无消息,也没有任何一个小厮前来说一声。 这下子,就算是向来对此后知后觉的黛玉也觉得似乎哪里不对了,张钰安虽有些爱装模作样又嘴贱,但从未食言过,之前都按时来了,这次却连个招呼也不打...... 黛玉利落地抹了抹嘴,又付了饭钱,对着小厮丫鬟们说道:“走,我们去张府看看!”说罢,挥手制止了碧秋的欲言又止,领着跟班们朝张府前去。 然而到了张府,刚向门子说明了来意请他去通报,那门子却露出了讶异的表情:“您说我家少爷失约,您这是来找我家少爷?可.....可我家少爷他一早就出去见朋友了啊!” 林黛玉:...... 林黛玉和门子面面相觑,黛玉又问道:“你说的朋友可是姓林的?” 那门子答道:“小人也不知少爷是去见哪位少爷了,但每月这天少爷都要出去见这位朋友的。” 林黛玉这下确定了,张钰安应当是来见自己,那这怎么就不见了呢? 黛玉忙又请门子去府内通报一声,向张钰安父母说明下情况,自己则急急忙忙顺着前往桐安街的方向,一路找起来。 一路寻去,问了不少街边的路人,皆无甚收获,直到问到了一个卖糖人的老大爷,老大爷倒有些印象:“公子说的是不是一个比您还胖些,穿得金灿灿,身上配了好几个挂件的小公子。” 说道这儿,老大爷又回忆了一下:“他到我这儿看着我捏了个孙悟空的糖人,因他穿得鲜亮,长得又富态,因此倒多看了几眼。他似乎原是带着几个小厮朝桐安街那方向去的,后来不知怎的,过来个小娘子同他说了几句话,离得远了些,小老儿耳朵不好使,没听见,就见到那小公子又掉头朝那边走了。”说着指了一个方向,“不瞒您说,小老儿眼睛被那小公子晃了好几下,这才记得这么清楚。” 黛玉朝老大爷指的方向看了看,连忙道了谢。顺着老大爷指的方向走去,直直走了一段路,拐弯处却是一个僻静的巷子。 这......这莫非是真遇上拍花子的了?林黛玉望着眼前的巷子,不期然间,贾敏从前的种种恐吓浮上了心头。 “小......少爷,要不还是等张家的人来找吧,就咱们几个人,是不是有点......?您可万万不可冒险啊?”一个小厮劝道。 眼前的巷子七弯八拐,幽静无人,仿佛在阴暗处潜伏着一只巨兽,小厮不由抖了抖。 然而他不说还好,一说黛玉反倒更加坚定了要去寻找小伙伴的心:“钰安是为了和我出来玩才丢的,我怎么能就那么走了,不去管他呢?”又看了看眼前的巷子里的岔道,安排道,“你们分成四组,分别去寻,这样也快些。” 然而几个丫鬟小厮听说要离开小姐,死活都不同意。见无论如何也说不动他们,怕反而浪费更多的时间,黛玉只得妥协,最后让四个小厮去一边,四个丫鬟跟着自己去另一边。 不理睬四个如丧考妣的小厮,黛玉带着四个丫鬟朝其中一条岔道走去。 一路走下来,整个巷子静悄悄的,少有人走过,去敲了几户人家,要么无人应门,要么一问三不知,正当几人都有些泄气时,却瞧见前方了地上倒了一个人,生死不知,再看那脸,正是张钰安身边常跟着的小厮之一——福全。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啦 可怜天下父母心 还有红包你去哪里啦? 黛玉在找你啊! 看到有小天使担心贾敏便当,放心吧,贾敏不会领便当的~ 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啦~开心O(∩_∩)O~~ 大江要苦练码字速度,效率实在太低了,这可不行,我的目标可是要成为一日三更的女人! 虽然这看起更像白日做梦TAT   ☆、第7章 黛玉和一众丫鬟皆大惊,四个丫鬟呆立当场,黛玉忙忙大步上前,朝着福全伸手就要瞧个究竟。 瞧见黛玉的反应,碧秋这才反应过来,尖声叫道:“小姐不可!” 黛玉被她凄厉的叫声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看向碧秋,碧秋此时也顾不上害怕了,怕自家小姐还不打消亲自试探的念头,赶紧小跑几步迅速越过了林黛玉,蹲在福全身前,银牙一咬,视死如归般颤抖着伸出了小手,探了探福全的鼻息。 一试之下,碧秋顿时脸色大变,手像被烫着了般缩了回来,人也往后踉跄了好几步,转身站起,哭丧着脸对黛玉道:“小姐,他......他......” 看到碧秋的反应,也不需她继续说明,众人都知晓了结果,这福全怕是已经遇害了。 饶是四大丫鬟从小伴着黛玉习武,跟着黛玉打遍林府无敌手,真刀真枪遇上死人也还是第一回,都脸色苍白,不知所措的看向林黛玉。 黛玉年纪最小,反倒是最先镇定了下来,也不觉害怕,冷声吩咐道:“碧秋,你赶紧去张府报个信,春晓你去府衙找我爹爹,把这事儿跟他说清楚了。夏阳冬雪,你们去找慧安他们四个,让他们先回去。” “小姐,那您呢?”碧秋一听,急问道。 “我?这条路应是对的,我要再去看看,别担心,你们也知道我的厉害的嘛!不会有事的,再说也不一定就会遇上危险啊。”看着碧秋四人焦急的神情,黛玉安慰道。 四人闻得此言,更急了,此时也顾不上规矩,碧秋坚决不同意,直接出言反对道;“不行,我们绝不会让小姐您一个人去冒险,小姐您还是跟我们一起回去吧,老爷一定会有办法的!”剩下三人也连连点头,坚决不同意黛玉的命令。 等回去搬救兵哪里还来得及,时间不等人,担心拖得越久,张钰安越危险。担忧张钰安的安危,加上对自己身手的自信,黛玉顾不上和她们多说,干脆走为上策,直接逃跑了。 没想到自家小姐会这么耍无赖招数,四丫鬟愣了一下,连忙紧跟着黛玉一起跑,边跑还便喊道:“小姐!你等等我们!要去一起去啊!小姐!” 黛玉听到身后的跑步声和喊叫声,跑得更快了,她自己有把握全身而退,四个丫鬟可不一定,这就更不能拖她们下水了。 虽然四丫鬟使劲追,然而林黛玉全力狂奔时的速度哪里是她们追得上的,很快距离就越拉越大,最后只剩下林黛玉一个小小的身影,也快要消失不见。 眼见着就要跟丢小姐,碧秋一边努力跑,一边气喘吁吁地对着一旁同样直喘气的丫鬟说道:“春晓......呼.....你......你回去找老爷,夏阳冬雪......你们......你们跟着我。” 不提惨被抛弃的丫鬟们,这边林黛玉也遇上了难题。 看着眼前的岔道,黛玉有些傻眼,左看看右看看,全都长得差不多,只犹豫了一下,黛玉就朝左边跑去,边跑便双手合十:“钰安你可要保佑我走对路啊,要是错了,错了我就找不到你了啊!” 然而上天似乎真得站在了张钰安这一边,跟着直觉一路瞎跑的林黛玉瞎猫遇到死耗子,非常随便的竟然真选择了正确的道路。 只见道路的尽头是一片树林,而在树林边缘,黛玉看到了明显打斗留下来的痕迹,几棵树上还溅上了血迹,最为关键的是,黛玉在一颗树下找到了一块张钰安经常佩戴的金镶玉挂件。 挂件已经摔碎了一角,黛玉心下一紧,有了不好的预感。 继续往里走,打斗的痕迹就越多,可见当时的激烈程度,再往里,就陆陆续续出现了一些尸体,有穿着寻常百姓衣服的,也有黑衣蒙面的,然后,她还看到了张钰安的另一个小厮——福喜的尸体,福喜身上多处剑伤,手中紧紧握着一把长剑,眼睛仍旧死死瞪着前方,死相很是狰狞。 也不知为何,明明种种迹象都表明事情恐怕难以善了,且远远超出黛玉原本以为的关于拍花子的猜测。但作为一个从小娇惯着长大,从未见过鲜血的高官千金,林黛玉却一点也没觉着害怕,除了对小伙伴的担忧外,她心中非常冷静,甚至还有一种隐隐的熟悉感,仿佛这种事情司空见惯了一般。 莫非我上辈子就是个侠肝义胆的江湖儿女?一边沿着留下的痕迹飞奔着,林黛玉一边不着边际地想到。 然后她很快就不用多想了,因为,她终于见到了失踪已久了的小伙伴。 即使在场有好几人,黛玉依旧一眼就看见了张钰安,无他,如同卖糖人的老大爷所说,小胖子今天穿戴得一如既往的闪亮,材质极佳泛着光的粉色绸衣,头上的镶宝金冠,腰间坠着的镶金玉饰,还有鞋子上的琉璃珠子,无一不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只见闪亮的张小胖子正躲在三人身后,其中一人正是他的另一个小厮福乐,小胖子一身肥肉瑟瑟发抖,他似乎努力想将自己的身形缩小再缩小,以求减小自己的存在感,然而这似乎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十几个拿着大刀或长剑的大汉紧紧包围着四人,尽管被护着张钰安的三人挡住,但只要找到机会就会朝小胖子挥上一刀或刺上一剑。 而护着张钰安的三人则拼命抵挡,即使冒着自己受伤也要护着小胖子,也因此受伤更重,只能勉力支撑。只看他们过了几招,黛玉便瞧出来,这三人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林黛玉也不耽搁,抬脚踢起地上掉落的一把长刀,左手利落的接过,大喝一声:“放下那个胖子,爷爷来也!” 场中人具是一震,回头一看,却是一个六七岁的小胖子,看着就很软萌好欺负,追杀张钰安的十几人心下一松,听到喝声以为来救兵的三人却心中更加绝望。 小胖子张钰安认出了来人,还算有些良心,使劲摆手,朝着黛玉大喊道:“玄玉你快跑!别过来!” 黛玉不理张钰安的喊叫,直接朝最近的大汉砍去。 见此,张钰安悲痛地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大汉却嘿嘿冷笑起来,然而他的笑声还未结束,人就已经倒了下去。 几乎无人看见黛玉是怎么出刀的,只一道白光闪过,大汉的腰间就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几乎将人分成两段。 现场寂静了几秒,落针可闻,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与拼命躲藏的张钰安截然不同的胖团子。 一个似乎是首领的黑衣蒙面人率先反应过来,打了个手势,就有好几个黑衣人朝黛玉围了过来。 黛玉丝毫不惧,一个闪身躲过一剑,迈着和体型完全不同的轻盈步伐,轻巧地接连闪过几人,接着脚向下用力一蹬高高跃起,踩翻了一个黑衣人,又借着这股力量翻了个身,反手瞬间砍翻两人,随手拎起一旁的一个黑衣人,向前方人堆里用力抛去,黑衣人像炮弹一样一路撞翻了好几人,清空了一片场地,林黛玉趁机突围,朝张钰安直直冲去。 直到黛玉一路突破重围,宛若天神降临般来到了面前,张钰安的小嘴还是大张着的,震惊地回不过神来,黛玉抬手向上托了托他肥嘟嘟的小下巴,张钰安终于反应过来,眼睛噌的亮了,满脸崇拜地看着她。 见张钰安一切安好,又享受了一下他崇拜的小眼神,黛玉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挡在了四人身前,拿着和她身高差不多的大刀挥舞得豪迈异常,一直护着张钰安的三人也终于能歇口气。 然而面对这只凶残的胖子,黑衣人们却无半分后退,即使眼看着自己的同伴倒下,依旧前仆后继向黛玉等人杀来。 一个又一个的黑衣人倒了下来,眼见着只剩下一人,不远处却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又有一群黑衣蒙面人气势汹汹地出现在了无人面前,目测约有三十来人。 林黛玉:......还有完没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晚了!实在有点忙 上一章改动了一小点,把后生改成小娘子了 总觉得红包要对漂亮的小娘子们产生童年阴影了...... 我真是个坏人 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然后作者还在码字,要是快的话明天双更,早上八点会多出一更~   ☆、第8章 然而,林黛玉面前仅剩的那个黑衣人比她还要震惊。 他挥刀指着新来的一群黑衣人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谁派你们来的?” 可惜,仗着人多势众的黑衣人完全不搭理这位失败的前辈,只杀气腾腾地望着林黛玉一伙,然后他就再也没有机会知道了。 被黑衣人忘在身后的林黛玉非常顺手地给他补了一刀,撇了撇嘴,身为一个杀手,这种时候竟然会忘了刚刚还打得你死我活的敌人,真是太不专业了。 看着眼前的一地尸体,和面对这一切面对改色甚至刚杀一人的小胖子,新到的黑衣人没有贸然行动,与黛玉五人静静对视了一会儿,一个黑衣人挥了挥手,一群人将五人团团围住,一场新的厮杀即将开始。 直面冲上前来的敌人,黛玉心中毫无恐惧,甚至隐隐升起了一股热血,仿佛遇到对手时的兴奋。左手挽了个刀花,黛玉迎面对上了数十倍的黑衣人。 小小的树林中刀剑碰撞声不绝于耳,双方下手皆毫不留情,仿佛有深仇大恨一般。 但黛玉虽武艺高强,毕竟只有一人,还要护着一个到处躲闪的大累赘张钰安,偶尔还要替己方的另三人掩护,行动间不免要消耗更多的体力,待到林中刀剑交鸣之声终于停歇,黛玉以刀撑着身体,难得有些气喘吁吁,见已无敌人,干脆一屁股坐了下来。 再转头一看,剩下护着张钰安的仅余一人,且他脸色过于苍白,胸口还在不断地渗出鲜血,显然失血过多,已无多少时间了,张钰安手足无措地站在他身边,不知如何是好。 那仅剩下的青衣大汉一手捂着胸口,一边强打起精神:“属下无能,未能保护好小主人。”说着,朝黛玉望去,“还请......还请这位小公子护送小主人离开,来日必......必有重谢!”说完眼神恳切地望向黛玉。 黛玉看着他充满祈求的眼神,到底点了点,但仍是追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今天是怎么回事?还有,”她说着转向了小胖子,声色认真,“你又是什么人?” 张钰安却是满脸茫然和惶恐,一脸世界观崩塌的无措:“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到今天才知道原来福喜福乐还是武林高手,我身边原来有那么多人一直乔装打扮跟着我,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青衣大汉张了张嘴,咽下一口喉头涌上的鲜血:“我们的人很快就会前来接应,还请......” 说到这,前方草丛里却突然传来一声惨叫,黛玉朝声音望去,却见是一个黑衣人正被一只红毛鸡凶猛地啄着头,手中拿着一把弩箭,弦上箭头寒光闪闪。 黛玉倒吸了一口冷气,此人屏息功夫甚好,她竟一点未曾发现,幸好来了只红毛鸡,否则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那红毛鸡扑扇着翅膀,紧紧啄着黑衣人不放,黑衣人被它啄得抱头鼠窜,瞧那架势,哪里是鸡,分明比老鹰还猛。 黛玉上前赶紧补了一刀,红毛鸡见黑衣人终于倒下,得意洋洋地昂首挺胸,朝黛玉矜持地点了点头。 林黛玉:...... 只见阳光下,红毛鸡毛色鲜亮,身体上火红色的羽毛如同要燃烧起来一般,尾羽则泛着金属绿色幽光,个头比寻常山鸡大了一倍,再看看它颇人性化的举止...... 这鸡莫不是成精了不成?林黛玉有些狐疑地想到。 这时身后传来了小胖子的哭声:“大叔,大叔你醒醒啊,大叔!” 黛玉回头一看,青衣大汉已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双手无力地垂在一旁,任小胖子哭喊也毫无回应。 黛玉走到张钰安身边,摸了摸他的头,小胖子含着泪可怜巴巴地望着她,然而还未待黛玉说话,又有一阵脚步声远远传来,嘈嘈杂杂,估计人数不少。 林黛玉:......到底有几拨啊! 张钰安也顾不上哭了,赶紧凑到黛玉身边,并谄媚地改变了称呼:“老大,接下来怎么办啊?” 黛玉被他的一声老大叫得浑身舒爽,但此时她也有点举棋不定,她自是不惧,但是,她再厉害也耐不住怪不断刷新啊! 想到这儿,她牵住小胖子的胖手,小胖子的手软乎乎的,却冰凉一片,显然被之前的事吓得不轻。 黛玉老成地朝小胖子颔首:“依我之见,还是——走为上策。”说罢拉起还呆住的小胖子,朝脚步声的相反方向发足狂奔起来。 红毛鸡见状,也扑腾着翅膀,紧紧跟了上来,两只爪子跑几下就展开翅膀飞一会儿,一跑一飞,竟比拉着个胖墩的黛玉还快几分。 跑到黛玉前面的红毛鸡嗷嗷叫了一声,转头示意黛玉跟上,朝茂密的树林里跑去。 黛玉来不及多想,不知为何,心中对这只突然天降的红毛鸡颇为信任,总觉得它不会害了自己,干脆跟着红毛鸡在树林里七弯八绕地跑起来。 这可苦了跟在身后的小胖子,只跑一会儿,张钰安就觉得肺中火辣辣的疼,喘不上气,作为一个真·身娇体弱的小胖子,今天的运动量对他来说实在是太为难了。 “不......不行了,老大,我......我真的跑......跑不动了......”边说着,张钰安就因为跟不上黛玉的速度,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倒。 见此,黛玉只好停下,张钰安直接坐了下来,呼哧呼哧的直喘气,汗水从胖脸上不断滑落,他也顾不上擦。 不耐烦地看着眼前这只废材胖子,见他总喘不匀气,等不急的黛玉干脆弯腰,一把把他拦腰抱起,小胖子还挺沉,不过,软绵绵地抱起来倒挺舒服的。 张胖子:...... 第一次被个比他还矮的同龄人公主抱,胖子略有些小羞耻,又有点小心安,不过也知此时状况紧急,也不挣扎,把脸埋在黛玉胸前,胖脸红到了耳根。 丝毫不知小胖子难得的少男心事,林黛玉一边跟着红毛鸡跑,一边不忘嘲笑:“你也太弱了!这才多少路啊。” 张钰安的少男心再次被戳了一刀,更羞愧了,也不好意思回答,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心里却悄悄下了一个决心,绝不能继续让老大看扁。 没错,林黛玉经过刚才的一番英勇表现,已经用王霸之气成功收服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小弟啦,真是可喜可贺~ 不知跑了多久,红毛鸡终于停了下来,而眼前竟出现了一座竹屋,竹屋四面围着木栅栏,上面缠绕着一些粉白色小花,颇添了些乡野意趣,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一路通向竹屋正门,一个小丫鬟正坐在门前择菜。 见到红毛鸡的到来,她熟络地招呼了一声:“鸡大仙您来啦!”又有些好奇地看了看跟在鸡后造型古怪的两个小胖子,“这是您的朋友吗?” 红毛鸡桀骜不驯地叫了一声,全当做了回答,然后又示意黛玉跟上。 黛玉走上前,把张钰安往旁边一放,礼貌地行了个礼,小胖脸一肃,却也实话实说:“冒昧打扰,我和一个朋友遇到了追杀,跟着这只红毛鸡到了这里,也没想到这里还住着人,若是......” 还不待黛玉说完,小丫鬟听说有追杀,惊了一惊,连忙扔下菜,说道:“你且等等,我去请夫人!” 说着跑进了屋,然后,一位紫衣夫人跟着小丫鬟走了出来。 林黛玉:好眼熟...... 紫衣夫人见到黛玉和张钰安,倒是笑了,显然也认了出来,又见红毛鸡很是维护地站在两人面前,摆手笑道:“莫害怕,也不用担心什么追杀,他们到不了这里的,我们也算有缘,你们暂且在这儿歇一歇,难得大红肯带朋友来呢。” 说话间神色轻松,和红毛鸡颇为亲密,更不问两人缘由,丝毫无对追兵的担心,直接邀请两人进屋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存稿君 作者说她先发一半,实在好困眼睛疼 中午补上~ 补完~   ☆、第9章 两人一鸡进到屋内,只见竹屋打扫得很干净,虽无什么华贵的摆设,但大多错落有致,还有些竹制的蜻蜓,小鸟等玩物,可见主人颇有情趣。 紫衣夫人引着两人坐在一个简单的木制四方桌上,小丫鬟端来了几碟点心并三盏茶,分别放在两人一鸡面前。 红毛鸡飞到竹椅上,一翅膀扇起茶盖,尖尖的小嘴伸了进去,一口一口,优雅地喝起茶来。 林黛玉和张钰安:...... 尽管早就知道这只红毛鸡神异,见它如此高难度却不失优雅的喝茶动作,两人还是一呆。 紫衣夫人和小丫鬟却神色如常,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紫衣夫人甚至体贴地捻起一块点心递到红毛鸡面前,亲自喂了起来。 红毛鸡熟练地抬起头,大爷似的享受起美人的照顾,见紫衣夫人喂慢了还不耐烦地拍拍翅膀,紫衣夫人也不恼,非常耐心地喂着。 见红毛鸡吃得欢快,两个小胖子也不再拘谨,他们一个虽吃了饭,却刚刚剧烈运动过,一个从早膳起就滴米未沾,还经过了一场惊险的大逃亡,肚子早就饿了,拿起桌上的点心狼吞虎咽起来。 等到吃饱喝足,小丫鬟撤下了空盘,黛玉终于有精神审问张小胖子了,哼,别以为可以蒙混过去。 轻咳了一声,林黛玉端正了神情,尽量让自己充满威严:“张钰安,对于今天的追杀,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张钰安哭丧着脸:“老大,我真不知道啊,我发誓,否则......否则就让我一辈子都瘦不下来!” 听到这么恶毒的誓言,林黛玉睁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小胖子一会儿,小胖子眼神严肃,小脸绷紧,看着不像说谎。 黛玉又细细盘问了张钰安今天的经过,原来,今天小胖子一早就出了门,但走到半路却遇见一个漂亮的小娘子,那小娘子自称姓宋,有亲戚住在不远的巷子中,今天她与妹子有事来亲戚家拜访,亲戚家中却无人,祸不单行,偏偏妹妹崴着了脚,她和妹妹本就带了好些东西来,如今妹妹脚崴了,她一个小女子实在没法拿,又要搀扶妹妹,周围还没什么人在,只得出来求助。 “于是你就跟着她走了。”林黛玉斜眼,鄙视道。 张钰安羞愧地低下了头。 他见时间尚早,宋娘子又说得可怜,关键是——宋娘子长得颇为楚楚动人,于是看见漂亮姐姐就走不动路的老毛病就犯了,屁颠颠地跟着宋娘子进了巷子,待进了巷子,宋娘子带着他们绕了几圈,越走越偏僻,之后墙后就突然翻出了七八个黑衣人,朝他们砍杀过来。 福全当场就傻了,福喜福乐福安则立刻将张钰安保护在身后,和黑衣人缠斗起来。 三人功夫颇高,但黑衣人也各个武艺高强,悍不畏死,三人眼看就要不支,巷子口却又涌进来十几个人,穿着寻常百姓打扮,但衣下都藏着兵刃,一半人抽出刀剑就和黑衣人对峙,福喜等和剩下的人则趁机护持着张钰安退走。然而黑衣人似乎隐藏了在好几处,不断有黑衣人加入战斗,几人且战且退,很快退出了巷子,进入了小树林。他们也多次企图甩开黑衣人,却都未成功,十来人接连战死,最后只剩下了三人。而小胖子,从第一个杀手出现就一直处于懵住的状态,完全不明白事情怎会发展成这样。 “接下来老大你就出现了。福喜福乐他们一开始就劝过我,说突然出现这么个小娘子有些奇怪,让我别跟着去,可我没听,后来也是他们一路护着我逃跑,要不是因为我,福喜他们......他们也许就......”话说到这里,小胖子再也忍不住,又哭了起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黛玉一脸嫌弃地拿出碧秋给她贴身放的手帕,丢在了胖子脸上,“擦擦吧。” 张钰安接过手帕,擤了擤鼻涕,又抽泣了好一会儿,终于平静了下来。 “你到底干什么了啊,是杀人全家还是灭人满门了,几拨人都想杀你,而且那不要命的架势看着不像普通的江湖人......”黛玉还是充满了疑问。 小胖子也一脸不解:“不知道啊!除了偶尔摸摸漂亮姐姐们的小手,抱抱漂亮姐姐外,我真的什么坏事都没做过啊!” 林黛玉斜眼:原来你自己也知道这种事情不大好啊。 一不小心就暴露了的张钰安脸第三次红了,急忙转移话题:“老大,今天你就那么冲到我面前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就是我心目中的赵子龙,太厉害了!” 林黛玉:“所以你就是那个刘阿斗啊。” 张钰安:...... 被嘲讽的小胖子继续谄媚:“老大,你能不能教教我,收我为徒吧老大!” 说着小胖子就跳下竹椅,想向林黛玉行拜师礼。 黛玉小手食指轻轻在张钰安脑袋上一点,小胖子就立在了那里,再也弯不下去。 “老大!”小胖子哀求。 “我可不轻易收徒弟的,你要当我徒弟,就得从此以后都听我的话,我说干什么就干什么,否则......”黛玉顿了一下,想了想,颇有气势的说,“否则就是欺师灭祖,有如此桌。”说着小手轻轻一按,桌上就多了一个深深的小胖手印。 张钰安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神却更灼热了,连连点头,怕黛玉反悔般,立刻给黛玉行了一个拜师大礼。 此时,听完了一整段的紫衣夫人才笑眯眯地道:“时间也不早了,要不就在我这儿吃饭吧,吃完饭那些人也该走了,我到时候送你们出去。” 黛玉这才发现紫衣夫人原来一直都在一旁,而她,刚刚就在人家面前弄坏了主人家的桌子...... 林黛玉也脸红了,歉意道:“夫人,对不起,我一时就给忘了,我会赔的。”说着摸了摸钱袋,然并卵,她很快想起来自己钱都归碧秋保管着,并且一向不耐烦带挂饰,所以说,她其实一、分、钱也没有。 林黛玉:...... 林黛玉眼神不由瞄向了小胖子身上各处金灿灿超有存在感的挂件们。 张钰安立刻机灵地解下腰间佩戴着的金镶玉缠枝玉佩,恭恭敬敬地双手递上,黛玉满意地接过玉佩,又双手递向紫衣夫人,紫衣夫人却摇摇头:“小友不必放在心上,这桌子不值什么,我也正巧想换个新的。”见黛玉还想说什么,又道,“若小友真的在意,那就替我砍些柴火如何?” 见紫衣夫人坚持,黛玉收回了玉佩,点了点头:“夫人放心,我们这就为您砍柴去。”说着将玉佩递还给小胖子。 张钰安却死活不收:“既给了师傅哪里有再要回的道理,就当徒弟孝敬您的拜师礼。” 见小胖子执意不肯,黛玉便收下了玉佩,学着老爹摸了摸不存在的胡须,摆出了为人师长的样子,道:“既然徒儿这么说,这玉佩我先收着,回去后我也会给你见面礼的。” 见她一个小人儿如此装着大人,煞是可爱,紫衣夫人只觉得手又痒了,指尖仿佛又回忆起了了上次绝妙的触感,再次忍不住,又伸手掐了黛玉的小胖脸一把。 林黛玉:...... 然而才被人家收留,欠下人情,一向皮厚的黛玉只好任捏,看到一旁笑呵呵看着她被荼毒的胖子,黛玉很不爽地伸手狠狠揉搓了好一会儿张钰安的胖脸,直到把小胖子的胖脸都揉红了,才意犹未尽地放下了手,矮油,手感还真不错~ 处于最底层丝毫不敢反抗的小胖子:...... 然后,两人就被赶去砍柴啦~ 砍完柴,已临近黄昏,神清气爽的林黛玉和腰酸腿软的张胖子净了手,一起上了饭桌。 吃完简单但美味的一顿饭,紫衣夫人亲自领着两人朝树林外走去,红毛鸡紧紧跟在后面。进来时因忙着逃跑不曾注意,此时离开时,黛玉却发现紫衣夫人看似乱走,但每一步似乎都有规律,有时仅仅几步路,周围环境却瞬间几变。 虽然上课不认真,但听老爹讲故事的时候黛玉却总是很专注,最爱听的就是各种传奇故事,神怪杂谈,所以,她其实也是一只有见识的胖子~ 见到这一路的变化,作为一只见识的胖子,黛玉马上联想到了老爹曾经讲过的一些故事,这种完全看不明白,但不明觉厉的感觉,这......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奇门遁法? 她这是,遇到隐居的高人啦? 等到紫衣夫人把两个胖子送到了阵法外,看到的就是一个双眼亮晶晶崇拜地看着她的胖团子。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谢谢小天使们支持~求花花求收藏~~~ 以及,为什么每次检查之前的更新都会有新的错别字之类的出现! 简直就像黑衣人一样一次又一次 明明已经检查过几次了....../(ㄒoㄒ)/~~ 请叫我错别字大王...捂脸   ☆、第10章 然而传说中的隐世大人这次坚定地维持住了高人形象,对黛玉的强力星星眼不为所动:“小友还不回去吗?已耽搁了半天,也不知令尊令堂是否担心?” 说完朝黛玉微微一笑,又对红毛鸡轻轻颔首,便施施然地转身回去了,几步间就消失在了两人一鸡眼前。 林黛玉:......卧槽! 林黛玉终于想起这件被她一时忘记的重要事情,再也没有心思猜想紫衣夫人了,转身就朝林外狂奔而去,也不知碧秋他们是怎么跟爹爹,娘亲和玄玉说的,爹爹他们现在会不会很担心? 她脑海里几乎可以浮现出家人担忧的神情,跑得更快了,小胖子连忙跟上:“老大师傅,等等我!” 早有经验的林黛玉这次没等小胖子废话,非常顺手地抱起张钰安,丝毫不敢耽搁。红毛鸡对着似乎早已无人的树林嗷嗷叫了两声,似是在与紫衣夫人告别,也快步跟了上去。 贾敏和林如海确实非常担忧,听到春晓的报信,林如海又担忧又愤怒,担忧的是女儿如今的处境,是否安然无事,愤怒的也是女儿竟然亲身历险,不知深浅。既然已经出现了死者,这件事恐怕就不简单,岂是她一个小儿能胡闹的!要是女儿出事了怎么办?一想到自己白白嫩嫩的闺女此刻可能已身处险境,正无助地叫着爹爹,林如海就心急火燎。 显然,林如海已经选择性的忘记了自家女儿凶残的武力值,相比于林如海,贾敏倒还算镇静,还能安抚住丈夫,让他以玄玉的名义去寻人,她是深知自己女儿的凶残的,一般来说,和她对上吃亏的都是对方。 两人都派遣了人手沿着春晓提供的路线寻找,因涉及命案,林如海还借此调动了官府的人手参与,然而,当其中一队人在一片树林中发现许多死尸时,就连贾敏也不淡定了,甚至据来人回报,当时他们还撞见了一群黑衣蒙面人在树林中一处打转,黑衣人见来人人数众多,甚至有官府的人,也不恋战,即刻退走。这群黑衣人个个武艺高强,训练有素,普通衙役根本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退走。 所幸的是,还没有任何关于女儿的不好消息,林如海将其他几处人手撤回,全部投入树林里,因知道上官的独子事涉其中,衙役们都挺卖力,只是但凡他们继续深入,都会莫名其妙地走回原来的地方,树林深处仿佛有某种魔力,迷惑着所有进入的人。 林如海很快得知了这一状况,奈何身边并无精通阵法之人存在,更不敢火烧树林,唯恐一并伤了女儿,无法,只得采用了最笨的方法,暴力破坏——砍树。也由此可见,林如海果然是林黛玉亲爹...... 于是,夺命狂奔的黛玉抱着张钰安在跑出一段路后,见到的就是自己爹爹指挥着林府下人和衙役们砍树的情景。 而焦急的林如海则见到了自己失踪了一个下午,疑似卷入多人命案的女儿——手中抱着一个小胖子,身后还跟着一只超大的红毛鸡。 林黛玉:...... 林如海:...... 林如海的面色就是一喜,然而那笑容才刚刚绽放,立刻就换成了一副怒容,林黛玉不等自己老爹发火,立刻将张钰安扔在了地上,跳着跨过哎呦哎呦叫唤的小胖子朝林如海飞扑而去:“爹爹,玉儿好怕,玉儿好想你~” 被胖闺女飞扑到怀里朝后踉跄了几步的林如海:...... 林如海立刻就忘了原来准备的一阵咆哮,搂紧自家失而复得的闺女心疼起来:“可曾伤着了,莫怕莫怕,爹爹在这里,谁也伤不了你!” 两父女嘘寒问暖腻歪了好一阵,林如海这才注意到在一旁磨磨蹭蹭的小胖子和趾高气扬的红毛鸡。 小胖子见林如海看向他,连忙上前行了一礼:“晚辈张钰安,见过林伯伯。” 林如海对张钰安这个罪魁祸首的微微点了点头,对于他的亲密称呼也不置可否,看着林如海真·高深莫测的脸,张钰安更加不安了。 所幸他也没真放着小胖子不管,将张钰安交给一旁的林福照顾,林如海牵起林黛玉的手,又安排好善后事宜,就收拾人马回城去了。 林黛玉悄悄回头对张钰安做了个你多保重的表情,就跟着林如海一起上了马,一路上,黛玉将之前的事情完完整整说给了林如海听,听到女儿凶险的经历,林如海连连皱眉,后怕不已。待听到不止一拨人想刺杀张钰安,乃至后来的紫衣夫人之事,林如海则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回到林府,黛玉就被贾敏和林玄玉抱着哭了一场,又见到了走岔了路,后被衙役寻回的碧秋等人,一群丫鬟眼泪汪汪地望着她,受不了强烈谴责目光的黛玉急忙推说要沐浴,飞也似地跑了。 待沐浴完,黛玉满足地吃了一桶饭,终于不觉着饿了。没错,虽然紫衣夫人手艺不错,但小饭桶黛玉完全没吃饱,可不知为什么,即使面对暴怒的贾敏也敢回几句嘴的林黛玉,在紫衣夫人面前却完全不敢放肆。 这大概就是高人的气场了,已经深信紫衣夫人是隐世高人的林黛玉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如此想着。 然而吃饱喝足甜甜睡去的林黛玉还不知道明天她就将迎来一场狂风暴雨。 第二天,度过心疼期的家长,就决定要给犯了熊的闺女一个深刻的教训。于是,休息一晚,恢复了精力的黛玉真的见到了暴怒的贾敏,然后,人生中第二次被打屁屁啦~ 令人悲伤的是,这一次不仅林如海,就连最亲爱的弟弟林玄玉也不站在她这一边,残忍地看着林黛玉被啪啪啪。哦对了,一起观看的还有一只红毛鸡,自从贾敏等人知道是这只红毛鸡领着黛玉成功逃跑了后,红毛鸡就成了林府的鸡大爷,颇受众人追捧,越发养得油光水亮了。 趴在床上抽泣着的林黛玉:......嘤嘤嘤我一定是最丢脸的女主了...... 经历了悲惨人生的林黛玉终于想起了被她抛弃的小伙伴,急忙向林如海打听,一向对闺女知无不言的林如海这次却只道:“玉儿放心,他如今一切安好,只是你们如今不方便再见面,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以后也莫要再提了。” 不论黛玉如何询问,甚至撒泼打赖,林如海或三缄其口或顾左右而言他,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多说了。 为了弄清小伙伴的情况,被啪啪啪后的第二天,林黛玉就撅着屁股出了门,向张府而去。贾敏原想阻止,林如海却制止了妻子:“放心吧,此事已过,现在倒无甚危险,黛玉性子你也了解,不让她去看一次恐怕不能死心。” 然而到了张府,黛玉却未能见到张钰安,张老爷和张夫人倒是客气地接待了她,郑重地向她致了谢,两人皆神色疲倦,眼中布满了红血丝,似乎许久未好好睡过,张夫人更是眼皮红肿神情憔悴,显然接连哭过好几场。 但不论黛玉如何询问,两人也未说明张钰安的去向。从二人话中,黛玉也才得知,原来小胖子并不是两人的亲生骨肉,而是张夫人在一次上香时捡的弃婴。 张夫人说到这里有些激动,一边说一边用帕子擦着眼角:“我和老爷多年无子,也求了不知多少佛拜了多少庙,苦汤子也不知喝了多少,却都没有用处。原以为这辈子大约是没那个缘分了,谁曾想,我一次去上香时就正巧遇见了安安,安安那时小小的一团,那么软,那么小,他黑溜溜的眼珠子就那么静静地朝我一瞧,我的心都化了,那时我就觉着,这大约是佛祖怜惜特地送给我的孩子,我们命里当有段母子缘分的,谁曾想好不容易养到这么大,竟就这么突然来了......" “夫人!”张老爷见夫人越说越不像话,急忙打断她。 张夫人也慌忙住了口,只不停拭泪,神情中难掩悲伤和不舍。 见无论如何也打探不出张钰安的去向,知道小胖子目前安好后,不忍再打扰这对夫妻,黛玉只小坐了一会儿,就向二人告辞离去。 走出张府,望着张府无精打采的门子,和街上一如既往来来往往的人群,小胖子黛玉难得深沉地叹了口气。 就这样,林黛玉人生中认识的第一个小伙伴兼小弟兼徒弟,就这么暂时消失在了她的生命中。 作者有话要说:  唉,小胖子被傻爹林如海狠狠记了一笔 抱歉抱歉,今天晚了,每次都想快点,但总码不完 以后大江会努力早点,尽量7点左右码完快点发~ 小天使们一定要继续爱大江啊(づ ̄3 ̄)づ╭?~   ☆、第11章 无论黛玉如何想念离开了的张小胖子,日子还是要继续。 然而就在一切重归平静没多久,林府就发生了一件天大的事情,让全府上下,上到林如海、黛玉、玄玉,下到所有林府的下人,全都处于惶惶不安之中。 林府的当家女主人,贾敏突然病倒了。 其实贾敏的病并非突如其来,之前已有预兆,然而当时只被当做了普通的身体不适,只需荣养的富贵病,谁能料到,它会突然换了副脸孔,变得如此来势汹汹。 “庸医,一群庸医!”林如海愤怒地摔碎了桌上的茶盏,然而即使如此,仍是怒意难消,“从前不都说无大碍吗?怎的就突然变得如此严重了?” 下人们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一句话也不敢说,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林如海发了会儿火,总算冷静下来:“林福,那位孙神医可请着了?” 林福微微弯腰:“回老爷,已经请着了,正在往府上赶,今天晚上应能到的。”说着顿了顿,又瞅了瞅林如海的脸色,“老爷放心,太太吉人自有天相,这孙神医又是杏林圣手,此次必定是能治好太太的。” “你说的对,敏儿向来行善积德,此次必定......必定会好的,必定好的!”话说到最后,似是在给自己信心,林如海的声音也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见着打小伺候大的小主人如今憔悴的模样,林福不免也心中一酸,悄悄侧头用衣袖试了试眼角溢出的眼泪。 贾敏和林如海的主卧内,门窗紧闭,昏暗的室内仿若众人的心情,丫鬟嬷嬷们敛目肃立,不见往常的一丝欢笑声。 贾敏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雨过天晴色的软烟罗帐子挂起,绣兰色花草纹的锦被高高拉到颚下,一切还是如从前一般雅致,躺在床上的人却肤色蜡黄,双眼紧闭,微微蹙着眉头,似乎强忍着不适。 黛玉和玄玉两个趴在贾敏床前,头挨着头静静看着贾敏,期盼着贾敏能睁开眼睛看看他们。 在贾敏刚昏迷时,嬷嬷们也曾要将她们抱走,生怕过了病气,但黛玉一手牢牢抓着床沿,一手拉着弟弟,两个小儿死活不肯离开,一时坚持不下。 “我知道嬷嬷是为我们好,但如今娘亲病着,昏迷不醒,身为儿女,如何能安心离开,好嬷嬷,你就让我们留下吧,都说龙凤胎福气大,娘亲又向来疼我们,说不得就好了呢?何况若离开了,我们心里牵挂,反倒更伤神。”林玄玉见李嬷嬷还要坚持,忙软声央求道。 李嬷嬷也是一脸为难,还是刚送走大夫的林如海做了决定:“罢了,就让他们留下吧,所幸这病并不过人,也是他们的一片孝心,说不得上天感动,就让敏儿醒了过来。” 而到如今,已是贾敏昏迷的第四天,开始第一天,贾敏只是早起后不断喊头疼,人倒还算清醒,待到晚膳时分,人就突然晕了过去,无论如何也叫不醒。也曾请了好几位大夫,却都直摇头,掉了一堆书袋子,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林如海也从一开始的担忧但不失沉稳,到如今的患得患失,失魂落魄,这四天,向来风度翩翩的探花郎已经轰走了好几个说无能为力的大夫,又派遣人手到处寻访名医,只愿能救回贾敏,然而都没有用处。如今只把希望寄托在一位去淮安游历的孙大夫身上,据说这位孙大夫尤为擅长疑难杂症,一手梅花十三针使得出神入化,当初浙江巡抚李元义的母亲突然昏迷,旁人都束手无策,却硬生生地被这位孙大夫救了回来。 所幸贾敏人如今虽神志不清,但还是能依着本能吃下喂给她的食水,这才能勉强支撑着等孙大夫赶来。 待到第四日晚上,孙神医终于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巡盐御史府。 来不及请孙大夫先去洗尘,林如海只路上跟他客气地寒暄了几句,饿着肚子的孙大夫就几乎被架着来到了贾敏屋内。 然而,几乎是最后希望的孙大夫摸了摸贾敏的脉象,只沉吟不语,眉头深皱,一见孙大夫的反应,林如海就心觉不好,却不敢开口,唯恐打碎最后的念想。 黛玉却再也忍不住,几天就瘦了一整圈的小脸绷着,严肃地问道:“孙大夫,您可诊出些什么了,我娘可......我娘何时才能醒?” 孙大夫看了看眼巴巴看着他一家三口,叹了口气,示意出去再说。 林如海和黛玉玄玉三人紧紧跟着他出了里间,到了外间,孙大夫欠了欠身:“老朽无能,尊夫人的脉象颇为奇怪,似虚还实,浮紧浮滑,偏偏又......当真是老朽所见最奇之脉象。”说着他摇了摇头,歉意道,“尊夫人这病,老朽恐怕治不了,倒是能开个方子,让这病不要恶化,多拖延些时间,林老爷也能多些时间另寻高明。” 一听他如此说,林如海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力气仿佛被抽干,慢慢委顿在一旁的椅子上,林玄玉也哭了起来,小声抽泣着,苍白着小脸握紧了姐姐的手,想从中汲取点力量。感受到弟弟颤抖的小手,黛玉紧紧抿着唇,眼中弥漫上雾气,却死死忍着,瞪大双眼不让泪珠落下去,仿佛一旦落下就认输了一般。 孙大夫开完方子已经离去,屋内的气氛却依旧凝固着。 林如海最终无力地摆了摆手,对一旁的丫鬟吩咐道:“去吧,且去用心煎了来。”余下他话再也不想说,起身回到了里间,坐到床边握住了妻子瘦骨嶙峋的手,默然无语。 之后的几日里,林府上下都处在阴霾中,阴影里,仿佛渐渐酝酿着些什么。 孙大夫的方子确实有用,贾敏的病情没有继续恶化,但仍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林府继续四处寻找着名医,脸上却都带着些木然,虽说寻找着,已是不抱什么希望。林如海也似乎恢复了正常,整个人却沉寂下来,少有笑容,唯有和两个小儿相处时才有些生气,然而一人独处时,林如海脸上就又只剩下了漠然。 他和贾敏少年夫妻,相伴二十余年,一个少年探花才华横溢,一个知书达理善解人意,一向琴瑟和鸣,互为知己,最大的遗憾也不过是林家无子,贾敏一直为此自责,但林家几代单传,林如海知道这怪不得贾敏,反倒温言安慰,直至后来贾敏怀孕,又有了一对健康活泼的儿女,连最后的一丝遗憾也圆满了,正是当从此快快活活相伴到老的时候,却突然飞来横祸,如今......如今却..... 阳光下妻子的温柔笑颜仿佛近在眼前,不知不觉间,两行清泪从林如海脸上滑落,敏儿,你莫不是要丢下我一个人么?我一个糟老头子又有什么意思? ...... 黛玉和玄玉默默坐在栏杆上,这几天课已都停了,他们不是在陪伴着贾敏,便是两人待在一起,互相安慰。 唯一不受影响的大约就是那只死皮赖脸跟着来了的红毛鸡,哦对了,它有了一个新的名字——火鸡,由黛玉亲自取名,尽管红毛鸡强烈地表现出了它的嫌弃,但整个林府还是这么叫开了。 此刻,火鸡昂首挺胸地走到两人面前,精神十足地朝两人嗷嗷叫了一声,一屁股坐到黛玉面前。 看着这只神气活现的红毛鸡,黛玉突然觉得有些碍眼,手有点痒,突然出手按住火鸡的翅膀,出其不意地拔下好几个根鸡毛。 火鸡:...... “嗷——”火鸡凄厉地叫了起来,从黛玉手下拼命挣脱,疼得四处扑腾,一时间院里鸡毛乱飞。 好一会儿火鸡才缓过劲来,躲得远远的用那双豆豆眼谴责地看着黛玉,又心疼地看着自己乱飞的鸡毛,毛茸茸的脸上布满了不舍。 黛玉冷哼一声,转头不再理睬红毛鸡。 见黛玉毫无愧色,火鸡似乎深吸了一口气,又挺了挺胸脯,尖嘴啄了啄黛玉的手,见黛玉抽回手瞪了它一眼,又张开翅膀指了指贾敏屋子,接着抬头拍了拍自己,最后朝外跑了几步,示意黛玉跟上,小眼里充满了得意。 林黛玉诡异地似乎读懂了火鸡的意思:“火鸡,你是不是说,你有办法治好,不对,是你能找到治好我娘的人,对不对?”又连忙不确定地加了一句,“你会不骗我的对不对?” 感受到黛玉充满期望的小眼神,火鸡自信而满意地点了点。 “火鸡你真是太棒了!”说着黛玉就抱起火鸡亲了一口,拉着同样兴奋着小脸的林玄玉朝林如海书房奔去。 被亲了一口又被抱在怀里的火鸡脸刷的红了,从头红到了脚,幸好它全身都被火红火红的羽毛遮盖住,倒没有人注意到它难得的害羞窘态。 此时兴奋激动的黛玉却不知,此刻在林府里,还有另一人同样握有解决之法,正考量着是否到了最佳的献出时机。 作者有话要说:  贾敏不会领便当的贾敏不会领便当的贾敏不会领便当的!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小天使们~ 大江突然发现了一张被遗忘很久了的彩票,于是手欠地去查了一下号,居然真的中了5块钱!虽然很少但从小到大每次抽奖都必不中的大江深深觉得这是要时来运转的节奏,于是兴冲冲地去兑奖,然而彩票站小哥告诉我,兑奖过期了!!!那一瞬间的酸爽哟... 其实我该庆幸幸好只中了五块钱吗......   ☆、第12章 林黛玉左手抱着一只火鸡,右手拉着玄玉一路横冲直撞地跑到了林如海面前:“爹爹,爹爹!火鸡说它有办法找到治好娘亲的人!” 林如海看着冲向自己的女儿,先是一愣,待听到女儿的话语却是一惊,眼神莫名地看向女儿怀中的红毛鸡,既有激动期盼,又有些不敢置信。 虽知这只红毛鸡神异,但...... 林黛玉却没有自家老爹的诸多纠结,她只是来跟爹爹说一声,还不待林如海做决定,就难得温柔地将火鸡放到地上,还谄媚地摸了摸火鸡的羽毛:“火鸡,你快带路吧,这次要是有用,我以后天天给你挖小蚯蚓~” 火鸡原还有些受宠若惊,待听到黛玉后面的话,立刻嫌弃的挥了挥翅膀,自己岂是这般没品位之鸡?不再理睬黛玉,上前哥俩好地拍了拍林如海的小腿以示安慰,就迈开两只爪子,扇着翅膀扑腾着朝林府外飞去。 黛玉忙跟了上去,林如海也不敢再迟疑,赶紧追着黛玉一起朝外跑,林玄玉正也想跟上,奈何正一路飞跑着的火鸡却突然回头,朝他们二人拍了拍翅膀,又使劲摇了摇头,毛茸茸的鸡脸上一脸高深莫测。 “火鸡,你的意思莫不是爹爹他们不可以去?”见它这副反应,黛玉不确定地问道。 火鸡的黑豆眼露出了个孺子可教的眼神,就突然加速朝外跑去,速度之快,乃是林如海平生罕见,黛玉也不耽搁,急急追了上去,转瞬间一人一鸡就消失在了两人面前。 “爹爹?”林玄玉不安地看向林如海。 林如海追了几步,见终究追不上,也便停了下来,叹了口气,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罢了,这红毛**不是凡物,若此次当真能找到人救你母亲,我们能不能去也不打紧,只愿......”话到这里林如海不愿再说,拉着玄玉一起前往了贾敏处。 话说另一边,火鸡一路不停,引着黛玉如一阵风似的刮出了林府,又跑出了城外,依旧不停歇,两只鸡爪子几乎跑出虚影,也亏得黛玉体力极佳,否则一般人恐怕当真无法跟上。 跑了一路,红毛鸡最后在乡间的一家庄子前停了下来,庄子四周草木成荫,打理得很是齐整,来来往往有农人经过。庄子不大,大门紧闭,也无任何人守着门,倒看不出主人到底在不在家。 黛玉正犹豫要不要敲门,火鸡已经在门外嗷嗷高声叫了起来,声音之大,引来农人纷纷注目。 火鸡丝毫不以为意,见无人来应门,再次放开嗓子嗷嗷起来,声音比之之前更为嘹亮。 在火鸡持之不断的噪音攻势之下,黑沉沉弟弟大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一个小丫鬟探出了脑袋,看到火鸡抬着脑袋看向自己,撅起嘴抱怨道:“哎呀我说鸡大仙,您怎么到哪都能找来啊。” 说着打开门,请黛玉和火鸡进了庄子。 见了这眼熟的丫鬟,黛玉隐有猜测。待穿过几条走廊,过去一个小花园,黛玉果然见到了紫衣夫人。紫衣夫人此刻却未穿着紫衣,只着一件宽宽松松的青色长裙,头发松松挽着,懒散地靠在一张摇椅上,手中拿着一本书,颇为无奈地笑道:“此次鸡兄前来,恐怕这里也不能清静了。” 对此,火鸡只是摊了摊翅膀,一只翅膀指向黛玉。 黛玉连忙行了礼,问了安,煞有其事地说道:“那天我回去后,家父便去寻过夫人,想再次致谢,可惜等了几天都一无所获,没想到夫人来了这儿,上次当真是多谢夫人出手相助。”说道这里,想到自己来此的目的,又忍不住问道,“夫人莫非还懂医术?” 紫衣夫人还未回答,一旁的小丫鬟见她质疑,抢先开口道:“我们夫人如何不会医术了,不仅医术了得,还上天天文下通地理,琴棋书画、奇门遁甲、兵法谋略、农田水利,无一不通无一不精,这世上就没有我家夫人不会的东西!”说完小丫鬟还不忿地哼了一声。 听到这话,黛玉一点也未生气,反倒非常惊喜:“是了,我早该想到的,夫人这般的隐世高人自然是什么都会的,我真傻,竟未想到,白白浪费了那么久。” 说着双目炯炯地看向紫衣夫人,只觉得她的形象更加高深莫测起来。 紫衣夫人无奈地摇摇头,但看到黛玉玉雪可爱的小脸上布满的崇拜与惊喜,还是忍不住微微翘起嘴角,轻咳了一声压下笑意:“小友此来,可为我的医术?” “正是,我娘亲得了一种怪病,现下昏迷不醒,也曾请了许多大夫,但都看出缘由,更不消说开方子治好了。”说道这里,黛玉收敛了得知紫衣夫人会医术后脸上的喜色,郑重地下拜道,“只求夫人能发发善心,救救我娘亲。” 紫衣夫人见她着急,白嫩嫩的小脸上比从前消瘦了一圈,又看了眼一旁鸡大爷一脸你看着办吧的表情,沉吟半晌,终究点了点头。 既做了决定,紫衣夫人也不耽搁,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进屋拿了个木箱子,就跟着黛玉去了林府。 林府内,林如海正焦急地等着女儿,时不时望望天色,距离黛玉出府已有一段时间了,也不知是否请到了人? 正当父子两个面面相觑之时,黛玉终于带着紫衣夫人到了。 林如海只见一位年轻妇人紧随着女儿走进了屋,面貌清秀观之可亲,然而,实在是太过年轻了。 “不知这位是?”林如海迟疑道。 “夫家姓柳,见过林大人。”紫衣夫人,不,应该是柳夫人对着林如海福了福身,简单地自我介绍道。 黛玉这才意识到,之前她竟未问过柳夫人名姓,不觉有些不好意思。 等林如海忙还了礼,然而还不待他继续发问,柳夫人就先说道:“不若先带我去见令夫人,还是莫要耽搁的好。” 见此,林如海也不多言,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就上前引路,黛玉跟在一旁,忙附耳把柳夫人的来历简略对林如海说了,林如海原还有些狐疑,待听说就是那位救了黛玉的夫人,心中立即信服了一半。 一进了里间,柳夫人就微皱了皱眉:“还请把窗户开了,这屋里如此沉闷,好好的人也要闷坏了。” 见屋里嬷嬷迟疑,又加了句:“如今也不算冷,若怕着了风,那开小些便是了,待透过了风便关了就好。” 林如海朝李嬷嬷点了点,见林如海的示意,李嬷嬷虽狐疑,也亲自去开了点窗,顿时,屋外清新的空气便透了进来,人也觉得清爽起来。 柳夫人走到贾敏床边,伸手把了脉,又仔细看了看贾敏的面色,翻看了她的眼睑和唇舌,接着细细问了问这几天的状况,待都做完,也不禁沉默不语,半晌才吐出一句:“令夫人这病,可当真是不同寻常。” 林如海见她表情微妙,又听到这么一句,心中忐忑,追问道:“柳夫人的意思,可是能治?” 柳夫人见这一家三口都面露担忧,倒是笑了,也不卖关子:“这病虽然,嗯,奇特,我却是恰好会治的。” 闻言三人都是大喜,黛玉和玄玉当即喜得手拉手跳着转了一圈,林如海更是一揖到底:“还请夫人出手,如海必有重谢!” 柳夫人忙避让过去,笑道:“不必如此,若林大人当真要谢,那就还请为我保密。” 林如海听到她的这要求一愣,顿了顿:“这是自然。”又忙接口道:“柳夫人乃是敏儿闺中旧友,此次是听说敏儿病重,前来探望的。” “如此多谢。”说着柳夫人又扫视了一眼屋中的众人。 林如海会意:“夫人放心,这些都是可靠的亲信,必不会有多余的话传出。” 柳夫人对此不置可否,提笔开起方子来,边写边道:“夫人这病却要治些时间,这几天还要配合一些针灸......” 只要能治好贾敏的病,林如海自是千好万好的,一一都应下了。 开完方子,叮嘱完注意事项,林如海忙安排柳夫人暂时住下,又派了林福亲自去抓药,莫要惊动他人。 黛玉和玄玉都佩服地看着柳夫人,黛玉尤甚,在她心里,柳夫人已经代替自己老爹,变成第一厉害人啦~ 见柳夫人要走,黛玉忍不住问道:“夫人可还有什么不会的吗?” 柳夫人笑了笑,原想谦让几句,然而仔细想了想,突然发现自己还当真是全才,唉,人太聪明有时也是为难~ 自我陶醉了会儿,见黛玉仍瞪大眼睛好奇地望着自己,柳夫人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笑意微敛,终究神色莫名地说道:“我大概......除了生孩子外,其他都能做吧。” 听到这话,黛玉反倒有些迷糊了...... 见黛玉迷糊的小脸,柳夫人心也软了软,再次微笑起来,又忍不住说道:“你娘亲不会有事了,以后可得放宽心好好吃饭,唉,还是胖些可爱。”说着遗憾地看了看黛玉不如从前圆圆润润那般的小脸,跟着丫鬟走了。 林黛玉:...... 而就在这天晚上,有人敲响了林如海的书房。 作者有话要说:  在写这一章的时候,脑海里总在回响 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背后还有一个胖娃娃啊咿呀咿呀哟~ 抱歉小天使们又晚了,作者以后还是改成晚上7~8点吧,唉,作者尽量早一点,但有的时候实在没法控制   ☆、第13章 来的人正是林如海曾经的同年,如今的林府西席彭世兴。 两人在林如海书房内密探了好一会儿,林如海才起身送了彭世兴离开。 待到彭世兴离开,书房中又重归寂静,林如海静静坐在桌前,望着书桌上的一个青色莲纹小瓷瓶兀自出神,神情怔忪。 桌上的小瓷瓶看上去非常平凡,是大街上到处可见的样式,质地也是寻常,然而,正是这个看上去稀松寻常的小瓷瓶,里边装的东西却很是不凡——正是可以救回贾敏的救命良药。 林如海也是到现今才知道,他这个仕途不顺的同年竟也不简单,身后之人更是大有来历。 说实话,倘若彭世兴能早些时候,哪怕只提前个半天拿出这瓶药,林如海都要欣喜若狂,而无论彭世兴的目的如何,他背后之人想要的是什么,恐怕他都要承他这份情。然而......林如海回想起今天下午之事...... 却说今日下午,柳夫人先去歇息了一会儿,又等着贾敏被喂了药,便挽起袖子净了手,替贾敏施了针。 林如海同黛玉玄玉两个忐忑地等在一边,不敢喘一口气,生怕打扰到柳夫人,待柳夫人终于施完针已是半个时辰后。待柳夫人拔出最后一针后,贾敏有些痛苦蹙起眉,却是哇的一口吐出了一大口黑血。 三人大惊,忙冲到贾敏床边,林如海尤甚,有些失态地抓住柳夫人的衣袖质问道:“我夫人是怎么了,怎会吐出黑血?”黛玉和玄玉也是担忧地望着贾敏,又看看柳夫人。 柳夫人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她此时已是大汗淋漓,摆了摆手,也不说话,先拿起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也顾不得冷了。 待灌完茶,柳夫人才终于舒服的叹了口气,见三人焦急万分的眼神,笑道:“放心吧,吐出这口黑血,林夫人病就好了一半,这次施针很成功,坚持再施两次便无事了。” 闻言,林如海原还有些怀疑,但又看了看贾敏的气色,却是如柳夫人所言,脸色大为好转,曾经惨白的脸上倒有了些生气,这才信了,真心谢道:“多谢夫人出手相救。”沉吟了一下,到底对贾敏的那口黑血有些不能释怀,试探地问道,“不知我夫人到底得的是什么病?这,怎的......” 柳夫人听到这话却不直接回答,只问道:“林大人是真心想知道么?” 林如海不解:“夫人何意,我自然是想知道的,莫非夫人不便告知么?” 黛玉和玄玉也同样疑惑地看着柳夫人,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小脸齐齐歪着头,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柳夫人觉得自己的老毛病又要犯了,轻咳了一声:“倒也不是不能说,不过,还请林大人挥退左右。”说着又加了一句,“林少爷和林小姐也请回避。” 林黛玉和林玄玉满心不乐意,撒泼耍赖打滚求留下。 然并卵,他们还是被无情的大人们以正事为由赶走了,并且由林府大管家林福亲自充当门神,警戒着四处来往的下人,不让他们靠近。 见只剩下他们和昏迷着的贾敏三人,林如海正色道:“还请夫人告知,莫非这里面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心中却是有些不安,总觉得事情恐怕会超出自己的想象。 柳夫人见林如海强自镇定的脸色,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地说道:“林夫人得的不是病,是中了毒。” 林如海愕然,然而还不等林如海消化这个消息,柳夫人就又丢下了一个惊天大雷:“不仅中了毒,这毒来处还不寻常,若是其他大夫恐怕根本诊不出,只认为林夫人是得了怪病,林夫人估计也就那么不明不白的去了,我却是恰巧知道它的。”说着柳夫人竖起食指指了指天,“它来自这世上那最高贵也最见不得人的去处。” 看见林如海脸色剧变,接着又解释道:“这毒和解药估计也就那里面有,我曾......我恰巧知晓这毒,却一时也难以配出相对的解药,不过是用针法配合汤药将林夫人毒全部逼出来罢了。这也是林夫人为何吐出那口黑血,林大人若不信,尽可以找个什么试试那黑血的毒性。” 林如海心中惊涛骇浪,不敢置信:“夫人可确定?此话可不能乱说!” 柳夫人淡淡道:“我何必骗你,你我之前素不相识,我不过是看在大红和小胖墩儿的份上才出手,若不是怕你糊里糊涂的卷进什么糟心事儿里,连累了小胖墩儿,我才懒怠说这些,林大人且多思量思量吧。” 林如海见柳夫人神色淡淡,却并无心虚,他也是官场历练多年之人,看得出柳夫人眼神坦然,并不似在说谎,又看了看地上的那摊鲜血。 林如海心下恻然,他这巡盐御史主管江南盐政,江南盐场又涉及到了诸多复杂势力分布,盐商、官员还有太子乃至大小各个皇子,谁都想要插上一脚,自太子倒台,太上皇禅位后,各种斗争算计看似就此沉寂,实际则转入了暗下,越来越复杂,不知何时候就要破土而出。 当初,他上任之前也曾壮志凌云,想要肃清江南盐场,然而这官当得越久,反倒越无力,他倒是想奋起一把,奈何上皇态度暧昧,暗示他只需监督好江南盐场,保证利益每年送到京中,余下则切莫妄动。 待到后来林如海有了两个孩子,娇妻幼儿,后继有人,心也就渐渐淡了,甚至想离开江南这是非之地,曾上折子请求上京述职,奈何上皇迟迟不允,反而勉励了一番,林如海就此也知晓了上皇心思,不敢再多言。上任至今,他也确实挡了许多人的路,官场上也被不少人明里暗里下过绊子,不过那都是各凭本事罢了,像这样暗中背后下毒,涉及到无辜妻儿的还是第一次,未免也过于...... “可是......”林如海呐呐道,“这与敏儿有何相干,她不过一个后宅女子,何不冲着我来?” “你怎么知晓这原本不是冲着你来的呢?”柳夫人却反问道,“这毒虽无形,却并非即刻致命,按林夫人的症状看,中毒时间应在一月之前,中毒后先是会有头疼,浑身无力等症状,一个月后才会正式毒发,林大人不如想想一月前有何异常之处,说不得林夫人是不巧给您挡了灾,顺便也再查查你这林府内的人到底可不可靠吧。”说完柳夫人福了福身,不理呆住的林如海,直接告辞离去。 待路过林如海身边时,林如海突然出声问道:“知晓宫中隐秘,又有这等医术,还会阵法,夫人到底是何来历?” “这就与林大人无关了。”柳夫人微微颔首,就走过了林如海,出了门去。 待出了门,却见有一个矮小身影飞速的蹿过,速度太快,柳夫人只见到了一道残影,然而瞧那身形和衣服,真是分外的眼熟。 柳夫人:...... 柳夫人看了看隔了一段距离,被安排守着门的林福。林福正满脸严肃地打量着四周,丝毫没察觉有一只小老鼠刚刚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 算了,柳夫人回头看来看还处于思绪中林如海,也没提醒,耸耸肩很不负责任的走了。 林如海在与柳夫人谈过后,就回到了书房里,他需要时间冷静,更要仔细回忆一个月前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还要仔细盘查林府的下人,就在他烦恼缠身之际,却迎来了彭世兴夜色中的低调拜访。 彭世兴的拜访却一下子让林如海混乱的思路清晰起来,若说之前,林如海对于柳夫人的话还不敢全然相信,也有诸多其他猜测,然而见过了彭世兴后,却如醍醐灌顶,前因后果一下子串联了起来。 彭世兴所说并不一定全是真的,但他应当确实是当今圣上的人,至于目的,也很好猜,上皇虽然禅位,但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他仍旧牢牢把控着朝堂,圣上若不想一直当一个儿皇帝,自然会有所动作。而光税收就占了国库半壁江山的江南盐政,局势复杂的江南官场,与这二者都关系密切,又忠于太上皇的巡盐御史林如海自然成了他的目标之一。 彭世兴此次来访,在表明身份拿出解药的同时,也暗示了下毒之人恐怕来自之前就与江南官场有千丝万缕关系的九皇子一派,如今的恭顺王。而太上皇,对林如海这个似乎有了退意的前心腹也已有了不满。 “如海兄若是不信,自可以查证,圣上也是不忍见如海兄夫妻分离,幼儿失母,更不忍见这般的国之良才不知所以,被蒙在鼓里,故在知晓此事后,便快马加鞭遣人送来了解药,也让不才告知如海兄所有真相。如海兄,你我同年一场,又甚是投缘,我也实在不愿见你走上歧途,这天下,说到底还是圣上的天下。” 彭世兴话说的很客气好听,也说明了自己对林如海未来的担忧,然而,“不知彭兄当初,可当真是巧遇?”林如海直视着彭世兴的眼睛问道。 彭世兴也未回避林如海的视线:“当初确实是偶遇,后来如海兄相邀入府却是顺势而为了,但我这两年与府上相交却也不是假的,我是当真把如海兄当做朋友的,如此也更不愿如海兄继续错下去,至少也要为夫人和黛玉玄玉想想,尤其玄玉资质不凡,将来恐怕能比如海兄更进一步,即使不入官场,那也是在当今圣上治下。何况当今乃是太上皇禅位,名正言顺,如海兄对当今圣上尽忠,自然也是名正言顺,归顺正统,旁人又能说什么,此次对如海兄,何尝不是一次机会呢?还望如海兄尽快抉择。” 林如海很清楚,这是当今的一次拉拢和试探,同时也是威胁,恩威并施,若是黛玉未曾找到柳夫人的话,这次自己必是要承这救命之恩的......不过,即使有柳夫人又能如何呢? 林如海苦笑连连,即使他明知道当今的人可能坐视贾敏中毒,更到他无力回天最为绝望之际才给了解药,他又能如何?就好像他知晓太上皇可能早已对自己不满一样,至少当今是愿意出手的,但他也知晓,当今的耐心可能已快到了极限了。 他虽对彭世兴不满,但彭世兴有一点却是没有说错的,太上皇老了,此次贾敏中毒,上皇没有任何反应,或是根本不知晓,或者知晓但没有动作,若前者,可见上皇势力耳目的衰落,若是后者...... 林如海出自姑苏林家,太上皇禅位之前一直对林家多有荣恩,后又娶了荣国公之女,向来是太上皇的亲信,也因此,当今上位后,也曾有官员来暗示拉拢,但他一直是太上皇一系,向来忠心耿耿,虽有退意,但自问在任上时,对上皇的差事从未有所懈怠,甚至与恭顺王的梁子也是因他未曾退让而致。 到如今,林如海知道,他要做一个选择了,皇权至上,而他不过一颗几方角力之下随波逐流的棋子罢了,他并不在意自己会如何,却要为妻儿安排好后路。 这一夜,林府内林如海的书房灯火亮了一夜。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哒,好吧,作者又晚了TAT 谢谢所有支持蠢作者的小天使们!大家都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天使!爱你们~   ☆、第14章 书房内,林如海刚刚经历了一次和彭世兴的密谈,正连夜安排府内事宜。 这边厢,在林黛玉和林玄玉的院子里,两个小不点也正在密谋着些什么。 火鸡雄纠纠气昂昂地守在屋顶上,两只豆豆眼里充满了机警的光芒,林黛玉充分吸取了福伯的失败经验,将丫鬟嬷嬷全部遣到屋外,围着屋子远远地守着,又安排了火鸡上了房顶仔细守着,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提高警惕,望好风,莫要让任何人有可趁之机。 对于林黛玉的不信任火鸡嗤之以鼻,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做了望风小弟。 屋内,林黛玉将她偷听来的所有对话对着玄玉复述了一边,说完后,屋里便陷入了一阵沉默。 半晌,见玄玉一直紧皱这小眉头,不发一言,黛玉率先开口道:“玄玉,你向来聪明,你且说说这该如何是好?又是为什么呢?爹爹和娘亲明明都是那么好,为何还有人要害了他们......”说着很是不忿地插起了小腰,鼓起了腮帮子。 玄玉迟疑了一下,斟酌着措辞:“姐姐,这件事情恐怕......我是说,若柳夫人所言是真,娘亲的事情与宫中有关,他们原本准备的下手对象是爹爹,那么,恐怕就要涉及到朝堂纷争了,甚至是当今圣上和上皇的争斗,爹爹很可能是一边的,也可能两边都不是,我们......” 说到这里,玄玉却突然不知该如何说下去,这种事情是他从未接触过的,甚至未曾想过的,毕竟,那可是事关天家啊。他虽天资聪颖,颇受夸赞,曾经也有些小骄傲,但如今才觉得,自己还是太小了,有许多事情都不明白,许多事情都做不到。 看着自家弟弟纠结又懊恼的小脸,黛玉直接伸出了双手捧住玄玉白嫩嫩的小脸蛋,然后,往里一揉搓,玄玉原本忧国忧民的表情立刻就变得滑稽而古怪起来。 “嗯......姐姐......乃干嘛?”被黛玉的突然袭击搞得一呆,玄玉有些口齿不清的问道。 黛玉笑眯眯:“不干嘛,就是不想看到你露出这幅表情,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呢?娘亲已经得救了,爹爹如今也已经知晓了,他那么厉害,一定会想出办法的。何况不是还有我们嘛,我们现在就那么厉害,以后一定更加厉害,不就是毒来自皇宫嘛,怕什么,先说未必真是那儿的人做的,就算是,害了娘亲和爹爹的就不是好人,只会躲在后面做这种下三滥事的算什么好汉,这般下作,管他们是谁,我迟早会把他们找出来狠狠揍一顿,然后再......” 林黛玉双手握了握拳,骨头关节发出活动时嘎吱嘎吱的声音,漂亮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个有些阴测测的笑容。 没错,作为一个乐天派和实力派,黛玉就是辣么自信~ 林玄玉对姐姐带出一大片阴影的笑容呆了一呆,又有些哭笑不得,事情哪里有那么简单,不过,就像姐姐说的,他们还小,只有以后变得更加厉害,才能保护好爹爹和娘亲,为今之计,不是在这里无意义的忧愁,而是应该更加努力,强大自己,不论今后面对的是什么,他都不想像现在这样束手无策,倘若幕后凶手当真出自那里......林玄玉的眼神深邃起来,小小的少年郎仿佛一下子长大,隐隐露了自己的獠牙,虽然......嗯,目前还只是小虎牙来着。 两个小儿相视一笑,默契地双手相击,虽未说话,却都似明白了对方的心意。就在此时,在屋顶上吹着冷风,竖着耳朵偷听的火鸡也撞开窗户冲了进来,嗷嗷叫了一声,仿佛是对漏掉自己的不满,张开鸡翅膀朝两人小手拍去。 还在书房的林如海仍在苦思该如何不被炮灰,安安稳稳地带着全家告老还乡。万万没想到,他那两个还没有接受多少忠君报国教育的熊孩子,初生牛犊不怕虎,如今已经萌发了,万一老板想干掉我们,那就干脆先下手干掉老板这种狗胆包天的念头。 所幸黛玉和玄玉还不知道此事皇家上代老板和当代老板,以及曾经竞争上岗过的上代候选人可能都有份参与,否则,他该忧心的就会是,我的两个儿砸想干掉老板他全家怎么办? 如此到了第三天,在吐出了最后的一口黑血后,贾敏终于虚弱的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贾敏就看到了三张放大的美人脸,全都兴奋地看着她,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贾敏头脑混沌了一会儿,终于清醒过来,露出了一个安抚的微笑:“放心吧,我......我没事,现在头已不疼了。”因为许久未说话,声音还有些沙哑。 此刻贾敏还以为自己只是头疼昏迷了,并不知晓林府差点为她翻了天,见她误会,三人也不急着解释,玄玉忙接过一旁李嬷嬷手中的温水,林如海则微扶起贾敏,小心地喂了她几口温水。 贾敏喝完水,嗓子总算舒缓了些,又看了看三人,突然惊道:“黛玉这是怎么了,怎的瘦成这样?” 原来,这次贾敏大病,林黛玉生生瘦了一圈,如今身形已经和玄玉仿佛了,也终于能和玄玉玩黛玉梦寐已久的猜猜我是谁这个游戏,然而这次黛玉却丝毫没有玩乐的喜悦,只是抓住贾敏的手眼泪汪汪,看得贾敏的心也跟着酸了酸,伸手轻轻的摸了摸黛玉显露出尖尖下巴的小脸。 “好了。”柳夫人见四人都有些激动,只让他们互相说了会儿话,待贾敏露出倦色,就打断道,“林夫人刚醒,还需要休息,莫要烦扰了她,先让她休息一会儿,有话以后再说吧。” 贾敏这才发现了柳夫人,疑惑地看向丈夫。林如海也不多说,只简单介绍了柳夫人的身份,又扶着贾敏睡下,贾敏虽还有疑虑,但到底身体疲乏,也顾不上追问,先按捺着疑问暂且歇下了。 在休养了几日后,贾敏精神总算好了些,可惜到底伤了身子,人虽救了回来,却是去了半条命,从此之后,更不能劳累,只能好好将养着了。 在这段时间里,林如海暗地里调查了这次中毒事件,又查探了府内众人的情况,虽知晓必定有探子,但到底因其背后来历不同寻常,不敢过于明目张胆。所幸后院贾敏黛玉玄玉四人身边的人大多是家生子,调上来用时就是经过了多次查探的,倒是没发现什么问题。 倒是他的前院发现了好几个可疑的,种种迹象表明恐怕来自好几方,但因林府用人向来仔细,并不在什么重要位置上,当然也不排除探子藏得太深,而查出来的探子中,最重要的一个是在他书房外洒扫的小厮,叫来碌的,偏偏在一周前却不慎跌到湖里淹死了,就那么死无对证了。不过人虽去了,却并非丝毫蛛丝马迹也未留下,顺着这条线继续查下去,又查到了扬州的一个盐商头上,而这盐商的一个妹妹,却正是恭顺王的一个小妾。 至于贾敏如何中的毒,因来碌问题明显,结合贾敏,林如海,以及林府中两人的贴身下人的共同回忆可知,贾敏一月前曾经去过林如海的书房,虽细节不甚清晰,但林如海记得,当时贾敏曾经在书房吃过一碗酥酪,而那碗酥酪原本该是林如海吃的,莫非这毒是下在这里?可惜如今不论是剩下的那碗酥酪还是那个来碌都已不在。 但自此以后,林如海对林府中下人的录用更为仔细了。至于彭世兴的药,林如海也私下拿给柳夫人查看过,柳夫人虽不敢完全确定,但也能**不离十,应是对贾敏的症状有效用的。 而贾敏也从林如海那里知晓了事情的始末,因着贾敏向来聪慧机敏,何况夫妻一体,此次又是贾敏出事,林如海完完整整地说给了贾敏听,并无隐瞒。 贾敏听完也是脸色大变,她实在没想到林家已到了这个地步:“老爷待要如何?” 林如海苦笑:“这来碌的来历我虽查了来,却不确定是不是有心人事先安排好的,我虽知晓彭世兴所说的未必全是真,但他背后站着的那位身份应当是没问题的,如今无论我选了哪一边,恐怕都难以善了,只是苦了你们,早知如此,当初何必当这巡盐御史。” 贾敏忙掩了他嘴,道:“你何必说这些丧气话,何至于此了。”但见林如海短短几日,两鬓已经斑白,心中也是酸楚。 林如海沉默了会儿,却突然语出惊人:“敏儿,我想将你们娘三个送到京城,送去你娘家荣国府。”   ☆、第15章 却说林如海突然起意,要将贾敏三人送去荣国府,把贾敏吓了一跳。 “你我夫妻一场,我又如何能够丢下你自己一人留在这虎狼之地。”贾敏蹙起眉头,握住林如海的双手。 从妻子手心传来的温度让林如海心中稍微安定,反手紧紧握住贾敏依旧苍白的手,仿佛能从中汲取力量。 但即使如此,面对贾敏的反对,林如海依旧未改口,压低了声音,将原因细细说与妻子听。 原来自见贾敏好后,彭世兴又拜访了一次林如海。 此次林如海已做了决定,在两人你来我往间,把自己的意思透露给了彭世兴。彭世兴见林如海终于松口,很是高兴,笑着交谈了几句,两人表面上就又恢复成亲亲热热的好基友了。 林如海见彭世兴话语中并不似知晓柳夫人真实身份,也暗暗松了口气,总算夫妻二人身边亲近之人还算可靠,当今探子也非无孔不入。然而还不待林如海这口气松完,彭世兴又提起了另一件事——送黛玉和玄玉上京。 林如海原本脸上的笑意闻言便是一滞,见林如海神色不对,彭世兴忙道:“如海兄莫恼,这也是为两个孩子好,玄玉也已快七岁了,正是需名师教导的时候,如海兄平时事忙,而我一人所知到底有限,不若让玄玉入国子监,既有名师教导,各教所长,又有优秀学子相伴,互相探讨学习,才能更有进益,也才不辜负了玄玉的大好资质。至于黛玉,正是学些针织女红管家理事的时候,嫂子大病一场,需要静养,恐怕有心无力,皇后娘娘膝下的安柔公主正要选伴读,不若将黛玉一起送上京,伴驾左右,既能学到东西,将来放出来也更体面,且安柔公主性子温柔,又看在如海兄的面子上,必会好好待黛玉的。” 林如海急忙推辞:“万万不可!我那两个孩儿顽劣,如何能入国子监,更不用说入宫伴驾了,恐怕惊扰了贵人!” “如海兄多虑了,我也是看着黛玉玄玉长大的,他们的资质如何我岂会不知,玄玉天生聪慧,以他如今的水准进国子监绝无问题,黛玉......”说道这里,彭世兴顿了顿,继续面不改色地说道:“黛玉善良可爱知书达理温柔懂事,和安柔公主必能成为好朋友。” 林如海:...... 林如海也不禁赞叹彭世兴的厚脸皮,但仍是拒绝道:“彭兄谬赞了,但......” 彭世兴见林如海还要拒绝,干脆打断道:“我知如海兄不放心,但如海兄也当明白,黛玉玄玉是非去不可的。如海兄也不必为他们担心,只要如海兄对当今圣上忠心,黛玉玄玉必定安全,也必会有个好前程。” 林如海听到彭世兴如此直白,一时语塞,沉默着不说话。 彭世兴缓了缓语气,又道:“如海兄若还不放心,嫂夫人的娘家荣国府就在京城,不若也可托他们照看一二,如此可好?” 闻听此言,林如海霍的抬头,目光烁烁地看向彭世兴,荣国府向来是太上皇的人,当初的荣国公更是救驾而亡,如今,彭世兴却说可以让荣国府照料...... 彭世兴见到林如海的反应,笑了笑:“荣国府的大姑娘就在皇后娘娘身边当女史,听说很得娘娘看重,将来黛玉入宫,那位大姑娘也能看顾一二,如海兄总能放心了吧?” 林如海沉默了一会儿,没有立刻回答,起身望着窗外,初春已悄悄到来,经过春雨的滋润,草地上冒出了一层嫩嫩的绿芽,在春风中摇摇摆摆,一扫冬日的冷寂,显得生气勃勃。 “玄玉若能进国子监,自是他的造化,黛玉鲁莽,还是算了罢,只是京城路远,林府又刚经了那么一遭,在下实在是不放心啊。”林如海扶着窗栏,叹息道。 “若如海兄不放心,可多派些人照顾,不才也会多带几个可靠朋友陪伴黛玉玄玉上京,圣上庇佑,必会万无一失。”彭世兴见林如海终于松口,忙若有所指地保证道,对于黛玉不入宫一事却未不可置否。 又寒暄了几句,两人就算说定,彭世兴也告辞离开,前去准备离开事宜。 这边厢,贾敏听完林如海的解释,一时无言。林如海是贾敏相伴多年的丈夫,黛玉和玄玉却也是贾敏的死穴,若两人必定要被送去京城,那她,无论如何也是不放心的。 只是,贾敏再次问道:“老爷当真想好了,就那么投了圣上,万一......” 林如海知贾敏担忧:“这是最好的选择,上皇或是对我不满,或是势力已经渐渐衰落,这些年我又为着上皇得罪了好些人,若到时候上皇不愿管或无力管,那么......何况,如今这个圣上绝非等闲之辈,隐忍多年,他当皇子那会儿,我们都当他是最为老实听话的皇子,实际却不过是表象,甚至正相反,上皇此时还能与之抗衡,但恐怕颓势不远,这天下未来到底是当今的,若我执意不改,到时候若清算下来......我总不能让你们出事,也是我不能忠义到最后,对不起上皇,若有什么,我都担了便是。” 贾敏歉意道:“到底是我们拖累了你。” 林如海洒然一笑:“既已做了决定,就这样罢,但让两个玉儿单独去,我到底不放心,你与他们同去,也能照看着些,到京城后就先去荣国府,岳母对你疼爱有加,必是能照顾好你们的。到时候宫里那边应也会照看着。若我......若我以后在扬州出了什么事情,你们孤儿寡母,想必也不会被牵扯进来......” 听到丈夫最后的话,贾敏忙捂住了林如海的嘴,啐道:“胡言乱语什么,你必是能安安稳稳的,到时候办完了差事,自能和我们团聚。”见林如海总算住了口不再说丧气话,又道,“只是荣国府当真也......也......” 林如海知道妻子想问的是什么,道:“我也不知,只是荣国府大姑娘确实是去了皇后娘娘身边做女史,彭世兴那厮也说可让荣国府照料,不若你到了再问问岳母?” 贾敏点了点头,眼中却有盈盈水光闪过,贾敏忙低头拭去眼泪,强笑道:“两个玉儿要是知晓能去京城看看,想必也很期待,黛玉可一直闹着要出扬州玩呢,只是恐怕要舍不得你了。” 林如海知她不想让自己担心,也顺着道:“是了,黛玉最是粘我的,玄玉这小子估计又要掉金豆子了,男子汉大丈夫,这坏习惯可要改掉才好。” 两夫妻这么家长里短的说了几句,就一起安歇了,只是躺在帐子里,在黑沉沉的夜晚,贾敏无声地流着泪,林如海也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醒来,见着对方的黑眼圈,两人倒都忍不住笑了。无论如何,日子总要过下去,而如今他们一家四口都还在便是最值得庆幸的事,只要不先放弃,便还有希望,一切都会好的。 而在这天,黛玉和玄玉也才知晓了此事。只是原因变成了,送玄玉去读国子监,而贾敏不放心幼子,加上许久未回娘家,两个小儿自出生起也未见过外家,便带上黛玉一起去京城探亲。 两人为这突然的消息愣了愣,对视一眼,黛玉扑到了林如海怀里,问道:“爹爹去么?” 林如海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发:“爹爹还有公务在身,这次便让你娘亲带着你们去,黛玉可要听话,不要惹祸。” 林黛玉眼睛眨了眨:“那我们何时回来?” 贾敏在一旁笑道:“你平时不是逮着机会总想出去撒欢么,这回怎么竟问起何时回来了?” 林黛玉对于自己娘亲对自己的肤浅认知很不赞同:“那不一样,那时我们一家总是在一起的,这回是上京,只把爹爹一人留在这里,爹爹多可怜?” 贾敏和林如海看着黛玉撅起小嘴争辩的模样都笑了,贾敏拉起一旁听说此事后就陷入沉默的玄玉,将他抱在怀里:“那只留着你弟弟一人在京城岂不是也很可怜?” 黛玉:...... 黛玉陷入了两难。 黛玉还想挣扎:“那弟弟可不可以不去京城?扬州也很好啊。” 然而贾敏和林如海对此却很坚持,无论黛玉如何撒娇都不退让,看着父母虽笑着,但眼睛隐现的忧虑,林玄玉悄悄拉了拉姐姐的手,眼神示意她不要继续说了。此事恐怕,并不是仅仅送他去国子监那般简单,更不是他们能够阻止的,甚至不仅仅是他们,即使是爹爹和娘亲,可能也不能阻止。 最终,尽管黛玉和玄玉都颇为不情愿,事情还是定了下来,甚至很快的,出发的日子也转瞬而至。   ☆、第16章 出发的这天,天气晴好,万里无云,碧蓝色的天空仿佛被水洗过一般,正是个适合出行的好日子。 可惜林府的众人兴致却并不高,贾敏带着黛玉玄玉,以及他们各自的嬷嬷丫鬟小厮,在一众护卫的护送下,来到了扬州的码头,码头旁静静停着几艘大船。林如海特地请了假,亲自护送自己的妻子和儿女离开,一家人在岸上依依惜别,然而不论有多少不舍,出发的时间还是到了。 林如海目送着贾敏一行人登上了前往京城的大船,尽管已经安排好了护卫,还让林府大管家林福相随,此次上京也是同官船一起,林如海还是难以完全放心,对最后登船的彭世兴作了一揖,拜托道:“彭兄,路上便拜托了。” 彭世兴忙还礼:“如海兄放下,在下一定护送嫂夫人等安全到京。” 待到彭世兴也上了船,几艘大船终于开动,缓缓驶离了码头。林如海站在码头上,一直目送着载着妻子与儿女的大船渐渐远离,黛玉在甲板上拼命挥着手,一边大喊着爹爹,玄玉在一旁默默看着父亲逐渐远离的身影,睁大眼睛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贾敏静静地和林如海对视,互相都能从眼神中看到对方的不舍,担忧,还有坚定与期许。 大船渐行渐远,慢慢变成一个黑点,最后消失不见,直到大船完全消失在眼前,林如海仍未离开,如一尊雕像般屹立在码头上。 林府二管家林谦看了看林如海面上寂寥的神情,未出言催促,静静陪伴在一旁,良久,林如海转身:“走罢。”说着径自上了回府的马车。 而在船上,因着男女不便,彭世兴并不和贾敏等一处,贾敏也实在不愿与他虚与委蛇,两人只略略致意,便分开了。 黛玉跟着贾敏蔫蔫的进了船舱,谁知一进了船舱,就见一人一鸡正相对着懒洋洋地靠在榻上,小丫鬟晋江忙碌地伺候着这两个祖宗,一会儿喂块糕点,一会儿按摩按摩肩膀,忙得不亦乐乎。 林黛玉,林玄玉:...... “柳姑姑你怎么在这儿!”黛玉这声惊呼刚出口,一旁的玄玉已经惊喜地跑上了前,欢呼道:“姑姑!” 柳夫人笑眯眯地捏了捏玄玉的小脸蛋:“我好不容易遇到个这么聪慧投缘的,如何舍得就这么走呢?” 原来柳夫人救回贾敏后,又被林如海挽留下来继续为贾敏调理身体,如此,柳夫人便暂时留在了林府。作为黛玉眼中的高人,黛玉时不时的去骚扰,啊不,请教问题,而和黛玉形影不离的玄玉自然也和柳夫人混熟了,然后柳夫人很快发现,虽然黛玉和玄玉长相颇为相似,也同样机灵,然而曾经的小胖墩儿机灵的地方总有哪里不对,反倒是玄玉,柳夫人觉得,她终于遇到她命中注定的徒弟啦~ 两个人就这么越来越投契,柳夫人从一开始的天南地北随意教,到后来逐渐认真系统的教授,玄玉几乎一点就通,因知道机会不易,并明白未来可能面对什么的玄玉更是抓紧一切时间努力。林如海和贾敏也默许了此事,于是黛玉就那么失宠啦。 失去了小伙伴一起玩耍的黛玉郁闷地化悲愤为食量,小脸终于圆润了一些,把柳夫人喜得手痒了好久。然而柳夫人和玄玉虽然实际上成了师徒,不是为何,柳夫人却拒绝了玄玉拜师的请求,只让他和黛玉唤她姑姑罢了。玄玉虽未拜师,心中却是真正把柳夫人当做了自己的师父,从此两人关系更为亲厚。 此次离开,除了林如海,黛玉和玄玉对柳夫人也极为不舍,原本以为难以相见,却不料柳夫人竟也上了前往京城的这条船。 话回船上,这边柳夫人和众人互相见了礼,就和玄玉两人探讨起一系列黛玉完全听不明白的问题,那边被无视了的黛玉,很不爽地揉了一把正跟大爷似的享受着贴心服务的火鸡,把火鸡原本打理得蓬松又齐整的羽毛揉得乱七八糟,火鸡嗷嗷叫了一声,挥开黛玉的魔爪,飞到了一旁微笑着的贾敏怀里,蹭蹭~果然还是美人儿娘最好。 贾敏抱着火鸡,顺手给火鸡梳理乱蓬蓬的羽毛,火鸡被摸得很是舒服,得意地瞥了黛玉一眼,闭起眼睛惬意地享受起来。如此一闹,倒稍微打消了一些离愁别绪,然而还没多久,黛玉很快就迎来了人生中最艰难的考验——她、竟、然、晕、船! 林黛玉:...... 与之相反的,除了黛玉,无论是贾敏,柳夫人,还是玄玉,都没有任何的晕船反应,而随船的下人们,在吃了几剂药后,症状也渐渐缓和下来,逐渐适应了船上的生活,唯有黛玉,平时最为康健,一刻也不得闲的家伙难得没有乱蹦跶,像霜打了的茄子般,无精打采地躺在床上,羡慕的看着窗外在甲板上兴奋地指着鱼儿叫唤的小丫鬟们。 哦对了,她也不是没有难兄难友的,之前还神气活现的红毛鸡也正耷拉着眼皮,四仰八叉地躺在一旁的榻上,向来红艳艳的羽毛也仿佛失去了光泽。 虽然,黛玉百思不得其解一只鸡有什么好晕船的,但这丝毫不妨碍她有空就逮着这事嘲讽几句,然后被红毛鸡用眼神反讽回来。所幸黛玉向来身康体健,这次虽然遭了罪,身体却并无其他问题,只是好不容易养回来一点的圆脸很快又消瘦了下去,露出了尖尖的下巴,真正成了个弱不胜衣的小美人,对此,柳夫人表示异常遗憾。 今天已是船行驶的第四天,“哗”的一声,黛玉又吐了一回,春夏秋冬四个丫鬟熟练地一个拿盆,一个递帕子,一个送漱口水,一个默默拍着背,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待黛玉吐完,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春晓捧着盘子出了房门,夏阳则去厨房要东西,按着黛玉这几天来的习惯,吐完不久就该饿了。说来也奇怪,哪怕黛玉吐得昏天地暗,还是难改她的好胃口,也亏得她这好胃口,虽总晕船却没伤了身体。 等黛玉这里收拾停当,又在床上坐着听了会儿柳夫人的开国小故事,夏阳就端着一大碗鸡汤面回到了屋里,碧秋搬来了小桌子,黛玉就接过面条呼啦啦地吃起来。贾敏和玄玉看着黛玉迅速地消灭这碗面,既心疼又无奈。 黛玉吃完面,摸了摸没那么干瘪了的小肚子,幸福地叹了口气,朝几人笑了笑,又憧憬地说道:“我曾外祖父当真是威猛,我将来也要像他老人家那样,开疆拓土,仅凭个名字就能让敌人闻风丧胆,甚至望风而降,这才是真英雄啊!”说着学着茶馆里的说书先生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一副心向往之的神情。 贾敏颇为头疼地看了黛玉一眼,又对柳夫人说道:“柳妹妹还是别说这些打仗的事儿了,我这猴儿本来就野惯了的,你这一说,她更安分不下来了。” 柳夫人笑道:“既如此,不如我来说说这开国四王八公的来历和关系。” 贾敏和柳夫人这几天都在轮流给两个孩子多说些京城的人情关系,这些贾敏自己虽知晓,但两个孩子却并不十分了解,趁这段时间,也让他们多知道一些,柳夫人更是把这些改编成一个个故事,就算是最不耐烦听的黛玉也是听得津津有味。 想到此,贾敏感激地看了柳夫人一眼,柳夫人回以微笑,就开口说了起来。 “如今的这四王分别是南安郡王霍然,北静郡王水溶,西宁郡王金时,东平郡王穆晟......” 柳夫人刚说了个开头,黛玉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东南西北,金木水火,对了!国姓是徒,那就是金木水火土,哈哈哈!笑死我了,这帮人是约好的么,怎么那么逗啊!” 黛玉笑个不停,忍不住揉了揉肚子,好不容易笑完了,才发现贾敏玄玉柳夫人都无奈地看着自己,四大丫鬟面面相觑,不明白自己小姐在笑什么。火鸡冷冷地嗷了一声,转身把肥肥的鸡屁股对着黛玉,默默表示自己的鄙视之情。 黛玉:......莫非是我笑点太低,好尴尬TAT 见黛玉尴尬,玄玉忙哈哈笑了几声,想缓解气氛,四大丫鬟纷纷附和,也跟着笑了起来。 林黛玉:......好假,还是不要笑了。 柳夫人轻咳了一声,继续说起这四王来,黛玉这回默默地闭上了嘴巴,老老实实地听起了柳夫人的科普小故事。 时间就在柳夫人和贾敏的讲解中慢慢过去,却不知船上的另一些人一直如临大敌,未曾放松过,不论是有其他船靠近,还是靠岸补给,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不敢放过。幸运的是,船队一路有惊无险,在黛玉和玄玉终于对京城的局势有了一定了解时,船队也终于临近了京城的码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哒~~~   ☆、第17章 贾琏早已等在了码头,焦急地东张西望,他早已等了半天,却还是未曾见到贾敏一行的身影,虽等得有些不耐烦,却不敢怠慢,仍老老实实的待着。 今个儿一大早,荣国府就忙碌了起来,实在是老太太思女心切,且之前姑太太又病了那么一回,当初扬州关于姑太太可能要不好的信送过来时,把老太太吓得,差点要亲自去探望,所幸被荣国府的大小丫鬟姑娘奶奶太太们劝住了,妥协之下,贾母忙忙遣了荣国府的大管家赖大亲自去扬州瞧,带了不知多少好东西,又寻了好几个京城有名的大夫,一并送了去。 谁料这边贾母正焦心不已,不过十来天,京城送往扬州的大夫和药材估计还未到,荣国府倒是又收到了姑太太病愈了的消息,总算只是虚惊一场,不仅如此,姑太太打发来的人还说,多年未见的姑太太要带着一双儿女上京了! 一场祸事反倒成了喜事,老太太自是非常高兴,又吩咐人准备迎接事宜,荣国府其他人不管心里怎么想,面儿上倒都是喜笑颜开,纷纷恭维老祖宗有福气,才能让姑太太转危为安,如今更要母女团聚了。 如此这般一番,也可见姑太太贾敏在贾母心中的地位,接了这差事的贾琏在出发去码头接姑妈前,还被贾母叮嘱了好几句,且他少时也和贾敏相处过,记得幼时这位姑妈待自己颇为照顾,因此这回是格外警醒了些。 终于,在前面打探消息的小厮跑了回来,边跑便叫道:“来了来了,姑太太来了!” 贾琏一个激灵,忙整了整衣冠,带着好几个粗壮婆子和小厮,跟着带路的小厮去接贾敏一行人。 此时贾敏等正在下船,小厮们前前后后忙着搬运行李,就听说贾琏前来拜见。 贾敏记忆里,贾琏还不过是个青葱少年,如今却也已经娶妻了,两人相见不由一阵感慨。 贾琏恭敬地朝贾敏等行了礼,又说明了来意,表达了自己的想念,感慨了一番老太太的慈母之心,两人简略的叙了叙旧,他就先送贾敏一行人上了轿子,带来的小厮婆子则被他打发去帮着一起搬运行李了。 在路上时,贾敏就收到了贾母的来信,让他们三人一定要来荣国府住。而她自决定来京,无论如何总是要去荣国府拜见贾母的,离开京城多年,她同样也很想念母亲,虽也遣了人先去打理京城的林府,但不论是她本人想法,还是因为彭世兴的一番话,贾敏都决定先去荣国府暂住。 而柳夫人主仆则在船靠岸后,就先行离开了,无论贾敏玄玉和黛玉如何挽留,都只说待她们安顿好了就来拜访,去意颇为坚决,贾敏等人无奈,只得与她们暂时分开。 好几抬轿子和车辆行驶在京城的路上,黛玉自从下了船,呼吸了船下的新鲜空气,她就如同重活过来一般,再次活力满满。此时她坐在轿子里偷偷掀起纱窗,饶有趣味地打量起这人来人往的京城风光,扬州也是繁华之地,但若要比之京城,总是差了点什么,街市上是同样的热闹,但京城街上的行人仿佛就与别处不同,似乎多了股天子脚下,皇城根上的傲气。 黛玉正看得稀奇,忽然有个胖胖的身影随着人流晃过,黛玉眯了眯眼,又睁大眼睛朝那处细看,哪里有什么熟悉的身影。 “姐姐,你见着什么了?”玄玉见黛玉睁大眼睛往一处瞅,好奇地问道。 黛玉又细细看了几眼,放下了纱窗:“没呢,大约是我看花了眼......罢?”黛玉有些不确定地摸了摸下巴,接着又失落地看向玄玉,“好弟弟,你当真不愿和我换衣服么?” 林玄玉:...... 林玄玉无奈地摊手:“这可是第一次见外祖母和舅舅们,哪里能如此了,万一被发现岂不尴尬,且......”林玄玉看了看姐姐自信满满绝不会被拆穿的表情,“且若是舅舅考校起功课,姐姐可有把握?” 林黛玉一下子焉了,又道:“也不知火鸡好不好,春晓有没有照顾好它?” 原来火鸡却是不好直接带去见贾母的,毕竟是第一次拜见长辈,就由着春晓照顾,待会儿直接和行李一起送去荣国府。黛玉平时总嫌它聒噪,如今倒是难得担心起它来。 玄玉笑道:“可见得姐姐平时和火鸡斗气都是假的,如今不过分开了一会儿,就如此想着了。” 林黛玉立刻哼了一声,待要发表自己其实非常不屑的言论,就听着外面有小厮的声音:“可是姑太太到了?” 黛玉又掀起了纱窗,这回玄玉也凑了过来,两个小脑袋并列着朝外看。 就见轿子已到了荣国府,几个清秀的小厮换了先前的婆子,抬着他们和贾敏的轿子一起向里走,众婆子紧随在后,一群人走了段路,便扶着贾敏三人下了轿子,贾敏朝黛玉玄玉招招手,黛玉拉着玄玉快步走到了贾敏身边,三人一齐向前,走过抄手游廊,不过几步便到了正房大院,院子雕梁画栋,繁复华贵,一番富贵气象,旁有鸟雀鸣叫之声传来,几个小丫鬟笑着迎上来请安,迎着三人进了上房。 一进屋子,贾母早已走了过来,不待贾敏行礼,便迎上来拉住了贾敏的手,眼中流下泪来,口中唤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一走就是那么多年,可算还记得我这个老母亲。”说着哽咽失声,将贾敏紧紧搂进怀里。 贾敏也是泪流满面,哭道:“母亲!我好想您!” 房里余下众人皆是不住抹泪,黛玉和玄玉被这阵阵哭声震得呆了呆,待回过神来,黛玉刚想说话,就被玄玉扯了扯袖子,拉着黛玉一起上前,陪伴在哭泣的贾敏身边,轻柔地给贾敏顺气安慰。 贾敏哭了一会儿,总算缓了过来,忙将黛玉和玄玉推到贾母面前:“母亲,这是黛玉和玄玉,黛玉玄玉,还不快见过你们外祖母。” 黛玉玄玉忙给贾母请安,被贾母一把拦着,贾母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外孙和外孙女,都是一般的漂亮精致,容貌极其相似,穿着一色的天青色缎子,若不是一个穿着男装,一个穿着女装,恐怕一下子难以分清楚。两人都只简单配了几个玉饰,却衬得两人越发不俗,风采秀异,真是好一双玉人儿。 “好好!都是好孩子。”贾母爱不释手,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一扫刚才的愁绪。 王熙凤忙上前打趣:“哎呦呦,难怪老祖宗总是惦念着,我今个儿总是明白了,天下竟有这样一双妙人儿,这通身的气派,竟是旁人不可比的,再瞧瞧姑太太风采,怪不得老祖宗一见着就把我这破落户忘了!” 贾母笑骂道:“你还不快来见过你姑妈,也好好生学着些。”说着又指着王熙凤对贾敏介绍,“这是琏儿媳妇,惯是个泼辣的。” 王熙凤忙上前见礼,一时众人互相见礼,黛玉和玄玉也一一拜过了长辈,王夫人和邢夫人都笑着给了两个孩子见面礼,尤其王夫人,笑得颇为和蔼可亲,仿若佛爷下凡,充满对世人的慈爱,完全不见私下里抱怨贾敏一行把贾府闹得人仰马翻的模样。 见过了礼,贾母又道:“去叫姑娘们来见过姑妈和两个玉儿,今儿不必上课了。”一个嬷嬷忙应了下去不提。 贾敏见了,看了玄玉一眼,想着不过一会儿,又是刚来,且玄玉又小,瞧着贾母兴致正高,也就笑着继续和众人叙旧。 很快三个打扮一模一样的小姑娘就前来了,都是美人胚子,一个温柔可亲,正是迎春,一个顾盼生辉,正是探春,一个还小,瞧着一团孩子气,正努力端正脸色,一副小大人模样,正是惜春。贾母给黛玉等人介绍了三春,三人对贾敏见了礼,贾敏笑着应了,又把事先准备的礼物分发给了三春。 黛玉好奇地看着她们,尤其惜春,只觉着怎么看怎么可爱,她和玄玉原是家里最小的,如今见着一个小娃娃,颇为稀罕。惜春感受到了黛玉的视线,也朝黛玉看来,见黛玉面似芙蓉出水,腰如弱柳扶风,瞧着善良又柔弱,对着黛玉微微笑了下。然而惜春完全不知道,这其实只是晕船的后遗症而已......= = 黛玉见惜春嘴角翘起,露出一个小酒窝,也朝着惜春笑了,见大人们没注意这里,又对着惜春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惜春:...... 惜春抿起小嘴,转过了头。 一直注意着姐姐的玄玉又扯了一下黛玉的袖子,示意收敛点,黛玉忙端着了坐姿,又听着大人们闲话家常,聊了聊他们住下的事宜,就听贾母说了一句:“宝玉马上就下课回来了,我早说过今天上个劳什子的课,偏偏他老子这两年都盯得紧,日日不让歇,到时候你就能见着了,这孩子最是孝顺,又最像你父亲,你定会喜欢他的。” 闻言黛玉精神一震,最像外祖父! 在船上,黛玉对外曾祖父和外祖父早已向往多时,那般的英勇,都是响当当的豪杰,这位宝玉表哥既然最像外祖父,想必也是个英雄好汉一般的人物,一时不由期待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  特地去查了查,然而还是弄不清古代正门侧面的开法,所以这里就先模糊着吧,谢谢支持啦~~~~~~~   ☆、第18章 却说荣国府的凤凰蛋贾宝玉,这两年可说是过得水深火热,原因只有一个,那个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成绩超级好,天资卓绝的表弟林玄玉。 原本贾宝玉的小日子是过得非常舒坦的,上有贾母护着,王夫人疼爱着,下有个更不成器的贾环比对着,周围围绕着一群关心他的姐姐妹妹,唯一的烦恼不过是偶尔他老子要来抽他背书,然而有贾府的老太君护着,又有王夫人的枕边风加眼泪攻势,一心望着儿子读书上进的贾政也只能无可奈何了。 然而当他远在扬州的姑母生下儿子后,一切就都变了。 先几年还好,但当这位表弟开始读书之后,事情顿时急转而下,贾宝玉至今记得,当时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说笑,鸳鸯在一旁给贾母读贾敏再一次的来信,信中大多说的是玄玉黛玉,说黛玉如何机灵可爱,说玄玉如何聪慧,如何已经念完了四书五经,又说先生如何夸赞,是个状元之才。听得贾母乐呵呵得合不上嘴,听得王夫人拧着帕子心中着火,可惜当时的宝玉完全没有意识到有哪里不对,不过在心中哀叹又是一个禄蠹罢了。 如果贾宝玉能回到过去,他一定狠狠打醒这个没有丝毫危机感的蠢货,然并卵。 于是第二天,美美的睡了一觉,开开心心地享受了漂亮丫鬟的伺候,接着请安,又以身体不适向贾母撒娇成功逃课,刷完以上基本日常的贾宝玉就躲在屋里,毫无压力的和漂亮姐姐们调笑起来,然后,就被他老子贾政当场堵住啦~ 正偷吃了一口胭脂的贾宝玉:...... 贾政铁青着脸色,看着眼前这个畏畏缩缩,据说身体不适的儿子,又想到妹妹家那个乖巧懂事又认真念书的儿子,只觉得悲从中来,若是珠儿还在,他又何至于指望这个不成器的孽子,越想越伤心的贾政顺手就抄起了一旁的鸡毛掸子,追着贾宝玉就打。 贾政边打还边骂:“孽子!孽子!你林表弟比你还小,如今已经念完了四书,不仅天资聪颖,更难得的是仍勤奋不辍,你若有你林表弟的半分出息,我也能安息了!” 虽然后来贾母及时来救场,然而贾宝玉还是挨了一顿胖揍,好几天下不来床,但这并不是结束。 最可怕的是,他老子贾政好像开启了一个开关,对贾宝玉的学业异常上心,时不时就要来抽查,发现偷懒就胖揍一顿,更时时刻刻拿来与林玄玉相比。 那位传说中的林表弟不但自小聪慧,他还偏偏非常勤奋,简直不让逃课小能手贾宝玉好好活下去。 “你林表弟这个月又被先生夸赞了......” “你林表弟新写了篇策论......” “你林表弟每天早起温书......” “你林表弟......”“你林表弟......”“你林表弟......”从此以后,这句话简直成了宝玉的噩梦。 而曾经唯一能当挡箭牌的贾环也不知为何,突然就乖巧起来,再也不惹事了,也不像以前一般形容猥琐了,虽然大约天赋使然,念书仍不怎么好,但态度却异常端正,抓紧一切时间读书,让贾政老怀大慰,于是作为对照组偷懒耍滑的贾宝玉更加凸显了出来。 至于他老娘王夫人,虽也会拦着贾政揍他,但更会时时刻刻在他耳边唠叨:宝玉你要好好读书上进!宝玉你要好好上学!宝玉你一定要超过林表弟!宝玉......贾宝玉快被她娘念崩溃了,几重打击下,贾宝玉已经许久没有开开心心地逃过课啦。 而如今,贾宝玉的童年噩梦,林表弟终于来到了荣国府,就要和他面对面了,甚至以后,两人还可能会在一起被他老子考校功课...... 贾宝玉:......TAT就算会来个妹妹也完全高兴不起来啊! 无论贾宝玉如何纠结,也不管他难得没有下课后立刻溜走,磨磨蹭蹭地不想回府,天黑前,贾宝玉还是忐忑地回到了荣国府,被带到了贾母所在的正院,见到了姑妈贾敏,表弟林玄玉和表妹林黛玉。 此前众人正吃着晚饭,贾母招呼贾敏坐在身边,指着面前菜色说道:“都是你原来爱吃的,特地做了来,离开那么久,也来尝尝这家乡菜,黛玉玄玉,你们也尝尝,自己外家,可莫要客气了。” 贾敏闻言,颇为感动,扶着贾母坐了,黛玉和玄玉也坐在她身边。 原本贾敏是想让玄玉去他舅舅那一桌的,却让贾母给拦了:“玄玉才多点大,就你事儿多,就不许我老婆子和外孙多处会儿。” 贾敏无奈,于是玄玉也就和姐姐坐在了一起。 说实话,贾府的饭菜很是丰盛,且都是些金贵稀罕的东西,就连些看着简单的素菜也是各种鸡鸭鱼肉,鲍鱼鱼翅配的,可惜却并不对玄玉的胃口。玄玉胃口偏清淡,贾府饭菜却多是大鱼大肉,油水十足,不过吃了几个看着清淡些的罢了。 相反,林黛玉却是胃口十足,贾府的饭菜对林黛玉简直是天堂,从前在林家时,多讲究养生,故虽不限制黛玉饭量,但也是荤素搭配,且林家其他人又都偏清淡口味,原来吃惯了倒不觉着什么,如今吃过了贾府的饭菜,林黛玉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真爱啦~虽然重口又多荤食,却真是万分的合口味啊。 席上无人说话,林黛玉也只埋头苦吃,惹得林玄玉不得不在桌子下踢了她好几脚,跪求收敛点,好歹是第一次到外家做客,至少别第一天就暴露你是个饭桶的事实啊! 有了玄玉提醒,黛玉总算维持住了形象,只吃了三小碗米饭,见众人饭毕,也便依依不舍地罢了口。 林黛玉:......其实完全没有吃饱。 然而她还是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王夫人没说话,却拿帕子掩着嘴,故意显得很是诧异地看了贾敏一眼。 贾敏忙打圆场:“这孩子向来胃口好,且一路上都没吃什么......” 贾母却不以为意,乐呵呵地笑道:“胃口好才好呢!说明东西合黛玉胃口,跟我们亲呢,不愧是我外孙,我年轻时胃口也好,黛玉这是像我呢!黛玉可要再吃些,这冰糖肘子炖的不错,又烂又香。”说着指挥鸳鸯,“快给林丫头端过去。” 林黛玉看了贾敏一眼,见她点头,笑眯眯地接过了,又吃了起来。见黛玉吃得香,贾母更高兴了,连连说好。 待黛玉吃了,饭菜也就撤了下去,丫鬟们送上了茶,也就在此时,只听有丫鬟道:“宝玉来了。” 黛玉抬头,就见一个打扮得和张胖子有的一拼的红包走了进来,但和滚圆滚圆的张钰安不同,此人虽打扮得富贵逼人,却丝毫不显俗气,反倒更衬得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好一个偏偏佳公子。 然而此时黛玉已经顾不上遗憾,为何小鲜肉和自己想象中身高八尺的英武汉子不同啦,她只觉得此人非常面善,仿佛见过一般,最重要的是,手......手突然好痒,一股想把此人揍成猪头的**在心中蠢蠢欲动,偏偏在此之外,此人身上又传来一种亲切的气息,矛盾不已。 林黛玉被贾宝玉散发出来的迷之矛盾气质迷惑住了。 而贾宝玉这边,做完心理建设终于决定直面童年阴影的贾宝玉一进门,就先注意到了座上两个长相相似的少年少女,明明没见过的,贾宝玉却同样觉得这两人都面善不已,仿佛前生见过,只是...... 那少年应该就是林表弟,宝玉却完全没有见到同年阴影的讨厌,只觉得亲切不已,心中更升起一股喜悦之情。再见那少女,袅袅婷婷,弱不胜衣,然而不知为何,贾宝玉心底却升起一股心悸,只觉一阵战栗,心脏仿佛被人紧紧握住,喘不过气来,再从心底扩散到全身,每一处都开始隐隐作疼。 这......这种奇特的感觉......这莫非就是书上说的,一见钟情?! 作者有话要说:  黛玉觉得宝玉亲切是有原因的~   ☆、第19章 贾宝玉震惊地看着黛玉,一句话脱口而出:“这两个弟弟妹妹我见过的!” 林玄玉和林黛玉心中都是一动,他们两人同样觉得贾宝玉熟悉,不同的是,听到宝玉这句话后,林玄玉只觉得奇妙,林黛玉却觉得手更痒了。 贾敏笑道:“可不似曾见过么?我与母亲最像,黛玉玄玉又都像我,宝玉常见着母亲,自然也觉着熟悉了。” 众人闻言细看,果然觉得四人相似,不由释然。 贾宝玉虽觉着姑妈说得有道理,但他总觉得事情并仅仅不如此,也不说话,只盯着黛玉猛瞧,只觉越看心跳越快,扑通扑通的仿佛要跳出胸腔一般,当真是他这辈子从未曾体验过的感觉,不知想到了什么,宝玉的脸上渐渐染上了红霞,倒是和今天的一身打扮相映成趣,当真从头红到了脚。 林玄玉皱了皱眉,原本因对这表哥的莫名熟悉所升起的好感消失殆尽,跨前一步挡在了姐姐身前,遮住了贾宝玉的视线。 看不到林妹妹,贾宝玉有些小失望,但见着这位林表弟与林妹妹相似的容貌,又是一阵心旷神怡,心中暗道,若是以后能和林表弟和林妹妹一处玩耍,日日相对,必然是十分快活的。 贾敏见此,微觉不妥,贾母见了三个小儿模样,却笑得很开心,拉起贾敏的手拍了拍,又调皮地对贾敏眨了眨眼,笑得很是意味深长。 贾敏:...... 王夫人见自己儿子朝着贾敏儿女发呆,一副痴样,手中帕子又被拧紧了,咳了咳,忙招呼宝玉,提醒道:“宝玉还不快来见过你姑妈。” 宝玉回过了神,感慨道:“古有王武子见卫玠叹‘珠玉在侧,觉我形秽’,我今儿个算是明白。与林兄弟和妹妹相比,我不过一俗物罢了。”说罢恭敬地站好,对着贾敏行了个礼,口中唤道:“宝玉见过姑妈。” 贾敏笑着扶起宝玉,赞了几句,又送上了礼物,宝玉接过谢了,贾母又为他和黛玉玄玉引见,三人忙互相见过礼,礼毕宝玉便走到黛玄二人身边坐下了。 宝玉看着黛玉,刚想按照遇见妹子的一贯套路,问问可曾读书,就见到了一旁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的玄玉,喉头一哽,默默把话咽了下去,转念又想问表字,然而此时不仅玄玉,就连贾敏也一起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不知为何,贾宝玉再次说不出话来,呆了半响,终于找了个话题:“妹妹和林兄弟可有玉?” 黛玉和玄玉虽对这位表哥不甚了解,但对他出生胎里便带了块玉这件事还是知道的,林玄玉以为他说的是此事,因不想让这位看起来对姐姐有所图的表哥借机接近,更不想与他多纠缠,忙在黛玉前接口道:“表哥那玉自是稀罕物件,我与姐姐皆是没有的。” 原以为如此这位宝玉表哥自会满意不再多说,谁料贾宝玉岂是凡人所能揣测的,贾宝玉一听两人皆无玉,顿时发狂起来,口中发狠道:“我就知这不是什么好东西,连如林兄弟和妹妹这般人物都没有的,如此不识人高下,我也不要了!”边说边伸手就将脖子上的玉摘了下来,狠命朝地上摔下去。 贾母和王夫人等人都是大惊,然而宝玉突然发难,哪里抢救得急,一句万万不可刚刚出口,众人还以为即将听到玉摔在地上的清脆相击声,却不料横里突然伸出一只小手,这只手白皙娇嫩,素手芊芊,却迅如闪电般,牢牢抓住了通灵宝玉。 刚发狂的贾宝玉:...... 时间仿若按了暂停,屋里寂静了一刻,随后贾母等也反应过来,贾母长舒了口气,赞赏地看了黛玉一眼,王夫人也难得感激地看向黛玉。 见玉无事,贾母忙上前将呆愣住的宝玉紧紧抱住,骂道:“孽障!你何苦摔这命根子!” 众人将宝玉团团围住,纷纷出言相劝,黛玉却没空理会他们,只紧紧握着手中的这块玉。 她终于发现宝玉身上传来的亲切气息来自哪里了,正是手中的这块玉,这玉不过雀卵大小,灿若明霞,握在手里只觉触手温润,玉中隐隐有流光滑过,一见即知不是凡品。但叫黛玉诧异的,不是这通灵宝玉的不凡,而是它所带来的熟悉感,仿佛与自己同出一源一般,即使是最亲近的玄玉也没有这种感觉。 黛玉摸了摸,又摸了摸,手中的玉石似乎忍不住微微抖了抖,黛玉顿时眼前一亮,通灵宝玉仿佛也感受到了黛玉的视线,立刻装死,任由黛玉怎么摸都挺尸不动。林黛玉不死心,把通灵宝玉上上下下摸了遍,又凑到眼前细瞧,瞧着瞧着,只觉得越来越亲切,凑得也越来越近...... “姐姐!”林玄玉忙忙挡在了黛玉面前,压低声音唤道,不让他人瞧见自己姐姐的举动。 只见林黛玉小口微张,露出白生生却寒光闪闪的小嫩牙,将通灵宝玉递到嘴边,竟是想要在通灵宝玉上咬上一口。 通灵宝玉:......相煎何太急啊TAT 见黛玉回头,玄玉急忙出手把通灵宝玉抢了回来,警告地看了自己姐姐一眼,怎么可以什么都往嘴巴里塞呢?这种奇怪的东西吃坏肚子了怎么办! 黛玉也知自己理亏,颇为不舍地看着玄玉把通灵宝玉递还给贾宝玉。 戴上玉,贾宝玉终于被众人劝慰着把玉收好了,一场闹剧也落下了帷幕。 因着宝玉这场闹,又是忙了一整天,众人都乏了,见时间不早,贾母也面露倦色,众人也就散了,贾敏则带着儿女住进了出嫁前住过的闺房。 院子保养的很好,一应摆设齐全,还是贾敏出嫁前的模样,可见常有人收拾的,各色帐幔被褥则都是簇新簇新的,先来这儿的春晓等人早已在李嬷嬷的指挥下,将箱笼收拾了,一些急着用的物件早已拿出摆放好了,还有一些则等着贾敏回来一并收拾。 一路风尘,又与贾母等说了半天,贾敏早已累了,见摊了一地的箱笼,也懒怠收拾,干脆吩咐先搁着明日再说,就打发黛玉玄玉先去睡了,自己也梳洗了一下,就躺在了床上,熄灯睡了。然而真躺在床上时,贾敏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李嬷嬷听着里面的动静,出声问道:“太太?” 贾敏这才躺着不动了,李嬷嬷听了会儿,刚想睡,却又听见贾敏突然道:“妈妈,你且上来,陪我说说话。” 李嬷嬷应了声,也不点灯,摸索着就上了床,和贾敏肩并肩睡在了一起。 贾敏也不说话,良久才叹了一声:“也不知老爷如今可好?” 李嬷嬷道:“老爷自然是好的,就是为了太太和少爷小姐,也会保重身体的。” 贾敏翻了个身:“不过离开没多久,倒开始想扬州了。我今儿回来,竟觉得不习惯了,不管是这京城的风土,还是饭食,就连这称呼,听着母亲二姑娘三姑娘叫着,倒怪陌生的。” 李嬷嬷笑了:“这南方和北方向来是不同的,太太当初去扬州的时候,也是不习惯了好久,总说想念京城,还说扬州冬天阴冷阴冷的,反倒不如京城有炕舒服。说到底,这京城啊,到底是太太长大的地方,过不了多久就会习惯了。” 贾敏也笑了:“是了,那时候我总嫌弃扬州这里不好那里不好的。”说着又有些感伤:“母亲瞧着精神还好,但也老了些,我瞧着头发都白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贾敏又道:“妈妈瞧着,这宝玉,是不是有点......?我原听说他是个聪慧不凡的,就是偶有些顽劣,但如今看来,这,是不是......太娇惯了些?” 贾敏原想说不着调,但话临出口还是改了口,这话李嬷嬷却不好回答,只道:“左右宝二爷还小呢,我们少爷又是要进国子监的,不与他一道,至于小姐又是姑娘,他一个外男,以后也同他没什么交集。” 贾敏闻言也不再说他,又换了个话题:“只是我今儿个去见两位哥哥,二哥还是老样子,大哥却......好似没什么精气神,和新大嫂看着也不怎么和睦。” 贾敏是家里唯一的嫡女,和两位哥哥的关系都不错,和曾经的大嫂张氏关系尤为好,这位张氏去后,贾敏很是哭了一场。 李嬷嬷知她想起了从前的张氏,像小时候那样拍了拍贾敏的肩膀:“我知太太是关心家里,但太太到底是出嫁女,有些事总不好多管的。” 贾敏也觉得自己多事,但到底是娘家哥哥,怎能真的不管不顾,只是这次回娘家,她总觉得荣国府变了好多,倒有些陌生了。 那边贾敏难以入眠,这边林玄玉也翻来覆去睡不着。另一个房间的林黛玉倒是入睡得最快的一个,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梦中仿佛见到了一块石头,她在后面追,石头在前面滚得飞快,一人一石头越过高山,跨过大海,追着追着,眼看就要追上了,林黛玉却饿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晚了!   ☆、第20章 却说第二日,三人清晨见面之时,都发觉对方神情焉焉,眼下微有些青黑,显然昨晚都未睡好。 贾敏将两个小儿揽入怀里,一手一个,关切问道:“可是睡不惯这里?” 被母亲这么当众抱着,林玄玉有些不好意思:“儿子无事,不过有些想家了,一时没能入睡,这几天应该就好了。” 林黛玉揉了揉扁扁的肚子,在自己母亲怀里蹭了蹭:“娘亲,我好饿,昨晚上没多久就饿醒了,后来垫了些许点心才好些,今儿早点可上了?” 贾敏闻言失笑道:“昨个儿忙了一天,到把你给忘了。”心知自己女儿的些许恐怕不少,倒不担忧她积食,这种事情打从黛玉从娘胎里出来便从未发生过。 贾敏摸了摸自己女儿的脸蛋,对着李嬷嬷道:“大厨房那儿可把早点送来了?”见李嬷嬷笑着点头,忙挥手让丫鬟端上来,又示意黛玉张开小嘴,“吃完可漱了口了,你可已经蛀了两颗牙了。” 黛玉忙捂着嘴从贾敏怀里滚出来,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侧脸,按了按左面的牙床,叫道:“漱了漱了!孙妈妈看得可紧了!” 林黛玉天不怕地不怕,即使被竹笋炒肉依旧能快速复活,却偏偏被她从不在意过的蛀牙打倒了,至今她依旧能回忆起那种酸痛感,作为一个爱吃甜食的胖子,一个停不下口的胖子,一个常常偷偷晚上吃点心的胖子,林黛玉终于被她向来勤勤恳恳,无往不利的牙齿报复了! 蛀牙:......抗议!超负荷工作!抗议抗议!! 贾敏见黛玉逃走,回想起黛玉牙疼时捂着侧脸哇哇大哭的场面,知她已得了教训,但还是嘱咐道:“你知道就好,晚上莫要再偷吃甜食了,就算吃了也定要漱口,这次牙齿还能换,以后若换了新牙再坏,可就要陪你一辈子了,时不时就会痛上一次,到时候,你弟弟吃香喝辣,你就只能喝白粥了!”说道后来,贾敏又忍不住习惯性的恐吓起来。 黛玉想到那个场面,不由心中畏惧,连连点头。 玄玉见姐姐如此,偷偷笑了起来,见黛玉委屈地瞪过来,忙收敛了脸色,对黛玉露出安抚治愈的弟弟标准微笑。 林黛玉:...... 母子三人说话间,早点已经端了上来,贾敏和玄玉略微用了些,剩下的就让黛玉一扫而空了。 看着黛玉尤不满足地摸着肚子,贾敏忙让李嬷嬷拿些路上带来的点心给黛玉吃了。其实贾府的早点料还是很足的,然而若要满足黛玉这个大胃王......加上玄玉又吃大不惯,贾敏不由思索起要如何对母亲提起设小厨房一事。 待吃完点心,三人又收拾了一番,贾敏便带着黛玉前往贾母处请安,玄玉则去见了早已等在前院的彭世兴,由贾琏带着一起前往了国子监。 到了贾母处,三春已经到了,王熙凤正和贾母说笑,妙语连珠,逗得老太太直乐,王夫人和邢夫人坐在一旁,王夫人微笑着装菩萨,并不多言,邢夫人则偶尔插上几句显示下存在感,从她话里可见想要讨好贾母这个婆婆,可惜拍马屁拍得不如自己儿媳妇自然又讨巧,只好沦为背景板。 见女儿来了,贾母笑得更为开怀,招呼贾敏来一旁坐下,黛玉跟在贾敏身后和贾母请了安,便坐到了三春一处,一起说起话来。 几人说笑了几句,王熙凤便告辞了,贾母对着几个小的笑道:“你们凤姐姐总管着府里大大小小事情,是一刻也离不开她的,你们几个小的估计也不耐烦听我们说话,且去玩着吧,今个儿也不要上课了,陪着林丫头熟悉下家里,再松快松快。”又对着王夫人和邢夫人道,“你们也去吧,我和敏儿说说话。” 几人知她要和贾敏说些贴己话,笑着应了,黛玉看了贾敏一眼,和三春一起告退了,走了几步拉起一旁惜春香香软软胖胖的小手,对着嘟起小嘴的小姑娘露出个大大的微笑,哒哒地走了。 见众人都走了,贾母又让鸳鸯等人下去,两个人紧挨着坐了,说了会儿这些年分开时各自的经历,待两人话题告一段落,贾母轻柔地抚摸自己女儿眼角起的细纹,感慨道:“当初接到林姑爷的信,说你恐怕不大好,我的心里真是,就跟天塌了似的!我如娇如宝养大的女儿,嫁到林府那么些年,给他们林家操持家事,生儿育女,才享了几年福?我一想到我们娘俩这么多年不得见,如今竟是可能要天人永别,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就......我就......真是恨不得替了你去才好!” 说到后来,原还平静些的贾母不由老泪纵横,把贾敏搂进了怀里,贾敏也被母亲的话触动,流下泪来。 母女俩又抱头哭了一会儿,鸳鸯听到里间有哭声,担忧道:“老太太?” 贾母率先回过神来,对着门外说道:“我无事,不用进来。” 贾敏也忙忙擦了擦眼泪,待两人平静下来,贾母这才说起了自己的目的:“敏儿,如今你也上京了,玄玉要读国子监,这是他的造化,黛玉也渐渐大了,若要说终身大事,也是京里人家多些,好些更是世交,知根知底的。其实要我说,宝玉倒是不错,这孩子心思纯善,是个好的,且从小就灵慧,出生就带着大福气,两个人又是表兄妹,黛玉嫁进来我也能护着些。” 见贾敏似有话要说,制止道:“这也只是我老婆子的一点私心,想要两个玉儿在一块儿,但将来到底怎样,他们还小,以后长久着呢,总要你们夫妻两做主的,我今儿个要说的却不是这件事。如今就算为着你两个孩儿,总是在京城要好些,但如此你又要和林姑爷两地分离,总不大好的。我只问你,林姑爷也在扬州好几年了,何时可调回京里?你也体谅体谅我这老母亲的心,我实在不想再和你分开了,总怕你又要去扬州,久久都见不着一面的!” 贾敏沉默了一会儿,叹息道:“我们老爷又何尝不想调回来,可是这事儿又不是我们能做主的。” 贾母听闻女儿女婿也有意回京,不由眼前一亮:“你们愿意回京就好,当中可有什么缘故不成,按理说,女婿的任期早到了,若有什么,京里也有荣国府替你们打点,我好歹也是上皇亲封的超一品国公夫人,京里也有好些老亲在呢,我老婆子豁出脸面来,他们总要卖个面子给我,再不济,我在上皇那里总有些情面的,当初你老子可是救过他老人家一命的。” 贾敏听贾母口风,不由一愣,回想起林如海所说,探头朝外望了望,贾母见她如此,知贾敏要说些紧要话,又把鸳鸯唤了进来,将窗户都大开,嘱咐她带人远远守着,吩咐完一系列命令,贾母示意贾敏可以说了。 贾敏凑到贾母耳边,压低了声音,细细问了元春进宫一事,又隐晦地问了问贾府如今的站队问题。 这回轮到贾母愣了,也压低了声音,犹疑道:“荣宁二府同其他四王八公向来是老圣人的人,老圣人对我们也一直优待,荣国府往常也是看着老圣人的意思行事,那时义忠亲王老千岁还是太子,老圣人宠爱非常,我们想着将来总是太子继位,且太子贤明,故而投了太子,这你也是知道的,可惜后来......” 说到这里贾母叹了口气,再次把声音压低:“后来那位老千岁坏了事,原太子妃殉情,太孙也去了,我们这群人便也散了,那时当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所幸老圣人没有怪罪,那之后我就明白了,这圣人的家事岂是我等可以参与的?若说荣国府如今投了谁,荣国府哪里还敢投谁,再来一次老圣人可未必能饶过荣国府,不过是效忠着老圣人罢了,老圣人若......将来便效忠圣人,看在老圣人面上,如此就算无功,总不会出什么错。至于元春,我原就不同意她去那里,好好一个大家小姐不做,何必去伺候人受那份罪呢?奈何她那狠心的爹娘瞒着我早早报了上去,她自己也愿意,我若挡着反倒落人埋怨了,也便撒开手不管了,元春生在大年初一,说不得她还真有什么造化呢?没想到她入了皇后宫里,成了女史,如今不上不下地吊着,也没个准话。你问这做甚,莫不是元春......”贾母顿了顿,“莫不是那两个孽子如今竟又不安分了!” 贾母说完这句话,脸色勃然大变,见女儿未说话,却神色肃然,似有默认之意,不由火气上涌:“孽子孽子!他们这是要害了我们荣国府啊,宝玉他们可怎么办啊?” 贾敏忙出言安慰:“母亲莫恼,不过是猜测而已,何况,母亲,老圣人如今已上了春秋,圣人名正眼顺,此次同上次废太子之事到底不同,哥哥们若真的......也未必是坏事。” 贾母怒道:“哪里有什么不同,当初太子就不名正言顺么?还不是说废就废了......” 此时林黛玉还不知道母亲和外祖母所说之事,攸关林府与荣国府将来命运,她正由三春带着开心地参观着荣国府。 迎春虽温柔可亲,却不善言辞,只安静走在一边不说话,探春倒是言辞爽利,一路走,一路把贾府的景致一一讲来,原本平常的讲解被她说得妙趣横生,几人听得都津津有味。 走了一会儿,最小的惜春走得有些累了,小脸红扑扑的,还有些小喘气,却依旧迈着小步子跟着走,小小的人儿也不喊累,仿佛跟谁比赛似的。 黛玉见惜春奶娘跟在后头,只顾着自己东张西望也不上来,干脆一把抱起了惜春,还熟练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对惜春笑道:“我来抱着妹妹。” 惜春:...... 见惜春呆住,黛玉对着她笑了起来,阳光明媚,林黛玉笑得纯粹开朗,清亮的黑眸熠熠生辉,仿佛能将快乐传递给周围所有人。 惜春不由地也笑了,露出了她的两个小梨涡,萌得黛玉不要不要的。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作者好几天没有更,先是有些卡文,后来被人安利掉到一部去年的电视剧的坑里了,明明剧情好慢好啰嗦,男主角长相一般,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爬不出来,男主角也越看越帅TAT连着把整部电视剧看完真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还有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收藏留言和花花~ 还要谢谢121君的地雷~(づ ̄ 3 ̄)づ 爱你们!   ☆、第21章 这边一大一小,两个同样精致漂亮的小女孩和谐共处,倒把后头惜春的奶娘吓了一跳,立刻回了神,不再东张西望了,忙忙上前想接过黛玉怀里的惜春,直嚷道:“哎呦林姑娘,这可使不得,若是摔着了怎么办?还是我来抱吧!” 黛玉颇为自信地笑道:“嬷嬷莫慌,我不会摔到妹妹的,小时候我就常常抱着弟弟呢!”可惜自从弟弟大些了就再也不让抱了,说有损男子汉的尊严......哼! 说着黛玉躲过奶娘伸过来的手,见她依旧不依不饶地要来接,不由望向惜春,想看惜春的意思。却见小姑娘抿着唇不说话,双手绕着黛玉脖子,把小脑袋贴在黛玉肩上不看奶娘,小手却牢牢抱紧了黛玉,见惜春如此,又见奶娘要来强夺,黛玉干脆抱着惜春哒哒哒朝前跑去,惜春奶娘大惊,一边喊一边追在后头:“林姑娘!林姑娘你快停下!” 突然被丢下的迎春探春:...... 林黛玉才不睬她呢,带着惜春在花园里转圈玩,惜春先是被黛玉举动一惊,后发觉黛玉抱着非常稳当,感受着风从脸颊呼呼刮过,头一次被人这么带着跑的惜春,感觉颇为畅快和新奇,抿了会儿唇,终于板不住那张矜持的小脸,咧开嘴咯咯笑了起来。 一大一小玩得欢快,把花园转了个遍,惊起了好几只在一旁休息的鸟儿,就这么一路撒欢跑下去,惊住了一路的下人,然后,一只气势汹汹的红毛鸡突然冲到了她们面前。 林黛玉:...... 林黛玉急忙刹车,险险停在了红毛鸡面前。见红毛怒视着自己,豆豆眼里燃烧着熊熊烈火,仿佛要带着羽毛一起烧起来,黛玉颇为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她,她好像把红毛给忘了...... 说起来,红毛原来是和春晓在一起的,但后来春晓被贾府的人叫走了,而红毛就一直没出现过......怪不得突然觉得周围好安静,好像缺了些什么的样子......黛玉偷偷看向待在一旁的碧秋,一向靠谱的碧秋同样心虚地眨了眨眼,刚来太忙,她也忘啦。 被抛弃了一天一夜,好不容易从行李里奋斗出来的红毛看到黛玉的表现,哪里还不明白,它出离愤怒了,鸡就没有鸡权吗! 红毛昂首绕着黛玉走了一圈,双翅怀胸口一脸威严,豆豆眼冷冷地扫视着她,充分表现自己的鄙视与愤怒之情。 惜春好奇地望着这只神气的红毛鸡,真是从未见能如此斜眼看人的鸡,红毛也发现了惜春,终于冷静下来一些的红毛朝惜春礼貌地点了点头,权作打过招呼,又目不转睛地看着黛玉,用翅膀指了指惜春,示意黛玉将她放下。 理亏的黛玉乖乖将惜春放到了地上,讨好地看向红毛,甚至伸手想要给红毛顺毛,然并卵,红毛丝毫没有消气,见惜春走到了一边,嗷嗷叫了一声,朝黛玉飞扑过来,来战! 于是他们就真的战了一场...... 惜春和后来赶来的探春迎春原还有些担心,但见一人一鸡虽看似战的激烈,却都未曾伤到对方,林黛玉更是越打越兴奋,也便放下了,不由看着这难得一见的人鸡斗入神起来。 不提过程是如何的鸡飞黛玉跳,黛玉虽初始因着心虚让着红毛,然而随着打斗深入,渐渐便忘了顾忌,不再退让,最后,到底是黛玉略胜一筹,抓住红毛的两边翅膀,把红毛压趴在地。 红毛全身毛发蓬乱,鸡毛掉了一地,黛玉头发也被红毛抓的凌乱,衣服因着打滚沾上了尘土,好不狼狈,贾府众人看得目瞪口呆,碧秋却很淡定地带着黛玉回去梳洗了,三春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急忙跟着去了贾敏院中。 然而黛玉虽然胜利凯旋,待遇却还不如红毛这只战败的鸡。 梳洗完的黛玉出了里间,就不爽地正看到红毛被三春围住,撩妹高手红毛再次发挥了它的特长,大姐姐迎春细心地为它顺毛,小不点惜春则和探春拿着点心投喂,看到红毛吃下点心就欢喜地不行,完全忘了还有一个林姑娘刚刚也辛劳了一场,红毛享受地站在三个小美女中间,优雅的啄着点心,时不时得意的瞥黛玉一眼。 林黛玉:...... 不提这边林黛玉和三春等人如何,那边在花园里,还有一人却正呆呆地站在假山后,一脸世界观需要重塑的表情。 此人正是贾环,然而此贾环非彼贾环,他乃是一几百年后的穿越者,此人穿越前具体如何,在此便不一一陈述了,但他穿越前却曾粗粗读过一部奇书,名曰红楼梦,正是讲诉林黛玉贾宝玉等人下凡历劫的故事。 却说此人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成为了三岁的贾环,身处红楼世界,惊慌过后便开始为之后打算起来,贾环知晓荣国府看似赫赫扬扬鲜花着锦,然而不过十几载就会被抄家流放,落得个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贾环在书中虽活了下来,但日子恐怕不会过得多好,为此,一适应了周围环境,为了能有个好出路,为了能让贾府避免抄家,结合众多穿越小说的经验,贾环认为,作为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子,科考恐怕是最好的出路,如此才能加强他在贾家的话语权,将来考上秀才,举人,进士,让贾家还上欠银,或者想办法分出去单过,然后不然如何都要紧紧抱住皇帝大腿,入翰林,入朝,最后入阁,成为人生赢家! 然而......这他妈的都是什么玩意! 贾环把书扔到一边,悲伤地发现不要说进士了,他恐怕连秀才都考不上,哦忘了,童生估计还能拼一拼,然并卵。 被现实立刻打脸的贾环:..... 可惜作为一个非工科非农科生,贾环完全没法制肥皂造镜子,更不懂种田养鱼,做生意也没本钱,加上年龄还小无法外出交际,于是,贾环只能继续苦逼的读书,好歹,在他表现出勤勤恳恳念书这一面后,贾政明显比以前重视起他来,在二房地位终于有所提升。 至于王夫人,作为一个贤良的主母,自然是不能阻拦庶子上进的,主要是发现贾环完全榆木脑袋,即使念一日书也不如宝玉念一个时辰后,也就是关小黑屋抄抄佛经啦,给赵姨娘下下绊子啦,指使下人指桑骂槐克扣克扣啦,离间离间探春与他们之间的感情啦,给贾政吹吹枕边风啦什么的。 贾环:...... 因此,忙于读书和应对王夫人的贾环,直到贾敏的第二封平安信到来,说明她和林妹妹要上京时才发现,林妹妹那位应该去了的弟弟和贾敏都还活得好好的。 贾环自然是想要拯救下国民女神林妹妹的,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不可言说的幻想。 但当他真的直面这位少年时的女神时,他才发现,无论哪里都不对! 女神还是辣么美丽。但看着女神爽朗的大笑,看着女神毫不费力地抱起惜春满院跑,看着女神和一只红毛鸡大战三百回合...... 贾环:......我那个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泪光点点,娇喘微微的林妹妹呢! 于是贾环从头至尾看着黛玉和三春一起玩闹,却始终迈不出一步,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假山后,直到一群人离开,贾环才回神,大脑终于能够思考问题出在哪里。 不管如何,虽然林黛玉画风不太对,但能健康活泼总不是坏事,更重要的是,林黛玉的改变让他看到了贾府避免抄家悲剧的可能。 贾环率先怀疑的便是林玄玉,这个弟弟原应该没了的,却活到了现在,估计也是他避免了贾敏的去世,如今更是要进国子监,完全就是复制了自己人生赢家的规划道路啊,莫非他才是那个穿越男主,那他来贾府做什么,这里可是注定要被抄家的,莫非是来见见其他金陵十二钗? 贾环沉吟了一会儿,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去会会这个可疑的穿越男主林玄玉。 不过话说回来,林黛玉原本的弟弟是双胞胎吗? 悔不认真看书的贾环:......认真看得只有贾宝玉初试**情啊TAT 作者有话要说:  从头到尾完全猜错了的贾环 宝姐姐下章就要来了~ 然后小胖子就要出现了大概 还有,作者有时候总忍不住想用表情符号,比如┑( ̄Д  ̄)┍ ╭(╯^╰)╮之类的,然而这样的话乃们能接受吗? 有小天使猜到啦,就是红色,很早的剧了,后知后觉的作者最近才看,是部抗日剧,剧情很慢,但作者竟然一口气看完了,男主晕血胆小但高智商,擅长打扫买菜烧饭还会修地板,女主,女主就要凶残多了,在男主还想着怎么避免怀疑洗脱嫌疑的时候,她已经开始策划如何用意外坑死日军和汉奸们了,擅长安排各种意外死亡谋杀,然而容易忘掉细节,于是机智的男主就给女主查漏补缺,两人真是意外的合拍啊(好像总有哪里不对!)   ☆、第22章 下午,待贾敏从贾母处回来,很快便从丫鬟口中得知了自己女儿今天的光荣事迹。 贾敏:...... 贾敏觉得头又开始疼了,还不待她想着该如何解决此事,李嬷嬷笑着走了进来:“太太,少爷回来了。” 玄玉跟在李嬷嬷身后进了屋,向贾敏行了礼,贾敏忙扶起他,问道:“事儿可办妥了。” 玄玉笑道:“都办妥了,琏二哥哥事先就打点过了,先生也曾去过国子监,由他们带着,一路倒很是顺利,里面的先生都很和善。”说着接过一旁小丫鬟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只是娘亲,先生说我们如今已经安顿下来,他也完成了爹爹的嘱托,这就要告辞回扬州去了。” 贾敏眉头下意识地微微蹙起,见玄玉望过来,又恢复了笑脸:“如此也好,这一路也麻烦先生了。”对李嬷嬷嘱咐道:“妈妈且去安排,一应物件都要备齐了,务必让先生走得舒舒服服的,只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出面,就不亲自相送了,妈妈且代我去一趟,向先生告个罪。” 玄玉见母亲对彭世兴的离开似早有预料,试探道:“娘亲,先生怎这般着急,何况如今我和姐姐都来了京城,先生还回扬州做甚?” 贾敏笑道:“这有什么,你先生回去自有他的道理,是你爹爹公务上的事情,你也不懂,小孩子家家的莫要问了。” 这一路上乃至刚刚,玄玉早已发现母亲对彭世兴的态度似不同以往,甚至隐隐有着厌恶与排斥,贾敏虽在他们面前遮掩着,但他对人情绪向来敏感,如何察觉不出呢。但因他素来乖巧,见贾敏明显不欲多谈,也便住了口。 这边玄玉是住了口,那边却听一人道:“你们大人总觉着我们小孩子什么也不懂,有事都不让人知晓,却不知道,其实我们心里都明白着呢!”正是林黛玉从里间走了出来。 林黛玉和三春红毛闹了一上午,下午几人便散了,黛玉则在里间眯了会儿,刚起来就听见贾敏和玄玉的谈话。 贾敏见黛玉走到自己面前,还有些迷迷瞪瞪地揉着眼睛,笑着戳了戳黛玉的额头:“哦,那你又明白些什么。” 黛玉被贾敏戳得完全清醒了,看了看一旁对自己眨眼的林玄玉,不服气地板着手指一一数道:“我明白得可多了,比如老祖宗对我好着呢,二舅妈却不喜欢我,大舅妈想讨好老祖宗,凤姐姐和二舅妈好,凤姐姐不喜欢大舅妈,惜春妹妹奶娘对妹妹不上心......” 贾敏原不过逗她玩,却不料黛玉竟真说出了个子丑寅卯,不由摸了摸黛玉睡得红红的脸蛋:“哎呦,这真是我闺女么?怎么这般聪明了?” 黛玉躲开贾敏上下乱摸的手,蹿到了玄玉身边,对玄玉一阵挤眉弄眼,潜台词—放心吧,咱俩秘密只有咱俩知道。 黛玉此次倒真是让贾敏大开眼界,原以为自己女儿在人情这方面是个榆木脑袋,估计将来宅斗无望,只能给她找个家里简单的婆家,倒不妨看得竟如此清楚:“你既都懂得,平时怎一味玩耍,横冲直撞的?” 黛玉疑惑道:“这有什么相干,你们大人想得就是多,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谁对我不好,那我也不睬他就是了,若是谁想害我们一家,那就打得他们满地找牙!”说着挥了挥小拳头。 贾敏:...... 贾敏深深觉得黛玉的教育出了什么问题,瞧瞧同样长大的玄玉多省心:“那若是打不过呢?” 黛玉毫不犹豫:“那等我打得过了再打!” 贾敏:...... 贾敏抚了抚额头,感觉有青筋在跳:“这世上可不是什么事情,都能简单地归于打不打得过的。” 黛玉却笑着拉起了玄玉的手:“那还有弟弟呢,玄玉总有办法的,我听弟弟的就是了。”见贾敏还要再说,拉着玄玉上前牵住了贾敏,“娘亲莫怕,以后有我和玄玉保护你们。” 贾敏叹气,又觉欣慰,正要开口,去送彭世兴的李嬷嬷却回来了,李嬷嬷走到贾敏面前,道:“太太,彭先生说有劳太太费心,还有......”说着李嬷嬷看了黛玉和玄玉一眼。 贾敏见此,对两人说道:“黛玉玄玉,你们去玩吧。” 黛玉嘟起嘴,咕哝道:“又是这一套,都说我们明白着呢。”却还是和玄玉一起告辞,乖乖离开了。 见两人走了,李嬷嬷才将彭世兴的话转告了贾敏,却是彭世兴预祝黛玉成功入选公主伴读的。 贾敏沉了脸色,知他是提醒自己莫忘了此事。 李嬷嬷担忧道:“太太,莫不是真的要送小姐进宫,对我们这种人家,那里可不算什么好地方。” 贾敏皱眉,沉吟一会儿,突然对李嬷嬷道:“黛玉今儿胡闹的事儿不用遮掩了,她那饭量也不用管了,由着她去吧。” 李嬷嬷忙应了。 到了晚膳时间,贾母又打发人来请贾敏一块去吃饭。 荣禧堂内,丫鬟们正忙着摆饭,贾母依旧笑呵呵的,对贾敏道:“玄玉像林姑爷,读书向来好,如今更进了国子监,以后必定出息,亲家老爷担着国子监祭酒,玄玉若有什么事尽可找他的。” 贾敏笑着应了,其他人也交口称赞,唯有王夫人心中颇为不满,什么叫像林姑爷有出息,贾政在工部一待多年,至今五品是她心中的一根刺,尤其对比贾敏时。 而林玄玉能入国子监也让她嫉羡不已,荣国府这一代也是有名额的,但当初已经让与贾珠了,皇家对国子监要求又严,如今她的宝玉除非自己考,否则是没有法子进的,然而再如何不满,王夫人也知晓,林玄玉是不可能把名额让与宝玉的,不过心里泛酸罢了。 可惜王夫人这边在泛酸,贾宝玉已经凑到了黛玉面前,殷勤道:“我今儿放学,买了些京城有意思的小玩意,待会给妹妹送去,妹妹得空了也赏玩一番。” 林黛玉原不想理他,怕自己忍不住心里的冲动,却被他的话吸引,点点头,勉为其难道:“既如此,那就送来吧。”说完觉得自己要礼貌,又加了一句,“麻烦表哥了。” 宝玉得到称赞,心里很是高兴,脸上笑开了花儿,再接再厉道:“以后我多给妹妹淘些小玩意,京里这些挺多的,还有好些吃食,想必妹妹在南方没见过的,也给妹妹送去。” 黛玉听到这个表哥如此上道殷勤,感觉宝玉似乎有那么些顺眼了,罢了,若他一直那么上道,可以考虑以后罩着点,做自己的第三个小弟。 见宝玉和黛玉一起说悄悄话,王夫人有些不悦,正要打岔,却见菜已上齐,众人不再说话,入席坐了,都等着贾母动筷。 王夫人只得把话咽了,站到贾母一旁,意思意思地给贾母夹了一筷子,正等着贾母如往常一样让她退下,却不料迟迟不见贾母反应,王夫人偷偷瞧了瞧贾母脸色,然而贾母人老成精,一如往常,如何能叫她看出来,只得继续站着为贾母布菜。 底下众人见此,心中不由暗自思量,凤姐担忧地看了王夫人一眼,邢夫人面上不显,心中却暗乐,能看到威风的二太太吃瘪,即使只是小事,也让她高兴,何况这未必不是一个信号,婆婆可能不满二房了,如此岂不是大房的机会。 然而众人很快就没有心思思考王夫人是否得罪贾母了。 已经得到贾敏吩咐,不必隐藏,饿着自己的林黛玉,彻底放了开来,碗里米饭一会儿就空了,一碗接着一碗,短短时间,黛玉面前的菜肴就空了一大半,并迅速的继续空下去,难得她礼仪还算得体...... 众人眼光都被黛玉吸引,所幸教养在那,维持住了仪态,却难掩惊愕。 贾宝玉:...... 贾宝玉已经惊呆了,就那么看着这个神仙般的妹妹迅速地清空面前的盘子,有些呆呆地想,以后外面的吃食点心是不是该多带些呢? 贾母则不愧是老封君,只讶异了一下,就继续淡定地指使王夫人了。 贾敏早有预料,在众人各种意味的眼神下从容地用着饭。原本这是王夫人难得可以嘲笑贾敏的机会,可惜这会儿,她正被贾母指使得团团转无法分神,又忧心贾母目的,不过惊讶地看了一眼,就又打点起精神,继续为贾母布菜。 待贾母搁下了筷子,众人也随之放下碗筷时,王夫人脚站得已有些酸了,除了新媳妇那会儿,她何时这般伺候过贾母,却丝毫不敢表露出来,毕竟孝顺婆婆是她作为媳妇的本分。 吃完饭,贾母难得没有把宝玉揉进怀里说话,众人正要散了,贾母却对王夫人和邢夫人道:“老大媳妇,老二媳妇,你们先留下,陪我说会儿话。”又对鸳鸯道:“去请大老爷和二老爷过来。” 不提这边王夫人如何惴惴不安,邢夫人如何幸灾乐祸,离开的王熙凤如何暗自揣测,到底是贾府里的事,见他们有事要谈,黛玉跟着贾敏一起告辞了。 而在千里外的金陵,正有一户人家打点着行李,准备着进京。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想写到宝姐姐出场的,不过还是差了一点,其实也算出来了把,一户人家里包括着嘛~(喂!) 更新时间什么的,作者已经放弃了嘤嘤嘤~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大家还是第二天早上看吧 以及,取名好痛苦TAT   ☆、第23章 却说贾母这边,待两个儿子来后,便先将两个儿媳打发出去,由鸳鸯守着门,不让人靠近。 王夫人和邢夫人候在屋外,两人间没什么话说,气氛有些凝滞,王夫人越加不安,原本幸灾乐祸的邢夫人见屋里迟迟没有动静,心也不由地也提了起来,她可还记得,刚才老爷二人进去时贾母的表情,不,确切地说是面无表情。 贾母原来表现出来的,一直是位面目慈和,安享晚年的老太太模样,而她也确实不怎么管府里的事情,早早交给了媳妇和孙媳妇管家,而刚才,贾母收起了一贯的笑脸,就那么端坐在那儿,不怒而威,冷冷一眼扫来,超一品国公夫人的气势扑面而来。 邢夫人何曾见过这样的老太太,在她印象中,贾母的样子有悲痛的,欢喜的,慈爱的,发怒的,雍容的,端庄的,却不曾有这样冷酷而威严的。 后来才嫁进来的邢夫人没见过,王夫人却是曾经见过的,那已经是当年废太子刚被圈禁时的事了。 王夫人恍恍惚惚想起来,当初就是这位慈善的老太太,面不改色地下令,由赖嬷嬷和赖大执行,将荣国府不安分的下人处理了,那天荣国府的地都被血水染红,所有人都吓得老老实实,噤若寒蝉。这么多年过去,小一辈的丫鬟小子们不知道,老人们不提起,她竟就把贾母这一面给忘了。那么,这次...... 不知站了多久,两人出神间,门却吱呀一声开了,三人不知在屋内谈了些什么,贾赦眼睛红肿着出来了,示意王夫人和邢夫人进来,两人忐忑地进了屋,却见贾政直直正跪在贾母面前,王夫人心里就是咯噔一下,知道要糟。 而贾琏王熙凤住处,王熙凤正懒懒歪靠在榻上,染着鲜红丹寇的指尖轻点着桌面,对着一旁的贾琏狐疑道:“我说二爷,你说老祖宗今个儿是有什么事儿,倒把两位太太,还有两位老爷都给叫了去?” 贾琏正把玩着一尊新得的玉雕,有些心不在焉地道:“能有什么事儿,最近除了姑妈来了,都风平浪静的,何况以前也不是没有叫他们四位一起过去的。” 王熙凤却不依不饶:“怎的一样,你们爷们懂什么的,老祖宗今儿个虽看着没什么不寻常,但她却叫太太立了好久的规矩,这以前可没有过的。” 贾琏见王熙凤丹凤眼挑起,似笑非笑,虽斜眼看着自己,却更显风情撩人,不由心下一荡,上前调笑道:“那照奶奶看,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我们奶奶心疼你那位姑妈了?” 王熙凤嗔了贾琏一眼,侧身躲过贾琏不安分的手:“我说正经事呢!” “左不过府里那些事儿,有老祖宗和老爷呢,担心什么。爷我可是也有正经事儿要做呢。”说着贾琏坏笑着,整个人凑上前去,王熙凤脸一红,嘴上骂着不正经,到底半推半就地躺了下来。 就在这时,平儿却急急撩起帘子走了进来,一见着屋里的场面,俏脸就是一红,说了句大老爷有事儿找二爷,让二爷去大老爷书房,慌忙又退了出去。 王熙凤推了推压在身上的贾琏,意有所指地道:“看来二爷的正经事儿来了。” 贾琏扫兴地站了起来,整了整衣襟:“奶奶且等等,爷速速就回。” 王熙凤闻言啐了贾琏一口:“真是好大的脸,谁要等你了。”自顾自坐了起来。 贾琏也不恼,整理完衣服,施施然出去了,出门路过平儿时,还顺手掐了一把平儿的嫩脸蛋,又被平儿瞪了一眼,贾琏却心情颇好,笑眯着桃花眼去了贾赦的书房。 然而他很快就笑不出来,贾赦也并没有做什么,只是把荣宁二府,乃至贾琏外家的从龙史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说完贾赦还特淡定又理所当然地加了一句:“原不想说的,都是过去了的事儿。偏你二叔和二婶又参合了进去,还连带着我们整个荣国府也卷了进去,今儿,我就是知会你一声,将来你若是跟着你那位好二叔富贵了,那也是你应得的,不用管你老子。若是被连累的抄家流放了,也别怪你老子,这事儿和你老子没关系,老子就这样了。以后如何,你自己看着办吧。” 接着挥了挥手手,像赶苍蝇般把还呆愣着的贾琏赶出了书房。 贾琏一脸懵逼,时常波光潋滟的桃花眼也木木呆呆起来。 他少时就不爱读书,也不爱习武,但作为一个出生就含着金汤勺,将来能够继承爵位的公府少爷,没有什么压力更没有人来管他,于是就那么结交了一群同样的二代三代四代们,成了一个纨绔子弟,虽然后来娶了一个醋坛子母老虎,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继续这么花天酒地下去,做一个快快乐乐精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结果有一天,他那个比他还要纨绔好色的老爷告诉他,儿砸啊,你的好日子可能要到头啦,当然,也可能接着这股东风青云直上,不过说实话,老子不是很看好你哟。 顺便还告诉他,其实你外公以前超级厉害,是太子太傅哟,太子见了他也要恭恭敬敬称一声先生的那种,你老子小时候还替太子被他打过手心呢,哦对了,你老子小时候是太子伴读来着,和太子关系老好啦,长大后还娶了那位张太傅的独生女,也就是你亲娘,妥妥铁杆的太1子党,根正苗红那种。 不仅如此,因为曾经太上皇的授意,荣宁二府中,老太爷贾代善,你老子,还有老贾家真正考上进士的第一个读书人贾敬,全都是太1子党啦。 后来太子就因为谋反被废啦,太上皇天子一怒,不知有多少人家被抄家流放,甚至满门抄斩,东门菜市口斩首就跟割韭菜似的,一茬又是一茬,连刀都砍坏了好几把。 接着老太爷贾代善救驾,不久去世,贾家就那么沉寂下去了,当时的上皇虽没有追究,但你老子我还是搬到小花园去住啦,从此宅在家里当起了宅男,而你外祖家更惨,一家老小全都被发配到平安州开荒,你老子虽然一路打点,但张老爷子还是路上就去了,你两个舅舅倒是安全到了平安州,但这些年也没什么音讯了。 现在,你那位想更上一层楼的好二叔决定再投资一次,瞒着我们在太上皇和皇帝之间,向皇帝投了诚,把荣国府卖给皇帝啦,原以为你那位元春表姐不过入宫镀层金,或者挣个富贵,结果人家入宫就向皇帝表忠心啦,有没有把荣国府的其他隐秘卖了我不知道,你二叔说没有,不过老子不是很相信,就投诚这件事若不是老太太威逼,你二叔还想瞒着呢。 贾琏被贾赦一个又一个的惊天大雷砸的晕头转向,只觉得荣国府的每个人都认识,却又仿佛背面都有另一张面孔,他也是第一次如此清楚听父亲讲起外祖家的事,他外祖家似乎是一个禁忌,荣国府从无人谈起,小时候还会问,渐渐的,他也就真的忘了,他竟还是有外家的这回事儿了。 贾琏就这么保持着昏昏沉沉的状态回到了住处,一路进了卧室,依旧迷茫着,却听王熙凤连声叫道:“二爷?二爷!二爷!” 见贾琏终于回了神,王熙凤走上前:“二爷这是怎么了,我叫了好几声,二爷都不回我,不知在想些什么。大老爷对你说什么了,可是训你了?瞧你这满脑门子汗!”一边手里捏着帕子替贾琏擦起汗来。原来,贾琏不知不觉间,已出了一身冷汗。 贾琏刚想回话,不期然间,贾赦刚才轻描谈写的一句话就那么浮现在了脑海里:“你和你媳妇倒真是一对儿,都对二房两口子孝顺着呢。” 贾琏:...... 贾琏回想了一下当时贾赦的表情,一个激灵,冷汗又要下来了。 不说那边贾琏想着该如何教妻,金陵薛府,薛家众人已经打点好了大半行李,准备不日上京,送薛家这一代的长房长女薛宝钗入京城参选。 却说这薛家,乃是金陵四大家族之一,其当家主母正是荣国府王夫人之妹,薛家原很是兴盛,但自上一代家主去世后,虽依旧声威犹在,却到底不如从前了。 而家里最清醒的明白人薛宝钗,眼见寡母柔弱,哥哥不思上进,终日斗鸡走狗,即使薛家豪富,如此挥霍下去,又能撑到几时,何况,若无人支撑门面,豪富的薛家何尝不是一块肥肉呢?且薛宝钗自认并不输人什么,心里未必没有去搏一搏的想法,何况去了京城,哥哥也能有一个管着他的长辈,再被母亲这般溺爱下去,恐怕......故而听说宫中开选,便说服了母亲,一起去京城。 然而母女二人正在收拾,却听得外面有人来报,薛家大爷被冯家告了,说他打死了人家少爷。 听闻出了人命,母女二人顿时花容失色,齐齐望向一旁优哉游哉喝着茶的薛蟠,薛蟠见二人模样,满不在乎道:“这有什么,他们还敢上我薛家拿人不成,花上几个钱就是了,何况还有舅舅他们呢,母亲妹妹且安心,明天我们按时走。” 虽听薛蟠这么说,薛王氏还是忙忙给王子腾和王夫人送了信求助,母女两人一晚上没睡个安稳觉,直到第二日,见果然没有衙门差役上门拿人,二人心中总算稍安,一行人就此上路不提,只说薛宝钗,却是再次坚定了上京的决心,哥哥如此,必是要找个人管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淡定帝大赦赦... 林黛玉:我呢我呢?我今天去哪儿了! 看了一个视频,笑死我了,是个以前的综艺,叫宝贝赖上大明星,马天宇版的,里面两个为什么小朋友激萌!哈哈哈马天宇在里面太倒霉了,一直被小朋友欺负,感觉都要路人转粉了(作者这是什么奇怪心态啊喂→_→) 谢谢蔚蓝海的星星的手榴弹和幽月的地雷么么哒(づ ̄ 3 ̄)づ   ☆、第24章 转眼贾敏三人已在荣国府待了一段时间,也渐渐熟悉了荣国府,虽依旧会常常思念林如海,到底逐渐适应了京城的生活。 这些天,林黛玉的基本日常一般是这样的。 一大早迷迷糊糊醒来,然后默默在被窝里赖上小半个时辰,在床上滚来滚去几遍后终于彻底清醒,翻身起床梳洗,把隔壁背书的玄玉拖走,一起打一套拳,松散松散筋骨,然后和亲爱的娘亲和弟弟一起吃早膳并战斗到最后一刻,接着去贾母那里打卡请安,和三春一起被领走去上课,艰难地熬过一个上午,回贾敏院中用午膳,同样战斗到最后一刻,午后小睡一会儿,默默自己一个人练武或者和三春一起玩,接着吃晚膳,若去贾母处吃则必黏上一只宝玉,掉落新奇玩具和食物若干,回屋洗漱睡觉,完。 真是励志又充实的一天呢~ 林黛玉:...... 林黛玉发现京城的生活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虽然贾府有三个小姐妹一起玩,且这三个小姐妹人都很好,然而这三位一个善棋,一个善书,一个善画,平时在一起玩时说得更多的是诗词歌赋,并且各个博学多才,虽都不大,却个个都是才女,就连最小的惜春也能做上几首简单些的诗了,于是姐妹们除了上课,聚在一起时,所谓的玩就是常常会做些诗词,谈谈书画,下下棋,还会做些针线。 林黛玉:......作为最大也没超过十岁的小孩子,难道不应该是像我这样,文化什么的随便学学,然后活活泼泼无忧无虑的到处撒欢就可以了吗?为什么你们都辣么厉害,个个都是学霸...... 如果贾宝玉能知道黛玉的心情,估计会心有戚戚焉,不愧是让他心肝都不停颤动的白月光,竟然连烦恼都和他那么像,宝玉每每想起那位被众人赞誉有加的玄玉弟弟时,也是这种感觉啊。 在林府时,虽然林玄玉也是个学霸,但林如海和贾敏对黛玉的学习成绩并没有什么要求,且每到下午黛玉又能在武力上碾压回去,完全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 但到了贾府,和三春相处过后,林黛玉才知道,原来都是姑娘,差距却那么大,虽然贾母同样对她们的学业没有要求,但三春却依然学得很认真,并且天赋出众,和完全不擅长并且混日子的林黛玉形成了鲜明对比。 学渣林黛玉:......不开心。 何况,贾府还要学女红...... 林黛玉:......我连像鸭子的鸳鸯也绣不出来TAT 她能把棍枪棒使得如臂使指,要是把绣花针当暗器用的话大约还能挽救一下,然而用绣花针刺绣,黛玉表示真的无能为力啊。 于是林黛玉就难得嘤嘤嘤地跑过去找贾敏哭诉求安慰了,企图使用哀兵政策让贾敏心软让步,甚至伸出胖胖的手指展示给贾敏看:“娘亲娘亲!我为了学女红,手都受伤了。不要学了好不好嘛娘亲,黛玉手好疼~” 没错,经过贾府营养丰富的伙食滋润,原本偏瘦,看起来风流袅娜的黛玉又胖了些回来,脸色红润带点婴儿肥,配上黛玉精致的眉眼,微微笑时仿佛观音座下的龙女,不说话时神似贾敏的五官看起来文静又腼腆。 现在这张文静的小脸正期待地看着贾敏,时不时大声抽泣几声,贾敏捧起女儿白嫩嫩的手指,眯起眼睛仔仔细细,翻来覆去地打量了一番,又将女儿的胖爪子放到阳光下照了照,终于在女儿右手的食指上艰难地找着了一个微乎其微的小点。 贾敏:...... 贾敏不由回想起黛玉学武的时的情景,她第一次摔倒时,他们一群围观的人吓得够呛,而小小的黛玉拍拍屁股就起来了,淡定地继续练习,完全不当回事。后来三天两头摔伤这里或擦破那里时,也是面不改色地擦擦药,第二天照常练。而现在...... 贾敏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女儿异常浮夸的演技,不说话。 林黛玉被贾敏看得装不下去了,低下头抽出手,默默把手藏到了背后。 原本,作为一个渣女红的人,手指受伤估计会重很多,然而,黛玉虽然渣女红,奈何身体反应速度太快,总能在被扎到前闪开,加上皮糙肉厚,且完全做不出故意自残这种凶残的事,于是,原本作为光荣负伤证据的手指立刻阵亡。 然而贾敏此次出乎意料的好说话,明明看穿一切,却竟然爽快地答应了黛玉的请求,倒叫黛玉好不意外。不过能够逃离女红总是一件好事,黛玉虽觉奇怪,却没有多问,她怕问多了贾敏又改主意了,这种事情以前可发生过好几次,她才不会再上当呢,哼╭(╯^╰)╮ 可即使不用学女红,黛玉依旧有些不开心。自玄玉去国子监后,就再没有人当她陪练了,习武时也总是一个人,黛玉难得如此想念自己的弟弟,还有曾经的小伙伴张钰安,虽和玄玉对打没什么悬念,但好歹有个人陪着,更不用说像在扬州那样,女扮男装出府,和张钰安结伴游玩了。至于红毛,自从进了京后,它就常常跑得不见鸡影,不知跑到哪里疯了。 黛玉不是不想发展一个新的习武小伙伴的,奈何贾府虽说是武勋之家,迎春和探春却都对武艺兴趣缺缺,而看了黛玉一套漂亮的拳法,唯一一个有些兴趣的惜春,却被她奶娘给拦了,见惜春和黛玉都不听她的,竟直接告到了老太太那里去,把贾母惊动了。 “老太太可要为我们姑娘做主啊,我们姑娘可是宁国府的嫡出姑娘,怎么能学这些粗人学得玩意儿,好好一个大家小姐,倒弄得和个泼猴似的,若敬老太爷知道了,我如何交代啊。”说着这位奶娘抹了抹眼泪,悲悲戚戚地给贾母磕了个头,俯身跪趴在那儿,额头点地不起来。 贾母双眼眯起,看了奶娘一眼,声音沉静:“哦,我老婆子倒是不明白了,我荣宁二府都是以武起家,全是粗人,照你看来,都很是瞧不起了?” 奶娘闻言一惊,悄悄抬头瞧了一眼贾母的神色,急忙又趴下,却是不敢再指桑骂槐了,急急出声辩解:“老太太这话可冤死奴婢了,老奴绝没有这个意思!老奴只是实在担心姑娘,才一时口误,老太爷们是男子,自然是武艺越高越好,可我们姑娘是女子,当以娴静淑雅为重,如何......如何能......” 贾母摆摆手,谈谈道:“好了,我知道了你的意思了。”伸手示意黛玉过来 黛玉默默挪到了贾母身边,见她这小模样,贾母笑着把她揉进怀里,好一顿揉搓:“我早听你母亲说过了,我们黛玉从小就习武,这是像你外祖父呢,我们这京城荣国府的爷们,没一个爱舞刀弄枪的,倒把祖上基业荒废了。这府里啊有一个大校场,里面东西全着呢,还是你曾外祖父建的,你外祖父也常用的,可惜荒废了许久,如今你来了,倒是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说道这里,贾母语气有些感怀,不由想起了和贾代善年轻那会儿的事情,见怀里的黛玉倏地抬头望着她,双眼亮晶晶的,满脸渴望,不由笑了:“现在给你用,你说好不好呀?” 黛玉顿时精神了,神采飞扬:“好,当然好,谢谢外祖母!您真好!”说着抱着贾母蹭了蹭,又有些期期艾艾地说,“那惜春,惜春妹妹能和我一起在里面练吗?” 贾母见一旁的惜春,听见黛玉这句话后也期待地望着自己,笑道:“这有什么不行的,只是惜春到底是宁国府的姑娘,我还是要问问她哥哥嫂嫂才好,他们若同意,那便成了。” 闻言,黛玉跑到惜春身边,把惜春一起拉到贾母身旁,给惜春使了个眼色,示意快快抱紧大粗腿,自己则抱着贾母手臂撒娇:“老太太出马,哪里有不行的,珍大哥哥他们必定肯的。你说是吧,惜春妹妹?” 惜春见黛玉一直对自己眨眼,犹豫了一下,有些羞涩地抱起贾母的手臂,声音娇娇软软:“老祖宗,我......我真的想跟着黛玉姐姐学武,我想变得像黛玉姐姐那样厉害。”说完羞红了脸。 贾母见两个小姑娘的可爱模样,心早就软了,哪有不应的,将两个小姑娘都抱进怀里:“好好好,老祖宗定会帮你说好话。” 一时堂内都是三人欢笑声,很是温馨祥和。 作者有话要说:  奶娘:喂,别忘了我啊! 终于更完了!快来鼓励鼓励作者~   ☆、第25章 有了贾母的首肯,接下来的发展就顺理成章了。 贾母派人将此事对贾珍夫妻两说了,贾珍是个只要自个儿舒坦了就万事不管的,这么个能做出把妹妹丢荣国府许久不管的人,实在不能指望他对惜春能有多上心,见贾府辈分最高的老太太来说好话,且说明只在府内练着,二话不说就应了。 至于尤氏,不论内里如何,表现得向来是没什么主意的,从来贾珍说什么是什么,何况惜春同她这个嫂嫂实在没什么接触,见贾珍这个哥哥都答应了,更不会反对。由此,惜春练武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至于荣国府的校场,当初修建之时很是花了些心思,陆陆续续地这么多年,也添加了许多兵器,几乎收藏了方方面面的兵器,样样都是精品,然而到底过了那么多年,且疏于打理,校场里积了不少灰,杂草丛生,兵器也都生锈了。 故此,黛玉和惜春还要再等两天,待收拾停当才能进入,当然,这件事自然是归了贾府里最最能干的琏二奶奶来做了。 王熙凤虽笑着应下了差事,还在贾母面前打了包票,心里却未尝没有想法的,不由在贾琏面前埋怨了几句多事,可惜琏二爷还在打击中,听了她的抱怨,只不耐烦道:“不过收拾一个院子罢了,你何必那么多话。若不愿意,别接下就是了。” 王熙凤见他这态度,不由怒起,胸口起伏了几下,深深吸了口气,还是不忿道:“哎呦琏二爷可真是看着说话不腰疼,不过一个院子,你知道那是多大的一个院子么?收拾起来多麻烦么?不愿意就别干,这荣国府上上下下,若我不做还有谁做啊?我忙忙碌碌都是为了谁啊?”王熙凤说着别过身去,拿着帕子捂了脸,“我可真是白白辛苦一场,人家哪里会记得你的好,阴阳怪气了许久,有个不高兴就对着别人撒气,有本事去找那个给你气受的人啊!” 贾琏见她如此,心里也有些窝火,原想说些什么,到底忍了,端起桌上的冷茶一口喝了,总算冷静了些。看见王熙凤依旧侧对着自己,似在抹泪,心火彻底去了。此时两人成婚没多久,又是青梅竹马,感情还是尚好。 有些事不好说,有些事却要与他这个妻子说说清楚,贾琏走到王熙凤身后,搂住她肩膀,王熙凤挣脱了一下,贾琏又抱住了,见四下无人,凑到她耳边,把这些天他反复思来想去的事情细细说了。 不说王熙凤是如何的惊怒,得偿所愿的林黛玉这两天感觉得神清气爽,天更蓝了,水更绿了,仿佛找到了在扬州时街市上挥斥方遒的感觉,然后......她就在贾府里又捡到了一个小弟。 黛玉是在花园里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他的,当时黛玉正和惜春探春迎春她们一起玩捉迷藏,当然,像这种不淑女的事情,显然是由黛玉提议,三春耐不住黛玉歪缠,无(跃)可(跃)奈(欲)何(试)地应了,先由最大的迎春来寻,三个小的藏,迎春开始默数着数时,三人立刻一哄而散。 黛玉在花丛里钻来钻去,想找一个最稳当的藏身之处,而那位未来小弟,他,他正躲在花丛里玩泥巴......并且似乎玩得非常高兴,深情凝视着手里的一团不知捏成什么的泥巴作品,黛玉从一簇花丛里穿过,一低头,两人就那么相遇了。 未来小弟蹲在地上,衣服有些乱,灰扑扑地沾上了不少泥土,两只爪子黑乎乎,小小的一团,从头到脚灰扑扑的。见黛玉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灰团子吓了一跳,手里的泥巴咔哒掉在了地上,睁大眼睛紧张地看着黛玉,虽脸上也沾了不少灰,但少许露出的皮肤上依旧可以看出不俗的五官。 黛玉看着眼前这个圆圆脸蛋,和瞪大双眼显得眼睛一样圆滚滚了的灰团子,颇觉有趣,走上前打招呼道:“你叫什么名字呀?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见灰团子盯着自己不说话,一动不动,遂在他眼前挥了挥手,灰团子还是没反应,黛玉忍不住戳了戳灰团子还算干净的额头,然后,灰团子啪叽一声坐倒在了地上。 林黛玉:......我真的不是故意哒! 灰团子看看黛玉,又看看地上摔坏的作品,小脸皱起,隐隐有要哭的迹象。 林黛玉顿时手毛脚乱起来,忙忙要扶起了小孩,不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灰团子抽泣起来。 林黛玉:...... 林黛玉做鬼脸,林黛玉作揖,林黛玉抱起灰团子哄......然并卵,灰团子依旧在抽泣着。 林黛玉没辙了,看着怀里的小孩,想了想,尝试着把小孩往上抛了一下,接住。 灰团子:...... 小孩呆了一下,一下子忘了哭,黛玉见有用,再次上抛,接住,再抛,再接...... 当迎春抓着第一个战利品惜春来到这里时,见到的就是两个全身灰扑扑,正兴奋地玩着抛高高游戏的一大一小。 迎春:...... 迎春看得有点心惊胆战,这......这是不是抛得有点太高了啊。 于是,等王熙凤收拾好校场时,和林黛玉一起去校场的小跟班已经变成了两个,对此,黛玉表示非常得意,这就是她天生要当老大的魅力啊,不过要是能多来些姐妹一起练武就更好啦。 就在林黛玉兴冲冲地寻思着该怎么制定两人的习武教案和拐带计划时,一路风尘仆仆的薛宝钗一家终于来到了京城荣国府。 王夫人很早在之前就收到了薛家要进京的信件,后来又收到妹妹关于薛蟠打死人的求助信,给唬了一跳,不过倒不是很惊慌,毕竟这种事情,对他们这种人家来说不算什么。 果然,金陵官府根本没有上门捉拿薛蟠,甚至不需她拿荣国府的帖子,只金陵那边的王家人前往府衙拜访了一趟,不久应天府就以犯人已被冤魂索命而死结案,新上任的知府甚至还特地写信告知荣国府和王子腾,说皆已处置,勿担心云云。 不说顶着已死亡名头的薛蟠如何活蹦乱跳地拜访贾政,这边林黛玉终于见着了薛姨妈和薛宝钗。 林黛玉见着这位宝姐姐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无他,这位脸若银盆,容貌丰美的宝姐姐实在太和她曾经长时间作为胖子的眼缘啦。 待众人皆一一介绍了,又见过礼,送上见面礼,便各自入座了,薛宝钗端庄地坐在椅子上,面上微微含笑,得体又大方,看得贾母连连赞叹不已:“姨太太当真养了个好女儿,这般的气度,不是我当着你的面奉承,我这儿四个与你家的一比,都成皮猴子了。” 薛姨妈谦让道:“我倒是嫌她太安静了,女孩子还是活泼些的好。” 场上众人你来我往的互相夸赞了一番,又说了些薛家路上的风土人情,见贾母露出了倦色,薛姨妈忙适时地提出了告辞,贾母笑道:“如此也好,姨太太正好和老二媳妇多说说话,你们也多年未见了,定有许多体己话要说。宝丫头不如就和黛玉她们一块儿,几个小丫头也热闹。” 薛姨妈笑着应了,留下宝钗,跟着王夫人去了荣禧堂,宝钗则跟着三春和黛玉一起说笑。 黛玉偷偷打量着宝钗,却不知宝钗也在打量她。 薛宝钗虽端庄有礼,其实心中也是有一股傲气的,在金陵时,平时所遇见的闺中姊妹皆都不如她,不料如今进了荣国府,却一下子就见着了这么几位出色的姑娘。 惜春还小些,还是一团孩子气的可爱,迎春和她年龄相仿,虽不多言,却别有一番温柔如水的气韵,小些的探春则俊眉修眼,看着就知是个爽利性子,二者皆是难得的美人胚子,但此二者若比较起一旁的黛玉来,就又还差了些。 这位扬州来的林姑娘当真是好相貌,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看着有股淡淡的书卷气,体格与自己相似,小脸有些肉嘟嘟的,让宝钗不禁有亲切之感。 此刻这位林姑娘正静静端坐着含笑看着自己,感受到林黛玉的善意,宝钗也对着黛玉微笑起来,心中也有些欢喜。 只听这位相貌文秀的姑娘双眼闪亮地盯着自己,说道:“薛姐姐可对习武有兴趣?我瞧着姐姐的体格很是合适的。” 薛宝钗:...... 作者有话要说:  后知后觉的作者突然发现原来那兔动画化了~ 码字速度堪忧的作者君感觉明天要早早爬起码字了,已设闹钟TAT   ☆、第26章 薛宝钗被黛玉突如其来的话题问的怔住了,然而宝姐姐不愧是宝姐姐,面上一点也没露出来,继续静静地保持了一会儿贤淑端庄的微笑,心下揣测了一下黛玉问此的目的,说道:“妹妹如何问这个,女孩子家自然当以贞静贤淑为要,我闲来不过做做针线,读些书罢了,对学武是不怎么了解的。” 见黛玉露出失望的神色,又笑道:“不过话虽说这么说,但对那些能巾帼不让须眉的巾帼英雄,我也是颇为敬佩的。” 黛玉闻言眼睛又亮了。 一旁的惜春听到两人对话,捂着嘴轻声笑出了声,探春和迎春也笑看着她们,见宝钗面露疑惑,探春快人快语,把黛玉这几天折腾的事情对薛宝钗说了,又道:“宝姐姐别瞧林姐姐看着文静,皮实着呢,是从小练武的,偏偏还总想着拉我们姐妹下水。这不,如今见了宝姐姐,忍不住就问了。” 宝钗这才明白究竟,心中释然,笑着对着黛玉说道:“原来如此,其实这不过是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倒是不能说到底哪样才最好,妹妹既有这样的机缘,又是喜欢着的,那便好好学着,将来说不得也能派上用场,只是也莫要荒废了女子该学的那些才好,这些将来可必定能用上的。” 探春打趣道:“林姐姐你瞧,宝姐姐也这么说,你可不能总对着课业不上心了。” 黛玉苦了脸:“我虽不爱那些,不也每天都去上课了么,好妹妹就莫要说了,饶了我吧!” 惜春望着两人,双手撑着下巴,一针见血道:“依我看啊,林姐姐若不缠着三姐姐习武,大约三姐姐也不会总对着林姐姐说学业了。” 林黛玉:......你对着自己的未来师傅这么犀利真的好嘛? 几人见惜春小小的一团,奶声奶气却分外老气横秋的话语,又看看被噎得说不出话的黛玉,不由都笑了。 贾母住处一派欢声笑语,还在府外的林玄玉却被一个小胖子给缠住了。 今天林玄玉难得下课早些,也便不急着回贾府,让马车慢悠悠地在京城街上走着,林玄玉坐在马车上掀起帘子,一边打量着京城景色,一边瞧瞧可有什么新奇玩意儿。 这几天,贾宝玉几乎常常会给自己姐姐带东西回去,吃的玩的都有,眼见自己那个傻姐姐竟然因此渐渐被收买,林玄玉感受了深深的危机感。虽然这位表哥对自己也很讨好,但机智的林玄玉一眼就看穿了这位表哥别有目的,无论如何,鉴于姐姐的不开窍,林玄玉觉得自己需要担负起作为一个弟弟的责任,隔着他们些,好好保护姐姐! 如果林黛玉知道弟弟的担忧,估计会很抓狂,她表示她才7岁,还有她真的只把宝玉当小弟的啊!何况,弟弟你确定需要保护的是姐姐,而不是事实上更弱的那个么...... →_→ 然而林玄玉并不知道,并且为了能够切实有效的阻止贾宝玉的靠近,趁着这次下课时间早些,林玄玉难得好好逛了逛京城,一路上早已买了好些小吃,此时正巧看到了一个卖玩具的小摊,摊主捏的面人惟妙惟肖,忙出声道:“停车。” 待车停了,林玄玉跳下了车,走到摊前挑选起来,摊主见他穿得富贵,极为殷勤地招呼着。 就在此时,一旁有一个声音传来:“老......老大师傅!”声音先还有些不确定,说道后来,却已叫了起来,欣喜万分。 林玄玉不以为意,依旧挑选着面人,不妨有一人突然拍了下他的左肩,又一把搂住了他,叫道:“老大师傅!老大师傅!我终于见着你啦!” 林玄玉:...... 林玄玉一转头,就看见一个穿着红衣的华服胖子,此胖子紧紧抱着自己,脸上满是感动的泪水,胖脸正往自己身上蹭,倒是用玄玉的衣服蹭掉了不少泪水。 林玄玉:...... 隐性洁癖症患者林玄玉想要一把推开小胖子,奈何此胖子抱得太紧,两人吨位又在那儿,怎么推也推不动。 林玄玉皱眉:“这位公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并不是你的那什么老大师傅,还请你放开。”尤其不要把眼泪往我衣服上擦,喂,你鼻涕要出来了啊! 林玄玉也顾不上仪态了,弯腰狼狈地从胖子怀里钻了出来,站直了不爽地看向他。 胖子,哦不,张钰安依旧维持着拥抱的姿势,看着自家冷酷无情,翻脸不认人的老大,哭得更凶了:“老大师傅,你不要以为自己瘦了一圈,我就认不出你了,老大师傅你怎么可以这样啊!我可是拜过师礼的,我们可是一起喝过嫖过的过命交情啊!” 林玄玉:...... 林玄玉觉得自己抓到了重点,瘦了一圈? 林玄玉吸了口气,试探道:“你可是扬州的那个?” 张钰安立时不哭了,可惜刚才哭得太凶,这会儿突然停下,有些打嗝,张钰安打着嗝儿说道:“老大......嗝......师傅你终于想起来啦!对对,我就是扬州的那个......那个张钰安啊!” 林玄玉眯了眯眼,他知道这个小胖子是谁了,不就是那个害得姐姐陷入危险,他们一家担心了一个下午的罪魁祸首么?之后这家伙就音讯全无,父亲母亲也都闭口不言,如今却到了京城,怎么想都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不过,一起嫖过是怎么回事!拜过师傅又是怎么回事!姐姐似乎隐瞒了许多啊。 林玄玉整了整表情,对小胖子展露了遇见后的第一个微笑,圣母光辉闪耀:“抱歉,许久没见,家里又发生了些事,你瞧我都为此瘦了这么多,我又实在没想到会在京城遇见你,你变化也大,一时竟没认出你来。” 林玄玉一番话全是扯淡,然而他的表情实在太过真挚和诚恳,仿佛真的为了自己忘记朋友而愧疚,张钰安虽然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林玄玉愧疚地拍了拍张钰安的肩膀,原本想要摸头,伸出手才发现,眼前的小胖子整整比他高一个头......╭(╯^╰)╮于是玄玉摸头临时改成了拍肩,再次微笑起来:“钰安啊,我们一起......一起嫖那会儿,你可真是......”玄玉对着小胖子挤了挤眼睛。 张钰安呆了一会儿,胖脸上也堆起了笑,像个小弥勒佛:“是啊,那几个大姐姐真是太漂亮了,你爹爹调到京城了么,怎么会来京的?” “我爹爹还在扬州,我是来念国子监的,你怎么来这儿的?” “我祖父在京城,是他接我来京城的。” ...... 两个人互相搂着肩,仿佛密友一般,身后跟着各自的跟班,亲亲热热地一起逛起了京城。 可惜等到二人互相告辞转过脸时,都各自冷下了脸。 林玄玉应付完张钰安,带着一些战利品回到了贾府,收拾一番,立刻去找了姐姐,他深深觉得该和姐姐好好谈一谈了,自家姐姐虽然不靠谱,但是去逛花街?!一定是那个看着就猥琐的胖子带坏了自己姐姐,都是张钰安的错! 而张钰安这边,原本笑得毫无心机的胖脸收起了笑容,严肃着脸,嗯,可惜先天条件太优厚,依旧看着亲切又和善,现在这张和善的胖脸上,一双眼睛眯起,显得更加小了,却闪过精光。 张钰安一开始确实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应该说,离开扬州这么久,却能遇见原以为再也见不着的人,张钰安当真是激动万分,何况老大师傅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那般重要,是救命恩人,是好兄弟,还是师傅,这也是为何林玄玉虽和如今的林黛玉长得一样,但明明比当初的林黛玉瘦了一大圈,张钰安却能一眼就认出他的原因。 但张胖子已经不是原来的张胖子啦!这段时间的经历让他迅速成长起来,原来的张钰安大约要过好些时间才能发现,但现在的张钰安,在林玄玉轻柔地拍他肩膀时就发现问题啦~ 最重要的是,我的老大师傅怎么可能对我那么温柔!就连梦里梦见他时,都没这么温柔过!假的,都是假的!以为能骗到我么? 哼,敢冒充我老大师傅的身份!张钰安傲娇的冷哼一声,吩咐一旁的福禄好好打探一下,老大确实是林玄玉没有错,当初还是林大人亲自带着人过来的,而眼前这个林玄玉和老大那么像,又说入了国子监,其中必定有什么关联。 没办法,胖子们就是这么的敏锐,千万不要小看任何一个胖子,他们肉肉软软的外表下,很可能隐藏着一颗七窍玲珑的心┑( ̄Д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 哈哈哈,我小胖子又回来啦!   ☆、第27章 然而今天注定是多事的一天,林玄玉还没有走到贾敏院中,路上便被一人给拦住了。 拦住他的人正是贾环。 原来自贾环对林玄玉起了疑心后,便一直寻思着找玄玉试探,然而林玄玉本就与他没什么交集,入了国子监后,更是忙碌,每天很晚才下课回府,而每月少有的休假,则要么陪伴着黛玉和贾敏,要么就被他老爹叫走,和宝玉一起被贾政考校功课。 对此,贾宝玉表示:......能够和这样一位风姿过人的弟弟相处,偏偏要被考校功课,何等煞风景,真是痛并快乐着。 可惜面对每次都被碾压的事实,和他老子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贾宝玉觉得,果然还是痛更多一些,就算玄玉弟弟有着逆天颜值的脸,也完全敌不过老爹铁青的脸色啊!TAT 至于贾环,作为一个连贾宝玉都比不上的战五渣,这种时候,他一般都是默默减小自己的存在感,有多远躲多远。 加上贾环无论目标定得有多豪迈,实际却是个怂货,于是拖延着拖延着,就拖到了现在,在这一天,他终于鼓起了勇气,把林玄玉这个可疑穿越男主拦在了路上。 林玄玉虽找黛玉有事,但见到贾环拦着自己似有话要说,还是克制住了心中的急切,与贾环互相作揖后,礼貌问道:“不知环表弟有何事?” 贾环张了张口,一时说不出话来,见玄玉神色似有不耐烦,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玄玉表哥,我......我想问你,你是不是......” 当真正开口询问时,贾环才发现,自己似乎还真不知道该问什么,问你为什么还活着,你妈为什么还活着,你妹为什么不仅活着,还活蹦乱跳地活着? 贾环觉得,要是有个人突然这么问自己,再好的修养也要当场翻脸。 于是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半响憋出一句:“How are you?” 林玄玉:...... 林玄玉一脸迷茫:“环表弟还请再说一次,我没听清。” 贾环仔细盯着玄玉表情看,发现他除了疑惑外,确实没有什么其他反应,眼神一点都没变,又试探着道:“你可知晓曹雪芹?” 林玄玉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抱歉,我并不知晓此人,环表弟为何这般问我?” 贾环无论如何打量,都未从林玄玉脸上发现一丝破绽,要么林玄玉当真一无所知,要么他就是个真演技帝,或者,莫非是古代穿或重生的? “环表弟?”林玄玉见贾环出神,提醒道。 “啊,没事了,我,我大约是搞错了,再见,打扰了!”语无伦次地说完,贾环急急忙忙地转身就跑,一溜烟就跑得没影了。 莫名其妙的林玄玉:...... 林玄玉最后看了看贾环逃走的方向,只觉得今天运气实在不太好,却也懒得多想贾环的用意,摇摇头带着礼物去见了黛玉。 这次一路顺畅,黛玉见到弟弟带来的小玩意儿很是高兴,一个一个拿着玩了一便,半响又有些羡慕的说道:“你就好了,现在可以每天出去,我如今去人被关在这荣国府里,一步也出去不得的。” 不得玄玉安慰,黛玉突发奇想道:“要不你下次国子监放假时,我和你换换,你扮成我,我扮成你!”说道后来,林黛玉越来越觉着这个主意好,如今他们身量相仿佛,自己只稍微圆了那么一点点,打扮一下,应是看不出来的,又是玄玉休息日,还不用担心被玄玉国子监的先生发现。 我怎么没早些想到呢?林黛玉颇为遗憾的想。 林玄玉:...... 林玄玉看着姐姐眼中燃烧起的热情,顿时感觉不妙,外面有一个不知深浅的胖子盯着,现在再让姐姐扮成自己不是自投罗网吗?再说,这岂不是自己要穿女装了?! “不行!”林玄玉斩钉截铁地拒绝道,见姐姐还要说话,立刻转移了话题:“你在扬州自己出去玩时,是不是去过花街?你和那个张钰安是不是还有师徒关系?” 林黛玉大惊:“你怎么知道!” 林黛玉:......啊,不小心不打自招了TAT 看着弟弟难看的脸色,林黛玉蹭到了弟弟身边,讨好道:“其实不是去逛花街啦,就是正巧路过,路过......而且我也没进去啊,只是在外面和大姐姐说了几句话而已,真的,相信我!” 其实黛玉和张小胖是想进去的,然而,被碧秋死命拦住了,就差当场下跪,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另三个丫鬟也一起要跪,无法,面对自小一起长大的丫鬟的眼泪攻势,黛玉只得退让了,调戏了几个门口的大姐姐,实际被几个大姐姐调戏了后,便打道回了府。不过此事碧秋倒是没有向贾敏上报,她实在不敢说,因此竟被黛玉瞒了过去。 然后黛玉立刻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莫非......”黛玉觉得春夏秋冬不会出卖自己,不由想起了另一个许久不见的小弟,“你见着张钰安了?” 玄玉没有否认,却道:“他以为你是我,我也承认了。姐姐,此人背景恐怕并不简单,京城如今各方势力胶着,还是不要再招惹他为好,我以后也会远着他些的。” 黛玉闻言却不同意:“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和他可是过命的交情,他还是我收的第一个徒弟呢!” “是啊。”林玄玉慢悠悠地道,“真是过命的交情,未经过弟弟同意,就以弟弟名义相交,并且一起嫖、过、的、过、命、交、情。” 林黛玉:...... 林黛玉顿时说不出话来了,只得诺诺应了。 林玄玉知姐姐虽嘴上答应,但心中却未必这样想,不过如今她在荣国府里轻易出不得门,他倒也不是很担心。 然而他显然忘记姐姐小时候的光辉事迹了,或者说林黛玉这段时间乖乖听话(?)的表现,成功的迷惑住了林玄玉。 事实上,不仅玄玉,连林黛玉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自己何时变得辣么乖了?大人不让姑娘出去,竟是真的完全没想过偷偷溜出去玩,完全没有小时候坚韧不拔,未达目的绝不放弃的抗争精神啊。如今嘛,原没想到出去就罢了,既然想到了,那必是要出去逛过才罢休的,这可是完全和扬州不同的京城啊。 黛玉正在向往着荣国府外面的京城,而荣国府里,贾敏正在为黛玉的未来担心。 贾敏靠在贾母身边,忧心忡忡道:“也不知此次选秀,黛玉会不会被直接召进宫中?” 原来,薛宝钗进京选秀这件事情,让贾敏想起了自己的女儿,不由担忧起来。 贾母安抚女儿:“你既没有给她报上名去,照理说,宫里是不会召见的。” 贾敏道:“我就怕宫里越过选秀直接召见,或是擅自加上了名字。如今只愿,宫里知晓黛玉的荒唐,不让她伴驾公主。” 不过她也知晓,皇家是规矩最严的地方,但也是最不讲规矩的地方,若真想做,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贾敏苦笑道:“宝姑娘拼了命的想进去,黛玉能进去,我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她进去。” 贾母想起了早早送进宫的元春,也叹息道:“姨太太也是个狠心的,宝丫头更是个有气性的,不过要我说,以宝丫头的资质,倒未必不能飞上枝头,毕竟以她的出身,和她的心气,在宫外恐怕也不能嫁个她能满意的婆家,这进了宫,即使不能在宫里飞上枝头,但若能做了公主伴读,出来也能嫁到更好些的人家。只我们黛玉不同,她有姑爷和你,还有我在,何必去那里。当初你那会儿,宫里也是选秀,族里也有想送你进宫的,我和老爷就不让你去,千挑万选给你选了林姑爷。” “是啊。“忆起往事,贾敏也微笑起来,但随即想到了女儿,又是一忧。 贾母语重心长道:“事情未必像你想得那样糟,黛玉不过一个小儿而已,宫里未必定要她进去,退一万步讲,即使进去了,黛玉一向机灵,且从小练武,应当无事的,何况看在林姑爷和荣国府的面子上,我们两家又......看在这上面,黛玉也会好好的。” “我就是担心黛玉仗着自己厉害,横冲直撞的闯祸,或是被什么人当了枪使了。” 贾母闻言倒是笑了:“你呀,是当局者迷,黛玉明白着呢,她倒是常出些小问题,但你瞧她真的闯过什么大祸不成,又被谁当枪使过没,黛玉单纯,却对善恶最是敏感的,老二媳妇面上待她再好,你瞧黛玉亲近过她没有?” 贾敏原认真听着贾母说话,听到最后一句倒是有些哭笑不得:“母亲!” 贾母故意板起脸来:“她既做得出,我为何说不得了,都几十岁的人了,还和一个小孩子过不去,真是......” 但不管贾敏如何担心,选秀依旧热热闹闹的开始了,各家想要入宫的闺秀也渐渐汇聚到了京城。 而黛玉,则在校场里教起了两个小徒弟。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下章警幻仙子要出来打酱油,目测要悲剧   ☆、第28章 林黛玉威风凛凛地站在大校场内,威严的背起双手,学着当初教授她武艺时,孙老爷子的模样,轻咳了一声,低头扫视着面前的两个小团子。@樂@文@小@说| 眼前两个团子都穿着合身的练功服,然而大约是因为本身年龄太小的缘故,完全没有练武之人的干练,缩在练功服里,反倒显得有些滑稽可爱。 这两个小团子正是惜春和贾琮。 而贾琮,正是当初黛玉遇见的那只爱哭包灰团子。 如今当初的灰团子被打理得干干净净,露出了贾府遗传的漂亮小脸,包括那双桃花眼。相比惜春练武时的折腾,贾琮作为贾府中的小透明,完全没有人在意他到底习不习武,黛玉小手一挥,事情就那么顺利地定了下来。 惜春和贾琮两个人乖巧地站立着,学着黛玉双手背在身后,黛玉满意的看了看他们的站姿,围着他们踱了几步,大声道:“记住,要想像我这么厉害,先要打好基础,无论学什么都不能一蹴而就,要坚持,能做到吗?” “能。” 惜春和贾琮奶声奶气的说道。 黛玉深沉地摇了摇头:“我听不到你们的决心,没吃饭吗?大声点!” “能!”依旧奶声奶气,但两人颇有气势的喊道。 黛玉终于满意地点点头,又道:“以后在校场,我就是你们的师傅,你们要喊我师傅,不能叫姐姐,我也不会因为你们小而关照你们,能接受吗?” “能!”这次有了经验的两人齐齐高声喊道。 见两个小徒弟如此规矩,训话训得很爽的黛玉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然而想到自己威严的形象,立刻勉强收住了笑容,一时表情颇为古怪。 一旁看着的探春,迎春,还有宝钗见她如此,又看了看两个努力板起脸,一本正经的小徒弟,忍不住用扇子遮着脸,噗嗤笑出了声。 “喂!”黛玉嗔怪地看了她们一眼,三人忙收敛了表情,摆出一副认真观摩的样子。 见她们受教,黛玉收回视线,开始教徒弟基本功——蹲马步。 两个团子双腿微弯,两只小手收在腰侧,跟着黛玉摆起姿势,黛玉时不时地纠正一下。 寒风中,两人努力挺直了身体,小脸憋得红扑扑的,良久,贾琮率先支持不住,踉跄了一下,虽站直了,奈何双腿实在酸痛,不由可怜兮兮地望着黛玉。 可惜师傅模式的黛玉冷酷地不为所动,指了指一旁双腿已有些颤抖,但依旧咬牙忍住的惜春,很是遗憾的摇摇头,示意:你这弱鸡莫不是还不如一个女孩子么。 贾琮小脸更红了,为了小小男子汉的尊严,抿抿唇,只得继续蹲马步。 黛玉其实有些小失望,两人比起自己当初可是差多了,不过她也知晓自己体质异于常人,等时间差不多了,便叫二人去休息,待二人松散松散筋骨后,又示范了一套最为简单的拳法。 校场上,三人不大的小孩子认真的教和学,原本因为三人偶尔出些有趣的错误,而不断发笑的的二春和宝钗,看到三人如此认真,倒是不好意思再笑了,看着在大校场里小小的三个身影,不知为何,竟也有些被吸引了。 也因此,由于三人一个下午辛苦的训练,黛玉虽给了药酒,让他们回去后好好按摩一下双腿,第二天去宁国府的梅花宴时,惜春依旧双腿酸疼,走路困难,无法,黛玉只得一路上抱起了惜春,不过,羞红着脸窝在黛玉怀里的惜春,和抱着香香软软小姑娘的黛玉,对此都很喜闻乐见就是啦~ 至于贾琮,原是要一如既往被无视的,如今和黛玉惜春混在了一起,跟着身后一同前往了宁国府,不过他就没有惜春的福利了,只能忍着双腿的酸痛走着,然而哭包贾琮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哭,这还是他打从出生起第一次前往宁国府呢,心中充满了期待。 宁国府的梅花宴办得颇为热闹,荣国府大小主子几乎都去了宁国府。 宁国府里的众人欢欢喜喜办着梅花宴,却不知离恨天上,太虚幻境内的警幻仙子差点为宝玉愁白了头发。 事实上,当初警幻仙子得知玉灵子跟着绛珠仙子下凡后,就觉得事情不妙。然而,她到底安慰自己,仙人下凡投胎,哪怕是五彩石化成的玉灵子,也是要消去所有记忆的,故此,玉灵子即使下凡,恐怕也未必能做什么,甚至,未曾挂单直接下凡的玉灵子,说不得根本无法遇见绛珠仙子。 警幻忐忑了许久,癞头和尚的报信却打破了警幻仙子的所有幻想。 原来,绛珠仙子不知为何投胎成了男子,成了玉灵子的弟弟,而玉灵子......投胎成了原本绛珠仙子应投的那人,将与贾宝玉发生一段恩怨纠葛风流孽债的林黛玉。 警幻仙子:...... 如果不是为了保持仙子形象,警幻仙子几乎想脱口而出一句话——我真是日了狗了! 然并卵,事情已经发生,投胎已经完成,仅凭警幻之力恐怕无法改变,作为一个无法下凡的仙子,天道限制,她最多不过只能托托梦罢了,还不是时时都能托,需要讲究时机,且人家梦完还不一定能记住。 至于癞头和尚和跛足道士,只能是旁观者,偶尔给些命运提示,最后点化他们出家,装装神棍可以,但若要做什么却同样受限,只能盼望事情顺利罢了。 尽管世事无常,不屈不挠的警幻仙子依旧不打算放弃。 原本,警幻是要安排贾宝玉梦中上离恨天,体验一番真正的男欢女爱,男女之情。 要说一个仙界仙子为何要引一个少年做这种事情,警幻姐姐是如此解释的,这是为了让贾宝玉从此超脱与男女之情,专注于经济学问之道。 当然,警幻姐姐话是如此说,但让一个从未感受过这些的少年领悟一番男欢女爱,到底是能让他超脱呢,还是从此食髓知味呢,这种事情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啦。 而现在,面对着男版绛珠仙子,警幻仙子陷入了一个艰难的选择,带领贾宝玉领悟**情时,是应该找一个男子呢还是找一个男子呢还是找一个男子呢? 然而最糟糕的是,太虚幻境内并没有男子...... 警幻仙子:...... 警幻仙子的纠结凡间无人所知,在警幻还在烦恼之时,贾宝玉已在席上感到了些许倦意,经贾母首肯,由秦可卿带着前去休息,却不料这位秦大奶奶将宝玉带去了她的闺房。 太虚幻境内,眼见凡间宝玉已经入睡,警幻仙子咬了咬牙,终究难以跨过那道坎,还是决定由女子带领贾宝玉体验**之情,反正,这种事情都是相通的嘛,警幻有些自暴自弃地想到。 于是贾宝玉睡梦间,昏昏沉沉地飘上了天空,遇见了一位神仙姐姐,见识了一路的仙家风景,听了一耳朵云里雾里的判词,警幻就将宝玉推给了一位仙子,只道:“望你领悟男女□□,从此不再留恋,以经济学问为重。”说着便关上门走了。 贾宝玉有些迷迷糊糊的被仙子拉到床上,由仙子领着脱了衣服,贾宝玉满脸通红,懵懵懂懂间只觉身体异样,从未有如此奇妙感觉,但又很是舒服,正要顺理成章地做些羞羞的事情,关键时刻,贾宝玉突觉身子一沉,似又有一股拉力传来,啊的惊呼了一声,就那么消失了。 守在门外的警幻仙子:...... 凡间,梦见自己掉下云层,堕入万丈深渊摔成一滩烂泥的贾宝玉一下子吓醒了,冷汗涔涔,不自觉的摸摸自己的四肢,发现依旧完好,不由松了口气。 回想起刚才死于非命的感觉,不禁又打了个哆嗦,这才觉着胸口沉甸甸的,低头一瞧,就见一小团子正趴在自己身上,眨巴着眼睛好奇地望着自己,手中拿着自己的那块通灵宝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贾宝玉要有心理阴影了,如此,也算是完成警幻仙子的愿望了吧┑( ̄Д  ̄)┍ 接下来就要入宫啦 明天是除夕,作者会发红包哟~   ☆、第29章 这团子正是贾琮。 今日宁国府宴客,大人们推杯换盏,一群小孩子却有些无聊,宝钗一如既往端庄,黛玉却早已待得有些不耐烦,见宝玉下了宴席,忙拉着惜春对贾敏说道:“我还未曾逛过宁国府呢,这次难得来了,不如叫惜春妹妹带我逛逛。” 贾敏心知她坐不住了,也不为难,点点头,只道:“惜春还小呢,你莫胡闹,倒累着妹妹了。”又笑着对一旁宁国府伺候的绿衣丫鬟说道,“还请多看着些。” 绿衣丫鬟笑着应了,站到了黛玉身后。 黛玉对着贾敏点点头,拉着惜春利索地告退了。一旁正胡吃海塞的贾琮此时小嘴鼓鼓的,见黛玉要走,最后又夹了一块酒酿鸭肉塞进嘴里,也跟着跳下椅子溜了出来。 三人一出了宴客厅,便活泛开来。惜春虽是宁国府的姑娘,却对宁国府不怎么熟悉,由绿衣丫鬟领着,几人优哉游哉地逛起宁国府来。一路亭台楼阁花鸟庭院的逛过去,到逛到了上房附近时,贾琮昨日到底累了,人又小,兴头过去,玩了一会儿后,就有些迷迷瞪瞪的,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一副迷糊的小模样,惜春扯了扯黛玉衣袖:“不如就近找个地方给琮哥儿歇歇。” 二人齐齐看向绿衣丫鬟,绿衣丫鬟忙带着三人往上房去了,又问了问里面的小丫鬟,知晓宝玉歇在了秦氏屋里,几人便去了被宝玉嫌弃的上房内间,贾琮真的是困了,沾上枕头就睡了过去。黛玉和惜春精神尚好,拜托了绿衣丫鬟看好他,接着去逛了。 却说贾琮小眯了一会儿就醒了,从床上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发现屋里没什么人,觉得有些口渴,爬下床找了一圈,却没什么茶水,于是啪嗒啪嗒走出了内间,走了几步,就见绿衣丫鬟和宝玉屋外的袭人等人正悄声说着话,时不时掩嘴偷笑,完全没发现贾琮出来了。 贾琮看了看她们,也没叫人,推开附近一扇门,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正是秦氏的卧房,因着他个子矮小,几个丫鬟竟都没瞧见。 进了房间掩上门,贾琮先四周扫视了一圈,果真见到了茶水,走上前自个儿倒了一杯,茶水有些冷了,贾琮也不嫌弃,咕嘟咕嘟地喝了一杯,喝完茶水,这才有空打量起了屋子,屋子装修得很是华丽,各种摆设皆是奇珍异宝,贾琮不在意地略了过去,却先注意到了睡着正熟的贾宝玉。 贾琮走上前,宝玉嘴巴微微张合,不知梦到了什么,嘿嘿傻笑了起来,脸慢慢地红了。贾琮伸手戳了戳贾宝玉的脸蛋,贾宝玉咂了咂嘴,毫无要醒的迹象。贾琮眼睛咕噜噜地转了一圈,不由想到了那块通灵宝玉,这块宝玉被传得神乎其神,他却还未见过呢,见贾宝玉依旧睡得死沉,好奇心大起,见通灵宝玉在床的内侧,哧溜一下爬上了床,灵活地爬到贾宝玉身上,伸手拿起了这块通灵宝玉。 还不待贾琮仔细打量,不知是贾琮拿玉时五色丝绦被拉得太紧,或是被贾琮压着了,贾宝玉突然惊叫一声醒了过来,正和贾琮双目对上。 两人维持着这个姿势面面相觑,贾琮反应迅速地对着宝玉露出了一个萌萌的笑容,然后默默地把贾宝玉的通灵宝玉塞回了宝玉衣领里,灵活地爬下床,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贾宝玉只觉得胸口一松,有些无奈地看着贾琮,正要说些什么,听到屋里宝玉惨叫的袭人已经冲了进来:“二爷!可是出什么事儿了!” 袭人焦急地如同一阵风般从贾琮身边刮过,甚至都没注意到他,直接扶起了贾宝玉,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生怕宝玉出什么事。 宝玉忙安慰道:“袭人姐姐莫担心,我.......”贾宝玉刚想说自己没事,然而只微微一动,就感觉到了自己下半身的异样。怎么好......好像湿哒哒的......但,但又不是那种羞羞的湿哒哒,是一种贾宝玉二三岁时非常熟悉的湿漉感...... 贾宝玉:......不,不是我想得那样吧...... 贾宝玉的脸刷的白了,见贾琮歪头看着他,又见袭人就要上手检查,脸立刻又从白涨得通红,急忙阻拦,结结巴巴道:“我......我无事,姐姐别乱动。” 袭人不解地看着他,贾宝玉涨红着脸却说不出话来,然而既湿了衣服,总要换的,何况还有床单要换,但这种事情实在难以启齿,支支吾吾半天,还是凑着袭人耳朵,把事情对着袭人说了。 袭人:...... 袭人诡异地看了宝玉半天,这种事情小孩子没什么稀奇的,但,宝二爷都十来岁了啊.....宝二爷的光辉形象不禁在袭人心里塌了一角,但她不愧为素质超高的职业大丫鬟,尽管心中崩溃,还是很快调整了情绪,甚至立刻想到了一点:“这,二爷,这衣服我们有带着替换的,但这床单?这要是传出去了......”袭人为难的指了指床单。 宝玉也是一难,眼神四处乱飘,正巧见到了一旁小小的贾琮,顿时仿若见到了救星,也顾不得贾琮如何会来到这儿了,跳下床抱住贾琮祈求道:“琮哥儿,琮哥儿!你可得帮帮哥哥!以后有什么事儿,只管找我!” 贾琮咬着胖胖的手指,对面前的情况有些不太明白,不过见到宝玉急切的态度,贾琮转了转眼珠...... 很快,等黛玉和惜春回来接贾琮时,就知晓了,原来贾琮半路跑去了宝玉那里睡,不料,却尿床了...... 林黛玉和惜春:...... 林黛玉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对着贾琮扮鬼脸:“羞羞羞,我二岁就不尿床了。”惜春好心些,可惜微微翘起的嘴角出卖了她。 贾琮却不以为意,一脸你们这群无知的凡人:“我还小呢,尿个床怎么了,好处大着呢,大惊小怪,哼!”说着一扭头,高贵冷艳地走了。 林黛玉被他我尿床我骄傲的态度弄得一愣,和惜春对视了一眼,都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宁国府宴席散后,日子又恢复了平常,黛玉依旧带着惜春和贾琮练武,宝钗和二春依旧常常来观摩,行踪成谜的红毛有时也会跑来,这只鸡颇好为人师,看到哪里不规范了,立刻扇翅膀拍飞,那架势,倒是比黛玉这个真正的师傅还要足些。 可惜无论黛玉怎么劝,除了探春有些心动外,另外二人都没什么动摇。只贾琮这些日子却颇有些神秘,常常不知为何偷偷笑起来,黛玉问他又不说,弄得黛玉心里痒痒的。 然而这样欢乐平常的日子却并没有过多久,宫中传来了一个消息,薛宝钗和黛玉都入了初选,过段时间就要入宫复选了。 闻得这个消息,贾府一片哗然,这薛宝钗要入宫选秀虽没明说,却是众人皆知的,可如今,这林姑娘怎么也要去宫里了? 林黛玉知道这个消息后,整个人都愣住了,待宫里太监传完了旨意,立刻疑惑地看向了贾敏,虽有不解,却没有惊慌。贾敏见女儿的反应,苦涩地笑了笑,对着贾母道:“母亲,我先带黛玉下去说说话。” 贾母安抚地拍了拍贾敏的手:“去吧。”又对黛玉道,“不论如何,你母亲总不会害你的。” 黛玉用力地点了点头,对着贾母甜甜地笑了笑,被贾敏牵着手,顶着各色下人意味不明的目光,去了她们这段时间的住处。 回到贾敏卧室,贾敏便将众人都挥退,让李嬷嬷守着门,和黛玉说起了心里话。 作者有话要说:  年三十的作者重感冒,然而依旧爬上来更新,感觉好励志,给自己点赞!   ☆、第30章 屋内只剩下贾敏和黛玉母女俩,贾敏神色复杂地看着黛玉,黛玉心中原本对今日之事有些懵懂,但回想起曾经偷听到的对话,又似乎有些明白。 贾敏摸了摸女儿圆润的脸蛋,直视着黛玉明亮的双眼,喉头有些发涩,但还是把话说出来了口:“黛玉,选秀入宫这件事情,娘亲原是不想与你说的,总想着,事情未必会那么糟,说不得不用入宫呢,何必说出来,让你一个小孩子家家跟着烦恼,但如今宫里旨意已经下来了,总要与你分说清楚其中厉害,免得你糊里糊涂的,反倒害了你去。” 黛玉眨眨眼,点了点头,示意娘亲自己认真听着呢。 贾敏叹道:“娘亲之前并未替你在选秀中报名,不论是我还是你爹爹都没想过送你入宫。” 见黛玉面露疑惑,又道,“你必是奇怪,既如此,你又如何会过了初选?此事说来有些复杂,你需知道,入宫后你不仅是你自己,还是我们林家。待你进了宫,虽说还有复选,但你应是在入选之列的,应会被指到安柔公主那里去,为了你的安全,你要乖乖地,时时紧跟着公主,最好除了公主身边哪里都不要去,多做多错,对皇后娘娘要恭敬,宫里人的话不要都信,你元春姐姐是在皇后娘娘身边的,你有事可去找她,但不要什么事都麻烦人家,也别太依赖她,你元春姐姐和你是不一样的。” 贾敏当真一片慈母心肠,只希望能事事都嘱咐到。 “娘亲也想过要不要让你报个病,或是当真病上一场,但你外祖母说得对,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真想叫你进去总会有法子的,何况若是被发现了,那就当真撕破脸了,说不得人家原不过是以防万一,并不怎么看重你,若我们推三阻四的,反倒让你处境艰难起来,反正如今我们人都已在京城了。” 黛玉听了贾敏唠唠叨叨的一长段话,沉默了一会儿,却并未对此做出回应,反倒问了另一个问题:“是和娘亲当初中毒有关吗?” 贾敏一愣,看着黛玉认真严肃的小脸,张了张嘴,迟疑道:“你,你是如何知道,何时知道的?可是柳妹妹告诉你的?” 黛玉闻言略有些心虚,眼神躲闪:“就,就是那天柳姑姑来给娘亲施针,我,我不小心听到了她和爹爹的谈话。”然后迅速地把弟弟也卖了,“玄,玄玉也知道了。” 不过紧接着黛玉又理直气壮起来:“娘亲,是你们先总瞒着我们的,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看到贾敏质疑的眼神,又迅速改口道:“嗯,好吧好吧,就算我们是小孩子又怎么了,小孩子就不能知道了么,娘亲你就别瞒着我了,要不然,等入了宫,我就自己去找原因啦。” 贾敏:...... 这死孩子!贾敏只觉得刚才的感伤担忧真是全白费了。 见破坏气氛小能手,林黛玉依旧不依不饶的望着自己,深知她秉性的贾敏完全相信,要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这熊孩子真的很有可能去皇宫上演一出大冒险,把皇宫翻个底朝天。 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贾敏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想了想,贾敏只得妥协道:“你既已知道些了,那索性说与你听,只莫要咋呼出去。” 黛玉忙捂住了嘴巴,使劲摇头,示意自己绝对不说。 贾敏把当初中毒的前后因果,包括彭世兴在内都说了,又尽量避重就轻道:“宫里想让你入宫,是因为你爹爹在一个很是关键的位置上,不仅如此,偏偏还娶了娘亲,和四王八公都连上了线,而你爹爹又是新投靠了那位的,投靠前跟着原先的主子好多年,那位怕你爹爹临时反水,更需要你爹爹一个表态,说不得还想以此为契机连起四王八公,这就需要你爹爹以重要的人作保了,若能在握在手中随时掌握的则更好,如此才能更好的牵制你爹爹,也才能更放心的用他。” 说完这些,贾敏看了看皱眉的女儿,觉得自己说的对个孩子来说,是不是依旧有些复杂了,担心女儿小小年纪不明白这些,问道:“黛玉可听得明白?” 黛玉小脑袋点了点:“明白。”却又皱了皱秀气的小鼻子:“我只是不太明白,这样折腾做什么,反正若换了我,就算原还忠心,被这么一折腾,忠心也剩不下多少了,不过迫不得已做着罢了。” 听到黛玉这句话,贾敏不由怔怔出神,是啊,连一个小孩子都明白的事情,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却倒是想不明白了,人心岂是如此好算计的,再热的心,不断被泼上凉水,也要冷了。 不过,也许人家根本不在乎你们是如何想的罢,只要好用就行了,想到这里,贾敏苦笑起来。 “娘亲!”黛玉见母亲自顾自出神,忍不住出声唤道。 贾敏回过神,见女儿担忧的目光,笑着握住她的手:“事情我也说与你听了,如今可能乖乖听话了?” 黛玉看起来很是乖巧地点头:“娘亲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就算出事,我也总会有办法解决的嘛。 又向贾敏要求保证:“那娘亲你们也不能再瞒着我们了,不要总觉得是为了我们好就自己做了决定,不问问我们,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对我们好呢?” 说完黛玉郑重地伸出右手小拇指:“我们拉勾,然后你就不能反悔啦。” 贾敏失笑,也伸出了小手指,一个纤细修长,一个圆滚滚胖乎乎,两根一长一短的小手指勾搭在一起,认真地立下了誓言。 做完保证,黛玉躺到了贾敏腿上,贾敏一手搂着女儿,一手轻柔地拍抚着,一边继续将宫中要注意的事细细说给女儿听。 而此时在宫中,宁寿宫侧殿内,一个外表软萌软萌的胖子正滩在榻上,听着小太监说荣国府的事。 “荣国府的姑奶奶带着一双儿女回了娘家,来京已有段时日了,据说是要送林大爷去国子监,这位姑奶奶嫁的是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林家除了林大爷外,还有位嫡出姑娘,这位林姑娘和林大爷是双胎,如今报了选秀,已经过了初选了。” 张钰安闭着眼睛,轻轻的嗯了一声,福禄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一时不敢退下,只侍立在一旁等候吩咐。 张钰安挥了挥手,福禄忙躬身退了下去。 福禄走了,张钰安却一下子从榻上翻身跳了起来,排除其他不可能,若他遇见的林玄玉是真的,那,他老大师傅莫不是,莫不是那位林姑娘女扮男装? 想想老大师傅圆滚滚的体型,又想想他一手拎起一个高大成年人横扫千军的彪悍战绩,张钰安全身肥肉都不由抖了抖。 但不知为何,小胖子心跳得却有些快,脸悄悄红了,白里透红的,看着特别可口。 太上皇跨入侧殿时,看到的就是自己孙子满脸红晕,对着一个花瓶傻傻出神,真是,一副怀春少年的蠢样 。 太上皇:...... 太上皇轻咳了一声,看了看花瓶上的美人图,嗯,孙子也到了这个时候了啊,不过,是不是太早了点啊? 张钰安丝毫不知道眼前这个看着一本正经的老头都脑补了什么不和谐的事情。 他被太上皇的轻咳声惊醒,看到是太上皇驾到,忙下跪行礼。 太上皇和蔼地扶起了他,笑道:“你我祖孙不必如此,这些日子可还习惯?” 张钰安胖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无害又羞涩的笑容:“回皇祖父的话,这里一切都好,就是,就是规矩好多,也没什么人陪我玩。” “我可已经放你出去玩过一次了,你这是又想出去玩了?”太上皇哈哈笑了起来,打趣道。 张钰安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太上皇见此笑道:“你的事情朕已安排好了,你准备准备,过两日朕就正式下旨,向朝野上下告知你的身份,到时候你就去上书房念书,也能结识些玩伴。” 张钰安一愣,有些手足无措:“皇祖父,我......” 太上皇安抚道:“莫怕,有皇祖父呢,你父亲当年是被陷害的,朕也必会还他一个清白!” 小胖子听他说到父亲,不由眼泪汪汪,迷蒙着双眼问道:“父亲当真能平反?” “这是自然!朕不仅要还他清白。”太上皇按住小胖子肩膀,“怀慎,朕还要重新追封他太子之位。” 闻言小胖子大惊,他如今也不是对朝堂一无所知的菜鸟,平反和重新追封太子可是两码事。 平反后他那倒霉老爹也算被还了清白,能太太平平享皇家祭祀,总算不用担心将来被翻出旧事,赶出太庙做个孤魂野鬼了。 但若重新追封太子,虽然老爹本来就当过太子,但到底已经被废了,是以亲王下葬的,他也就是个当过废太子的亲王之子,但若重新追封太子,那他,他就是正正经经的皇太孙了啊。 想想现任皇帝会有的反应,呵呵,小胖子这回眼泪真的要掉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原本今天做了一件非常开心的事,但下午却发现电。。。电脑居然坏了。。。今天手机码字的,幸好大江从来没存稿(喂!) 然而有存我开脑洞想到的许多梗,还有收集的一些古诗词句什么的,还有几篇文的粗略大纲,不知道会不会丢。。。我应该早些存在优盘里备份的,然而一直犯懒TAT果然做人要勤奋。。。   ☆、第31章 张钰安,哦不,现在应该是徒怀慎,徒怀慎觉得自己快要维持不住原来的表情了:“皇......皇祖父!这,这个追封太子是不是有些......” 但太上皇似乎误会了什么,很是慈爱地捏了捏徒怀慎的胖脸蛋,不待他说完就笑道:“怀慎是不是高兴坏了,朕知道你定和朕一样,为你父亲高兴,朕早就想如此做了。朕如今还有些事儿要处理,就是来特地告诉你一声,也让你先高兴高兴。”又指着身后一群太监手中的托盘,“一些小玩意儿,你先拿着玩吧。”然后太上皇就挥挥衣袖,潇洒地走了。 徒怀慎:......别,别走啊。 小胖子徒劳地伸了伸手,见太上皇似还有其他急事,还是只得老老实实地和众人一起跪安,恭送太上皇离去。 侧殿内的太监们动作麻利地把太上皇的各种赏赐收好,自打这位主子入住了侧殿,太上皇的赏赐便恍若流水一般,源源不断地送来,且件件是珍品,可见其圣眷之浓厚。太监们各个都喜笑颜开,而待他们收拾完告退后,被赏赐的徒怀慎却有些愁眉不展。 要说他这些日子的经历,简直可以写成话本,先是被刺客追杀,然后被林黛玉英雄救美(?),历经危险脱了困,紧接着就被告知,小主子哟,你不是你现在的父母亲生的,你亲生爹娘如今都已经去世,你的真实来历大着呢,父亲乃是当朝太子,可惜被废了,圈禁多年后,好不容易被放了出来,搬入了义忠亲王府,义忠亲王妃更被诊出有孕,也就是生下了你。原本事情终有所好转,但...... 就在义忠王妃生下皇孙,册立其为世子后不久,当时的圣人,即如今的太上皇突然病重,义忠亲王被弹劾私下对圣人出言不逊,多有诋毁不满之言,甚至以巫蛊魇镇君父,故而致使圣人大病。 义忠亲王府被御林军包围,御林军从义忠亲王府内抄检出魇镇所用人偶,同时义忠亲王被指证牵涉几年前的江南赈灾粮饷贪污案,并涉嫌谋害十六皇子,义忠亲王再次被圈禁于义忠亲王府,义忠亲王上书自辩无果,多次请求面见圣人,皆被拒。 三日后,圣人下旨训斥,指其不忠不孝不悌,罪大恶极,安敢苟活于世?一日后,义忠亲王自裁于书房,遗书求不罪及妻儿,义忠亲王妃却随即带着皇孙殉情。 “但实际上,”告诉他这一切,自称盛公公的老头摸了摸小胖子的脑袋,“皇孙并没有死,而是被我们带离了京城,悄悄安置下来,他太太平平,健健康康地长大了。” 泪眼婆娑的小胖子转头扑向一直宠爱自己的爹娘,求抱抱求安慰,希望他们告诉自己这一切不是真的,却得到了同样泪眼婆娑的娘亲肯定的答复,他,他真不是亲生的,是他现在的娘亲捡来的......TAT 小胖子:......原来,原来小时候我问我是从哪里来时,娘亲说我是捡来的,真没有骗我啊......可,可我只想当个吃喝玩乐,调戏调戏漂亮姐姐的快乐小胖砸啊...... 不论小胖子对自己的新身份有多纠结,那些追杀他的刺客总不会有假,如今情况有变,经过这次刺杀,他的身份已经隐瞒不住,几乎闹得是满城风雨,但因祸得福,太上皇的人找上了他们,并带来了密旨,要接皇孙回宫,为太子正名。原来,当初皇孙虽假死成功脱身,却并没有瞒过多久,这些年不论是太上皇的人,还是皇帝的人,甚至是其中几位王爷的人,都在寻找他的下落。 这几方势力目的各不相同,徒怀慎虽不过是废太子之子,但当年废太子门下追随者众多,且很得朝上百官称赞,即使太子被废,依旧有不少人暗中追随,而太子手中也握有一股秘密势力,否则也不可能成功把皇孙带走,而这股暗中势力的头领之一,便是随侍太子左右,陪伴太子长大的盛公公。 小胖子也是临走时才得知,自家花园里那个慈眉善目,平时总是慢吞吞,做得一手好花艺的干瘪老头,是个身手矫健的暗部统领,不止这一位,厨艺超棒的厨娘,笑眯眯的花匠,不起眼的粗使婆子,叽叽喳喳的小丫鬟,跟着自己的小厮,家里的护院......看似平平常常的张府里几乎被掺进来了大半人。 小胖子:...... 盛公公最后拍板,既已暴露,那么扬州不能继续呆了,几方势力里,唯有太上皇,无论有什么目的,如今却不会害他性命,何况太上皇日益迟暮,而皇帝却越来越不听话了,这未必不是他们的一次机会。同时,小胖子也终于恢复了他的真名,徒怀慎,由他太子老爹亲自所取,希望儿子以后能谨慎持重。 小胖子:...... 于是小胖子就那么懵懵懂懂的,被盛公公一行人,和太上皇的人一起前往了京城。 一路上,徒怀慎被盛公公详详细细科普了他老爹从做太子到被废的各种故事,同时说明京城过去和现在的势力分布,以及从前哪些势力属于太子一派,盛公公显然是他老爹的脑残粉,一说到太子眼睛就发光,坚定拥护太子,在他嘴里,太子英明神武,简直快要成圣了,会被废以及后来的魇镇事件都是为人所害,而不论是当今圣人还是老圣人,或是其他几个亲王,都不完全无辜,他到京城后都要小心应对。 但徒怀慎对盛公公所说最深刻的,却是在一个傍晚,盛公公对着窗外夕阳时的一句低叹:“太子殿下,殿下当时若能早下决定,那么也许......”感叹完盛公公就紧紧拉住了小胖子的双手,抓的小胖子手都疼了,“小主子,莫要犯殿下曾经的错误,有些人,是绝不能退让的。” 徒怀慎真是十分好奇自家亲爹是什么样子的,离开那么多年,盛公公一群人竟然依旧对他忠心耿耿,就在这样的疑惑中,一路上历经了各种艰险,一路提心吊胆,在把小胖子整整耗得瘦了一圈后,一行人终于到达了京城,在脱光光(= =)查验过胎记,验明正身后,徒怀慎见到了传说中的太上皇。 与想象中不同,这位对儿子又圈又废的太上皇待他非常慈爱,两人第一次见面是以眼泪开始,以眼泪结尾的,太上皇直接就向他哭诉了自己如何痛心当年为奸人所蒙蔽,冤枉了他父亲,祖孙俩抱头痛哭一场后,徒怀慎就被安排到了宁寿宫的侧殿,住在太上皇隔壁,神通广大的盛公公人在宫外,却依旧安排了一个叫福禄的小太监到了他身边听用,表示此人可以信赖。 徒怀慎和太上皇几乎日日相见,当今圣人时时会来宁寿宫请安,但徒怀慎却一直都未能见到他一面,这些日子他几乎都在学习中度过,直至今天,太上皇终于给了他一个明确表态和时间,要将他认祖归宗,同时为太子平反和追封太子。 小胖子虽然很想老爹平反,但对那位圣人其实也有点毛毛的。徒怀慎深深叹了口气,双手托腮蹲在地上,他现在就是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啊。 徒怀慎在宫中烦恼,林玄玉也是一肚子烦恼,他刚从国子监回来,就听说自己姐姐要入宫选秀,伴驾公主啦。 林玄玉:...... 简直晴天霹雳,林玄玉上下左右端详了自己姐姐,怎么也看不出黛玉有哪里符合入宫伴驾的标准了,皇帝真的不怕公主们都变成野猴子吗? 喂!林黛玉鼓起了包子脸,对弟弟的怀疑很不爽。 “旨意都下来了,哪里会有假。”黛玉指了指自己,“你姐姐我就要入宫啦。” 林玄玉这才有了些真实感,立刻担忧起来,问道:“如何会选上的?可能托病不去?”说着摸了摸下巴,开始思考如何不进宫,“复选说不定能刷下来......” 林黛玉摇摇头,把贾敏说的都对玄玉说了,看着玄玉骤然沉下的脸,有些不明白道:“怎么你们都对我入宫很没信心的样子,我有那么不靠谱吗?”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还有小天使没睡吗?晚安么么哒~大江去睡了好困...   ☆、第32章 不说黛玉是如何再三强调,要求母亲弟弟对她多点信心,贾敏玄玉是如何的不舍与担忧,时间终究一日日过去,再过一日,就是入宫之日了。 这日下午,黛玉和惜春,贾琮相聚在荣国府校场,红毛一脸严肃的站在一旁,校场很大,三人一鸡一时无言,场上气氛显得有些沉寂。惜春和贾琮板着小脸,站着站着,却隐隐有泪光闪现,还是黛玉率先打破沉默。 “你们也都知道,我就要入宫啦,说不得就要留在宫里了,到时候就没法子继续教你们了。”黛玉抿抿唇,也觉出了些伤感,惜春还崩得住,哭包贾琮忍不住抽泣起来,“你们才学了没多久,我虽不在这儿了,但既已教了你们,就不能让你们半途而废,以后你们就跟着孙师傅学武,我就是他教的,孙师傅是有真本事的,好好学,你们可别以为我不在了,就可以偷懒,红毛!” 听到黛玉叫自己,红毛跨前一步,抖了抖毛,豆豆眼闪过精光。 “我昨个儿已经拜托过红毛了,它以后会代替我监督你们,要是偷懒......”黛玉话没说完,红毛神气的嗷嗷叫了一声,一翅膀拍飞了一块不小的石头,石头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消失在天际。红毛指指石头消失的方向,以行动表明自己绝不会鸡下留情。 惜春郑重地应了是,贾琮也哭着连连点头。 惜春学武很是认真刻苦,似乎天生有种韧劲,经过这些日子的练武,已很有些样子了,只简简单单那么一站,就可觉出她与其他闺秀不同,有一股难得的精气神儿,原先的孤冷已很难从她身上发现了。 至于贾琮,与惜春不同,贾琮爱耍些小聪明,爱偷懒,还爱哭,若不是有小姑娘对比着,红毛和黛玉监督着,恐怕早落下不少课程了。 “琮哥儿,尤其是你,可别我一走,就坚持不住了。”闻言惜春拍拍小胸脯,表示有自己看着,黛玉点点头,“琮哥儿在这府里也不容易,我已同娘亲说了,请她看顾着些,惜春妹妹若能帮的也帮些。” 贾琮吸吸鼻子:“没事儿,我还有宝二哥呢。” 看着两人狐疑的目光,贾琮嘿嘿笑了两声:“不能告诉你们,我答应过宝二哥的,这是我们男人间的事,说了你们也不懂,反正以后有他这个荣国府大宝贝罩着我呢。” 黛玉和惜春:...... 林黛玉觉得,自己真是白操心,这小子鬼精灵着呢。 这边三人开始最后一次练武,校场外,却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徘徊,听着里面的谈话,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趴到了院门口,探头探脑地朝里看。 然后,就被时刻准备着,最最机敏灵活无所不能的红毛大爷给逮住了。 被一只鸡一招撂倒,以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狼狈出场的贾环:...... 红毛轻盈地从贾环屁股上跳了下来,不屑的哼哼了两声,充分表达了它的鄙视:弱鸡...... 贾环顶着三人诡异的目光,立刻翻身爬了起来,讪笑了一声,挠了挠后脑勺打哈哈:“真巧,你们也在这儿啊。” 惜春一如既往的犀利:“全荣国府都知道我们在这儿。” 贾环:...... 贾环一时被堵得说不出话,黛玉见他呆住不说话,不想浪费最后一次习武的时间,直接问道:“你可有什么事儿?” 果然是我女神,心地就是这么善良!她一定是为我缓解尴尬,给我个台阶下。 贾环只觉得眼中的林黛玉,周边仿佛泛起了柔光,微(不)笑(耐)着(烦)地看着自己。 “我,我想......”第一次和女神说话,贾环心里还有些小激动,不由结巴起来,“我是来和林姐姐告别的,还,还有,我,”贾环有些扭捏,不过还是说了出来,“我能不能也跟着你们一起习武?” 没错,贾环经过现实啪啪啪的打脸,终于决定放弃以文入仕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啦,在知道贾琮跟着黛玉习武,见到了他的变化,又经探春的劝说下,想要试着弃文从武。 贾环说完,忐忑地看向黛玉,黛玉愣了一下,立刻笑眯眯:“好呀,我会同孙师傅说的,环表弟明天直接来校场就行了。”说完用你很不错,很有前途的眼神注视着他。 贾环接收到黛玉鼓励的眼神,只觉信心大增,对未来的习武生活顿时充满憧憬。 贾琮怜悯地看着他,又看了看一旁正打量着他的红毛,哼哼,真是太天真了。 不过,贾琮满意的点点头,走上前,努力垫起脚尖,拍了拍贾环的肩膀:“师弟,师兄会好好照顾你的。” 贾环:...... 这天晚上,三岁后就有了自己院子的黛玉,难得和贾敏睡在了一张床上,母女两个肩并着肩,头靠着头,说了许久的心里话。 说着说着,黛玉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贾敏侧头温柔的注视着女儿,黛玉正呼呼大睡,仿佛没有什么心事,睡相很是霸道,睡得四仰八叉,贾敏伸手摸了摸女儿热乎乎的脸蛋,感受到女儿的温度,一直吊着的心仿佛也得到了些许安定。 第二日清晨,荣国府上上下下都忙碌了起来,玄玉特地向国子监请了假,即使为了黛玉今日进宫,贾敏或是贾母都已做了诸多准备,但临到要走时,却还是总觉着好似缺了什么。 车马早已备好,薛姨妈眼睛红肿着,紧紧拉着女儿的手:“我的儿,都是家里连......”薛姨妈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到底想到今天的日子,强笑道,“别担心家里,我会看着你哥哥的,去了宫里莫要舍不得,该花就花,别委屈了自己。” 一向稳重的薛宝钗难得当众有些失态,泪水涟涟,反手拉着自己母亲:“妈妈放心,我省得的。” 这边的林黛玉一手拉着玄玉,一手紧紧抱住贾敏,在母亲怀里蹭了蹭,感受到熟悉亲切的气味,心里难得酸了酸,松开母亲,黛玉转头看向玄玉:“娘亲就交给你了,要好好照顾她啊。” 玄玉郑重地点头,想到要许久见不到姐姐,眼眶不由湿了,惜春探春等人也都擦拭着眼泪。 薛姨妈拉着宝钗走到黛玉身边:“你们小姐妹向来玩得好,待入了宫,也要互相帮衬着,特别是宝钗,你是姐姐,要好好照顾着些妹妹。”宝钗笑着应了,上前拉住黛玉的手,两人手拉手,都是花儿一样的姑娘,亭亭立在在那儿,光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 薛姨妈和贾敏相视一眼,似乎早有默契。 无论有多么不舍,终究到了离开的时间,黛玉和宝钗互相搀扶着,坐上了前往宫中的马车,撩起车帘最后看了亲人一眼,再次挥手作别后,在亲人们的目送下,马车哒哒哒地载着两个小姑娘驶离了荣国府。 就在此时,“林妹妹!林妹妹!”宝玉急切的声音从马车后传来,一边喊,一边追着马车跑着。 话说贾宝玉自从得知林妹妹和宝姐姐都要入宫后,就发了一次痴症,把贾母和王夫人吓了一跳,贾宝玉很是哭闹了一场,央求老太太不要让林妹妹去宫里,就是搬出他老子的名头也没能吓住他,可惜即使宝玉是贾府的凤凰蛋,此事也不是他可以左右的,最后还是黛玉出手,干脆利落地把贾宝玉敲晕了。 为了能顺利送二人入宫,不闹出什么事儿,今天宝玉早早就被几个粗实婆子牢牢看住了,不让他踏出碧纱橱一步,贾宝玉想要反抗,然而依他的武力值,哪里能对抗几个五大三粗的嬷嬷,几个嬷嬷虽不敢动手,却形成一面人墙,堵住了所有出入口,直到前面传来林姑娘宝姑娘已经上车的消息,几个嬷嬷才终于放松了一些,贾宝玉抓住这个机会,以前所未有的灵活钻过缝隙,冲到了前院。 然而,宝玉依旧未能见到她们最后一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车远去,随着马车逐渐离去,宝玉感觉到自己自从黛玉来后,就时时加速的心跳慢慢平缓下来,不由痴痴地望着马车越来越远,直至消失。旁人陆续离开,只剩下宝玉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双手捂胸,痛心地看着黛玉离开的方向。 “二爷,二爷?”茗烟试着叫了叫傻傻不动的主子,生怕他又犯了痴病,“二爷,林姑娘和宝姑娘已经走了,我们......是不是?” 贾宝玉推开茗烟,微微抬头仰望天空,两行清泪顺着脸庞滑下,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悲戚道:“你懂什么,林姑娘走了,我的心也死了!” 茗烟:...... 马车使出宁荣街,又过了几个街道,就拐到了一条直通向皇宫的大路,前后陆陆续续有好几辆车与她们同一个方向,都是参与此次采选的闺秀。 待到了皇宫门口,各色马车排成长长的一条长龙,人虽很多,宫门口查验的人速度却很快,待了不久,就轮到了黛玉和宝钗,碧秋和莺儿从后一辆车里下来,手里都拿着一个包裹,里面有事先准备的衣服和银两,莺儿扶着自己的小姐下了马车,碧秋,嗯,碧秋淡定地看着黛玉身手敏捷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然后跟在了后面。 在查对了姓名,检查了包裹后,四人就被一个太监引着进入了皇宫。 荣国府已很是富丽堂皇,但若和皇宫比起来,便又不算什么了,一路上宫墙巍峨,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长廊曲折,不过几步就又是亭台楼阁,不仅精美,更有一种其他地方绝没有的气势。 但,黛玉抬头看看天空,总觉得有些压抑啊。 小太监把她们领到了一座宫殿内,上书莫华宫,此时宫殿里已有好几位闺秀,偶尔目光相对时,大都礼貌地微微点头,却并不多交谈,匆匆前往自己的住处。 不知是否是有过打点,宝钗和黛玉被分到了相邻的两间房,小太监指明了房间就要离开,宝钗使了个眼色,莺儿忙拉了碧秋一下,指指小太监,碧秋点点头,两人一起笑盈盈地上前,和气地道了谢,各自塞给了他一个荷包,小太监笑得更开心了,连连恭维了几句,这才退了下去。 见小太监离开,黛玉和宝钗互相说了几句,就也先各自进了屋,先行收拾起来。 房间不大,不过一些简单家具,也不怎么豪华,却挺干净,碧秋忙着将带来的东西放好,又开始收拾床铺,见她忙个不停,黛玉走上前想帮忙,却被碧秋打发了:“小姐您就别添乱了,我很快就好了。” 黛玉摸了摸鼻子,只得百无聊赖地打量起房间来,然后,她一转身,就看见了一张异常熟悉的,毛茸茸的鸡脸。 林黛玉:...... 林黛玉揉了揉眼睛,终于确定这不是自己的幻觉,一人一鸡互瞪了一会儿,黛玉惊讶道:“红毛!你怎么进来的!”说到后面,黛玉也知此事不好叫人知晓,特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满脸不可置信。 然而红毛给她带来的惊喜不仅仅如此而已,只见红毛鸡尖嘴一张,一颗蜡丸被它吐了出来,咕噜噜地滚到了桌边,接着一爪子啪叽一下踩碎,一张纸条露了出来。 林黛玉:...... 这,这算什么,飞鸡穿书么? 作者有话要说:  红毛:我可是要成为护国神鸡的男人!   ☆、第33章 林黛玉震惊地看着这只神出鬼没的红毛鸡,正忙着整理床铺的碧秋听到黛玉低声惊呼,急忙转过头来,同样见到了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红毛。 红毛被两人看得有些不耐烦,挺挺胸脯,翅膀指指桌上的字条,示意黛玉快点看。 黛玉和碧秋对视了一眼,林黛玉整理了一下情绪,走到桌边拨开碎裂的蜡丸,拿起桌上的字条看起来,字条上并没有写什么重要的事情,只简略说明了以后在宫中,若有事可通过红毛传递,也可托它带些体积小的物件。 林黛玉看完字条却没放下,仔细打量了字条上的字迹:“这,这是柳姑姑的字!”激动地转向红毛,连连追问道,“你见到柳姑姑了?柳姑姑最近好么?” 红毛淡定地点点头,见黛玉将字条看了,一爪子夺过来,亮出锋利的指甲,刷刷几下,字条就变成了一堆碎纸屑。 碧秋忙上前将这些纸屑收拾了,黛玉也从收到柳姑姑传信的兴奋中缓过来,知道红毛大约没法具体描述柳姑姑的现状,毕竟它虽然种种神奇,到底还是一只鸡,没法开口说话。 联想到红毛出现在这里的途径,黛玉后知后觉地担忧起来:“红毛,你怎么进来的,有被人看到么?” 红毛扭扭身体,高傲地仰起头,张开翅膀做了一个飞的动作,表示自己是飞进来的,又自恋地拍拍自己胸脯,哼,我怎么可能被区区人类发现。 林黛玉没能看穿红毛的小心思,但见到它骄傲的小眼神,也知晓应该没被发现,不由松了口气,紧接着高兴起来:“太好了,如此,以后就能和娘亲他们通信了!”说着殷勤地顺了顺红毛的羽毛,满脸希冀,“红毛,以后就靠你了呀!” 碧秋在一旁也非常高兴,原以为以后就不能继续时时和太太汇报小姐的动态了,现在有了红毛,就不再也用担心啦~ 红毛毫无压力地享受着两人崇拜的眼神,这才是它红毛大爷应该有的待遇嘛。又不忘指了指一旁书桌上的笔墨纸砚,挥挥翅膀,把黛玉赶到了书桌前。 黛玉心领神会,知道红毛是要让自己写回信,碧秋颇有眼色地给自家小姐研墨,然而在给贾敏,玄玉,柳姑姑各写了一张字条后,黛玉犯了难:“我这边可没有什么蜡丸啊。” 碧秋出主意道:“我这儿有些针线,不如绑在红毛腿上。” 黛玉看了看红毛单薄的小细腿:“这样的话会不会容易掉呢?而且万一叫人瞧见了......” 红毛鄙视的看了她们一眼,心想大爷我早就准备好啦。脖子一仰,咕叽了一声,噗,噗又吐了两颗蜡丸出来,红毛将蜡丸推到黛玉面前,摊摊翅膀示意用吧。 林黛玉:...... 林黛玉怀疑地戳了戳红毛的脖子:“你到底是怎么把这些藏起来的?” 红毛敏捷的躲开,又将蜡丸推了推。 黛玉看看眼前似乎还沾着些口水的蜡丸,有些嫌弃地皱起了眉,总感觉有点下不去手啊。 红毛仿佛感受到了黛玉嫌弃的目光,不满地别过头,哼,爱用不用。 最后,还是碧秋上前,好好擦拭了一下蜡丸,又细心地放入字条将它们封好,重新递给红毛,分别指着一个蜡丸说明道:“这个是给柳夫人的,这个是给少爷和太太的。” 红毛利落地把两颗蜡丸叼到嘴里,蹭了蹭碧秋的脸蛋,却懒得和黛玉打招呼,从碧秋打开的门缝里探出头,看了看四周,见没什么人,就张开翅膀,小跑着飞了起来,不过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留在原地的黛玉有些讪讪的,碧秋关上门,回身对着黛玉笑道:“红毛可记仇着呢,估计有段时间不会给小姐你好脸色了。” 黛玉有点小尴尬,正要说些什么,门却被敲响了,打开门,一个打扮清爽的青衣宫女站在门外,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宫女,二人皆是低头敛目,看着很是规矩,青衣丫鬟福了福身:“这位姑娘,孙姑姑让奴婢跟您说一声,明日还请姑娘早些打扮收拾好,巳时前到莫华宫正门口,孙姑姑在那儿候着各位姑娘到来,到时候姑姑会带着各位姑娘去景仁宫,去拜见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和端妃娘娘。” 黛玉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了,辛苦姐姐了。” 碧秋忙将一个荷包塞到了青衣宫女的手里,青衣宫女面不改色地接了,很是顺手塞入衣袖内,见黛玉圆圆地一团,笑得十分可爱,想了想又提醒道:“今日宫中有些乱,姑娘还是莫要乱走的好,食水到了时辰,自会有人送来。” 黛玉爽快地答应:“我知晓了,不会乱走的。” 青衣宫女见她乖乖应了,也笑了笑,再次福了福身,礼貌地告辞后,转身带着小宫女朝宝钗房间去了。 碧秋再次关上门,感慨道:“不愧是宫里的,瞧着就和我们这些普通丫鬟不一样。” 黛玉看她一脸羡慕,有些好笑:“你随我在这宫里待些日子,也能变成那样。” 碧秋却摇摇头:“不一样的。”待黛玉问她哪里不同,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两人正说着话,却又听到有人敲门,碧秋挠挠头,“今个儿是怎么了?”说着上前打开了门。 门外却空无一人,碧秋探头望了望,不远处倒是有两个宫女走过,但正神色自然地说着什么,似乎并不是她们敲得门,黛玉见碧秋矗在那儿,也走了出来,四处望了望:“怎么了,人呢?” 碧秋疑惑地回头:“奇怪了,我也没瞧见呢。” 碧秋正奇怪着,黛玉却好似发现了什么,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一个草编蚂蚱。 碧秋这才注意到了小姐手里的蚂蚱,一句话不由脱口而出:“好丑!”说完立刻捂住了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黛玉。 黛玉不以为意,拿着蚂蚱进了屋,坐下仔细打量起来,碧秋说得没错,这个蚂蚱编得实在是丑得可以,歪歪扭扭,不少地方比例也完全不协调,整个画风狂放不羁,但就是如丑得如此失真的草编蚂蚱,却偏偏让人一眼就能认出,这编得是蚂蚱,而不是其他什么类似的东西,不得不说也是一种本事了。 像这样神奇的编织技艺,这样熟悉的编法,这种熟悉的,丑萌丑萌的感觉,这......这不是张钰安的手艺嘛! 林黛玉还记得,有一次她与张小胖子出去玩时,小胖子就向她展示了自己草编的出色技艺,编了一个蚂蚱送给她,并且为此洋洋得意了许久,在这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黛玉陆陆续续又收到了许多草编礼物,蚂蚱,蜻蜓,蝴蝶,蟑螂(喂!)等等......在她带到贾府的行李里,好像还专门有一个箱笼收藏着这些礼物呢。 所以,徒弟也在皇宫里吗? 林黛玉戳了戳草编蚂蚱胖乎乎的肚子,鼓起脸颊,不由想起了弟弟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不提这边黛玉在思念小弟,贾府正忧伤着与黛玉分开的林玄玉和贾敏,在收到了红毛偷运出宫,尚且沾着口水的信件是多么吃惊。隔壁的宝钗主仆俩送走了青衣宫女,莺儿回去继续收拾房间,宝钗却回想起了进宫前母亲的嘱咐。 此次宫中采选,原是为了挑选公主郡主伴读,入选者可担任才人赞善之职,是正正经经有品级的女官,且与贾元春进宫时不同,此次女官都为公主郡主而选,一般陪伴公主长大嫁人后,便会放出宫里,可自行婚嫁,不会耽误太多年华,当然,若能得公主青眼,说不得还能求到个赐婚,风光出嫁。 而作为公主伴读,陪伴公主多年,自然与公主情谊非宫外普通闺秀可比,且她们与公主郡主一同学习,无论规矩礼仪还是管家女红皆无可挑剔,在宫中又能结交许多人脉,故而一些没落世家,或想女儿更进一步的人家都很愿意将女儿送入宫里参选。 同样的,除了一些指望着女儿出宫嫁人的,自然也有指望女儿能在宫里一步登天的。今上年纪还不算太大,还是年富力强的年龄,而皇子们也逐渐大了,若是能留在宫中,近水楼台先得月,封为妃嫔或是指给哪个皇子,也未尝不是一个好出路。 薛姨妈虽送了女儿进来,到底心疼女儿,也不舍得以后在宫外难得才能见女儿一面,故而虽未明说,私下里却是希望女儿将来能出宫来的。 薛宝钗向来聪慧,如何能猜不到薛姨妈的想法,她虽有青云志,但母亲与哥哥更是她最重要的人,她也不舍得让他们担心,但若要她就此放弃那条能站得更高的路,又到底有些不甘心。 薛宝钗叹了口气,罢了,今后如何还不可知,且先看着罢。 “姑娘?”莺儿听见宝钗叹气,不由转身,担忧地看着她。 宝钗笑了笑,安抚道:“我无事。”又看了看隔壁,不管将来如何,在宫里的这段日子都要看顾着些林妹妹,总要还了那份人情才好,薛宝钗如此想到。 而说道这份人情,却是要感谢王夫人的默默助攻。 作者有话要说:  好困,不行,我一定要攒下存稿...   ☆、第34章 原来,薛家虽举家入京,但到底对京城不甚熟悉,哥哥王子腾又恰巧升了九省统制,奉旨出都查边,离开了京城。故而薛姨妈在京城最亲近的便是亲姐姐王夫人了,且王夫人又有女儿在宫中,因此宝钗此次入宫,拜托了王夫人一并打点。 但薛姨妈却未曾想到,元春进宫已有一段时日了,都不过一个区区女官,薛宝钗虽是奔着公主伴读去的,但到底年轻貌美,又颇有一番端庄气度,万一挡了元春的路呢?故为了这个万一,王夫人面上亲亲热热地应了,毫不手软地收下了薛姨妈送来的打点费用和感谢费,实际却不过装个样子。 事实上,倘若薛姨妈未曾请王夫人打点,宫中说不定不曾注意到她们,毕竟薛家不过皇商,没有谁吃饱了没事紧盯着薛家,薛蟠虽曾打死人,但事情已了结,薛蟠如今名义上是个死人,已经偿了命,薛姨妈若能找对门路,喂饱管理此事的太监,没人提起此事,事情也就压下去了,也不耽误宝钗进宫。 但偏偏王夫人不愿侄女入宫,而宝钗若单说品貌,又实在太过出色,即使不打点,也说不准真能选上。为着这点私心,王夫人不仅没替妹妹办事,相反还暗中坑了妹妹一把,王夫人也许没法子决定谁能入宫,但说到让谁进不了宫,却有的是办法。 王夫人偷偷找到了因上次元春入宫而相熟了的夏太监,给了他一个满意的数额后,便请他在初选的时候使个力,将宝钗名字划去了,连吃带拿的夏太监很满意,拍了胸脯表示此事包在他身上,原本事情应该就此结束,宝钗也会在初选就被刷下,谁料...... 因此次黛玉可能入宫,贾敏和贾母时刻关注着宫里的风声走向,贾母在宫中的关系到底比王夫人更厉害些,王夫人前脚让人抹去了宝钗名字,后脚贾母就知道了。这原不管贾母的事儿,薛宝钗到底和她没什么关系,当成笑话般对着贾敏说了,贾敏却留了意,细细问了母亲此事,贾母也意识到女儿可能有些想法,端正了态度,把前因后果说了。 贾敏确实有些想法,贾母也托了人问黛玉的事,那边却态度含糊着,贾敏就知不好,故而就此开始为女儿打算起来,薛宝钗实在是一个很好的人选。贾敏冷眼看着,这位宝姑娘当真是出色不已,不仅外貌气度,心机手段都有,难得和自己女儿还很投缘,黛玉若进宫,此次两人便是一道儿的,总能帮着黛玉些,而黛玉将来是要出宫的,若薛宝钗有些别的想法,黛玉也碍不到这位宝姑娘,最重要的是,此事不过顺手之劳,薛家不过皇商,又只剩下薛姨妈和薛蟠,薛蟠还是有案底的,明晃晃地一个把柄在那儿呢。 故此,贾敏找了机会,就将王夫人办得好事对着薛姨妈说了。 薛姨妈先是不可置信,但细细回想了姐姐的历来行事,这种事情,王夫人说不准倒真能干得出来。她却也不敢就这么信了贾敏,正巧薛蟠这段日子由贾珍贾琏领着,也认识了不少京城的纨绔二代们,往宫里使力说不上,但结交几个太监,通过银钱攻势,问问宝钗名字还在不在册上却是不成问题的,结果很不理想,宝钗的名字被抹去了,是由夏太监打过招呼的。 薛蟠得知这个消息,当真是怒不可遏,当场就要去找王夫人麻烦,被宝钗和薛姨妈哭着劝住了,尽管之后通过贾敏,事情得到了解决,薛宝钗也顺利的进了宫,薛家却欠下了贾敏一个人情,和王夫人虽未曾撕破脸,但到底是不比从前。 不说薛家和王夫人之间的纠葛,这边黛玉自可以和宫外通信后,就放下了一件心事,加上小伙伴也有了消息,当天便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日神采奕奕地由着碧秋打扮好了,便去隔壁叫上了薛宝钗,一起到了莫华宫正门。 时间还早,但已有好些姑娘到了,小的如同黛玉,不过七八岁年纪,大的也不过十三四岁,众人也知此次是为了参选公主伴读来的,也没有标新立异,个个打扮得清新脱俗,看着就乖巧可人。不过一会儿,人就来齐了,孙姑姑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带着一群小姑娘,一路浩浩荡荡地朝景仁宫走去。 路过的小宫女见孙姑姑领着一群人过来,纷纷避让,大约时辰还早,或是有其他的事儿,一路上并未遇见什么高位妃嫔,更不要说皇子皇上了,就那么顺顺利利地来到了景仁宫。 莫华宫不过是皇宫一角,景仁宫却是真正的宫闱重地,装潢摆设,甚至来来往往太监宫女的气度规矩,皆不可同日而语,孙姑姑扫视了一圈,暗中点点头,大多数人还算稳得住,只有少数几个,大约是见识了真正的宫中繁华,生出了些别的心思,看着倒有些不安分了。 宝姐姐正是前一类人,黛玉,嗯,正好奇的四处偷瞄的黛玉被孙姑姑归为后一类了(= =)。 然而不管孙姑姑心里怎样想,面上倒是端得一派平静,与景仁宫的宫女说了一声,待宫女进去通报出来,就领着黛玉她们进了景仁宫。 景仁宫乃皇后居所,自是气象万千,与别处不同,但这群闺秀却都规规矩矩低着头,不敢四处打量,更不敢抬头直视坐在上首的皇后,兰贵妃和端妃,一进正殿就老老实实地行了大礼。 皇后却很是平易近人,抬了抬手,笑道:“都起来吧。”众人应了起身,却依旧低着头,皇后打趣道,“别都低着头,抬头也让我瞧瞧,我还能吃了你们不成?” 听皇后声音含笑,温柔可亲,众人心下微松,听话地微微抬头,黛玉也终于见到了这位皇后娘娘,皇后显然已经不年轻了,虽保养得宜,依旧是个风韵犹存的美人,但与一旁艳光四射的兰贵妃一比,颜色就显得黯淡了些,端妃则看着最小,一如封号那样,是个端庄圆润的美人。 当今圣上的后宫三巨头都是美人,黛玉却先注意到了皇后身边的一位女官,这位女官走得也是端庄知性路线,打扮虽不如三位后妃华丽,但气质娴雅,脸庞柔美,与那三位相比并不逊色,关键是,她长得与贾敏颇有几分相似,似是感受到了黛玉的目光,这位美人看了黛玉一眼,对着她和善的笑了笑,黛玉也回了一个微笑,心下猜测,这大约就是那位元春表姐了。 皇后仔细打量了面前一众女孩儿的长相,显得十分高兴,连夸了好几句,贵妃只淡淡扫了她们一眼,面上看不出什么,至于端妃,从头到尾都端着优雅的微笑,不发一言。 皇后正说些鼓励的话,黛玉百无聊赖地听着,一大堆都是废话,归纳起来只有两点,一,选上的要好好忠君报国,陪伴公主郡主,别想些有的没的,二,选不上的也别气馁,皇家知道你们的忠心,保佑你们出去后也能嫁个好人家。 见黛玉有些走神,宝钗忙用袖子掩着,偷偷拉了拉黛玉的衣袖,提醒她莫要失仪,黛玉知她好意,忙站直了身体,强打起精神继续听皇后说废话。贵妃似乎也被皇后的长篇大论弄得有些不耐烦,换了个姿势,拿起茶盏微抿了一口,轻轻放下,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皇后淡淡看了贵妃一眼,依旧笑着,却很快把场面话说完,宣布了此次采选的考题。 此次采选并不复杂,分为两场,一为文选,二则是由参与采选的闺秀,选择自己一项最为得意的长处,当众进行展示。 对此颇有把握的闺秀听了考题,自是心中暗喜,腰也挺直了几分,对此没什么把握的,就有些愁眉不展,至于黛玉,她表现得非常淡定,眉毛都没抬一下,上面的皇后见她如此处变不惊,心中倒是微微点头,看来是对考题颇有把握,小小年纪就心有沟壑,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如此倒也有资格陪伴自己的安柔。 但实际上,黛玉对文选什么的一点把握也没有哟~然而她心大啊。 于是,心大的林黛玉就和真·端庄有沟壑的宝钗在贾元春的安排下,和众人一起坐在了指定的位置上,贾元春见众人坐定,又指挥着宫女将试题发下,说道:“还请各位姑娘,在一个时辰内将这纸上的题目答完,时间一到,即刻收卷,诸位还请注意时间。” 黛玉看了看试卷,嗯,字都认识,不过,黛玉一边看一边无意识地咬住了笔杆,又侧头看了看宝姐姐,她已经低头流畅地写起来了,黛玉又把目光移回自己的卷子,想了想,也低头刷刷写起来。 一时殿内只听得见写字的声音,很快时间就到了,宫女上前一一收起了众人的答卷,有唉声叹气的,有信心满满的,也有忐忑不安的,黛玉,黛玉她依旧很淡定。 皇后见她如此,心中更加满意了。 文选过去,便是才艺展示,元春解释道:“诸位不必担心,景仁宫物什都是齐全的,无论针线女红,琴棋书画,诗酒花茶,甚至舞艺歌曲都可。”说完指向放着几个针线箩筐的一边,“若是要展现针线女红的姑娘,请到那边准备,若是要展现其他才艺的,还请先留在原处。” 听到元春的话,有几个姑娘朝元春指得那边去了,宝钗想了想,望向黛玉:“妹妹准备展示些什么,可要展示针线么?” 黛玉摇摇头:“我不擅长那个,姐姐若要展示针线便去那边准备吧,姐姐放心,我这边没问题的。” 宝钗犹豫地看了看黛玉,见她颇为自信地朝自己微笑,对黛玉鼓励地笑了笑,还是朝另一边去了。 元春见众人已经选择好,就宣布正式开始,不待众人有多少时间准备,贾元春就直接开始点名,被叫道名字的姑娘明显没料到第一个就叫了自己,不由脸色发白,相信她现在一定很懊悔没有选针线。 众人用看倒霉蛋的眼神看着这个不幸第一个被抽到的蓝衣姑娘,此倒霉蛋苍白着脸走到正中央,声音颤颤巍巍的,显然一个人直面后宫三巨头压力不小:“臣女,臣女擅长......擅长古筝。” 皇后点点头,安抚道:“莫紧张,像平日在家中那般就好。”一旁的小宫女忙将古筝搬到了她面前,蓝衣姑娘深吸了一口气,坐下开始弹奏起来,选得是名曲高山流水,然而,皇后的话似乎并没有安慰到她,蓝衣姑娘一连弹错了好几个音,就连丝毫不懂的黛玉都觉得她弹得哪里怪怪的。 蓝衣姑娘自己显然也知道表现不妙,顾忌着不敢殿前失仪,红着眼眶行了礼,就默默退下了。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终于,贾元春念到了黛玉的名字:“下一位,兰台寺大夫巡盐御史林如海之女。” 林黛玉整了整衣服,走上前行了礼,贾元春笑着问道:“林姑娘此番展现什么才艺?” 林黛玉镇定道:“臣女展示武艺。” 贾元春听到黛玉回答愣了愣,虽说不限定展示的才艺,但一般少有选择展示舞艺的,黛玉还是第一个,不过作为皇后身边的得力女官,她迅速恢复了原本得体笑容,甚至贴心地问道:“林姑娘可需要准备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差点...差点写成了考生...   ☆、第35章 面对贾元春的善意,黛玉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谢谢这位姐姐,不过不用啦。” 见黛玉坚持,贾元春也不再多言,退后几步,为黛玉让出了场地。 殿内众人皆目光灼灼地看着黛玉,不知这第一位选择展示舞艺,甚至连伴奏都不需要的姑娘到底能跳出什么舞来。 黛玉站在场中央,闭上双眼,深深吸了口气,眼睛刷地张开,双手张开,摆了一个起手的动作。 众人见她神情严肃,气势十足,一时也颇为期待。 然而,没有想象中优美的舞蹈,只听黛玉突然大喝一声,将正聚精会神的众人吓了一跳,随即便虎虎生风地打起拳法来,变换间甚至带起了一股罡风,一套行云流水的拳法打下来,最后几招时黛玉尤觉不够,右手微抬,双腿一蹬,顺势在空中翻了个跟头,潇洒的落地,这才双手合十,吐出一口浊气。 众人:...... 大殿内一时寂静无声,落针可闻,黛玉收了架势,只觉打完拳后浑身舒畅,对着上首三位行了礼,挺胸抬头地下了场。只是对众人反应稍有些遗憾,她自幼便练习这套拳法,打得还是很有章法和气势的,深得其中三味。每次在惜春她们面前打完,都能收获崇敬的小眼神和热烈的掌声,可惜这次殿中众人却都木木的没什么反应,莫非,是被自己帅气的身手惊呆了么? 殿内众人确实是被黛玉惊呆了 ,却不是因为黛玉以为的原因,众人当真是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在景仁宫内表演拳法,这......这里不是为了公主选伴读么?原先闺秀们或展现书画,或是琴或者诗词,一众小美女争奇斗艳,多么的诗情画意,这么个画风完全不对的家伙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 薛宝钗闭上眼睛不忍再看,在她听说黛玉选择舞艺时就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果然,不是舞艺是武艺,敏姑姑,对不起,我要辜负你的嘱托了,然而我真的拉不住啊! 皇后看完只觉得整个人都要不好了,然而她到底是一国之母,依旧端得住,但想到黛玉是要陪伴自己女儿的,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废话:“林姑娘刚刚展示的,是,是武艺?” 黛玉听到皇后指名叫自己,忙上前一步,行了礼规矩的回答道:“回皇后娘娘,正是武艺。” 回过神来的贵妃闻言嗤笑了一声:“姐姐莫非看不见么,可不正是武艺么?前个儿可是您向来看重的女官亲口说的,武艺歌曲都可的,林姑娘这也是听姐姐的话呢,莫不是姐姐忘了?”说话间特地强调了武艺二字,又对着黛玉笑道:“林姑娘这武艺当真展示的不错,要我说,可比那些琴啊诗啊的好看多了。” 难得有机会打这位“贤后”的脸,贵妃娘娘可是不遗余力,何况她刚才所说,也并非毫无真心,作为一个武将家出来的姑娘,贵妃娘娘对诗词什么的一向苦手,偏偏皇后最擅长这些,皇帝也喜欢,为此贵妃娘娘常被皇后明里暗里的炫耀了一脸,因此,此时贵妃娘娘看着黛玉只觉得颇为顺眼。 元春一听这话儿,脸色就是一变,忙向皇后福了福身,就要说话,却被皇后拦住了,皇后示意她起身,再次对着兰贵妃笑道:“妹妹误会我了,我不过是见着林姑娘投缘,故而多说了几句,妹妹可别多想,只是这女孩儿家的,还是文静些更好。” 兰贵妃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也不接话,皇后见此,又对着黛玉笑道:“起来吧。”又问元春,“下一个是谁?” 元春忙拿出名单,念了下一位闺秀的名字。 事情似乎就那么揭了过去,才艺展示继续开始,后面的一位闺秀似乎因为受到了冲击,还未缓过神来,展现的才艺有失水准,展示完就哭丧着脸下去了,临走还狠狠瞪了黛玉一眼。 黛玉:...... 黛玉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但又有些不知道在心虚什么。 接下来的几位闺秀吸取了教训,镇定不少,都顺利的表演完了,直到最后,选择女红的闺秀也都呈上了自己的作品,因时间有限,她们并没有选择特别费时的花样,却个个活灵活现,精美非凡,尤其宝钗,她绣了一个猫扑蝴蝶图,花样并不复杂,寥寥几针,却将小猫俏皮的神态绣了出来。 可惜皇后却看得有些心不在焉,她心中总忍不住回想起黛玉刚才灵活有力的身影,自己的安柔温柔腼腆,和这样一个姑娘在一起,真的没问题吗?不不,皇后又安慰自己,事情肯定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这位林姑娘可是探花郎林如海之女,母亲贾敏也是个知书达理,文采斐然的才女,而看林姑娘之前的举止,也是个颇懂规矩的,只是会拳法而已,想必林黛玉必定对文墨同样精通,如此也算是文武双修了。然而虽然这么安慰着自己,皇后娘娘的右眼皮始终跳个不停。 等众闺秀全部完成了自己的才艺展现,也到了该用午膳的时辰了,皇后也没有留她们吃饭的意思,说了几句场面话,也就打发她们回去了。 孙姑姑再次带着她们穿过了半个皇宫,来到了偏远的莫华宫,这次一路上,原本默默无闻的黛玉却好好享受了一把众人异样的眼神,即使心大如黛玉也觉得有些吃不消,到了莫华宫,便赶紧拉着薛宝钗一起逃回了屋。 一进了屋,薛宝钗就点点黛玉额头:“你让我说你什么才好,如何就打起拳来了?” 黛玉无辜道:“不是说可以选择武艺的么?” 宝钗叹气道:“人家说得是舞艺,是舞蹈,妹妹也不想想,哪里有为公主选伴读女官,却考校武功的?” 黛玉眨眼,一脸卧槽那怎么办的样子。 宝钗看到她这幅小模样,口气不由软了下来,摸摸黛玉的头,安慰道:“事情既已如此,那便罢了,皇后娘娘当时既未多说什么,想必也无大碍。”最多不过是落选回去罢了,这句话宝钗并未说出口,不过她却觉得倘若当真如此,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她一直都觉得黛玉的性子不适合在宫里,且她父母俱在,出身显贵,实在也没什么必要进宫,故而,当初知晓黛玉入宫参选后,宝钗当真是惊讶了好久。 这边宝钗安慰着黛玉,而皇后宫里,皇后娘娘正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答卷,久久说不出话来。良久,皇后终于向侍立在一旁的元春确认道:“本宫记得,你这位林表妹是林探花之女对吧?” 元春恭敬垂头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正是如此。” 皇后娘娘还是不太敢相信,尤不死心地问道:“那个太上皇亲点的扬州巡盐御史探花郎林如海?” 元春有些奇怪,但还是答道:“回娘娘话,正是她。” 皇后一下子坐倒在了椅子上,发觉自己原本当真是想得太美好了,什么文武双修,这......这简直,皇后一时想不出什么形容词,只是心中下了决心,决不能就这样让这位林姑娘做自己女儿的伴读,想想这位林姑娘,再想想自己娇娇弱弱的安柔,简直是羊入虎口,不行,果然还是得和皇上再商量商量。 那头贾元春有些好奇皇后为何是这种反应,见皇后沉浸在思绪里,不由偷偷瞄了一眼书桌上的答卷。 只见答卷上方龙飞凤舞地写着林黛玉的名字,整张答卷也都答满了,单从字迹来看,颇有风骨,有一股潇洒不羁之意,女子能有这样的字倒是难得,只是再细细看了卷上的内容。 贾元春:...... 作者有话要说:  好困,晚安~   ☆、第36章 贾元春低头看去,只见那原本应写了答案的答卷上,被人原封不动地抄了试题上去,还一模一样地抄了许多遍,直至抄到最后一遍时,还贴心的在这一遍前加了“最后”二字,如此这般,将整张试卷都填满了。 贾元春:“......” 此方法来自还在扬州时,彭世兴先生对着林玄玉传授的科举之道——无论如何,科举之时切记不可空题,若当真遇到不会的题目,即使文不对题,现编也要填满! 旁听的黛玉闻言举手:“先生,若是一点也编不出来呢?” 彭世兴不认同:“如何一点也写不出了?这是不可能的。” 黛玉托腮皱眉,炯炯有神地看着他,眼中充满了求知的**。 彭世兴咳了咳,想了想,竟然真的给出了答案:“倘若当真写不出,那便......那便将那道试题题目本身,以不同的语言重新复述个几遍,直至写够字数,若在最末之时,注明结尾则更佳,如此即可。” 黛玉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双眼闪着小星星,崇拜地看着彭世兴。 彭世兴接收到黛玉的眼神,与之对视了一眼,一老一小都满意的笑了。 一边的林玄玉:“......” 于是今天,林黛玉在遭遇到了完全不会的试题时,难得认真上课又认真做了笔记的黛玉,立刻想起了彭世兴友情赞助的方法。 然而由于原试题实在拗口,黛玉甚至都没太看得明白试题原本的意思,不同语言重新复述更是难上加难,由此,她便干脆跳过了组织语言这一步骤,直接将题目抄了多遍,最后以“最后”这两个朴实无华的字特地提醒阅卷人此乃结尾,如此完美地完成了一份一丝留白也无的答题卷。 黛玉:......应,应该差不多吧? 贾元春看了黛玉的答卷,立刻明白了皇后娘娘为何失态,有那么瞬间,她甚至怀疑黛玉乃是故意为之,毕竟她幼时是与贾敏这位姑姑相处过的,实在无法相信,身为敏姑姑的女儿,黛玉的真实水平会如此,加上她那手漂亮的字迹,莫非,是在故意藏拙,激怒皇后不成?只是黛玉如此为之,又有何企图呢? 不说贾元春在这里脑补了些什么,一路将林黛玉这个傻白甜脑补成了心机婊。皇后娘娘却是下定了决心,她才不管你是傻白甜还是心机婊呢,不论如何,娘娘表示,她对着这个皇帝内定的安柔公主伴读非常不满意。 说到安柔公主,那当真是皇后娘娘的命根子,其重要程度可以想想贾宝玉之于贾母,应该说,比之还要更重要些,因为,皇后虽然贤惠大方,是宫内外交口称赞的贤后,但她却有一个致命的落点——没有儿子。 曾经皇后是有一个儿子的,自小聪慧,偏偏却在五岁时去了,皇后为此丢了半条命,之后多年,皇后再未怀上龙子,身边只有一个亲生的安柔,随着年纪渐大,皇后也就死了心。由此,安柔公主成了皇后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看得犹如眼珠子般,也因太过爱护,事事周到,安柔公主在皇宫这个染缸里,却养得天真而腼腆,像只小白兔一样特别容易害羞,是位难得温柔和善的公主。 为了这个女儿,一向以皇帝马首是瞻的皇后难得拂逆皇帝的意思。在这天晚上皇帝来景仁宫时,皇后先细心周到地服侍了皇帝,等到更衣用膳完毕,两人对坐着说些话时,皇后委婉着把黛玉的表现提了,又斟酌着道:“皇上是做大事的,臣妾一个后宫妇人也不懂,只能尽力打理好后宫,为皇上分忧。按理说,皇上难得有事儿叫臣妾做,臣妾实在不该推辞的,但安柔那性子皇上也是知道的,这位林姑娘实在是不合适啊。” 皇帝听完皇后的担忧,却不以为然地笑笑:“阿嫣你就是想得太多,这位林姑娘朕是知道的,没什么心机,为人又活泼,和安柔待在一起正好,说不得也能让安柔开朗些,至于文采,安柔自有师傅教着,林姑娘有没有文采又有什么大碍。” 对于林黛玉,皇帝早从彭世兴那儿听说了,就是个活泼好动,不怎么通文墨的傻姑娘,也没什么心机,让她进宫,更多的是一种象征意义,又不真的指望她起到什么规劝公主的作用,安柔也不缺这么一个伴读,再说,不过一个小姑娘罢了,能翻起什么浪来。显然,由于那些亲身经历过的死士都永远地闭上了嘴,皇帝陛下并不知道,这个小姑娘,是个能干翻几十个武艺高强死士的人间凶器,只以为是个会些武艺,身手还算可以的姑娘罢了。 天生直男癌晚期,对女子向来轻视的皇帝陛下表示,多大点事儿啊。 皇后还想劝说,但见皇帝低头看起书来,明显不愿多谈,此事已定的表情,还是默默闭上了嘴,她与皇帝成亲多年,深知他的脾气,看着温和有礼,实际一旦做了决定,便不容他人再对此有所质疑。 因此第二日,宫中的太监来宣布入选公主伴读名单时,众闺秀意外地听到了黛玉的名字,更加意外的是,林黛玉被指给了皇宫中目前唯一的嫡出公主,安柔公主做伴读。 众人:“......”喂,是不是有黑幕啊! 薛宝钗原本和其她人想得一样,觉得黛玉恐怕不会被留下,没想到她却和自己一起被指给了安柔公主,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她们二人相熟,而不必去和另一个脾性不可预料的姑娘相处了 。 待太监念完旨意,不管心中如何思绪万千,众闺秀忙叩首谢恩:“谢皇后娘娘恩典,皇后娘娘圣安。” 恭敬地接下旨意,众人起身后,一些姑娘依旧是白身,另一些却已经是有品级的女官了,宝钗被封为七品赞善,黛玉则被封为六品才人,共同侍奉安柔公主。 被淘汰的自是心中愤闷难过,成功入选伴读的则欣喜万分,只是碍于身在皇宫,且如今身份不同,倒不好失了仪态,只勉强按捺着喜悦之情,尽量显得端庄稳重。宝钗同样非常高兴,对于比黛玉低了一品,宝钗倒是不怎么在意,毕竟出身摆在那里,如此也不奇怪。 只是无论是被选中的,还是被淘汰,就此收拾包裹回家的闺秀们,都对林黛玉入选一事很是心情微妙。莫非她的文选成绩特别好,或是,其实宫中贵人喜欢这样的(大雾)? 好几个要被遣送出宫的姑娘忍不住神色诡异地打量黛玉,回头又看看自己纤弱纤细的小身板,若是宫中喜欢这样的,自己,要不要也去试着练练武艺?要知道,宫中贵人的喜好向来指引着京城流行的风向,即使不入宫做伴读,但能得贵人青眼总是好的,在京城圈子里混的姑娘,可没有想要被人嘲笑落伍的。 皇后娘娘大约还不知道,黛玉入选一事,在宫外还引起了一股小小的潮流,这便是后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好厉害,几乎都猜出来了... 作者学得是文科,由于不好好复习,常常有题目答不出来,于是每次答不出来的时候,就开始瞎编,编不出来的时候就把题干组织组织,用不同的语言重复废话好几遍,最后来个大总结,竟然一路木有挂科(喂!) 咳,好孩子不要学 查来查去查不到才人赞善是几品,哪个大些,于是就那么定了 下章小胖子和黛玉就要见面啦   ☆、第37章 话说在黛玉宝钗忙着进宫之时,朝堂上却同样发生了一件大事,许久不上朝的太上皇突然召开了大朝会,并且在朝会上宣布,他找到了皇孙徒怀慎——曾经的废太子之子,如今皇孙已在皇宫,祖孙相认。太上皇在抛下了这么个惊雷,震倒众大臣后尤觉不够,又当场提出要重查当年义忠亲王谋反和魇镇一案,言语中似有为废太子翻案之意。 一时朝堂上鸦雀无声,一些朝臣不由偷偷去瞄皇帝的脸色,却见皇帝始终脸色如常,仿佛对此事早有预料,直到太上皇说起要重查义忠亲王谋反魇镇一案时,才微微变了脸色,皇帝看了看似乎陷入回忆神情颇为激动的太上皇,虽未言语,脸色沉了下来。 发现两位陛下的不同表现,一些朝臣不由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坚决不做出头鸟,不参合此事。 有人不愿出头,自然有人想要借机表现,凭此上位。早已投靠了皇帝,却始终不得重用的礼部侍郎李轩奇便觉得,为君分忧的时候到了。 李轩奇弹弹衣袖,出列,躬身行礼,说道:“启禀上皇,微臣以为此事不妥,当年义忠亲王一案证据确凿,不论是谋反,抑或是魇镇,人证物证俱全,真相如何,早已有定论,并无重新查验的必要。至于皇孙,恕微臣直言,当年皇孙明明已经随义忠亲王妃一起......如今又突然冒出个皇孙,事过多年,太过蹊跷,实在难分真假,还请上皇慎重啊。” 原还处于激动中的太上皇怒极反笑:“照李卿家所言,朕是个连自己孙儿也认不出来的老糊涂了?” 太上皇虽未发怒,甚至面上带笑,但是个人就能听出他话中包含的怒火,听到太上皇的话,李轩奇冷汗都下来了,他是想讨好皇帝,却绝不敢说太上皇是个老糊涂,立刻扑通的一声跪了下来,额头抵在地上,连连否认:“微臣不敢,微臣不敢啊,微臣绝无此意!微臣实在是出于一片拳拳忠诚之心,不愿上皇被小人蒙蔽,这才出言上谏啊。” 太上皇见他如此,冷哼一声,却并未叫起,只冷冷看了皇帝一眼:“莫非皇帝也是如此以为?” 皇帝心中暗骂李轩奇这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谁让他蹿出来乱说话了?徒怀慎虽然碍眼,如今却不是最紧要的,倘若重查废太子一案,不说会不会查到自己身上,单说朝堂上,若是废太子平反了,那么,当初不少因此流放,获罪的家族恐怕就要重回朝堂了,一些人就要下去了,老爷子这是想要借此重新安插自己的势力,敲打自己,只是,当初老爷子那么狠,就算回来了,现在人家当真还听他的么,或者说,他是给徒怀慎那个小子准备的?想要再扶起个人和自己对抗? 心中虽各种盘算,皇帝面上还是恭敬地对太上皇答道:“儿子自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李轩奇虽说话鲁莽,但有一点还是说得有些道理,儿子知道父皇疼爱三哥不愿相信,儿子又如何愿意相信三哥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呢?只是那两件事儿证据确凿,实在是没什么重查的必要。何况倘若重查,事情过去那么多年,恐怕耗时耗力,影响甚大,害得朝堂上人人自危,却还是没什么效果,又是何必呢?”说完皇帝很是忧伤的叹了口气,满脸我的三哥啊,你怎么就走上那条不归路了哟的表情,看着十分的悲痛惋惜。 太上皇没有说话,只淡淡看了前排的几个大臣一眼,柳国公心中叹气,还是站了出来,拱手一礼,说道:“启禀圣上,臣有事要奏。” 皇帝看了柳国公一眼,面上没什么表情,声音变得低沉:“哦,柳国公可有什么要上报的?” 柳国公感受到皇帝和太上皇的双重威压,心中无奈,但还是按照事先说好的那样,将事情说了出来:“关于义忠亲王谋反及魇镇一案,有了新的证据......” 朝堂上为了徒怀慎父亲的事情一片腥风血雨,唇枪舌剑,一些经历过当年之事的老臣更是忧心这次的重查,会让朝堂再面临一次清洗和大换血,而话题中心之一的徒怀慎,却正兴奋地踱来踱去,心中满是要和老大师傅重见的欣喜。 原来,自从黛玉和宝钗正式被授了女官,走马上任的两人,就包袱款款地住到安柔公主所在的长乐宫去了,皇宫中自有规矩,皇子公主六岁之后便要搬出母亲宫中,单独住一宫,长乐宫紧邻皇后的景仁宫,这也是当初安柔公主会住到长乐宫的原因。 整个长乐宫安柔公主最大,可惜安柔公主性情柔和,皇后怕她压不住宫人,便派了身边得力的林嬷嬷跟着,协助公主处理宫中事宜,故而长乐宫的实际掌控者其实是这位林嬷嬷。 此次黛玉和宝钗住到长乐宫,便是由林嬷嬷全权安排,林嬷嬷面貌端庄清秀,年龄看着不过三十来岁,但神情严肃,不苟言笑,连带着黛玉和宝钗也不敢多说话。不过这位林嬷嬷虽看着不好亲近,安排的住处倒挺宽敞,布置得也颇为舒适,就住在长乐宫右侧殿,离主殿很近,两人依旧紧挨着两个房间住着,其他一应事宜也都安排妥了。 临走前,这位林嬷嬷板着脸道:“我知林才人和薛赞善原都是家里娇养大的,只是既然入了宫里,那么对宫中的各位主子来说,不管是不是女官,都不过是伺候主子的,宫中随便哪位都不是简单的,还请两位女官恪守本分,好好对公主尽忠,只要二位认清身份,对公主忠心,规矩做事,安柔公主是个和善的,自然不会亏待了二位,将来也有二位的好处,但二位若是想些有的没的,又冲撞了什么人,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儿,嬷嬷我话说在前头,就算公主和善,我却不会看着公主吃亏,皇后娘娘更不会看着公主吃亏。”一段话说完,林嬷嬷双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两人。 薛宝钗心中五味杂陈,知道这是在敲打了,面上不动声色,与林嬷嬷对视了一眼,微微低头,恭敬地答道:“是,宝钗记住了。” 林嬷嬷看了面色淡然的薛宝钗一眼,点点也没说什么,又看向黛玉。 林黛玉眨眨眼,好奇地问道:“嬷嬷,哪些是有的没的?哪些又是不该去的地方?哪些人不该冲撞?哪些事情才算出格呢?还有还有,宫里哪些人是不简单的?不简单在哪里?嬷嬷你能说说么?” 林嬷嬷:“......” 林嬷嬷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刨根问底的,我这是敲打啊姑娘,哪里有人问这些的。 宝钗忙打圆场:“嬷嬷还有事情要做,哪里有空回答你这些问题,莫要耽搁嬷嬷了。”说着拉了黛玉一把,对着林嬷嬷微笑道,“嬷嬷莫恼,我这妹妹就是这个性子,心地却是好的。”又上前偷偷塞了一个荷包给她。 林嬷嬷却没有接,只道:“那还望林才人改改这个性子才好,我还有事,便不打扰二位了。”说完便告退了。 宝钗目送着林嬷嬷离开,有些担忧地看向黛玉:“妹妹别放在心上,这位嬷嬷话虽不客气,但应没什么恶意的。只是妹妹下次也别问那么多了,林嬷嬷之前那话是在敲打我们呢。” 林黛玉笑着摇摇头:“我没放在心上啊,我能感觉得出来,林嬷嬷不是坏人,就是......”林黛玉歪歪头,调皮地笑道,“我是故意的,林嬷嬷老板着一张脸,这样多不好,明明长得很漂亮嘛,我就想看看能不能让她换个表情。” 薛宝钗:“......” 林黛玉,薛宝钗各自回屋,屋中没什么需要收拾的,将带来的几件衣裳放好,也便算是整理完了。待收拾完毕,碧秋出门去端水,无事可做的林黛玉有些百无聊赖,懒洋洋地躺在了床上,不过一会儿,碧秋轻手轻脚地端着水盆走了进来,将水盆放在架子上,转身关上门,就回头神神秘秘地看向了黛玉,一脸做贼心虚的表情。 林黛玉:“......” 林黛玉一下子翻身跳下了床,走上前围着碧秋绕了一圈,双手抱胸,斜睨着她:“说吧,做什么亏心事儿啦?” 碧秋赶紧捂住了黛玉的嘴巴,食指抵在唇前,低声道:“小姐你轻声些。”说着又鬼鬼祟祟地看了门窗一眼,见都关的严严实实,这才伸出一直牢牢握紧的左手,只见一只,嗯,黛玉将碧秋手上那只被她捏得都变了形的不知名草编生物拿到眼前,仔细打量,嗯,应该是......蟑螂? 碧秋也才看清了手中拿着的东西形状,不由惊呼了一声,又忙忙掩住嘴,一脸恶心的样子。 林黛玉斜眼:“你都一路拿着回来了,现在才叫是不是晚了点,何况又不是真的。” 碧秋把手蹭了蹭衣服,哭丧着脸:“不是真的也恶心啊,我之前又没看清,有个太监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突然塞给我的,我当时光顾着紧张了,瞥一眼像是小姐上次收到的那个草编蚂蚱,就赶紧握在手里了,根本没来得及细看。” 林黛玉摇摇头,仔细翻看了蟑螂,却发现蟑螂肚子里面似乎塞了一张纸,一边将纸拿出,一边问道:“没被人注意到吧?” 碧秋自信的笑了起来:“我是谁啊,当然没有啦,我当时连脸色都没变,就那么没事人一样走回来了。” 林黛玉赞许地看了她一眼,终于抽出了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今夜戌时,余安宫见”,还画了一张简易地图,将余安宫的位置标了出来,反面则有侍卫的巡逻路线和换班时间。 林黛玉摸摸下巴,若有所思。 碧秋看了纸上的字,很是担忧自家小姐会做出什么事儿来,忧心忡忡:“小姐,林嬷嬷刚刚不是说了么,不能做出格的事情,不能乱走......” 林黛玉拍拍碧秋肩膀,打断她未说完的话,哥俩好似的一把搂住,语重心长地说道:“碧秋啊,你要明白一件事,只要没被抓到,那就是没有做过哟。” 作者有话要说:  自从被科普过徒怀慎的读音后,我,我现在打徒怀慎的名字时,总忍不住想到too fashion......捂脸 嗯,还差那么一点点就能见到了 好想就刷的一下长大算啦   ☆、第38章 余安宫原是太/祖朝时一位宠妃的宫殿,那位宠妃宠冠一时,因此余安宫也就修缮得华美奢侈,然而这位宠妃后来不知犯了什么错,惹恼了太/祖,被撸去妃位,打入冷宫,余安宫就那么空了下来。等到太/祖晚年,又娇宠一位新人,被赐住了余安宫,结果这位新人更惨,不知做了什么,直接被赐了鸩酒,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就此,余安宫再次空了下来,众人都觉此地风水不佳,再无人居住。 直到上皇时,一位武将出生的妃嫔不信这个邪,再次住了进来,这位妃嫔自身倒是没出什么事,家里却出了事,满门抄斩,上皇念在往日情谊,并未处置这位妃嫔,这位妃嫔自己却没过多久就抑郁而终了。之后在夜里,余安宫中总会隐隐传出女子凄厉的哭泣声,宫中传言,说是余安宫的几任主人执念不散,滞留在此。从此宫中妃嫔谈余安宫色变,避之如虎。 黛玉今夜要去的,便是这似乎颇不吉利的余安宫,当然,她此时并不知道余安宫的种种传说。尽管碧秋眼泪汪汪,死活拖住不让她走,甚至不惜耍无赖般抱住了她的大腿,黛玉还是在温柔的扶起碧秋,并安抚地抱抱后,冷酷无情地抛弃了她,自己跑去赴约了。 一路上,凭借着身手敏捷,身材矮小,黛玉灵活地避过了一路的巡逻侍卫和太监宫女,加之地图上有详细的时间路线,更加如虎添翼,一路顺畅,并未被什么人发现。黛玉闪过一队侍卫,见他们走过,才从躲避的花丛里出来,看了看眼前有些破败的宫墙,宫墙后面就是余安宫了。 黛玉看了四周一眼,见无他人,对着手掌哈了口气,后退几步,一个助跑,左脚用力一蹬,蹭蹭的翻上了两人高的宫墙。 坐在宫墙上,黛玉可以清晰地看到余安宫的大致情况。 余安宫早已被废弃,静悄悄的,毫无人气,因疏于打理,宫内杂草丛生,好些树木也枯萎了,徒留干瘪的枝桠,在白惨惨的月光下,形状怪异狰狞,犹如鬼魅。夜色中,整个宫殿显得阴森森的,仿佛有什么隐藏在暗处,择人而噬。 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上来,黛玉不由打了个哆嗦,摸摸鼻子,心中暗道,墙上边的风果然比较大啊,今天应该多穿点哒。边想着边再次审视了一圈余安宫,见果真无人,黛玉便跳了下去,如同猫儿一般轻巧地落地,悄无声息地隐入了黑暗中,静静等候另一人的到来。 那边徒怀慎裹上了一身太监衣服,和另一个真正的小太监一起,偷偷摸摸地来到了余安宫门口,见没什么人,小太监躲到一边的花丛中望风,徒怀慎则上前,把沉重的大铁门推开一条缝隙,灵巧地闪了,嗯,被卡住了。 徒怀慎:“......” 胖子徒怀慎默默退出来,把铁门再次推开了一些,终于顺利地闪了进去。 进入余安宫,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徒怀慎总觉得里面比外边寒冷些,拂过的夜风里带着些刺骨的寒意,配上四周阴惨惨的环境,让人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心里不由有些后悔,早,早知道就不约在这儿了。 徒怀慎心里泛着嘀咕,莫名想起了余安宫女鬼的传说,正越想越怕,突然,一只手无声无息地搭在了小胖子肩膀上。 徒怀慎:“啊啊——” 徒怀慎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惊叫起来,却被人用手一把捂住嘴,整个人被拖入了草丛中。 徒怀慎拼命挣扎起来,却听一个声音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别叫了,是我。” 声音清脆悦耳,最重要的是熟悉异常,正属于他朝思慕想的那个人。 徒怀慎一下子不怕了,立刻老实了,见他不再挣扎,温顺下来,黛玉松开了手。说实话,在收到传信,见到真人前,黛玉原还有些疑虑,故而悄悄躲了起来,现在见到了真人,终于确定,果然是她的小伙伴来找她了。 徒怀慎转过头,今日月色明亮,没有乌云遮蔽,徒怀慎清晰的看到了黛玉的样子,身着一袭青色淡雅长裙,头上梳着简单的双丫髻,并未佩戴什么首饰,脸蛋圆圆,眼神清亮又熟悉,整个人显得干净清爽,又不失女孩的活泼朝气。 虽然黛玉穿上了女装,虽然瘦了许多,徒怀慎还是一眼就确定了,这就是他所认识的那个林玄玉,在这千里之外的皇宫里遇见曾经的友人,种种情感涌上心头,徒怀慎不由鼻头一酸,泪意再也压抑不住,眼中湿润,张开双手,朝着黛玉深情地唤道:“老大师傅!”声音带点小委屈,又带着重见的喜悦。 林黛玉也激动地伸出手,叫道:“徒......” 话未说完,却突然噗嗤笑了出来。 徒怀慎:“......”说好的深情拥抱呢? 林黛玉见他面上委屈,心知自己不该笑,然而,“哈哈哈......”黛玉指着徒怀慎的脸乐不可支,“你的牙呢......哈哈哈哈!” 原来,徒怀慎的两颗门牙都掉了,一说话,两个黑洞晃啊晃的,尤为明显,当他露出委屈的神色时,胖胖的脸皱了起来,就像只缺了门牙的胖松鼠,蠢萌蠢萌的。 徒怀慎:“......”竟然忘记了,换牙期的胖子伤不起啊。TAT 徒怀慎立刻紧紧闭上嘴巴,控诉地看着黛玉。 黛玉笑够了,揉了揉脸,摆出一副正直脸:“好啦,我不笑你了,说正事,你怎么到宫里来了?”说着打量了一下他,似乎才意识到什么,大惊,“你......你莫不是?” 徒怀慎悲怆地点头,没错,我其实是皇家人。 “你莫不是进宫做了太监!”黛玉惊讶道,虽然实际上并不是很明白,不过还是看向徒怀慎下半身,一脸惋惜。 徒怀慎:“......” 徒怀慎觉得,自己果然需要和老大师傅好好谈谈,就算穿着太监服,自己这样独一无二的气质摆在那里,哪里像太监了。 徒怀慎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这才尽量平静的把自己的事情对着黛玉说了。 这回林黛玉真的惊呆了,上下打量眼前的这个胖子,不敢确信的说道:“你真是皇孙,义忠亲王之子?不会搞错了吧?” 徒怀慎点头,百分百真货:“我问过了,胎记都对上了,也滴血认亲了,而且我长得和我爹特别像。” 林黛玉听到前一句还点点头,听到后一句顿时满脸狐疑:“可我怎么听说,义忠亲王以前是京城里有名的美男子,俊爽有风姿,朗朗如日月之入怀,皎皎如玉树临风,不知让多少闺中少女魂牵梦萦,且文武双全,自小通读诗书,博闻广记才高八斗,你......?” 林黛玉虽刚来京城,但对京城出名人物,尤其是美男子还是很了解哒,嗯,要归功于对此尤为了解,趁着贾敏不在就对黛玉八卦的柳夫人。→_→ 徒怀慎感觉自己心口又中了一箭,但还是坚强地站立着道:“我......我长得像我爹胖两圈后的样子。” 林黛玉又看了看徒怀慎,眼中还是有些怀疑,徒怀慎微觉不妙,不能让她继续问了,立刻转移话题:“你怎么进宫了?而且......”徒怀慎控诉道,“你竟然骗我,说自己是男子,还用了自己弟弟的名字!” 林黛玉心虚地转移了视线,不敢对上小胖子我很受伤,你这个欺骗纯情少男感情的渣渣的眼神,轻咳了一声:“我......这不是因为女孩子不方便嘛。”接着又辩解道,“我是女孩子又如何,我们曾经过命的交情就是假的了吗?真正的知己是超越了性别的!”说着双手按在徒怀慎肩上,眼睛眨啊眨,真诚地看着他。 徒怀慎被她专注的眼神看得脸上微微发红,心跳加速,直到此刻他才发觉,原......原来老大师傅长得这么好看啊。 细细的眉,长长的睫毛,没什么文采的小胖子说不什么意境深远而优美的词句,就觉得,那长睫毛眨啊眨的,就像小刷子一样,刷得他心里也痒痒,整个人都不对劲起来,手脚局促,好像哪里都不对。 林黛玉见徒怀慎迟迟不应,脸上染上红晕,眼神有些呆,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小胖子这才回过了神,黛玉奇怪道:“你在想什么呢?” 徒怀慎脸更红了,嗫嚅了半天,呐呐道:“老大师傅,你......你......你瘦了。” 林黛玉爽利地点点头:“对啊,之前还要瘦些呢,最近又胖起来了。你也......嗯......你又胖了。”黛玉犹豫了一下,还是诚实地说道。 徒怀慎:“......” 徒怀慎脸上的红晕立刻消了下去,气氛好似恢复了正常,徒怀慎终于接上了被歪掉的话题:“老大师傅,你怎么进宫了?” 林黛玉一五一十地把自己选秀的事情说了,说到原因时,恳切地说道:“我答应过娘亲和玄玉,不能把原因说出来的。” 徒怀慎有些失落,不过还是理解地点点头:“我知道的,我也有不能告诉你的秘密,那这样我们就扯平啦?” 黛玉闻言笑了,小伙伴能理解就最好啦,于是两人又说起这段日子的一些经历,正说得高兴,就听到有猫叫声传来,徒怀慎仔细听了听,一长二短,焉焉的住了口,神色有些不舍:“老大师傅,我该走了,否则离开久了会被发现的。” 黛玉也有些不舍,不过还是和徒怀慎告了别,两人又约定了以后再见,徒怀慎临走前道:“老大师傅,我现在也是皇孙了,你若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我,我一定帮忙!” 黛玉笑道:“我知道啦,你有事也可以来找我,我也会帮你的!” 两个久别重逢的小伙伴就这样依依不舍地分开,各自回了宫里的住处。 作者有话要说:  林黛玉:请叫我破坏气氛专家,谢谢 啊啊,看了二胎时代,感觉被虐狗了!紫米兄妹简直在演浪漫言情剧,萌得一脸血,好想写他们!   ☆、第39章 却说第二日,黛玉和宝钗早早起来,终于见到了那位只闻其名的安柔公主。 这位安柔公主不过七八岁的模样,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妙肤,弱骨纤形,是位纤细娇弱的美人儿。 小美人儿端坐在檀嵌珐琅绣墩上,安安静静地让小宫女给自己梳妆,好奇又羞涩的看着两个新来的伴读。 宝钗和黛玉一起福身:“下官见过公主殿下,殿下圣安。” 安柔公主咬咬唇,看了一旁站着的林嬷嬷一眼,见林嬷嬷鼓励的微笑,又将视线转回两人身上,微微抬手,柔声细语道:“两位姐姐平身。”说完脸就羞红了,连忙侧过头,假装专心打量自己在梳妆镜里的样子。 宝钗和黛玉起身:“是,谢公主殿下。” 黛玉眼尖地看到了安柔公主的红红的耳尖,终于明白林嬷嬷特地敲打那一番话的意思了,这位公主殿下当真是非常软和和善,不过见她们两个生人,说了句话,就羞红了脸,和她原本想象中威风八面的公主殿下完全不一样,像只怕生的小兔子,娇娇软软,真是,真是太可爱啦~ 宝钗则是松了口气,能在这么个好说话,脾气和善的主子手下做女官,总归是一件好事。 只是,宝钗有些疑惑。皇后贤良的名声前后朝尽知,为人也是和精明能干的,怎么这位亲生的公主却养得如此娇柔 林嬷嬷见安柔公主不过说了一句话,又缩了回去,端着脸轻轻咳了一声,安柔公主似是想到了什么,偷偷看了林嬷嬷一眼,见林嬷嬷眼神朝宝黛二人示意,安柔公主犹豫了一下,微微点头,再次转身面对宝黛二人,尽量学着林嬷嬷板起了小脸:“你们......嗯,以后你们便是本......本宫的伴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本宫会好好照看你们,你们也要安心伺候本宫,不可生二心,不可闯祸,明白么?” 如果无视掉其中偶尔的断断续续,安柔公主说的话还算挺有气势,只是眼神却不敢与二人对视,有些飘忽。 宝钗和黛玉再次齐齐一礼:“是,谨遵殿下吩咐。” 安柔公主抬手:“起身吧。”眼睛亮亮地看向了林嬷嬷,林嬷嬷有些无奈,心下叹息,但看着安柔期待的表情,还是微笑着点点头,安柔公主见她如此,也笑了起来,露出左边的一颗小虎牙。 小宫女动作很利索,很快就收拾好了安柔公主一头乌发,最后斜斜插上一枝水绿点翠珠钗,也就完成了。 因要急着去给皇后请安,三人并未多聊,见梳妆完毕,林嬷嬷便扶起安柔公主,宝黛紧随其后,一起前往了景仁宫。 她们到时,已有些妃嫔们到了,景仁宫中很是热闹,皇后正端坐在正中,听着几位妃嫔说笑,脸上带着淡淡地微笑。 待见到安柔进来,脸上的笑容立刻真实了几分,笑着招呼安柔进来,安柔快步走进殿内,规矩地对着皇后,贵妃和端妃两个高位妃嫔请了安,便被皇后一把扶起,拉着手关切地问起话来,不过是些安柔每日的生活日常,早膳可吃了多少,昨日夫子教了些什么,晚上何时就寝的?......皇后却问得很耐心,这些虽有宫人定期来报,她却还是想听女儿亲口说一遍。 听到女儿乖巧地一一答了,皇后看了一眼黛玉和宝钗,问道:“薛赞善和林才人如何,你可还满意?” 宝黛二人立刻集中了注意力,说起来,她们不过与安柔公主相处了小半天,也不知这位公主会如何说。 安柔公主声音娇软,不好意思地微微垂头:“母后,二位姐姐都很好。” 黛玉偷偷看向安柔公主,却见安柔也正巧侧头看向她们,黛玉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安柔公主也微微弯起嘴角,回了一个同样善意的微笑。 皇后把一切看在眼里,也不点明,又细细问安柔其他事情,兰贵妃却不耐烦听她们说这些,寻了个空隙,插话道:“臣妾听说,这几日朝堂上却是发生了一件大事儿,好似宫里要多一位皇孙,倒弄得臣妾糊里糊涂的,不知姐姐可知道个中详情?” 皇后闻言一顿,又笑道:“这是皇上前朝的事儿,本宫如何晓得,皇上怎么吩咐,我们啊,就怎么做便是了。” 兰贵妃瞥了皇后一眼:“姐姐与皇上向来亲厚,有什么事儿,想必皇上也会同姐姐说,这位皇孙将来若是住到宫里来,还不是要仰仗姐姐安排,姐姐就当真不知?” 皇后娘娘这次是当真不知情,皇上看似敬重她这个皇后,有事也会与她说,但通常都不过吩咐一声,少有说原因的,许多事她也是事后打探才知道。 皇宫里住进了一位小公子,太上皇虽瞒得严实,作为后宫之主的皇后还是知道了,但去问了皇帝,皇帝却似心情不佳,她正巧撞到枪口上,反被训斥了一通,让她莫管,此后她也就不敢管了。也是在前几天,她才知晓那位小公子是义忠亲王之子,知道此事后,皇后娘娘当真是五味陈杂。 见兰贵妃不依不饶,皇后也烦了,声音冷了下来:“后宫不得干政,皇孙之事事关国家朝堂,是不是皇孙,怎么安排,都要看皇上的意思,兰贵妃莫不是要替皇上做主不成?” 皇宫两大巨头横眉冷对,底下的小嫔妃们不敢插话,拼命减低存在感,生怕卷入其中。一旁的黛玉听到和小胖子有关,依旧低着头,耳朵却竖了起来,听得很是专注。 就在此时,只听殿外太监声音:“皇上驾到!” 宫内众人一惊,由皇后带领着,忙忙走向殿门口,见到皇帝进来,一齐躬身行礼,各种请安声响起。 皇帝抬抬手,示意都起来,大步走向了主位,大马金刀地坐下。 宫女忙递上一杯清茶,皇后则坐到了皇帝身边:“皇上今个儿怎么来了?”皇帝平时这个时辰刚刚下朝,一般是不来景仁宫的。 皇帝接过茶喝了一口,回答道:“有事儿对你说一声。” 皇后疑惑地看着他,就在此时,有宫人来报:“安郡王到!” 皇帝挺身,把茶盏放下:“就是为了这位安郡王。”见皇后依旧不解,解释道,“就是那位找回来的义忠亲王之子,父皇可是着急得很,今日早朝上刚刚封了郡王。” 皇后一惊,心中竟然有些紧张,义忠亲王的儿子,回想起义忠亲王的音容样貌,皇后有些期待又有些惶惶然地看向门口,就见一个穿着大红色云纹绣金叶纹滚边锦袍,头戴紫金冠,脚踩红缎如意纹朝靴,腰间挂满金灿灿饰品,走路时伴随着一阵环佩叮当脆响的圆滚滚身影走了进来。 皇后:“......” 皇后呆愣片刻,她虽知晓这位皇孙的存在,却并未真正见过,如今回想起义忠亲王的样貌,再仔细打量眼前这个闪瞎人眼的胖子,诧异地发现,虽然过于圆润了些,但若单看五官,当真与义忠亲王有八分相似。 皇帝却已经站起了身,笑着迎向徒怀慎:“慎儿可刚从父皇那儿过来?” 徒怀慎也迎向了皇帝,笑道:“皇叔父,皇祖父让我好好过来请安。”说着就行了个大礼,“侄儿见过皇上,皇上圣安。” 皇帝笑着受了他的礼,亲切地扶他起身,拉着他走到皇后面前,互相介绍了,徒怀慎又给皇后行了礼,皇后回过神,神色自然地扶起了他,对着皇帝嗔笑道:“皇上也不提前说一声,臣妾这边都没来得及准备什么见面礼。” 皇帝摆手:“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客气,反倒生份了,下次补上便是。” 徒怀慎也笑着接口道:“皇叔父已经赏赐我许多东西了,侄儿都不好意思再拿了。”接着看向殿内的其他人,有些迟疑。 皇后忙一一给他指明了,殿内众人互相见了礼,待问候到安柔公主时,黛玉和徒怀慎眼神悄悄对上,又都若无其事地转开。 徒怀慎笑着对安柔拱手作揖:“见过安柔妹妹。” 安柔公主显然之前完全不知此事,面对着这位新出现的堂哥,有些不知所措。 皇后解围道:“安柔,这是你堂兄,安郡王徒怀慎。” 安柔公主忙起身福了福,柔声叫道:“安柔见过怀慎哥哥。” 徒怀慎解下身上的一块麒麟羊脂玉佩,递给了安柔:“不是什么好东西,妹妹拿着玩罢。” 安柔红着脸接了,小声说道:“谢谢怀慎哥哥。” 这边两人兄妹气氛很是和谐,那边皇帝却说起了徒怀慎的事情:“皇后,怀慎以后住到宁寿宫旁边的长信宫那里去,你且派人帮着父皇打扫打扫,再拨几个人给他使。”转头和气地问徒怀慎,“怀慎对用人和住处摆设有什么喜好么?” 徒怀慎羞涩地笑了笑:“全凭皇叔父安排,侄儿都行,就是......”他有些脸红,欲言又止,“摆设之类,能不能......别都是些书画古董的,侄儿喜欢鲜亮些的,金啊银啊珠宝啊什么的其实都可以。” 皇后:“......” 皇帝哈哈笑道:“那里以后是你住,自然是你说的算,皇后,你可听见了,可要上心啊。” 皇后迅速恢复得体的笑容,笑着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黛玉:其实,我是妹妹啊 谢谢暗玥の星辰亲的地雷~(づ ̄ 3 ̄)づ大江一定要努力,固定住更新时间↖(^ω^)↗还有求留言,求多多的留言啊~   ☆、第40章 不提皇后见到小胖子真人后的心情有多复杂,对于皇帝交给她的差事,皇后依旧认真完成了,按着徒怀慎心意挑选了好些贵重物品,亲自来到了长信宫,指挥着宫中内侍,不过隔天就把整个长信宫都布置妥当了。 第二日,徒怀慎就顺利住进了长信宫,宫中布置果然很合徒怀慎心意,珠光宝气,金碧辉煌,难得在如此暴发户的装饰下,还能从中感受到一份独属皇宫的恢弘气派,虽金光闪闪却不流于俗气,皇后娘娘高超不俗的审美品位可见一斑。 徒怀慎转悠了一圈,对装潢一新的长信宫很是满意,但看看低眉顺眼侍立一旁的宫女内侍们,又微微觉得有些头疼,这些人里有一部分来自皇帝,一部分来自太上皇,一部分则由盛公公安插进来,至于其他人有没有插一脚,那还真不好说。 徒怀慎觉得,照单全收的自己真是棒棒哒。 徒怀慎入住长信宫,而黛玉当晚就收到了红毛送来的回信。 话说当身处贾府的林玄玉和贾敏收到林黛玉的小纸条时,当真是欣喜非常。 原本以为入宫之后,因着皇宫门卫森严,恐怕难得才能得到女儿的音讯,未曾想还有红毛这个神队友,总算聊以慰藉贾敏的思女之心。 黛玉看着信上字字句句之中透露出的关切之情,不由湿润了眼眶,眼前模糊起来。 “小姐?”碧秋站到黛玉身边,担忧地望着她。 黛玉双手抹了抹眼睛,眼眶红红的,可惜刚擦去泪水,不过一会儿眼中便又湿了:“碧秋,我有点想娘亲和弟弟了。” 一向乐天派的黛玉,难得悲春伤秋起来。 这些日子她并非不想家,却从没似这次般想得厉害,好似离别这段时间,这才终于有了实感,她是真的和母亲弟弟分开了,困在这深宫中,将要好几年不得见。 碧秋哪里见过自己姑娘这样的,眼泪儿扑簌簌地掉个不停,慌得跟什么似的,偏偏越慌张越笨嘴拙舌,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在那里急得团团转。 倒是红毛看黛玉落泪,扑扇着翅膀飞到她边儿上,收了翅膀蹭了蹭她肩膀,见黛玉看过来,张开翅膀撑着地面,做了个金鸡倒立的动作,两只爪子在空中晃啊晃,脑袋后仰看着她,豆豆眼眨啊眨,和黛玉四目相对。 林黛玉莫名其妙地看着它,不知道红毛又发了什么神经。 一人一鸡对望了好一会儿,室内陷入了诡异的沉寂,红毛终于支撑不住,翅膀颤了颤,啪叽一下摔了个大马趴,一根飞起的羽毛摇摇摆摆地飞起,正巧飘落到了它头上...... 林黛玉:“......” “哈哈哈,红毛你看起来好蠢!” 红毛:“......” 红毛敏捷地翻身站了起来,颇觉自己一番苦心喂了狗,凶狠地瞪了不识好歹的林黛玉一眼,奈何先天条件所限,看起来毫无杀伤力,反显得有些委屈。 所幸黛玉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红毛之前,大约,是在安慰自己? 黛玉用力地抱了抱红毛,真心实意感谢道:“谢谢你啦,我现在好多了。” 说着擦了擦脸,笑了起来,再次紧紧地抱了抱红毛,仿佛能借着红毛,感受到玄玉和贾敏的气息。 至于被抱住的红毛,红毛它觉得自己快要窒息啦,抱,抱得真的太紧了,求,求放过啊! 待红毛终于从如生命般沉重的拥抱里挣脱出来后,立刻像被烧了尾巴一般跳起来,离黛玉远远的,谨慎地看着她。 黛玉没注意到红毛的异常,在缓过情绪后,她就想到了一件事,要不要把小胖子的事情告诉玄玉呢? 想到玄玉之前已经见过小胖子了,小胖子也已经知道玄玉了,黛玉还是坐到书桌前,把徒怀慎的真实身份写在了给玄玉的信上。 半夜时分,由红毛快递,林玄玉收到了姐姐的回信,看完信上所写,回想起张钰安在扬州遭遇到的截杀,还有现今京城的最热门话题——失而复得的皇孙,最年轻的郡王殿下,心中的种种猜测总算得到了证实。 他早猜测张钰安身份非比寻常,而这短短几天,自太上皇在朝堂上宣布了徒怀慎的事情后,京城里关于那位废太子之子的传闻就甚嚣尘上,各种揣测不绝。 他虽未入朝,但国子监内也有不少学生谈论此事,联想到这位皇孙的年岁和遭遇,林玄玉早已隐隐有了他便是张钰安的猜想,林黛玉的信则确定了此事。 只是确认之后,他却有些忧虑,显而易见,这位皇孙如今是太上皇推出来的,那皇帝的态度呢? 当初黛玉救了徒怀慎一事,并未泄露出去,仅他和父亲母亲知晓,毕竟由于黛玉的给力(==),见识了黛玉厉害的黑衣人都已伏诛,旁人应也不会猜测到,竟是黛玉这个小小的孩童所为,只当是徒怀慎父亲原本留下的死士起的作用。 但黛玉和徒怀慎一起遇险一事,啊不,应该是“林玄玉”和徒怀慎一起遇险一事恐怕是瞒不住的,当时父亲几乎发动了全部衙役去寻找,且又是众目睽睽之下和徒怀慎一起被找到的,不知父亲是如何对皇帝和上皇说的?他们又是何种想法呢 林玄玉在书房里踱着步,小小的少年紧皱着眉头,思绪万千。 林黛玉和宝钗在宫中的伴读生涯则正式开始,起在贾府,宫中所学更多更严些,但也逃不过女红针织,礼乐诗书棋画这几样,有个面软心善的主子,还有宝姐姐闻言软语安慰,原本黛玉在宫中的日子并不难过。 只是在几位教习在见识过黛玉各项课程的真实水平,得到了回禀的皇后娘娘,终于对黛玉可能还有其他才华这点彻底死了心,再看着几乎全部精通的宝钗,皇后娘娘瞬间觉得满意多了。 然而皇后娘娘并不愿意就此放过黛玉,不论黛玉原先什么样,但若以后要陪在自己女儿身边,皇后娘娘表示,一定要拿得出手。 嗯,这真的不是公报私仇吗? 于是在皇后的指示下,黛玉快快乐乐的划了几天水后,过上了水生火热的日子。 学女红时。 赵教习:“林才人,这里绣错了,应该......” 学琴时。 查教习:“林才人,这里弹错了,应该......” 学诗文时。 狄教习:“林才人,这儿押韵错了,应该......” ...... 原本不太关注黛玉的教习们,忽然间对黛玉事事上心起来,几乎每堂课都要抽查一番,眼神非常犀利,每个错处都能挑出来,把黛玉弄得异常焦头烂额。 除了还过得去的礼仪和书法,黛玉在其他课程上都饱受摧残,几乎绷紧了神经听课,以防教习时不时的抽查。 为此,薛宝钗在私下里试着给黛玉补课,然而连严厉的教习们都不能成功改造,温柔得多的宝姐姐显然更无能为力,依旧跟不上进度。于是白天陪着公主上课,晚上接受宝姐姐的独家补习,把黛玉给愁得,好不容易养圆的小脸蛋又迅速消瘦了下来。 碧秋心疼地看着自家小姐:“小姐您再吃些吧,好好补补,您不是说皇宫里的菜尤为不错么,今个儿晚膳您才吃了五碗米饭半只鸡一只肘子两碗野鸡崽子汤,要不再来些。”说着把一盘菜端到了黛玉面前,“瞧瞧您都瘦了!” 林黛玉放下碗筷,冲着碧秋摇摇头,悲伤地叹了口气:“放着吧,我没胃口,如今我总算晓得了,什么叫做为伊消得人憔悴,唉......”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碧秋见小姐确实不愿意吃了,无奈放下了递到黛玉面前的野鸡瓜子,心中忧愁,“太太要知道了,可该心疼坏了。” 黛玉又叹了口气,似想起了什么,问道:“打点的银钱还够么?” 碧秋冲黛玉点点头:“小姐放心,尽够使的,当初进宫时太太给了好多,如今在这宫里,除了吃食上,其他也没什么要花的。” 黛玉恹恹地哦了一声,依旧无精打采的。 碧秋朝外看看,轻声道:“小姐,要不,我去给教习们打点一下,让她们......”碧秋做了个你懂我懂的表情。 黛玉:“......” 果然皇宫是个大染缸,才不过多久,当初那个淳朴的小丫鬟,已经对贿赂老师这种邪恶的事情无师自通了。 然而黛玉竟然可耻地有点小意动:“这......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毕竟她们不是普通宫中女官,是公主教习啊。”有些还是名满京城的才女。 黛玉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艰难地压下心中的蠢蠢欲动,否决了碧秋的提议。 “那小姐您准备怎么办?”碧秋跟着愁眉苦脸。 林黛玉第三次叹气,她也愁着呢,为什么不是学君子六艺呢,礼、乐、射、御、书、数,好歹她礼射御书都挺擅长的。 但是,黛玉最终还是找到了方法。 从此以后,停止了宝姐姐课下补习,在公主课堂上,黛玉再也不勉强自己啦,所谓人贵有自知之明,黛玉果断地放弃了做一个好学生的美好愿望,面对教习们时,那双澄澈干净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无辜极了,可惜吐出来的话永远都是“对不起教习,我不会......” 仍尔东西南北风,咬定不会不放松。 积极道歉,死活不改。 反正,不就是打手板嘛,林黛玉表示自己皮糙肉厚,完全不疼,当按摩好啦。果然自此以后,人生就轻松多了呢~ 黛玉每节课的打手板活动,自此成为固定节目,面对如此顽固不化,厚颜无耻不求上进的学生,教习们很无奈,还是及时地通报了皇后,皇后娘娘知道后,当场气了个仰倒,彭的一声怒拍了一下桌子,把个景仁宫里的女官宫女太监们吓得跪了一地。 尤其是贾女史,深深低头不敢出声,唯恐皇后娘娘想起来那位林才人是自己表妹,把自己一起迁怒了,同时,心中也为她的胆大包天和不学无术程度深表震惊。 姑妈,你到底是怎么教育的啊? 皇后娘娘发完了一通火,总算平静下来,坐到了紫檀梅花雕漆椅上,恢复了皇后娘娘向来端庄雍容的国母仪态,然而...... 皇后娘娘翻开手掌,偷偷看了眼红了大片的手:好疼!太用力了..... 还不等皇后娘娘去找黛玉麻烦,安柔公主首先看不下去了,黛玉面不改色地挨打,安柔公主却看得心惊肉跳,如此几次后,安柔公主终于去找了皇后,求她给林才人说说话,让教习们不要再打林才人了,林才人虽面上不显,但心中必定难过,都瘦了。 看着自己女儿小鹿一般纯洁的眼神,哀求又充满希冀地望着自己。 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摸了摸女儿柔软的秀发:“可是安柔,她是你的伴读,将来代表的是你的颜面,如此......” 皇后没有说下去,安柔却懂了:“可是母后,您不是也说了,那些不过是陶冶性情的,不可沉迷进去,本末倒置,何况林才人并非完全不会,不过不精通罢了,场面上还是过得去的,且她并不需要展示那些才艺啊,将来左不过是陪伴女儿出席些场合罢了,还有薛赞善在,若真要做些诗文,薛赞善诗文出色,有她就是了。” 处理宫务时,皇后娘娘看着温和,实则最是有原则不过,但遇上这个宝贝女儿所以原则全化为了绕指柔,安柔不过又软语求了几句,皇后娘娘毫无原则地妥协了,只将女儿揉搓进怀里,如何都觉爱得不够。 事后,皇后自然是把黛玉叫了过来,将安柔为她求情的事情说了,想让她心里记住,好好感谢安柔公主。 黛玉心中果然很感激,虽然她不怕打手心,但若能免了,自然是最好的,黛玉终于再次过上了划水的悠哉生活。 从此,黛玉和安柔公主的关系越加好了,这位公主心思简单,性情温柔,实在是再好不过,虽比黛玉大上些,实则倒像是个妹妹一般,让人心生怜爱。 黛玉的学习生活终于步上了正轨(?),林玄玉和贾敏则终于见到了柳夫人。 那日林玄玉正巧休沐,国子监放假,难得陪着贾敏说会儿话,鸳鸯却亲自过来,请贾敏和林玄玉见客,说是有客人来访。 贾敏和儿子对视了一眼,问鸳鸯:“不知是哪位客人?” 鸳鸯笑道:“听说也是老亲,只多年不联系了,原是文安侯府的大姑娘,离开京城多年了,没想到竟回来了,如今正在拜访几家老亲,今个儿就来了咱们府上。“ 贾敏细细想了想,总算有了些模糊的印象:“可是那位,太祖爷那会儿的神机妙算柳三郎,人称诸葛再世的那位。” 鸳鸯点头,赞叹道:“姑太太好记性,就是那位,我刚听那会儿,总也想不起来呢,实在是好久没到听那府里头的消息了。” 贾敏整了整衣裙,见尚能见客,也便不换了,笑道:“我也是小时候听父亲说过,他对那位文安侯很是推崇呢。”又对着儿子道,“你一个小辈,也没什么往来,便留在这儿罢。” 林玄玉刚应了是,贾敏却又顿住了脚步,姓柳,刚回京城...... 又与儿子对视一眼,见他眼中也有同样的疑惑,当着鸳鸯的面不好立刻改口,想着若当真是,到时候再与儿子说也是一样,也便跟着鸳鸯走了。 一路穿过几个院子,到了垂花门前,刚走进便听到王熙凤清脆爽利的笑声:“我以前总觉着自己是个嘴巴伶俐的,还总在老祖宗面前卖乖,如今见着你了,我倒变成个嘴笨的了!” 小丫鬟掀了帘子,贾敏走了进去,笑道:“我门外就听着琏二奶奶的笑声,可是说些什么有趣的了?” 说完打量了一圈屋内众人,除了贾府一干人,还有一位气质文雅,打扮得罗绮文秀的妇人坐在那里,正微笑望着她。 果然是柳夫人无疑。 只是比起以前清爽简单的打扮,此刻的她虽并未珠翠环绕,但比曾经却要富贵华丽许多,看着便知不是寻常出身。 贾敏心中早有预料,故而并未露出异色,走到柳夫人身边,柳夫人也站了起来。 王熙凤笑着给两人介绍,边自嘲道:“这位是文安侯府的柳大姑娘,是个顶顶出众的人物,这位是我们荣国府的姑奶奶,嫁到了姑苏林家,也是位女中豪杰,最是清雅不过,不是我这般的俗人可比的,二位正好认识认识。” 贾敏笑道:“你若是俗人,那天下也没谁不俗了,我也不过俗人一个。”说着对着柳夫人行了一礼,“柳姑娘。” 柳夫人忙回礼:“林夫人。” 贾母看着贾敏笑道:“我们刚说起了你,柳姑娘还遗憾当初没能和你见上面呢。” 贾敏笑看回柳夫人,柳夫人也回以一笑:“如今可是见着了,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当真是非常人可比的。”   ☆、第41章 一干人坐着一起说笑,其中贾敏和柳夫人表现得尤为投缘,倒是有许多话题要聊,明明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却颇有默契,倒像是多年未见的姐妹一般。 因着两人都精通文墨,文采斐然,爱好相似,又都曾离开京城,出门游历的,旁人倒是不曾多想,就连贾母也连连叹息,说是怎么偏偏错过了。 说笑了一会儿,眼见到了用膳的时辰,贾母客气地留柳夫人用饭,柳夫人笑着婉拒了,只道自己刚回京城,还有好些未收拾,这次便先行告辞了,临走时,柳夫人和贾敏已能以姐妹相称了。 柳夫人拉着贾敏的手道:“我暂时并无游历的打算,以后好长时候都要留在京城了,我与姐姐投缘,想常常来探望姐姐,不知姐姐可嫌麻烦?” 贾敏笑道:“我在京中也没什么事儿,妹妹要来,那是最好的,正好与我作伴。” 柳夫人又看向贾母:“那我以后可要烦扰老太太了。” 贾母笑得和善:“不烦扰,大家都知道我老婆子的,最是爱热闹的,恨不得你们这些小辈多来烦扰烦扰我呢。” 一席话说得众人都笑了。 待柳夫人走了,众人一起用过了饭,也就散了,贾母独留下女儿说会儿话。 言语间就说道了柳夫人,贾敏趁机问道:“我当年早早跟着老爷去了扬州,竟不知这位柳大姑娘的事儿,今儿有好些不明白的,母亲快与我说说。” 贾母像小时候那样点点贾敏鼻子,笑骂道:“你个小鬼灵精,我就知道你要问呢?要不做甚就把你留下了,不怪你不知道这位柳姑娘,虽说是老亲,但她小时候,文安侯府便与我们家没什么来往了,后来她出事儿那会儿,你又早早离了京城。” 原来,据贾母所说,文安侯府子嗣不兴,老文安侯和发妻只得了一个儿子,发妻难产去了后,便再也没有续娶,太/祖念在老文安侯功劳,下了明旨,袭爵时不降等,故老文安侯独子破例原样袭了爵位,也就是后来的文安侯。 这位文安侯和他老子一样,也是个情种,和文安侯夫人只得了一子一女,结果上战场时,文安侯和儿子一起牺牲了,只留下了文安侯夫人与女儿。 文安侯夫人性情柔弱,与丈夫鹣鲽情深,加上独子也去了,自此身子一直不好,病病殃殃地躺在床上挨日子,更没什么心思带着女儿出来交际,因此和京中各府的关系也就慢慢淡了,撑到女儿大些,便把女儿托付给了自己娘家侄子,待二人完婚不久,就撒手人寰了。 “当时啊,这位柳姑娘几乎是带着整个文安侯府的财产嫁到了夫家,也就是孙侍郎府上,十里红妆,比你嫁人那时候还要夸张。” 可谁能想到呢,两小夫妻不过好了一年,孙二公子金榜题名,高中状元不久,两人就和离了,京里隐隐有传言,说是柳姑娘不守妇道,孙家厚道,看在故去的文安侯夫人的面子上未曾刁难。 传言不多久就被人压了下来,消声灭迹,而柳姑娘自此离开了京城,不见踪影。只是这之后一年不到,孙二公子就成了驸马,尚了长乐公主。 “当我们都是傻子么,哪里有那么巧,刚和离就尚了主,若柳姑娘当真不守妇道,孙家会那么好说话,恐怕是不知什么时候......” 贾母压低了声音,“那孙二公子和那位偷偷勾搭上了,我朝和前朝不同,驸马也是可以上朝授予实职的,受宠的公主和孤女,孙家自然知道怎么选。如今那位孙二公子,年纪轻轻,已是从二品的侍郎了。” 给贾敏八卦完这段往事,贾母叹气道:“这位柳姑娘也是位可怜人,那孙二公子我也是见过的,好一个翩翩佳公子,又少年状元,谁知内里是这么个货色,又偏偏遇上了公主呢?” 说着又有些庆幸,“所幸林姑爷是个好的,更没遇上个公主,不过,我的敏儿可不是柳姑娘,背后有荣国府在呢,就是公主又如何,没的抢人家夫君的道理!” 贾敏刚跟着叹了口气,就听到了贾母之后的话,被母亲的发散思维闹得有些哭笑不得,只是不知怎么的,贾敏总觉得有些违和,不管怎么看,她所认识的那位柳夫人实在不像是,不像是那么个小可怜啊,恐怕事情不止如此。 那么,此时那位贾母口中的小可怜在做什么的? “夫人,那些人真是过分!”小丫鬟晋江忿忿不平,在回来时,她刚听了一耳朵的闲言碎语,那些知道旧事的老人们嘴巴里吐出的话可不怎么好,故而颇为自家夫人不值。 柳夫人却很淡定,面上带笑:“你当他们放屁就是了,何必管屁香不香呢?” 晋江:“......夫人你不要说得那么粗俗啊,您现在好歹也是侯府小姐了。” 半响,晋江又偷偷摸摸地看了看柳夫人,脸上神情变换,满是迟疑。 等晋江再一次偷看柳夫人脸色时,柳夫人终于开口了:“有什么便说吧,很是不必摆这副表情。” 晋江心虚地笑笑,见柳夫人神色如常,大着胆子问道:“夫人,您这么英明神武聪明机灵,怎么就......当初怎么就嫁给那个混蛋了呢?” 闻言,柳夫人的肩膀顿时垮了下来,神色间颇为后悔,晋江以为自己戳到了柳夫人伤心处,心中很是歉然,她原本瞧着柳夫人一贯的态度,还以为她早已不在乎,没想到...... 也是,女子嫁了夫君,自是希望一生一世相伴,遇到个良人,即使洒脱如柳夫人,大约也是这样的。自己不能因夫人向来洒脱又惯着自己,就自以为夫人当真无所谓了。 晋江心中懊恼,正要道歉,却听柳夫人道:“母亲当时擅自定下了我的婚事,我原是不乐意的,奈何......” 晋江忍不住问道:“奈何什么?” “奈何美色误人啊!”柳夫人懊悔道,她这个老毛病估计是治不好了,又似是回忆到了什么,不由啧啧一声,“虽说我那前相公人品不怎么样,但那气质和美貌,当真是人间绝色啊。” 晋江:“......” 那边晋江和柳夫人说着话,贾敏与贾母聊过后,回去时,便把柳夫人之事与林玄玉说了,林玄玉听完不由怅然,没想到柳姑姑还有这样的往事。 贾敏道:“以后我们与你柳姑姑是要常来往的,此事你柳姑姑不说,你也莫要再提。” 林玄玉点头:“娘亲放心,儿子省的。” 柳夫人的再次回归,在京城中不过溅起一点小水花,除了某几个相关的人物颇为关注,很快便沉寂下去,未曾引起什么波动。 如今京城之中,处于风口浪尖的还是义忠亲王案件重审一事,太上皇这些时日常常上朝旁听,一群老臣原以为又要掀起腥风血雨, 不料太上皇虽关注此事,命令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司会审,更是召回了好些曾经因义忠亲王一案流放的家族,但朝堂上却暂时并未有大动作,虽时常有官员被召去问话,官员忐忑地去了,却都完完全全,好整无暇地放了回来,竟是诡异的风平浪静。 却在此时,后宫之中,皇帝连封了好几位妃嫔,再细究其身份,竟都是太上皇老臣家出来的姑娘。 原皇后宫中女史,荣国府二房出身的贾元春贾女史,正在此次晋封之列,直接被封了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竟是跳过一众低位妃嫔,飞上枝头,成了宫中仅次于皇后的贵妃。 宫外的贾府突然迎来了太监宣旨,知道贾元春成了贵妃,荣宁二府中人大多激动万分,尤其以二房最甚,待到从宫中谢恩回来,王夫人行走间都带着一阵风,只觉得颇为扬眉吐气,原本低眉善目的菩萨如今高昂着头,虽尽力掩饰了,还是难掩眉目间的得意。 王夫人笑着对贾敏说道:“侄女以后若有什么事儿,妹妹只管找娘娘,娘娘与侄女是血脉相连的亲戚,必会好好照应的。” 贾敏见王夫人这张狂样儿,心里膈应,面上笑眯眯地说道:“好啊,如此谢过嫂子了,我那黛玉若有什么事儿,必会麻烦娘娘的,只望娘娘到时候不要推脱啊。” 贾母听了,也接口道:“是了,敏儿放心,娘娘亲娘都亲口这么说了,娘娘孝顺,必会好好照应黛玉的。” 贾母虽为元春高兴,但想想如今朝堂上的形势,总有些不得劲,见王夫人这般张狂,便忍不住刺了几句。 王夫人被她们母女俩话赶话,一时噎住了,心中有些迟疑,自己是不是把话说得太满了,万一宫里那林丫头就此黏上了自己元春怎么办? 而在外间,贾珍也连连恭维贾政,直说他以后就是国丈爷了,要多多照顾提携啊,贾政摸摸胡须,谦虚道:“哪里是什么国丈,莫要胡说,只望贵人以后能谨记君恩,报效荣恩罢了。” 贾珍听他此言,又见他做派,心中暗骂假正经,只是此时贾元春封了贵妃,以后宁国府恐怕也要靠着这位贵妃,故而面上不显,依旧各种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乱说。 除了担忧姐姐的贾宝玉,和知道此乃贾府衰落之始的贾环,二房这里都是春风得意,隔壁的大房众人此时却五味杂陈。 原本,贾琏若是不知道旧事,也不知道贾政暗地里所为,他大约也是欣喜万分,深绝以后荣国府有了娘娘做靠山,只偏偏他如今知道了。 更甚者,因着皇孙的回归,他的外家此次也在回京的大名单上,他和父亲为此还特地去打点了,如今贾元春却封了贵妃,那贾府以后,到底该如何? 贾琏偷偷觑了一眼贾赦的脸色,却见贾赦也正望着他,神色莫名,又见贾政依旧被宁国府几人团团围着,贾赦冷哼一声,干脆甩甩手走了。 贾赦的突然离开,让场面一时尴尬起来,贾政面上不太好看,叹气道:“唉,我这位兄长,惭愧惭愧......” 贾琏忙打圆场,给自己不合时宜的老子擦屁股,对着贾政道歉又恭维了几句,借口要去劝劝自己父亲,也紧随着贾赦走了。 至于王熙凤,王熙凤所想很简单,她本就是个利益至上的,原听贾琏说了那些事儿,也气了一场,但如今反倒觉得,不论二房背地里做了什么,二房投靠了皇帝,贾元春就当了贵妃娘娘,比起老迈的太上皇和不过十来岁的安郡王,当今皇上看起来胜算大多了。 莫说什么作壁上观,谨慎抽身,趁着皇帝用得上他们,站好队,将来才能更进一步,荣国府也能搭上这场顺风车,青云直上。 故而对这位正热乎着的娘娘生母,王熙凤自是要敬着的,至于以后,王熙凤凤眼一眯,总要看清楚哪样好处更大才好呢。 大房里,竟是邢夫人最真心实意地为此高兴,只觉得以后荣国府的牌匾更加敞亮了,再看看迎春年轻漂亮的脸蛋儿,心里不由也起了某些心思。 宫外的贾府众人心思各异,宫内的贾元春却不如众人想得那般高兴。 能一朝封为贵妃她自是高兴,毕竟她已在宫中蹉跎了数年,如今快二十了,实在蹉跎不起了,只是皇帝毫无预兆的晋封,封得还是凤藻宫尚书这么个不伦不类的封号,实在让她心中有些不安,总觉得不踏实。 而贾元春原本服侍的主子,皇后娘娘宫中,则弥漫着一股低气压。 虽说皇后也知道,皇帝此次的晋封不寻常,但不论是何原因,宫中突然多了好几位贵妃,高位嫔妃是事实,对于想把后宫掌控在手中的皇后娘娘来说,实在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不止皇后,宫中其余未被晋封嫔妃同样不愉快,原本宫中唯一的贵妃兰贵妃尤胜,自旨意下达后,宫中瓷器的消耗突然翻了好几番。 面对神色冷沉的皇后娘娘,景仁宫中众人都不敢啃声,直到皇后娘娘的小棉袄——安柔公主到来,众人才终于松了口气。 皇后立刻从阴转晴,笑着拉起安柔公主的手,关怀备至,待安柔在皇后这儿用过了膳,又小睡了一会儿,皇后才放安柔离开,前去上下午的课程。 只是今日黛玉发现,安柔公主似乎心中有事,虽一如既往的温柔和善,但时不时会出会儿神,秀眉微蹙,似有万千愁绪。 黛玉有时迟钝,有时却敏锐至极,安柔公主的心事,似乎是,从她自景仁宫里出来时才有的,但因接下来便是上学,且周围宫人环绕,黛玉把疑问艰难地憋了一路,直到一行人路过御花园,正想着找个时机问问,却听安柔公主柔声道:“你们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此时林嬷嬷不在,安柔身边品阶最高的正是林黛玉,林黛玉看看安柔,有些不放心:“不如由下官陪着公主走走?若仅公主一人,下官实在不放心。” 安柔公主望向黛玉,见到黛玉眼中的关切之色,心中一暖,又见她坚持,向来不擅长拒绝的安柔公主抿着唇,还是点点头。 黛玉从一个宫女手中接过披肩,宝钗见安柔公主并不愿多人陪着,嘱咐了黛玉几句,叮嘱莫要走远后,黛玉和安柔便一起朝前走了,宝钗等则等在了原地。 御花园中奇花异草争奇斗艳,假山奇石透着雅致,绿水环绕,鸟雀歌唱,安柔公主却无暇观赏,一路只默默走着,黛玉跟在后面,见安柔走得有些累了,指指一旁花丛中的凉亭,“不如去那儿坐会儿?” 安柔也有些累了,没有反对,被黛玉拉着走到了凉亭里,暂且坐在石凳上歇歇脚。 黛玉在安柔旁边坐了,见安柔依旧不说话,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殿下看着似有心事。” 安柔听她询问,想到母后处境,心里一酸,竟落下泪来。 黛玉见安柔落泪,不由慌了手脚,忙从手里摸出块干净帕子,替安柔拭泪,一边像贾敏曾经做过的那样,轻柔地拍拍安柔后背,哄道:“不哭不哭,没事儿的。” 安柔在宫中长大,虽有兄弟姐妹,却并非同母所生,面上待她亲亲热热的,实际却各怀心思。而林嬷嬷和母后虽对她很是照顾,但到底与同龄姐妹是不同的。 安柔虽怯懦害羞,对人善恶情感却最是敏感不过,她能感觉得到黛玉很喜欢她,心思纯净,一开始便抱有善意,这也是为何她会为黛玉求情的缘故,如同黛玉喜欢安柔一样,安柔也很喜欢黛玉这位新来的姐妹,感觉很是可靠。 感受到黛玉轻柔地拍着自己后背,安柔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止了泪,许是环境太放松,许是一时冲动,不由开口道:“林姐姐,你说为什么我父皇要那么多的女人呢?” 黛玉没想到安柔忧愁的是这个,不由一愣,想了想,不确定道:“因为,他是皇上?” 安柔闷闷地趴在石桌上:“只和我母后在一起不行吗?” 林如海从前虽然有妾侍,但自己林黛玉和林玄玉兄妹出生后,就将几个妾侍都打发了,从此和贾敏一心一意过日子,故而黛玉当真是不能理解安柔的感受,但稍微代入一下,倘若林如海有其他的妾侍,倘若那些妾侍还生下了孩子叫林如海爹爹,林黛玉不由打了个寒颤,立时对安柔公主感同身受起来,那可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安柔又道:“我也知晓不可能,就是替我母后难过,有时觉着这样真没什么意思,倘若父皇不是皇上......”话说一半她自己推翻了自己的假设,“算啦,不论父皇是不是皇上,他都是要有好些女人的。” 叹了口气,安柔又联想到了自己身上:“我以后是不是也要如此呢?” 黛玉连连摇头:“不会的,皇上比皇后大,所以皇后娘娘听皇上的,殿下是公主,比驸马大,以后驸马自然要听殿下的。”话说得很是斩钉截铁。 但安柔却跟着摇头:“可安平姐姐也是公主,她就给驸马纳了两个妾侍。” 黛玉:“......” 黛玉一时哑口无言,安慰道:“那殿下就不要给驸马纳妾侍,驸马若是想纳......”黛玉想了想,保证道,“还有皇后娘娘呢,她不会不管殿下的,我也会保护殿下,绝不让驸马欺负你。” 也是安柔懵懵懂懂,似明白又似糊涂,这才如此开了口,又遇上黛玉这么个毫不顾忌的,两个不满十岁的小姑娘倒一本正经地说起终身大事起来。 听得黛玉此言,安柔不由笑道:“母后自是待我最好的,只是林姐姐怎么保护我呢?” 黛玉拍拍胸脯:“我厉害着呢。” 安柔不由想起了黛玉当初复选时的才艺表演,当时安柔虽未现身,却是偷偷躲在殿后看了的,想想黛玉当时的身手,心中羡慕:“我知道的,林姐姐复选时我偷看了的,姐姐当真很威风,我要是也能那般就好了。” 安柔自己身娇体弱,反而最是羡慕那些身手矫健的人物,她从小爱看的戏剧不是什么文雅优美的《牡丹亭》,《西厢记》,而是《孙行者大闹天宫》,《姜子牙斩将封神》这一类。 黛玉见她感兴趣,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在贾府的几个学生,啊对了,还有皇宫里的大徒弟,可惜这些人恐怕自己都没法亲自教了,看看眼前娇弱的安柔公主,心里突然痒痒的:“要不,若是殿下想学,不如跟着我学?” 安柔眼睛一亮,又很快失去了神采:“他们不会许我学的。” 黛玉眨眨眼:“那我们在长乐宫里偷偷地练,到时候让大家大吃一惊。” 安柔也眨眨眼:“可以吗?” 黛玉声音温柔:“当然可以啦。” 安柔有些踟蹰:“这样,不太好吧?”乖孩子安柔第一次偷偷摸摸背着大人做事,有些小心虚。 黛玉拍拍安柔肩膀:“这又不是坏事,何况对身体也好,若是练武,以后你就不会这么柔弱了,若是以后的驸马敢欺负你,我们就一起打他到乖为止,没问题的。” 安柔:“......” 安柔犹豫了一会,终究抵不过跃跃欲试的心情,点点头,两个小姑娘对视一眼,像偷腥的猫儿一样笑了起来。   ☆、第42章 就这样,黛玉和安柔公主瞒着大人们,偷偷摸摸做了约定,还很像那么回事儿的拉钩宣誓,约定一起保守这个小秘密。 待到二人从御花园回来,尽管心中难掩兴奋,还有点儿将要悄悄做坏事的忐忑和小窃喜,面上却竭力维持着寻常。 等在原处的众人也未多想,唯宝钗看出了些什么,只觉得两人大约有什么事儿瞒着,只不好多问,何况她如今正有一桩心事在那儿,暂时也顾不得别人了。 于是一行人就那么会合了,又一起回到长乐宫中。 不说回到长乐宫后,两个行动派——黛玉和安柔,是如何找借口打发走宫人,两人独处时,黛玉又是如何手把手地教授安柔公主,并在安柔的强烈要求下,甚至偷偷削了根木棍,藏匿到安柔公主那张华丽反繁复的大床下。 只说宝钗,下值回到屋里,随手拿起针线,心不在焉地绣着,因着神思不属,连连绣错了好几针。 莺儿再也看不下去,拿过宝钗手里的针线,问道:“姑娘,你到底是怎么了,这两日都魂不守舍的。” 宝钗虽在外人面前表现一如往常,回到屋里独处时,却有些心事儿的样子,宝钗的贴身丫头莺儿是最知道她的,早已发现了她的不同寻常。 宝钗笑笑,只道:“没什么的,只是有些想妈妈哥哥了。” 莺儿服侍宝钗这么些年,知道姑娘没说实话,只姑娘的性子,她不愿说,那是谁也不能撬开她嘴的,故而也不再追问,只说些讨巧的话安慰她。 宝钗也神色如常地笑着应和莺儿,待莺儿去端水,脸上神色便淡了下来。 她虽感激莺儿的关心,莺儿更是从小伴着她长大的,但有些事儿也是不好与她说的。 她这两日,却是因为元春封贵妃的事儿想到了自己,此次进宫前,虽母亲劝过她,但她心中未尝没有一搏的想法,只不过还有些犹豫罢了。 如今元春封贵妃,她那好姨妈本就不愿自己入宫,此次恐怕更要阻挠了,贾元春现在的身份不可同日而语,她在宫中能做到的事儿也就多了,若有心阻挠,自己恐怕没什么机会,何况王家...... 原本自己与贾元春的机会是一样的,甚至因着年轻,恐怕更甚一筹,但如今,既然已经有了一个贵为贵妃的侄女,舅舅何必再花心思扶持另一个,万一不成功,又得罪了贵妃,岂不是鸡飞蛋打,两头落空? 故而宝钗想起自己的未来,很是忧虑,选择不去做和不能做是两码事儿,莫非果真只能安安心心做个公主伴读,等以后放出去么? 因着宝钗心事重重,这一夜未能睡好,第二日起床时,两只眼睛下面有些青黑,因着她肌肤赛雪,看着尤为显眼,怕公主见了多想,宝钗只得扑了厚厚一层粉,好歹勉强遮盖了。 此事宝钗却是多虑了,因为安柔公主此时正腰酸腿软着,但怕别人发现异常,又只好尽力表现得云淡风轻,委实没什么力气去关注宝钗了。 因着安柔公主体弱,黛玉生怕她受累,故而第一日的课程是减半减半再减半的,奈何她实在低估了安柔身娇肉贵的程度,第二日的安柔,虽勉强下了床,却是腿一软,若不是一旁的宫女及时去扶,差点儿就摔着了。 黛玉原还以为安柔恐怕就此要放弃,不料小公主看着娇弱,性子却很是坚定,依旧咬牙坚持了下来,于是第二日晚上,两人依旧关在房间里,偷偷练习。 只是,黛玉总觉得,林嬷嬷似乎有意无意地看了她好几眼,神色古怪,眼含深意。 林黛玉:“......” 所以,这到底是几个意思,是发现了呢还是发现了呢? 然而风平浪静,看着严肃的林嬷嬷并没有找她单独谈话或关小黑屋,更没有皇后娘娘的突然召见,似乎一些如常,原还有些小忐忑的黛玉和安柔两人,也就渐渐放松下来。 皇帝封妃的热闹过去,皇宫中似乎又恢复到了从前的宁静,贾元春虽封了贵妃,不论心中怎么想,面儿上却对皇后依旧很恭敬,谨守本分,与一向张狂的兰贵妃,和一朝得志的吴贵妃很是不同。 皇后也投桃报李,对贾元春格外不同,无论他人背地里怎么讥讽,这一对前主仆明面儿上似乎相处地很是和谐,一派好姐妹的样儿。 借着元春的光,黛玉和宝钗还被恩准放了半日假,随着贾元春去了凤藻宫,共叙了一番姐妹情谊,席间元春很是哭诉了离家之苦,思亲之痛,又拉着两人姐妹情深地哭了一场,嘱咐二人在宫中谨言慎行,若有什么事儿尽管来找自己这个表姐。 临了,元春还特地安抚二人,将来两人放出宫去时,婚事儿上自己必会出把力,为两人好好筹谋一番,也算不负了三人在这宫中相交一场。 元春最后的一席话,把宝钗羞得脸都红了,忙用帕子遮住脸,连连哀求道:“娘娘莫说了,我和林丫头小姑娘家家的,哪里能听这些,自有娘娘和长辈做主呢。” 元春见宝钗脸蛋儿红红,黛玉依旧懵懵懂懂地吃着桂花糕,毫不在意的样子,不由笑了:“正因着是姐妹才说呢,你们也莫恼,我是过来人,将心比心,你们在这宫里,自是和在家里的姐妹不同的,等到你们放出去,也差不多到嫁人的年纪了,总要为自己打算打算。” 此时殿内不过元春抱琴,以及宝黛四人,元春也不顾忌什么,摆出一副讲掏心窝子话的模样,神色诚挚:“我这也是与你们说心里话,女儿家一生中最重要的,不就是那几件事儿吗?我如今既成了贵妃,咱们姐妹一场,又都入了宫,我总要上上心,帮一帮的。以你们的品貌,又是公主伴读,这京城里的各家子弟多着呢,总要好好挑一挑,比如周国公府的二公子,又比如,我们府里的宝玉.....” 贾元春说到这儿,停了停,宝钗脸红到了耳根,羞恼道:“娘娘莫再说了,这如何是我们能听的?” 贾元春笑了笑,见她虽恼,却并未起身离开,压低声音:“不说京中子弟,只说这宫里......”贾元春笑得意味深长,“我好歹是贵妃,陛下和娘娘那儿也能说上些话儿,这宫里还有好些年龄适合的皇子皇孙呢,前个儿不还新来了位安郡王......” 林黛玉:“......” 黛玉原本津津有味地吃着糕点,优哉游哉地听贾元春说话,正觉得有些干,端起茶盏喝了口水,却恰巧听到了这句话,顿时就是一激灵,一下子呛到了。 “咳咳,咳咳咳,水,水.....”黛玉咳得厉害,元春宝钗皆没料到她的突发状况,愣了一下,听到黛玉的话,才反应过来,宝钗忙给黛玉拍背顺气,黛玉咳了好一阵才缓过来,咳得眼泪都出来了,脸蛋儿红扑扑,眼睛水润润的,看着可怜又可爱。 元春见她这样儿,原本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好气又好笑,一边轻抚着黛玉背部,一边温声细语地责备道:“妹妹也太不小心了,以后可悠着点,莫要如此了,现在可好些了?” 黛玉点点头,歉然道:“我好些了......”又有些不好意思,“刚才失礼了。” 元春点点她额头,恼道:“你在我这儿说什么失不失礼的,我们可是亲表姐妹,何必那么客气,以后可不许这样儿!” 黛玉嘻嘻笑了一声,干脆地应了,见黛玉果真无恙,元春也放下心,眼见着时辰不早,如今这气氛也不适合再说些有的没的,黛玉和宝钗一说告辞,贾元春也就放两人回去了。 在路上,黛玉和宝钗两人在前面走着,宫女们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宝钗看了后面一眼,挽着黛玉的手,在她耳边低声问道:“林妹妹,你说娘娘她......你觉着怎么样?妹妹是如何想的?” 黛玉愣了愣,不明所以,想想犹豫道:“娘娘她......娘娘她宫里点心不错,尤其是桂花糕,甜而不腻,香浓酥软,实乃糕中极品。” 薛宝钗:“......” 面对黛玉的答非所问,宝钗看看黛玉一脸认真的模样,猜不准是她没听懂还是故意回避,只是也不好再追问。 两人手挽着手走着,宝钗一路上想着元春的话,想到了宝玉,还莫名想到了她提起的那位安郡王,那位安郡王少年封王,身份尊贵,可却是义忠亲王之子,还有他那圆滚滚的体型......看着跟白面馒头一样,其实,还挺讨喜的? 安郡王本人并不知道,自己正被人想起,似乎身材还隐隐被嫌弃了。 此时他不幸摊上事儿了,他和他的伴读之一——缮国公家的二爷,被打啦!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哒,应该快长大啦   ☆、第43章 这事情说起来,其实一点儿也不复杂,不过是徒怀慎初入上书房,人生地不熟的,偏偏无论皇帝还是太上皇,对他都颇为关照,时不时的就会派人来赏赐叮嘱一番,上书房里的师傅也尤为照顾,于是在上书房里,就有那么些惹眼了,更何况,还有他老爹以前拉的仇恨值在呢。 要说这上书房里的学生,除了皇子皇孙,皇亲国戚之外,便是出自几位异姓王府里。 虽说徒怀慎学习不怎么样,但人长得跟弥勒佛似的,见人三分笑,看着无害又可亲,加上刚封了郡王,正新鲜热乎着,一般人还真不会去为难他,就算有人想为难,也不过暗中下个绊子罢了,明面儿上却是不敢的。 偏偏上书房里就有那么一位不管不顾的傻大胆。 这位傻大胆名唤许征,出身永安侯府,乃是现任永安侯独子,但他最大的靠山却不是永安侯,而是他的祖母。 许征祖母乃是镇国平阳公主,先帝皇后所出,因长相肖似其母,自小聪敏,先帝甚是喜爱,时常带在身边。 这位是能真正拿起枪上马打仗的主儿,曾经率数万娘子军,千里奔袭救过先帝一命,事后先帝亲封镇国平阳公主,即使是太上皇面对这位不同母姐妹时,也是要礼让三分的。 许是因隔代亲,又只有这么一个孙儿,这位镇国公主性子向来刚强,但面对许征时,却如所有溺爱孙辈的老太太一样,把许征当宝贝疙瘩一样宠着,许征自小就受宠,加上靠山过硬,在京中,即使是一干皇室子弟中,也从没怕过谁,向来是横着走的。 原本许征对小胖子也无可无不可的,他事情多着呢,虽第一眼时觉着不太和眼缘,但也不过那样罢了。偏在他周围,有人时常有意无意地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时间长了,许征也就真的越看小胖子越不顺眼了。 恰巧有一回,小胖子原没甚其他意思的话,传到许征耳里,就被人曲解了意思,变成嘲讽,加上旁人挑拨,言语相激,而许小少爷是最受不得激将法的,一个冲动,被人一撺掇,就带着人把徒怀慎给堵了,然后,然后就开打啦~ 至于为什么不多带些人?以多欺少,他许大爷以后还要不要混啦?何况,许征对自己和小伙伴的实力还是很有自信哒,人数相当,赢了才更加有面子嘛。 当时,小胖子身边就带着缮国公家的二爷——牛衡,而对面的敌人也是两个,还不等徒怀慎说话,对面两人就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感觉此情此景甚是熟悉的小胖子,反应贼快地拉着牛衡就跑,奈何,没跑掉。 徒怀慎也试着开口询问,想要解释,奈何许征充耳不闻,红着眼睛只管横冲直撞,于是四人就那么对上了,尽管牛衡给力,自小力气就颇大,但许征的小伙伴是练过的,两人打得旗鼓相当,就那么你一拳我一拳的缠斗在了一起。 而许征小少年则英勇地冲向了小胖子,小胖子这段时间长高了不少,光看着,就体积而言,还是很可观的。 可众所周知,他虽看着比许征人高马大,其实都是肥肉,实在没什么战斗力,原本还曾想像老大师傅学习,偏当中发生了许多事儿,因此也就搁置了,于是,真被人堵住打时,他也就是充当个拖油瓶猪队友的角色。 而许征虽娇惯,但自小耳濡目染,会那么些一招半式,对上不甚灵活地小胖子,竟然占了上风,很有那么几分架势,且他尤爱打脸,不过几招间,小胖子白白胖胖的脸上就挨了好几拳,脸更肿啦。 徒怀慎:......卧槽欺负胖子是吧?看我的泰山压顶!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一个圆润的胖子双臂紧紧抱紧许征,一下子把他扑倒了,接着毫不犹豫地一屁股坐到他肚子上。 许征:“......” 许征差点把午膳吐出来,拼命挣扎想要起身,然而面对自己两倍大的重量级对手,动,动不了......TAT 被打出火气的小胖子还不罢手,微抬臀部,许征感受到压力一轻,心中一喜,以为有可趁之机,正要不顾形象地赶紧爬出来,小胖子又一屁股重重坐下了。 许征:“......” 有,有完没完,卧槽真要吐了啊! 等到终于有人发现此处战况,将四人拖开时,结局是惨烈的,几乎两败俱伤。 这天,牛衡是被抬着出皇宫的,小胖子身上倒是受伤不重,只是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双颊肿起,倒显得更圆了,一只眼睛也成了熊猫眼,眼睛只能眯着,看上去颇为可怜。 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显然瞒不住,平阳公主一得到消息,立刻进宫面圣。 原本平阳公主虽说是打着请罪的名义进宫,但还是想护着孙儿的,毕竟听说是二对二,谁也不占谁便宜,且许征和徒怀慎似乎都没事儿,而小孩儿打架这种事情说不清楚,各打一棒便是了。 但进了宫,看看徒怀慎的惨状,又瞅瞅自己完好无损的孙子,再加上许征自己也承认是他先动的手,问原因又死活不说,看着就是理亏的一方,原本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平阳公主干脆雷厉风行地压着许征给徒怀慎道歉。 虽是祖母要求,但许征还是不情不愿的,他是真的心里苦啊。 他面上看着光鲜,但内伤啊,那死胖子一肚子坏水,逮着机会就给了自己好几拳,估计伤得比那胖子脸上重多了,只是都在衣服里面看不到罢了。 但要他服怂,面子大过天的许少爷委实说不出口,至于打架原因,热血过后的许征也觉得有哪里不对了,但要他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理由同上,这多丢人啊! 然而最终,尽管许征满心委屈,还是被压着给徒怀慎道了歉,只是语气听着毫无诚意,说完还狠狠瞪了徒怀慎一眼。 平阳公主见自家孙儿表现,颇觉羞愧,感觉自个儿老脸今儿是丢尽了,对着小胖子歉意道:“怀慎啊,这事儿啊,是征儿对不起你.....” 小胖子笑眯眯,看着就很好说话:“姑祖母,没事儿,许表弟还小,他也是一时冲动,大家都是一家人,哪跟哪儿啊,我不怪他了,姑祖母也别生气,何况......” 徒怀慎挠挠头,看着有些赧然,“其实,我当时怒气上头,做事儿没什么分寸,也打他了,估计打得也挺疼,姑祖母也别怪我啊......” 瞧瞧,多么懂事,多么实诚,多么善良的一孩子啊,脸还高高肿着呢,就为打他的人说话,对比一边脸涨得通红,却一个字也憋不出来的许征,立刻高下立见啊。 皇帝见双方都说得差不多了,开始充当和事佬:“事情既然发生了,孩子也都知错了,以后啊还是同窗,要好好相处。”说着对许征笑道,“你可不能因为今个儿挨训丢了面子,以后继续针对怀慎,怀慎可已经大度地原谅你了,对吧,怀慎?” 被突然点名的小胖子有点蒙,看看因为皇帝的话,又狠狠瞪了自己一眼的许征,再看看笑得慈爱的皇帝,迟疑着点点头。 皇帝见此,轻轻拍手,就有小太监托着盘子,弯腰走了进来,皇帝指着托盘:“这些东西你们且拿回去压压惊,都先休息几天,再去上书房,以后专心读书,知道了吗?” “知道。”许征和徒怀慎忙俯身应了,接了皇帝的赏赐,低头时,许征又瞪了徒怀慎一眼。 徒怀慎:“......”瞪上瘾了是吧? 一场风波就此结束,只是事后,太上皇借口徒怀慎的另一个伴读失职,将人撤了,说是要再选一个伴读。 期间徒怀慎顶着熊猫眼,去缮国公家探望了牛衡一次,带了好些礼物,还有徒怀慎特制草编小马驹一匹,两个小伙伴经过这次事件,感情反而越加好了,说了半日的话,约定好到时候回上书房,眼看时间不早,徒怀慎依依不舍地告辞离开了。 他却不知道,牛衡他娘见到自家儿子横着回来,哭成了泪人儿,坚决要求牛衡回家,不要再做劳什子的伴读,只牛衡不愧姓牛,跟头牛似的特别固执,认准了的事情怎么也不改。 缮国公夫人拗不过小儿子,没法子,把一干火气都撒在了缮国公身上,怪他自作主张,让儿子去那宫里做伴读,为此,缮国公好几天没能进正房,只能委委屈屈地缩在了书房过夜。 而黛玉,她这段时间小日子过得颇为滋润,每天上上课,划划水,练练武,脸蛋儿又迅速地圆润了回去,因着小胖子已经十来岁,故而除了第一次,平时是不好常到后宫走动的,而景仁宫里,长乐宫中的宫女太监又被管教得很规矩,从不乱传是非,于是平时几乎三点一线的林黛玉,却是直到事情发生的两天后才知道,自己的小弟被打啦。   ☆、第44章 这件事儿,黛玉还是从林玄玉的来信那儿知道的。 事情闹大,国子监的林玄玉听了那么一耳朵,加上贾府里也因此事热闹了一阵,于是在这次的信上,就提了那么一两句,顺口问问事情经过到底是怎样,毕竟他在宫外,不过道听途说,想知道事情究竟如何,还是在宫里的黛玉更为清楚。在他想来。黛玉必然是知道的。 然而事实上,林黛玉什么也不知道......= = 林玄玉要是知晓是自己提醒了姐姐,想必会非常懊悔,然并卵,已经晚了。 看完信,林黛玉立刻炸了,她就说,明明已到了约定见面的日子了,却被常来联系的小太监塞了小纸条,临时取消,原来真实原因竟是这样。 黛玉很想现在就见见小伙伴,林玄玉信上说得含糊,也不知道伤得如何。但此时此刻,已经深夜,皇宫里陷入沉寂,宫人们早已休息,一时难以联系上徒怀慎,然而,行动派黛玉岂是因为区区这些困难就屈服哒? 林黛玉看看一旁兀自梳理着一身毛发的红毛,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笑容。 红毛:“......” 碧秋:总,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这天晚上,小胖子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次被夜探香闺。 当时,小胖子正躺在他的那张大床上发呆,一时睡不着,就默默想着心事,不要觉得胖子就没烦恼了,即使是看着心宽体胖的胖子,偶尔也有一颗见花落泪,对月伤怀的文艺少男心哒。 房里不过小胖子和福禄二人,值夜的福禄头一点一点的,眼睛半眯着,时不时打个哈欠,眼中充满睡意,正泛着困。 他们却未发现,有一道黑影将微开透气的窗户小心推开,朝里望了望,确认无误后,踢踢窝在脚边的红毛,红毛,哦不,应该是“黑毛”不情不愿地点点头,飞到隐蔽处躲了起来,机警地望向四周。 黑影轻盈地翻了进来,又轻轻关上窗,然后悄无声息地走到福禄身后,稍作犹豫,还是向他伸出了罪恶的手掌。 可怜的福禄来不及做任何反应,甚至未能见到来人,就无知无觉地被放倒了。 将晕倒的福禄小心摆放到一边,黑影再次朝床上的小胖子伸出了魔爪。 跃起,扣住,捂嘴,一系列行动轻盈快捷流畅,瞬间将还清醒着的小胖子制服。 小胖子:“......” 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黑衣人,小胖子被唬了一跳,第一反应,莫非终于要下手了吗?吾胖休矣!第二反应,那些传说中的暗卫呢?都没什么人保护自己的吗?不是说皇宫戒备森严的吗? 心陡然狂跳起来,绝望袭上心头,小胖子想要反抗,奈何来人力气颇大,小胖子被牢牢压制住,完全动弹不得,嘴巴被捂住,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惶惶然之下,小胖子背水一搏,抱着你不让我活,那就死也要拖人下水的决心,狠狠咬了来人手掌一口。 先制住小胖子,以防他意外发出动静,再说明身份的林黛玉:“......” 这,这真是第一次被人咬啊...... 感觉到手上的疼痛,林黛玉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却不敢发出大的响动,生怕引起人注意,也不敢放手,怕小胖子大叫起来,俯身低头,凑到小胖子耳边,咬牙切齿地说道:“是我!” 已经一路联想到了以死明志的小胖子:“......” 听到熟悉的声音,再看看眼前黑衣人的身形,认出来人,小胖子讪讪地松了口,林黛玉立刻收回了手,心疼地凑近,看自己光荣负伤的手掌。 尽管徒怀慎战斗力惊人,在黛玉手上留下了深深的咬痕。乍一瞧,还挺触目惊心的。 终于回过神的小胖子下意识地舔舔嘴唇,嗯,其实现在回味回味,有点甜来着...... 幸亏林黛玉不知道此时小胖子的想法,否则这次他恐怕要真的下不了床了。 “你,你没事儿吧?”小胖子坐起身,凑近黛玉,呐呐问道,同时伸长了脖子,想要看清楚黛玉的手。 林黛玉将手在小胖子衣服上蹭了蹭,擦掉了最后一点口水,“还好,没有破皮。”忍不住揶揄,”你属狗的吗?” 小胖子一脸惊讶,不过还是克制了声音:“你怎么知道的?” 林黛玉:“......”林黛玉默默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徒怀慎却还有疑问:“老大你怎么过来的?” “我听说你受伤了,让红毛探路,它这方面熟,我一路跟着过来的。”林黛玉简单说了几句,想起自己前来的目的,仔细打量起小胖子来。 此时虽已深夜,但并非伸手不见五指,黛玉眼睛也习惯了现在的光线,凑近一瞧,还是能看到小胖子的状况的。 小胖子当时看伤得挺重,实际不过看着厉害,加上皇宫有秘制伤药,涂了两天,肿早已消下去了,只脸上还留有一些痕迹,此时光线昏暗,看上去倒伤得不重,不过轻微而已。 林黛玉又看向小胖子圆滚滚的身体,原本还有一肚子话要说的小胖子立刻闭上了嘴,心虚起来,待见到黛玉似乎想朝自己衣领伸手,顿时紧张起来,牢牢抓住自己的衣领,像个面对强盗的小媳妇般连连后退,惊恐道:“老,老大,你,你要做什么?”声音都变了调。 林黛玉无趣地收回手,耸耸肩,看他这幅活蹦乱跳的样子,想必也没受什么伤,只是:“故意瞒着我是吧?要不是我发现,你是不是永远不准备说了?” 徒怀慎一点点地蹭回来,讨好道:“我这不是,不想让老大师傅担心嘛,我其实没想瞒着你的,真的!”徒怀慎见黛玉依旧狐疑,竖起手指发誓道,“我原想全好了再告诉你的。” 黛玉不想和他在这里歪缠,“听说是永安侯府的许征伤得你?” 徒怀慎感觉小心脏砰砰直跳:“你,你问这个,是想?” 林黛玉毫不在意地点点头:“当然是讨回场子了,你可是我罩着的。” 果然,徒怀慎听到黛玉的话,顿时又高兴又烦恼,但还是阻止道:“老大师傅,其实他伤得比我还重,而且这是我们间的恩怨,我要亲自解决。”似乎想到了什么,胖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奸诈的笑容。 见林黛玉面现犹豫,忙继续劝道:“何况,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好说出去,再说了,许征平时时在上书房,上完课就回去了,老大你也找不到机会啊。” 听见徒怀慎的劝解,林黛玉却摆摆手,豪气万千道:“这倒没什么,找个时间套他麻袋就是了,不会暴露的,而且......” 黛玉志得意满地笑了起来,双手叉腰,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样,“我原本还以为这皇宫里有多森严,多厉害呢,今个儿走了一遭,小心些,不也顺利到你这儿了么?出入宫那里估计守卫更严些,但打探清楚守卫换班巡逻时间,未必不能顺利出宫,说起来,我好久没见娘亲他们了。” 事情自然并没有黛玉说得这么简单,这次她能顺利到达长信宫,一是有惯犯红毛探路,有些路段还能由它载着飞一小段,二则是之前小胖子给她过到余安宫的地图,路线和侍卫巡逻时间都有,而余安宫与长信宫离得不远,加上她身手了得,长信宫又不如宁寿宫和乾清宫守卫森严,竟然就这么过来了。 徒怀慎:“......” 徒怀慎感受到黛玉的蠢蠢欲动,冷汗都要下来了,立刻打消她这个念头:“老,老大师傅,不要啊,这万一被抓到了,可是要......”徒怀慎做了个杀鸡抹脖的动作,舌头一伸,两眼一翻,示意她慎重啊。 林黛玉见他吓得脸都白了,安抚地拍拍肩膀:“放心吧,我有分寸的,不会乱来,倒是你,真不用我帮忙吗?”心中莫名有一种徒弟长大了,不需要师傅了的惆怅。 徒怀慎点头如捣蒜:“不用,真不用,那,”小胖子试探道,“你也不会乱来吧?” 林黛玉高深莫测地瞥了他一眼,把个小胖子瞥得心惊胆战,才缓缓道:“不会,在有十足把握前不会。” 徒怀慎这才放下了一半心,却又听她感慨道:“只是皇宫守卫真的好弱啊,万一来刺客怎么办?” 徒怀慎闻言腹诽,心道那是因为你根本超出了常人想象好吗?不过,林黛玉能够冒险来看他,徒怀慎心中还是很感动的,心里暖洋洋的,感觉在这陌生森冷的皇宫,有了这样的朋友在,总算也不是那么糟糕了。 两人就这么聊了一小会儿,林黛玉不好多留,见徒怀慎无事,便准备走了,徒怀慎很是不舍,想让她多留一会儿,但也知此时不甚安全,只得放她离去。 在黛玉临走前,小胖子似想到了什么,问道:“老大师傅,你进来时真没看到什么特别的守卫吗?”徒怀慎踮起了脚尖,比划了个动作,“比如,像暗卫什么的?” 林黛玉摇摇头,肯定道:“守卫倒是有,但是暗卫嘛,我没发现,而且红毛也没发现,它这方面非常敏锐,绝对不会错的。”临了又补了一句,“你是不是话本看多了?哪儿那么多暗卫呀?” 徒怀慎脸一红,有些尴尬,莫非真是他自我感觉太良好? 见他没什么要说了,林黛玉又朝窗边走去,徒怀慎磨蹭着跟在身后,眼巴巴地看着黛玉,小声嘱咐道:“你小心些。” 黛玉对他做了个没问题的手势,从窗缝里看了看,见没什么人,利索地翻窗出去,招呼红毛一起离开了。 徒怀慎呆呆地望着黛玉消失,这才关上窗户,走回了床边,就瞧见福禄正躺在一旁呼呼大睡。 小胖子歪歪头,弯下腰吭哧吭哧地把他挪了个位置,又摆好造型,做出一副不小心睡着的模样,才爬上了自己的大床,闭上了眼睛。 原以为会继续睡不着,谁料想,不过一会儿,小胖子就安心地进入了梦乡,睡得颇为香甜,梦中仿佛见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儿,还微微翘起了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  黛玉;凭什么都是男主夜探香闺,不公平不公平,我也要探一次! 小胖子:嘤嘤嘤,你,你要对人家负责! 红毛:呼,呼,还,还好她这些日子瘦了...= = 啊啊啊,发现全职要动画化了好想看好想看   ☆、第45章 初生的朝阳驱赶了黑夜,宫女内侍们早早起来,开始了忙碌的一天,整个皇宫苏醒了过来。 不说一觉醒来,神清气爽的徒怀慎是如何一边忽悠福禄,务求让他相信,他是当值时睡过去了,一边如何计划着坑一坑许征。 长乐宫中的林黛玉,此时正抱着软软的被子睡得正香,小脸睡得红扑扑的,像水蜜桃儿一般,鲜嫩多汁,轻轻一掐,仿佛能掐出水来。 碧秋看着自家小姐可爱的睡脸,犹豫了半晌,眼见时辰不早,再不起身真要晚了,还是狠狠心,凑到黛玉耳边喊道:“小姐,该起来了!时辰到了!” 林黛玉耳朵动了动,翻了个身,再次和被子相亲相爱地纠缠在一起。 碧秋再次凑近;“小姐,今个儿有你爱吃的山药糕豆腐皮包子糖蒸酥酪莲花儿饼子藕粉桂花糕菱粉糕......” 没等碧秋把一大串菜名不带喘气的报完,林黛玉“啊”的叫了一声,终于受不了地翻身坐起,幽怨地看了已经麻利的递上毛巾的碧秋一眼,懒洋洋地伸了伸手臂,打了个哈欠,认命地接过毛巾擦了把脸,爬下了床。 碧秋一边帮着黛玉梳洗,一边唠唠叨叨:“小姐,你以后可别在晚上出去了,不说会不会被抓到,单说那么晚睡,您也不好受不是?您一晚睡早上就起不来床,早上您可还要上课呢,您这样子,要是被太太知道了,又要说我了......” “碧秋,”黛玉叹了口气,被她念得受不了,讨饶道,“好碧秋,你说了一个早上了,就歇歇嘴吧,再说娘亲又不在这儿,昨儿是特例,我以后不这样了,我保证!” 碧秋也叹气,一边把漱口水递给黛玉:“小姐您保证了第几次了?反正您再这样,我也没法子了,只好传信给太太,也让太太说说理。” 闻言,刚喝了口水的林黛玉鼓着腮帮子,郁闷地望了望碧秋,见她有恃无恐,不像说笑的模样,顿了顿,意识到不好,待吐了水,立即面朝碧秋双手合十,神色庄严肃穆:“我知道错了,真的!”眼神异常诚恳,“不要告诉娘亲好不好?碧秋碧秋~” 碧秋被她磨得没办法,点点头,只再次强调道:“最后一次,若小姐再这样,那我只好告诉太太了。” 见碧秋终于松口,林黛玉松了口气,想到自己反而比林玄玉后知道宫里发生的事儿,又嘱咐道:“碧秋,你且注意些宫里的动静,就是那些,哎呀......” 林黛玉挠挠头,一时不知该如何与碧秋说,实在是她从未做过这类事,委实业务不熟练。 碧秋听了,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食指抵唇,阻止黛玉继续说,先鬼鬼祟祟地跑到门窗那儿,打开条缝隙看了看,见没什么人又跑回来,这才道:“其实夫人之前也嘱咐过,宫里若有事儿,咱们可以找的一些人......” 不待碧秋说完,黛玉接口道:“我知晓这事儿,好似是和荣国府里熟悉的管事太监和姑姑,只是娘亲也说了,那些人只能求着他们办些小事儿,且最好喂得饱饱的,要紧之事还不能都托了他们,我却不是说这个,我是觉着,咱们若有什么事儿,总不能老去问他们吧,且他们也不会主动找咱们说啊,那咱们总不能当瞎子聋子吧,最好咱们自己能,嗯,能.....” 林黛玉觉着,至少一些事关他们的事情,最好能及时得到消息才好,好歹她现在是在宫里,只是到底要到什么程度,怎么做,林黛玉只心里有了个模模糊糊的想法,自己也拿不准。 谁料碧秋却仿佛心领神会,摸了摸下巴,眼珠子转了转,好似明白了什么,露出笑来,眼睛晶亮:“小姐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一定办得妥妥的。” 林黛玉见碧秋干劲满满,心有成竹的模样,总觉得她似乎误会了什么,但好像又没什么不对。 只是时间不多,想着晚上再与她说也不迟,便先放下了。主仆两忙忙梳妆换衣,又风卷残云地用了早膳,急急忙忙朝主殿赶去。 主殿内,薛宝钗已经到了,安柔公主也快完事儿,见黛玉到了,两人都朝她温柔地笑了笑,黛玉回以一笑,忙走到宝钗身边,开始了一天作为伴读的日常。 宫中风平浪静,荣国府却早已炸开了锅,只因一件事情——安郡王要再选一位伴读,宝玉似乎在名单内! 这下子,荣国府顿时暗潮汹涌起来。 贾母坐在上首,眼睛眯起:“你这消息可属实,莫不是弄错了?” 王夫人满面愁容:“是宫里的夏太监那儿传来的,倒是没明确说是府里哪位爷,只说是咱们府里的。只是咱们府里,上下看看,嫡出的,琏儿年纪太大,年龄合适的,环哥儿是庶出的,算来算去,也就只剩我们宝玉了。” 听到王夫人这么说,贾母沉吟不语,心里默默估算着事情的利弊。只是,宝玉到底是她从小跟眼珠子似的宠大的,若要送到宫里去,叫她如何舍得。 眼见大堂内气氛沉郁,王夫人和贾母都闭口不言,邢夫人在那里坐立不安。 王熙凤扫了一眼,心里幸灾乐祸,面上却笑着打岔道:“要我说,这若是真的,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呢,咱们宝兄弟是何等人品,必是能和同窗交好的,若是入了上书房,又结交了一干贵人,入了贵人法眼,将来出仕,岂不是如虎添翼,太太该高兴才是啊。” 说完还慢悠悠地加了一句,“何况,这做伴读,也是皇恩浩荡呢。” 闻听此言,王夫人更加愁眉不展,却也不好反驳,如王熙凤所说,上头想让你做伴读,那是上头的恩赐,如何能推脱的? 若宝玉去做伴读的对象不是安郡王,换成圣人的几个皇子,尤其是端妃所出三皇子,那她心里自然是千肯万肯的,只偏偏是安郡王,偏偏前儿才刚发生了牛衡被打一事,再让宝玉去做这个伴读,这叫她如何愿意? 就在此时,一个火红的身影不等丫鬟通报,就一路喊着“老祖宗”冲了进来,直接扑到了贾母怀里,正是贾宝玉无疑。 贾母急忙搂住宝贝孙子,就听宝玉急急问道:“老祖宗,我听说要宫里要我做伴读,这可是真的?” 众所周知,在贾府里,若非关怀身家性命,一般是没有秘密的。 从夏太监的人来荣国府,到王夫人去贾母处讨主意,贾宝玉有可能做伴读这事儿,贾府里有些头脸的丫鬟婆子们都已经知道了,自然也传到了当事人贾宝玉耳里。 刚回府里的贾宝玉听闻此消息,立时大惊。 他倒是没深想此事,只一想到要入那夺了自己好几位姐妹的皇宫里,就是满心的厌恶,但也是因为皇宫里有好几位姐妹,想到若是入宫,说不得还能见到她们,尤其是林妹妹,心中又是一喜,悲喜交加,一时各种滋味涌上心头。 但此事到底是道听途说,贾宝玉想到此,再也按捺不住,衣服都没换,径自跑向了贾母住处,向在他心里,最为可靠的老祖宗寻求答案。 贾母一边温言安抚着孙儿,一边心里却思索着此事,加上荣国府如今的立场,只觉得上头这安排颇有深意,只那宫里都是群无法无天的皇孙公子,缮国公家的公子说打就打,宝玉若去了...... 想到这儿,贾母瞪了一旁的王夫人一眼,王夫人正关切地看着宝玉,又有些吃味儿子如此依赖贾母,故而贾母一看过来,王夫人立即就发现了,瞪得她很是莫名其妙。 见王夫人一脸不知所措,贾母心中暗骂蠢妇,汲汲营营,把个元姐儿送到宫里还不够,如今把唯一的儿子也坑进去了。 宝玉若跟着安郡王,那宫里头形势复杂,他人又纯良,一个不好,恐怕要遭罪。只愿他一个小孩子家家的,不甚重要,有事儿莫要找上他才好。 贾母房里众人心思各异,荣国府校场里,几个小儿正围在一起说着闲话。 现下,因着此处不仅地方宽敞,还相对安静,平日里没什么人来打扰,故而这个校场已成了他们平时练习聚会的地方。 这日练习完,孙师傅离开后,三人聊着聊着,便说到了宝玉伴读一事。 贾环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动,说起来挺没脸的,他在这里是最大的,功夫练得却还没惜春地道。 小姑娘好似天生就该练武似的,虽因年小力道有些不足,但招式学得飞快,且尤为刻苦,把两个小子甩到了后面,倒叫爱耍小聪明的贾琮,和练武后才发现,自己在这方面同样没什么天赋的贾环二人,不得不努力起来。 “反正和咱们没关系,管他去不去呢?”贾环自宝钗入宫,贾元春封妃,秦可卿却活得好好的,加上愈加有气势的惜春,就已经彻底放弃原剧情了,但他觉得这是好事,改得越多越好,说不得贾府也不会抄家呢? 惜春却不赞同,她对那位宝哥哥的感观还算良好,只冷眼看着他那性子,有些担忧:“宫里可不是府里,宝二哥哥听不得经济学问,若是在宫里说了什么胡话,那可如何是好?” 贾环立刻想到了这位兄长的诸多经典话语,不由一寒,这,这还真有可能。 他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只还是自欺欺人道:“应,应该不会怎样吧,至多被赶回府里?” 惜春看了他一眼,贾环立刻缩了,戳戳一边正削着木板的贾琮:“琮哥儿,你也说几句话啊?你这是在做什么呢?这几天总见你手上动个不停的。” 贾琮对着木板吹了口气,木屑飘飘扬扬落下,贾环忙朝一边挪了挪,贾琮这次才慢条斯理道:“也未必是宝二哥哥啊......这是我前儿看书上所写,做的连发弩。” 贾环来不及想他前一句话,听到他后一句话立时大惊:“可是那本《李将军传》,但那不过是后人编撰,再说书上只提了几句,又无图纸,你如何就能做出连发弩了?” 贾环倒不是惊讶连发弩,他那时代,什么没有,只是诧异贾琮小小年纪,不过凭几句话,竟异想天开,想做出连发弩来。 贾琮瞥了贾环一眼:“现在还不成,但我觉着挺有意思的,可以试试,我已经有些想法了,说不定能成,可惜没什么好材料。”说着遗憾地叹了口气。 贾环还是觉着不可思议,这小子不久前还兴致勃勃地捏各种泥巴呢,一下子就真刀实枪跨度到武器了,这也太快了吧。 惜春听到贾琮所说,却颇觉有趣,凑上前观看贾琮做的一些零件,看到不明白的,还认真请教,两人一问一答,很是和谐。 贾环见此,心里有些痒,轻咳了一声,见两人依旧说得热火朝天,再次用力地咳了好几声,待惜春和贾琮终于都看向他,顿时觉得自己作为穿越者装逼的机会来了,端正了坐姿,装逼地笑了起来:“连发弩再厉害,也不过是冷兵器.....” 见两人面现疑惑,心里暗爽,可是没有长而飘逸的胡子,否则这时候摸一摸,肯定特仙风道骨,更有谋士范儿了:“你们听说过火器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木有留言TAT,求留言求花花~(づ ̄ 3 ̄)づ   ☆、第46章 贾环颇为嘚瑟地向自己的弟弟妹妹科普热/兵器知识,说得两人一愣一愣的,贾环越说越激动,说得口沫横飞,手舞足蹈的,惜春和贾琮初始也听得津津有味,只越到后面,越觉不可思议。 原来,贾环扯着扯着,嘴上就没了把门,把好些原世界后来才发明的热兵/器也说了出来,一时在贾环口里,能连续扫射的,能自动瞄准的,超远距离发射的,甚至能天上飞的,各种各样,超乎想象的热兵/器被一一描述出来。 贾琮虽也听得入迷,却是不大相信:“火器我也是听说过的,咱们京郊那儿就有个神机营,据说有好些火器,是从前朝那时传下来的。好似叫火铳还是鸟铳的,厉害些的,还有红夷大炮,听说一炮下去,能炸出个大坑来,那声响轰隆隆的,就跟打雷似的,但也就如此了,哪里有你说得那么厉害?” 贾琮人小,却尤爱看些奇巧兵器相关的书籍,小说杂记不论的,还因他爱找个地方猫着,不经意间,时常能听到些大人们的闲话,一来二去的,也就记住了。 因此,他对火器并非一无所知,那东西虽犀利,但很容易炸膛,且不论是射程还是破坏性,都远不是贾环吹嘘的那样。 闻言贾环鼻子里“哼”了一声,心道这是还没发展起来,自己那时候□□的发展,早已脱离这群土包子对□□的所有想象,再过些年,恐怕连反物质反量子武器也可能发明出来了,两者根本不是一个层次上的,想到原本的世界,贾环原本的兴奋之情也淡下来了,也没什么心思继续滔滔不绝,心里一悲,也不知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回去了。 贾琮却不了解贾环如今的心情,见他哼完就不说了,反倒不依不饶起来,缠着他要说法,贾环被贾琮缠得没办法,只得挑着能说的说了,见贾琮还充满质疑,又道:“今儿不行,不代表以后也不行,若是不断改进发明,虽到不了我说的那程度,但也能比如今好些,这种事情总要一步步来的。” 贾环不由想到了原本世界的历史,不由慨叹道:“这今后,说到底是热兵/器的时代,刀枪弓/弩再厉害,一次又能伤几人,最远又能到哪里?如今它们虽还是主流,但......”贾环看向远方,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难得露出了些忧国忧民的神色。 贾琮虽觉着他许多话都在扯淡,但对贾环话语中透露出的各种奇思妙想,却颇觉新鲜,好似给他打开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门,陡然对贾环描述中的各种武器感兴趣起来。 贾环还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话,一个不小心,给小小的贾琮指了另一条完全不同的路。而荣国府里,为了宝玉的事情很是热闹了一阵,然而等了两天,见宫中迟迟不来宣旨,也渐渐安静下来,只这旨意一日没明确到底选谁,众人这心里就一日没法完全放下。 如此过了几日,上书房里,徒怀慎,牛衡和许征等人伤也好得差不多,都陆续回来上课。 许征在家里被永安侯教训了一顿,此次他委实闹大了,虽有平阳公主护着,还是被自己老爹骂了个狗血喷头,尽管如此,在家里被说得焉头耷脑的许征,一到了上书房,见到了徒怀慎,还是立刻摆出一副威风八面的架势,斜着眼看小胖子,绝不输了气势。 偏徒怀慎却是笑呵呵的,一见许征的面儿就亲热的上前打招呼,见他这幅一笑泯恩仇的模样,胖脸笑得无比诚恳,一向要面子,吃软不吃硬的许征倒是不好说什么了,只拉下了脸,冷哼一声,干脆扭头不理他。 两人又相安无事的相处了几日,徒怀慎的另一个伴读人选终于确定下来了,当真是荣国府里的,却不是众人以为的贾宝玉。 荣国府众人送走宣旨的太监,撤了香案,想到旨意上的内容,不由面面相觑起来。 旨意上说得正是伴读一事,人选却出乎意外——竟然是贾兰。 说到贾兰,他虽说是贾珠留下的唯一血脉,却素来是个隐形人,存在感竟然连贾环这个庶出的也不如,也是因太监过来宣旨,荣国府众人才想到,若论起身份,比起宝二爷,这位深居简出的兰大爷,才是二房真正的长子嫡孙呢。 王夫人也才想起自己还有那么个孙子,想起之前对贾母说过的话,不由颇为尴尬,只在与自己不亲的孙子,和自己的宝贝儿子里选,虽对不住贾兰,但到底还是儿子更重要些,如今宝玉换成贾兰,王夫人也松了口气。 贾母同样松了口气,只贾兰是她第一个重孙子,也是舍不得的,但与王夫人一样,贾宝玉到底跟她感情更亲厚些,只心里想着,以后对李纨和贾兰要更好些,份例月钱也该再添添了,还有自己库房里的好东西,也送去些。 贾宝玉知道了这消息,知晓自己不用入宫,但同样见不着姐妹,心里又是放松又是难过,想到自己还曾跑去找老祖宗,还被许多人瞧见了,又觉着没脸。 只他虽与贾兰平日交集不多,到底是自己的亲侄子,想到贾兰比自己还小上些,却要去皇宫里受罪,心中倒替贾兰真心实意地担忧起来,一时倒顾不得自己原先的小心思了。 贾兰就这样忽然变得炙手可热起来,至少在一些人眼里是如此,李纨住处原本冷清清的,加之李纨手头紧,向来是一干下人躲着的地方,自旨意一下达,倒有些人主动凑了上来。 李纨自贾珠死后,就心如死灰,所有的指望都在儿子身上,她对婆婆的一干打算全然不知,在她看来,儿子能被挑中,当真是一件喜事,能入上书房,那是多大的体面,若继续如此待在贾府里,被人忽视,还不如去上书房呢,如今只求上天怜悯,继续保佑儿子,将来也好有个出息。 而当事人贾兰,他立刻懵逼了,万万没想到,最后竟是自己。贾兰呆呆地站在那里,心中既雀跃又彷徨,想到牛衡之事,还有些不安,但见到自己母亲如此高兴,心中也升起欢喜来,到底未将心里想法如实说出,怕反叫母亲担心。 在宫里的林黛玉却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此事,碧秋显然坚决地执行了小姐的吩咐,旨意刚传出去,碧秋就兴冲冲地跑过来打小报告,待黛玉听完碧秋所说,也颇觉意外,只贾兰到底要叫她一声姑姑,想了想,还是拜托小胖子照顾一下这个侄子。 难得老大师傅拜托他事情,小胖子自是满口答应,连连保证会好好照看这个大侄子。故而,待贾兰忐忑着去了上书房,见到的就是一个热情洋溢,亲切和蔼的白胖子。= = 见安郡王如此好说话,贾兰总算踏实了些,待安郡王主动给他介绍同窗,甚至事事关照时,贾兰就开始受宠若惊了。 安郡王殿下真是一个好人!一点儿也没有风传的纨绔不讲理,果然相由心生,一看就是个好人啊!贾兰看着徒怀慎挤成一团的胖脸,在心里默默地给徒怀慎发了好人卡,心中很是感激。 贾兰年龄虽小,但因着从小经历,却素来是个小大人,真要说起来,倒是比贾宝玉还要懂事些,加之徒怀慎照顾,倒也渐渐习惯了上书房,并未出现想象中那些被欺负的场面。 徒怀慎照顾他,贾环也记在心里,如今他也做不了什么,只想着以后也要对安郡王好才是。他从小就知道,旁人若能对你好,这绝不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因着伴读一事,贾兰总算不是小透明了,但他向来有分寸,旁人问起宫里的事儿,贾兰一概说好,期间贾宝玉倒也期期艾艾的问过贾兰宫里的情况,又问是否见到宫里的姐妹,待听到贾兰说未曾见着,贾宝玉心里颇为遗憾,只见贾兰一切都好,总算也放下了心。 林黛玉和薛宝钗在长乐宫陪伴着安柔公主,小胖子带着贾兰和牛衡,则在上书房里愈加如鱼得水,顺便默默给许征挖坑,而朝堂上,争执了近一年的义忠亲王一案,也终于有了结果。 原负责审理的大理寺卿,刑部侍郎革职查办,涉事六部官员也撤换了好几个,原宣威将军革职永不叙,原御林军两位副统领下狱,原左都御史流放......而原本被流放的几个家族也终于回到了京城,复职的复职,平反的平反,纷纷感激皇恩浩荡。 但总得来说,比起上一次的腥风血雨,此次重查虽也罢免了好些官员,但雷声大雨点小,大多人还是安全过关了。 而原本的义忠亲王,废太子,则被追封为端孝太子,择吉日昭告宗庙,颁诏天下。 作者有话要说:  好晚了,晚安么么哒   ☆、第47章 随着端孝太子灵位正式进入宗庙,折腾了好一阵的义忠亲王一案终于落下了帷幕。 朝堂上又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显然,仅仅查办一些明面上的从犯,含糊着将屎盆子扣在他们身上,然后草草结案,即使重新恢复了废太子身份,这样的结果,也绝不是盛公公能满意的。 祭祀那天,盛公公藏在京城的一座院子里,面朝宗庙方向,偷偷设了香案,镇重地三拜九叩,老泪纵横:“殿下,老奴对不起您,到如今,您才得了个端孝太子的追封,而那些害了您的人......” 盛公公眼神一厉,“有些得到了报应,有些却还位高权重,得享富贵尊荣!老奴,老奴以命起誓,绝不会让他们就那么逍遥下去!” 盛公公又重重地用力磕头,因磕得太用力,青石板上发出了沉闷的碰撞声,石板与盛公公额头相交处,缓缓淌过猩红的鲜血:“那些害过您的人,那些背叛的小人,殿下放心,终有一天,老奴会让他们下去亲自向您赔罪!” “还有小殿下......”说道这里,盛公公狰狞的面色缓了缓,难得露出些温情来,“老奴总算不负太子妃所托,小殿下平安长大了,如今也已认祖归宗,以后,”盛公公呵呵轻笑起来,眼中带着疯狂的意味,“原该属于殿下的,也该拿回来了。” 盛公公祭祀完毕,双手扶地,慢慢站了起来,待他亲自收拾完毕,打开院门时,便见到得力下属陈希,早已恭敬的等在门外。 此时的盛公公面色沉肃,除了额头上的伤痕,丝毫不见方才的失态,陈希上前一步,凑到盛公公耳边,轻声道:“公公,人来了。” 盛公公眯起眼睛,神色冷凝:“干净么?” 陈希点点头,不再多言。 盛公公整整衣冠,重新换上副和蔼的表情,跟着陈希一起去见见那位新来的客人——原太子太傅第二子,张淮。 徒怀慎还不知道,自家盛公公正背着他暗中面见前师兄,不知道在暗地里谋划些什么。 在祭祀宗庙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日子几乎可以说上波澜不惊,虽依旧是个学渣,但贾兰和牛衡却是一文一武,颇为出色。 如此被自己伴读盖过风头,他倒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的,三人组就这么混迹在上书房里,一些人顾忌着徒怀慎身份,想得太多不敢深交,唯恐将来不好做,和他不过面上情,倒是一群纨绔们,不管不顾的,只瞧着是否脾性相投,竟也叫他交上了不少朋友。 而在后宫的林黛玉,尽管对于出宫十分蠢蠢欲动,在碧秋的眼泪鼻涕攻势,和红毛的不配合下,总算艰难地压了下来,暂时老老实实地待在皇宫里,继续当她的伴读。 但宫中岁月委实无聊,她还是爱上了时不时在皇宫里探个险,有了小胖子毫无压力地卖叔叔,陆陆续续的,除了几个守卫森严的紧要之处,她竟也有惊无险地探访了大半个皇宫。闲时则听听碧秋的八卦,这两年,碧秋的八卦功力日益见长,且做得兴致勃勃,皇宫里有个风吹草动,碧秋总会第一时间知道,也不知她是如何办到的。 至于同为伴读的薛宝钗,也逐渐放下了其他的一些打算,入了宫才发现,想要上青云,绝非那般简单的,尤其当后宫里,有那么一位同样出自四大家族的高位嫔妃想要阻挠时,再想要借助四大家族的帮助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更重要的是,除了在皇后宫里时,薛宝钗几乎遇不到皇帝。但在景仁宫里,皇后眼皮子底下,宝钗是绝不敢做出些出格举动的,表现得比谁都规矩。 而皇帝的目光一般在皇后身上,或是和安柔说说话,少有注意到一边的伴读,若她是以寻常女官进来还好说,偏偏是公主伴读,皇帝收用自己女儿身边的伴读,总不是那么好听,宝姐姐虽是天香国色,但宫里这样的美人也不是没有,且这位皇帝对女色上委实并不怎么上心,故而皇帝就算注意到了,目光也不过一扫而过罢了。 即使难得撒了好些银钱,打听到皇帝出来走动,且她正巧不用陪伴公主,急急前往偶遇,结果一瞧,不巧,前边就有一位后妃和皇帝偶遇了。哦,再一瞧,那边还躲着有一位,正恶狠狠地盯着那位抢先一步的后妃呢。 薛宝钗:“......” 至于皇子们,皇子又不是大白菜,岁数大些的要避嫌,难得在后宫走动,见着的几乎都是连路都走不稳的小豆丁。如此形势下,又有了贾元春的暗示保证,薛宝钗也就渐渐歇了心思,一心一意地侍奉起了安柔公主。 薛宝钗想要获得一个人的好感时,几乎没有不成功。 待人接物,几乎找不到错处,且细心周到,时时能想到他人疏漏之处,常常于不动声色之间周全,急人所急,令人如沐春风。 随着年纪愈长,薛宝钗也越加沉稳,加之博览群书,腹有诗书气自华,更有班姬续史之姿,谢庭咏雪之态,比起另一位伴读林黛玉来,无论如何都要优秀许多。而在宝钗定了心思后,安柔公主果然待这位大姐姐亲近许多,只也奇怪,即使如此,安柔公主却依旧与除了相貌气度,其他方面都不如薛宝钗靠谱的林黛玉更亲厚些。 林黛玉陪伴在安柔身边,自也感觉得到,原这种事情,脸薄些的姑娘都是问不出口的,偏黛玉却是挑了个时间直接问了:“宝姐姐比我厉害多了,样样都会,我瞧着,其他人都更喜欢她,怎么殿下却好似更喜欢我一些?” 此时两人练完一套棍法,正懒洋洋地并肩躺在安柔的大床上,舒适无比,林黛玉倒不是嫉妒,只是纯粹好奇,在她看来,薛宝钗几乎算得上完美了,她估计,她娘亲最希望她成为的那种闺秀,就是薛宝钗的模样,偏偏她也能感觉到,安柔虽待宝钗亲近,但总隔着什么。 安柔侧过身,单手撑着下巴,歪头看着黛玉,随着时间推移,十一岁的安柔逐渐长开,原本就漂亮的眉眼越发像皇后,只少了份皇后的威严端庄,却多了份少女的天真烂漫,明眸皓齿,清眸流盼,回身举步间,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 安柔嘟起粉嫩嫩的唇,“我也说不出来,薛姐姐是很好,但总觉得,虽不明显,薛姐姐原先好似并不是如今这样的,我也闹不清薛姐姐在想些什么。”安柔皱了皱秀气的小眉毛,看上去有些疑惑, 黛玉也侧过身,同样是个难得的小美人,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发如浮云,面若朝霞映雪。许是因为正长个儿,尽管黛玉依旧好胃口,难得的没如小时候般横向发展,反倒如春天的柳树般不断抽条,虽依旧圆润,却也算得上是位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两个小姑娘面对面,安柔伸手刮她鼻子:“你也不羞,什么叫更喜欢你些,这种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 林黛玉却不以为意,抬了抬精致的小下巴,眨了眨眼,调笑道:“莫非殿下不喜欢我么?”说着突然出手,去挠安柔咯吱窝,安柔不慎被她得手,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也不服输地向黛玉伸手,两个小姑娘在床上滚来滚去,你压我我压你地闹腾起来,把原本齐整的床铺弄得凌乱不已。 林嬷嬷站在门外,听到屋里动静,一阵少女嬉笑声传来,不由抽了抽嘴角,心道这两人真是越来越明目张胆了,真以为门一关就万事大吉了吗?若不是看在公主日渐开朗,身子越发好了,她才不给那个胆大包天的丫头打掩护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哒,晚安~   ☆、第48章 林嬷嬷忠心耿耿地替自家公主守着门,待两个小姑娘闹够了,眼见时间不早,黛玉也便起身,理了理散乱的鬓发,整了整衣领,勉强恢复端庄的模样,向安柔告辞。 安柔依依不舍地送黛玉到门口,在黛玉开门前,突然拉着黛玉的手,一副告诉你一个小秘密的模样。 林黛玉好奇的望着她,不知她这是闹哪一出。 “林姐姐,有件儿事,”安柔看起来想努力板起脸,表现出不怎在意的样子,然而她显然失败了,抑制不住地露出了笑容,“今儿用晚膳时,母后说,过些日子会在晗春园那儿办个百花宴,到时候长安城里的各家夫人小姐们都会赴宴,现在宴会还没有筹备,不过母后她......” 安柔脸红了红,羞涩又带点儿期待,“母后她说,这次的宴会让我出席,而且这以后,我也可以常常出去参加宴会啦~”说到这儿时,安柔的笑容异常灿烂,眼睛亮晶晶的,仿佛能感染所有人,显然对于能够看到皇宫外的世界,感到非常的喜悦。 随着安柔年岁长大,也到了她逐渐迈入京城社交界的年龄,当然,以她的身份,又有皇后做靠山,第一次的亮相自也不会随便,皇后特地挑选了皇家园林中景色最优美的晗春园,又在百花纷纷盛开的时节里,办了一场赏花宴,将自己的宝贝女儿介绍给京中的名媛们,不可谓不用心良苦。 要知道,虽然皇家的公主不愁嫁,但嫁不嫁得好,以后过不过得好,却要看这位公主的受宠程度以及民间风评。一些真正名门世家青年才俊,未必真的愿意尚公主,委实是有些公主实在令人望而却步,骄阳跋扈的,耀武扬威的,不把夫家看在眼里的,半路跑去道观混的,甚至有养面首的。 不过自本朝以来,许是后宫风气,不论内里如何,大多数公主至少面上还过得去。对人们来说,尚一位受宠的公主,连带着能入皇帝青眼,平步青云,而尚一位不受宠的公主,还不如结一门相扶相持的亲家助力更大。故而,有公主过得一生顺遂,也有和驸马夫妻不和,郁郁寡欢的,更有一些倒霉蛋,出于政治因素,被迫踏上了和亲异乡的道路。 当然,作为皇后嫡出的公主,安柔的身份不可谓不高,也算受宠,只她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安柔没有同胞兄弟,加之她天性温柔腼腆,便由不得皇后不考虑,在她去后自己女儿的生活。作为一个有些微强迫症的皇后,她务必要将对自己女儿的每一步安排都尽善尽美,不论是未来驸马,抑或是结交的闺秀们,皆是如此。 而这第一步,便是这一次的百花宴。 林黛玉却是头次听说此事,有些不敢相信幸福来得这么突然,讶异地指指自己,“那我和宝姐姐?” 安柔笑着用力点头;“你们都与我一道儿。” “那,那我们岂不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宫了?”黛玉听到安柔的话,顿时激动不已,恨不得出去跑一圈。 安柔见小伙伴这样开心,心里也欢喜,只是,“为什么你要特地加个光明正大啊......”总觉得好像漏掉了什么的样子。 林黛玉摆摆手,“那不重要。”然后转瞬间她又反应过来,若是京城里的夫人们会赴宴,那她,是不是就能见到娘亲了?! 想到这一点,黛玉看着面前安柔白嫩嫩的脸蛋儿,真是越看越可爱,好想亲一口! 兴奋中的黛玉真的吧唧亲了一口安柔的嫩脸蛋,这还不够,一把抱起安柔转起了圈圈。 “哇!太好啦,我能见到娘亲啦~” 门外的林嬷嬷再一次听到了里面的欢笑声,且声音比上次还清楚,里面还杂带着安柔时不时的笑声和惊呼声。 林嬷嬷:“......” 于是待林黛玉离开时,顺带收获了林嬷嬷的冷脸和好几个瞪眼。不过她一点儿也不在意,现在黛玉的心中,满满地充斥着能见到母亲的喜悦。 几乎是一路飘着回到自己屋里,林黛玉立刻将此事告诉了碧秋,碧秋果然也很激动,喜得跟什么似的,嘴上一会儿唠叨着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春夏冬她们,一会儿又拍着脑袋说要好好整理,到时候当面和太太好好说说这两年在宫中的生活,整个人兴奋得不行,想一出是一出的。 林黛玉都要对她的敬业跪了,然而,看着兴致勃勃的碧秋,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碧秋,我,我好想忘了问殿下,你能不能也跟着出宫了?” 碧秋:“......” “小姐!”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碧秋哀怨地望着自家小姐,黛玉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笑了一声,补救道:“我明儿就去问殿下,到时候殿下应该要带不少人去,我问问能不能带上你,应该,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碧秋叹气,忙嘱咐道,“小姐您可别忘了。”虽然碧秋这两年在宫里混得还不错,还发展了业余爱好,但这样一个难得可以出门放风的机会,她也是很期待的。 ”不会不会。”林黛玉即刻保证道,见碧秋又开始念叨,偷偷吐吐舌头,心道哪敢忘啊,忘了你可要唠叨死我了。 这天晚上,无论是黛玉还是碧秋,或是安柔,想到能够出宫,都兴奋得睡不着,心中对宫外的充满了憧憬。 然而,此时的徒怀慎却在奔跑,死命地奔跑着,仿佛生命的全部只剩下了奔跑,而在他的身后,有好几十个黑衣人正紧追不舍。 徒怀慎难得身轻如燕,跑得飞快,转瞬间就穿过树林,越过小河,噔噔噔地跑进了一个九曲十八弯的巷子里,但一回头,黑衣人依旧紧紧跟在他身后,还越来越逼近,眼看就要到他身前。 徒怀慎仿佛已能感受到刀刃发出的森冷寒光,恰在此时,一个小小圆圆,却看起来异常令人安心的身影出现,一脚踢飞了最前方的黑衣人,双拳接连打出,快得只见到幻影,随后几个飞踢,就干脆利落地将所有人打倒了。 而随着黑衣人消失,眼前的身影逐渐升高拉长,最终变成了黛玉十来岁时的模样,“老大师傅!”徒怀慎眼泪汪汪地看着她,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 林黛玉对着徒怀慎露出了从未见过的笑容,灿若春华皎若秋月,缓缓朝他走来,走动间,丝毫不见方才的果断干脆,反而尽显风流袅娜,就那么一步一步地来到小胖子身边,一步,一步,没有发出如何声音,却仿佛每一步都走在徒怀慎的心尖上。 气氛突然凝滞起来,徒怀慎感觉自己似乎忘了呼吸,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黛玉走到面前,鼻尖似乎嗅到一股隐隐的幽香,是黛玉身上桂花糕的味道。 徒怀慎的呼吸急促起来,眼前出现了一只手,这只手腕白肌红,细圆无节,慢慢地抚上了徒怀慎的脸,似乎有一只手握住了心脏一般,徒怀慎的心跳陡然加速,咚、咚、咚...... 小胖子隐隐约约预感到,接下来似乎会发生一件对他而言,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空气也仿佛旖旎起来。 眼前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轻轻一推,徒怀慎就顺势倒了下来,地面不知何时变成了云朵,白乎乎,软绵绵的,连带着徒怀慎全身也变得软绵绵的,深深陷了下去,鼓起勇气,迷离着眼睛向黛玉伸出了双手。 然后,然后他就被压在云朵上暴揍了一顿啦......TAT 徒怀慎满头冷汗地惊醒,全身酸软无力,身上仿佛还隐隐作痛。 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发现是做梦后,徒怀慎松了口气,心中不知为何又有些遗憾,然而一意识到这点,徒怀慎整个人都不好了,抓狂一样把头发抓得乱蓬蓬的,过来好一会儿才终于冷静下来。 也在此时,徒怀慎才发现似乎有些异样,顿了顿,偷偷掀开被子,伸手摸了摸......作为一只经常听上书房的纨绔同窗们扯淡,心里不算纯洁的胖子,他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徒怀慎:“......” 徒怀慎整个人从头到脚都红了,好似一只熟透了的大番茄。 作者有话要说:  嗯,这样写会不会有点猥琐呢   ☆、第49章 确定百花宴一事后,在红毛下次来宫里时,林黛玉便迫不及待地将此事告知了林玄玉和贾敏,她已问过安柔了,颇讲义气的安柔公主保证,到时会留出时间,让她与贾敏相会,若是贾敏不在宴请名单内,安柔也会帮忙劝说皇后加上。 收到回信的贾敏知道可以见到久久不曾相见的女儿,果真很是欢喜,以她的身份,应当是能收到帖子的,何况还有公主帮忙,此时贾敏也颇觉庆幸,虽入了宫,但黛玉陪伴的是好说话的安柔公主,只林玄玉却有些遗憾,他是男子,又已长大,是无法前去百花宴的。 对于玄玉来说,此时他还有另一件事要考虑,明年便是秋闱,作为国子监监生,他可以直接参加秋闱,且以他的水平,几位先生都说可以下场一试,奈何去信给林如海,林如海却并不同意,相反,希望可以再压一压,再过三年下场。 可是,与父亲分离,唯一的姐姐又入宫,林玄玉总觉得自己太无力,他太想要抓住些什么了。 不说林玄玉的纠结,五日后,宫中终于传出了百花宴的风声,据说会办得非常盛大,聚集京中名媛,且会开放晗春园供人赏景,皇后以及几位公主皆会出席,一时,百花宴成了各家夫人小姐们热议的话题。 此时不止贾敏,荣国府上下也都知道了,都纷纷猜测,荣国府是否能收到请柬。这不仅仅是一次宴会,毕竟是皇后亲自操办,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而对于迎春探春来说,她们已差不多到了择亲的年龄,可贾母不爱出门,而无论是王夫人,或是邢夫人,也不怎么带她们出去交际,此次若是能一起跟去赏花宴,对于她们来说,是一次认识各家夫人小姐,展示自己的好机会。 迎春便罢了,她向来不争不抢,随遇而安的,探春却是有心好好准备,拔得个头筹的。 她虽是贵妃娘娘的亲妹子,却不是同母所生,而王夫人的态度,虽待她亲切,却半点没有为她张罗的意思,她也就只好为自己打算了。幸亏弟弟贾环如今知道上进,想到贾环现在的情形,原本忧心忡忡的探春不由微笑起来。 要说贾环,在连续被文和武两项陆续打击后,他还当真和贾琮他们弄出了些名堂。只是瞒着王夫人和赵姨娘她们,这其中还多亏了探春和惜春两人帮忙打掩护。 先不说贾环如何得意,到底做出了什么,能觉着自己总算不白穿越一回。只说对于请柬一事儿,王夫人却很笃定,她是贵妃娘娘的生母,必是能收到的。至于探春,谁让她不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呢?王夫人一边翻着今年的账本,一边凉凉地想。 自从贾元春封妃,并非无人来求娶探春,只王夫人却都看不上,她倒不是如何为探春考虑,只是既然要嫁,自然是要嫁个最有利的人家,为自己的宝玉添上些助力的才好,就连女儿元春,王夫人都忍痛都送入了宫,何况探春呢? 只是也不能太好,万一真叫她将来出息了,脱离了掌控,王夫人也是万分不愿意的,故而,在没有见着合适的人选前,探春的婚事就一直这么拖着。 京城里因为皇后的百花宴心思浮动,而宫内的徒怀慎,在上书房混了几年后,太上皇终于大手一挥,你该入朝啦。 徒怀慎顿时笑成了个弥勒佛,搓搓手,喜滋滋地问道:“皇祖父,不知是何职位?” 太上皇也笑呵呵:“慎儿想去哪里?” 徒怀慎挽着太上皇的手腕,笑道:“皇祖父想让孙儿去哪里,孙儿就去哪里呗。”他也知道,太上皇恐怕早有安排了。 闻言,太上皇也不再跟他绕圈子,直说道:“此次朕准备先让你去户部,户部左侍郎张澜也算是你父亲的师弟,他父亲正是端孝的太傅,可惜......”太上皇顿了顿,脸现缅怀之色,“到时候他会领着你熟悉那里,你若是有事,只管找他。” 徒怀慎点点头,此人他虽未见过,却听盛公公说过,是个端方持重的人物。 太上皇又拍了拍他肩膀,语重心长道:“此次二皇子与三皇子会与你一起入朝,你,”太上皇开玩笑般道,“你可莫要被他们比下去了啊。” 徒怀慎顿时感觉压力甚大,哈哈笑了两声,干巴巴地道:“孙儿,孙儿会努力的,不叫皇祖父失望。” 不过几日,三人入朝一事便正式确定下来,除了去各自的岗位报道外,与大皇子一样,三人还被允许每日上朝听政。 一些朝臣们总算是真正能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安郡王了,想到端孝太子的风仪,虽有关于这位安郡王不肖其父,资质平庸的传言,但在未见到本人前,一些人还是持怀疑态度,甚至有不少人脑补了一系列宫闱阴谋。 而两位皇子的入朝,也带起了一阵涟漪,虽则几位王爷还在,上一轮的夺嫡没过去多久,太上皇和皇帝依旧在维持微妙的平衡,却有人已经暗自揣测,恐怕新一轮的储位之争又要开始了,利益熏心者更寻思着是否趁机站队,好再立个从龙之功。 其中最为忧虑的便是大皇子,他虽是长子,但母妃却不怎么收宠,不过一个嫔位,还是看在生育皇子有功的面儿上晋升的,如今最受宠爱的三皇子,和颇受文人推崇,温润如玉,广有善缘的二皇子都将入朝,唯一的优势也将消失,对大皇子来说,绝不是件好事。 然而,仿佛还嫌京里不够热闹似的,皇帝不久又下了一道圣旨。只道当今天下以孝为先,天子日夜侍奉太上皇,有感于宫中妃嫔却久居宫中,难见父母,以报生恩,故而特地下旨,恩准宫中妃嫔回家省亲。 此等旨意一出,顿时哗然。家里有女儿入宫的,自然欢天喜地,即使没有的,也纷纷赞扬当今一片孝心,仁德宽容,乃当世明君。 荣国府也是一阵闹腾,元春此次也在恩准之列,王夫人人逢喜事精神爽,二房一片喜气洋洋。 只有贾环却是仿若晴天霹雳,当初元春封妃后,迟迟没有省亲旨意,他还以为就此蝴蝶掉了呢,谁知道时过境迁,这皇帝竟然突然又来了这么一手呢。 此时,他委实没什么好心情,只因元妃省亲,正是贾家衰败之始。原本以为事情有所好转,谁料转来转去,又回到了原点。贾环顿觉抄家的阴影再一次蔓延在贾府,想到抄家,贾环又想到了欠银。 若要避免抄家,最好先将欠银还上。欠银一事,贾环经过这些年明里暗里地打听,也知道了个大概,正是当年在姑苏扬州监造海船,修理海塘那会儿,接驾时借的,全花在了皇家身上,故而贾府上上下下,没有人意识到这是要还的,委实惯例如此,别家也有借的,没一家还。 何况本就是用在了皇帝身上呢,哪里有要贾府再还的道理,但显然,当今并不是如此想的,毕竟,享受的又不是他,是他老爹,只是时候未到不好开口罢了。一旦太上皇故去......贾环也想劝贾府将欠银还上,只是,此事他说根本没用啊。相反,恐怕还要被削一顿。 但,贾环咬咬牙,为了这条好不容易得来的小命,还是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亲爱哒,早点睡哟   ☆、第50章 贾环在心里下了放手一搏的决定,无论如何都要阻拦贾府建造省亲别院,然后,然后在走到贾政院子前徘徊了一阵,又跑到贾赦花园那儿待了一会儿,他又秒怂了。 贾环:......还,还是先去找小伙伴们讨论一下吧。团,团结才是力量嘛~ 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他就匆匆忙忙地去找了贾琮。 在听到贾环的话后,贾琮惊得跳了起来:“三哥哥你说什么,莫要建造省亲别院?否则贾府恐有抄家之祸?” 贾环使劲点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贾琮,最好不仅仅是别院,连省亲都免了才好呢。 “琮哥儿,你向来鬼主意多,你帮我想想,该如何是好?” 贾琮莫名其妙地看着贾环,忍不住伸手探了探贾环的额头:“没烧啊,好好的人为何说这般胡话,不过造个省亲别院而已,哪里就至于要抄家了?” 贾环见贾琮不信,心中哀叹,他就知道会这样,果然,像自己这样的先知者注定是无法被人理解的。 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将自己所有的猜测说了一遍,从当初贾家向国库借银,到后来元妃省亲的猜测,再到皇帝的意图,林林总总说了一大堆,把贾琮说得一愣一愣的。 贾环说得口干舌燥,呷了口茶,苦口婆心地劝道:“琮哥儿,我知你不相信,但你仔细想想我说的,到底有没有道理,既能花巨资造个别院,为何就怀不上欠银了?咱们家这样,岂不是碍了圣人的眼吗?” 贾琮很快消化了贾环一席话,依旧不怎么信,但见贾环模样焦急,不似作假,倒好似当真要大祸临头了一般,反倒有些将信将疑起来。 只是,“仅仅这一项,就要抄家?我念书少,你可莫要唬我。” 贾环见此,不得不再次叹气:“咱们府里做的可不止这呢?” “那还能有什么事儿?”贾琮虽是个爷们,到底年纪小,他倒是知道荣国府在外面颇为威风,却不知到底还有什么了,犯得着抄家的。 “还有.......”贾环张口欲说,只此时才发现,他还真不知道荣国府到底还干了什么,他不过模模糊糊地记着一些,反正最后确实是抄家了。 总归还是先还了银子,在皇帝那儿加个印象分再说,“琮哥儿,你只管信我,我也是荣国府的爷们,贵妃还是我亲姐姐呢,我如何不想她好了?如何不想风光了?只这省亲别院真不能建!” 贾琮见贾环真急了,呐呐道:“可你找我也没用啊。” 贾怀抓住贾琮的手:“你且想想,有什么法子不,最好能说服你老爷,他是荣国府的袭爵人,要是他愿意,事情就好办多了。” 贾琮立时苦了脸,哀嚎道:“哎呦环三爷,我家老爷你又不是不知道,银子只有吃进去的,哪里有再吐出来的道理。”踱了几步,又道,“你要是愿意,倒是可以把方才那/话儿与他说说,你看他可信不?” 见贾环愁眉不展,贾琮顿了顿,心中虽不信,但又抱着有个万一的想法,试探着提议道:“不如去问问林表哥?他最是懂这些的,说不准有主意呢?” 听贾琮提起林玄玉,贾环立时一呆,犹豫起来,半晌道:“这是贾家的事儿,去问他会不会不太好?”贾环心里有些不确定,这两年里,虽与林玄玉关系亲近了些,但每次见他,贾环还是本能地感觉毛毛的。 贾琮却没他这顾虑:“林表哥虽不姓林,但他也是贾家的外孙,且还有林姐姐这层关系在呢,他平时也挺照顾我们的,除了他,”贾琮眨眼,“我们熟悉些的,莫非要找宝二哥哥吗?”由于贾琮和宝玉那项曾经见不得光的交易,他和宝玉算混得挺熟了,勤勤恳恳的贾宝玉直到现在,还在帮着贾琮带些好吃的好玩的,打打掩护帮个小忙背个小黑锅什么的,真是一朝失足千古恨啊。 贾环:“......” 于是休沐回府的林玄玉,就那么被贾环和贾琮两个小子给拦住了。 两人不由分说,打了个招呼,拉着林玄玉便朝校场走去,林玄玉一头雾水,只到底是亲戚,见两人一脸我有正经事的模样,也不好拂袖离去,便一脸狐疑地跟着两人一起走了。 到了没什么人的校场,贾琮推了推贾环,示意他快说,贾环直面着林玄玉疑惑的目光,支支吾吾地把事情说了,当然,把抄家的事儿给瞒了,只说希望能还上欠银和不要省亲,想让林玄玉出出主意。若是,若是林玄玉能说动贾敏出马,劝住贾母就更好了。 待到听完,林玄玉沉吟一会儿,不知想到了什么,似笑非笑地望着贾环:“环哥儿怎么想到这个的?省亲不好么?我瞧着二舅妈很是高兴呢。” 委实不是林玄玉多想,虽贾环未明说,但林玄玉何等通透,立刻明白,贾环这是从省亲联系到欠银,且涉及到朝政。只贾环平日里的表现,实在不像是是会想到这些的,就连贾府里的几位当家人都没想到呢,众人都看到了此间的荣耀,哪里看到隐藏的危机了?要么是他藏拙了,要么,恐怕有高人坐镇,但若是如此,又何必找他要主意呢。 贾环就怕林玄玉问这个,闻言低头,眼神闪烁,躲闪着不说话。 见贾环缩了,贾琮走到林玄玉面前,仰起了小脑袋:“林哥哥,你且帮三哥哥想想罢,三哥哥总觉着这样下去不太好,他都好几天没睡好觉了,你瞧瞧他眼里的血丝,还有那黑眼圈......可三哥哥又怕他说了,老爷太太,还有老祖宗都不信,林哥哥你向来有主意,且帮帮忙罢。” 林玄玉再次看了贾环一眼,见贾环依旧不说话,只充满希冀地望着他,半晌,到底点点头,“我且想想,到时候告诉你们,只这到底是荣国府府事儿,我也不好多管的。” 贾环并贾琮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临走,贾环期期艾艾地叫住了林玄玉,“林表哥,那,那这事儿,你能不能不说出去......”说得很是小心,生怕他恼了。 听贾环这么说,林玄玉也不恼,笑了笑,保证道:“环哥儿放心罢,出之你口,止于我口。”若贾环的担忧是真,将来贾府出了事,对林家也不是什么好事。 而在这天晚上,宫中的林黛玉就收到了林玄玉的来信,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信,仿佛不敢置信般,林黛玉又仔仔细细地重新看了一遍,终于确定没有看错,也没理解错。 弟弟这是问自己,皇帝一般晚上都去哪几个宫里留宿? 林黛玉:“......” 信上虽问得委婉,但归纳起来,确实是皇帝的后宫实际情况。黛玉只觉得天雷滚滚,这种问题也......也太......玄玉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关心什么啊。 虽觉莫名其妙,还带着一些弟弟被人带坏了的担忧,林黛玉还是唤来了碧秋,详详细细地把事情问了。 碧秋立时闹了个大红脸,跺了跺脚,恼道:“小姐,你问这些做甚!” 林黛玉很无辜,表示这个锅我不背,指指信件,推得一干二净:“这可不是我问的,是玄玉问的,有问题你去找他。” 听说是林玄玉的意思,碧秋的态度立即来个个大转弯,松了口气道:“原来是少爷,既然是少爷的意思,想必其中必有深意。” 黛玉:“......”喂,你要不要变得那么快啊! 林黛玉深深吸了口气,感觉自己受到了碧秋的会心一击,但缓了缓还是问道:“那你到底知不知道啊?还有皇上对几位皇子,还有怀慎又是如何,你若是不了解,明儿就......” 然而还不待黛玉说完,刚刚还表现得我很纯洁,小姐你好污的碧秋立刻接口道:“自然是知道的,这皇上啊最喜欢去的是......” 碧秋滔滔不绝地把宫里的八卦都说了,说得头头是道,兴致勃勃,眼睛里甚至放出了摄人心魂的光彩,显然对此乐在其中。好几次,黛玉不得不打断她没完没了的发散,问些紧要的,待问到皇子的情况时,时间已经过了许久了,所幸碧秋对后者的兴趣明显小于前者,倒是简洁明了的说清楚了。 林黛玉总结了一下碧秋所言,将事情写明白了,最后把一个放满了信纸的超重竹筒挂在了红毛脚上,红毛不满地抖抖腿,张开翅膀,消失在了浓浓夜色中。 这边厢,林玄玉在思索着皇帝的真实态度,贾环陷入了焦虑,徒怀慎和一群哥们却在燕云楼里快快活活的吃喝着,吃得正高兴时,其中有个家伙却坏笑着出了个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哒,晚安~~~~~~~~~~   ☆、第51章 话说徒怀慎终于能从上书房顺利毕业,一群小伙伴们纷纷为他祝贺,便有人提议着去酒楼庆祝一番。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涌入了燕云楼,见他们打扮富贵,衣着华丽,且架势十足,一见既知非寻常百姓,身份非富即贵。店小二殷勤地凑了上来,缮国公府的侯善豪气地仍了一锭银子给他,摆摆手直接吩咐:“来一个二楼靠窗的雅间。” “好嘞!”店小二答了一声,立刻笑眯眯地在前引路,带着他们去了二楼。 待众人入座,酒菜皆上齐,酒过三巡后,气氛便热闹起来。 徒怀慎今日是主角,被小伙伴们轮流敬了一杯又一杯,如何也推不掉,不多久就醉了,迷迷糊糊地单手撑着头,听众人嬉笑。只虽是醉了,倒还牢牢记得贾兰年纪小,不易喝酒,大着舌头挡在他面前,见他这护崽的模样,众人哈哈笑了几句,倒也不为难贾兰,互相碰杯起来。 几杯黄汤下肚,一群人说话也就肆无忌惮起来,说着说着,也不知是谁起的头,便说起了百花宴一事。 其中一人嘿嘿笑道:“据说此次百花宴,会聚集京中最出众的那些闺秀,到时候那晗春园里,也不知是何等风景。” 闻听此言,其余人也颇为向往,侯善对着许征挤挤眼睛,戏谑道:“我怎么听说,平阳公主殿下这些日子一直在相看闺秀,那日百花宴想必也是要去的,你说,殿下会不会在那里给你定下一位?” 说到这许征,原本与徒怀慎最不对付的,两人甚至打了一架,但正所谓不打不相识。知道两人打架是场误会,加之徒怀慎态度又好,开朗和善又讲义气,许征虽纨绔了些,却是个实诚人,在徒怀慎帮了他解决了几次小麻烦后,关系变渐渐好了起来。当然,前提是,许征显然不知道,他的几次倒霉经历,就有这个胖子的手笔。= = 前话不多说,待两人渐渐熟络起来后,徒怀慎也觉出他的好处来,是个值得相交的朋友,两人倒是化干戈为玉帛,真成了朋友。 许征此时已经有些醉了,听到侯善所言,想到自己的婚事,心中一动,嘴上却依旧逞强道:“好男儿志在四方,我对那些娇滴滴的小娘子们可没设么兴趣。”说着为掩饰尴尬,连忙喝了一杯,不料喝得太急,反倒呛着了,好一阵咳嗽。 众人见此,纷纷笑话他,嘲笑他想媳妇了,把许征闹了个大红脸,强辩道:“浑说些什么!”许征像赶苍蝇一样挥着手,“去,去!喝几杯黄汤就没把门了是吧?” 见他如此,不知谁起哄提议道:“要不,咱们偷偷去百花宴里瞧瞧怎么样?” 此言一出,原本就热闹的气氛仿佛又被浇了热水,其中几个无法无天的家伙顿时拍案叫好。 许征有些不愿意,他未来媳妇可是有可能在里面呢,如何能叫这群牲口瞧见了,“你们莫要胡来,被发现了可如何是好?再说那日晗春园必定守卫森严,哪里是想进就进的!” 庄亲王世子徒怀祁却是个混不吝,现任庄亲王多年无子,老来才得了他这么一个宝贝疙瘩,爱得跟什么事的,人家孝子是儿子孝顺老爸,庄亲王府却是老子孝顺儿子。 故而徒怀祁是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反驳道,“我们小心些,只要不被发现,躲在远处看,就影响不到那些闺秀,再说了,平常人进不去,我们是谁,自然有法子的,许大爷这般说,莫非怕了?还是,这都没定下呢,就只顾着媳妇,不要兄弟了?” 许征一听此言,顿时跳脚,梗着脖子嚷道:“谁怕了,谁怕了!去就去,不就是晗春园吗?小爷又不是没去过!” 徒怀祁又转向徒怀慎:“慎哥,你去的吧?” 牛衡轻轻推了推徒怀慎,徒怀慎一时没稳住,啪叽趴到了桌面上,此时他已醉得很了,见有人问他,徒怀慎迷蒙着眼睛不知所谓地“嗯”了一声。 徒怀祁只当他应了,又问了其余几人,酒壮人胆,又本就是冲动的年纪,酒气上头,几人竟然都应了。 唯一清醒的贾兰目瞪口呆,这,这也太胆大包天了吧?到时候皇后和公主可都要出席的啊。 乖孩子贾兰有点蒙,但见徒怀慎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其余的人,不是出自四王八公,就是皇亲国戚,正说得兴高采烈,贾环眨眨眼,还是咽下了嘴里的话,准备等徒怀慎清醒后再与他说。 待到徒怀慎被福禄扶着回了宫里,醒酒后回想起此次聚会所说,立时后悔了,顿觉喝酒误事,想着还是想个法子叫他们打消这主意才好,同时也心怀侥幸,也说不得他们醒了酒,也就放弃原先的打算了。 不说徒怀慎如何后悔,待第二日,他出席的第一次朝会,当真是亮瞎了不少人的狗眼,真正字面意义上的亮。 虽穿着定制的郡王朝服,但不论是腰间佩戴的,还是头上戴的,无不黄澄澄亮闪闪,加之他颇有福气的体型,瞬间盖过了二皇子和三皇子的风头,成为今日朝堂上最耀眼的那颗明星。 待下朝入了户部,虽有张澜领着,但户部乃六部总管钱粮之所,事情多而繁杂,偏户部尚书虽待安郡王恭敬又客气,却只安排些看着高大上,实际接触不到什么实务的地方,徒怀慎若只想混个资历还好,偏他是真心想好好干的。他前几天才在老大师傅那里夸下了海口呢,如何能灰溜溜的回去,好歹也要做出些什么成绩来。 户部尚书李兴其实觉得自己很无辜,他倒不是看徒怀慎不顺眼,相反,徒怀慎的打扮和面貌看着就觉亲切异常,只他哪里敢把事情真交给这位爷,户部关于国家社稷,这要是搞砸了算谁的,还是高高供着,做个样子,你好我好大家好嘛。偏偏安郡王没事找事,被徒怀慎缠得烦了,李兴干脆扔了好些历年旧账让他整理,将徒怀慎打发了。 当然,话是说得很好听的,“殿下,此乃户部旧日账目,若是殿下能理清,不仅帮了大忙,想必更能快速的熟悉户部的运作,对殿下也是极有好处的,如此老臣不烦扰殿下了,殿下您忙,老臣这就告退。” 说完一拱手,李老头潇洒的转身走了。 徒怀慎:“......” 徒怀慎看着眼前堆得高高的账目,感觉眼睛都要花了。 徒怀慎还在户部努力着,而皇后终于定好了邀请的名单,陆陆续续的送了出去,贾敏,乃至王夫人邢夫人,果真都收到了请帖,如此一来,探春和迎春也是必要去的,为此,贾母特地叮嘱了王熙凤,为两人好好准备些衣物首饰,又开了库房,拿了她收藏的两套红宝石的贵重头面,一人一套给了两人。 探春迎春收到了贾母的头面,都颇为欢喜,开始思索着到了那日,该怎么打扮才好。而宫里的黛玉,宝钗还有安柔,也快被一大推衣服首饰给埋了。 当然,其中大多数都是安柔公主的,这些日子,皇后已经陆续叫宫中尚衣局做了好些新衣服,各种款式颜色都有,又准备了好些首饰,如此尤觉不够,总觉得有哪里不衬宝贝女儿,女儿还能更漂亮些。 又是换,又是量,又是试,把安柔公主折腾地够呛,只见到皇后兴致这般好,向来孝顺的安柔自然不好开口推脱,像个洋娃娃般,乖巧地任皇后打扮,只能羡慕地看着黛玉和宝钗二人,他们但到底不像安柔,剪裁了两套衣服,皇后又赏赐了她们各两套头面,百花宴当日的打扮很快便决定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有两个口口,文章审读没通过,不能改,等明天再改吧~晚安~ 作者,作者要相亲去了...   ☆、第52章 草长莺飞,花红柳绿间晴空。不过几日,在一片春意盎然中,原本只接待皇家的晗春园终于羞答答地揭开了它的面纱,迎接长安城里的各位贵妇人和名门闺秀们。 这一日,晗春园入口处的马车川流不息,不过碍于此乃皇家宴请,各家倒是不敢乱来,马车按着品阶,很是规矩的一一入内,但即使皇后安排的再井井有条,因着人多,还是过了好一会儿才走完。 京城难得有这样的大型宴会,聚集了好些王公贵族,好些百姓远远跑来围观,还有些胆子大的,干脆向待在外面的马夫小厮们兜售起来食水,一时间好是热闹。 黛玉陪着安柔公主,却是跟着皇后以及另两位公主,在夫人小姐们差不多到齐后,才作为压轴,姗姗到来。 安柔今日穿着一身粉色长裙,裙摆下方绣着大簇大簇的花朵,掺杂着的银色丝线,在阳光下泛着点点星光,衬着周遭春/色,走动间裙摆翻飞,隐隐约约仿佛花瓣飞舞,外面简单地罩着一件淡粉色纱衣,露出优美的脖颈,腰间轻轻一束,显得腰身纤细,不盈一握,面上只淡淡施了脂粉,整个人看着端庄又不失活泼俏皮,充满了青春的朝气。 安柔原本就不是威严端庄的美人,硬往那上面妆扮,反倒失了她原本的颜色。故而皇后此次并未选择浓妆华饰,反倒画了清新淡雅的妆容,也未带什么雍容华贵的首饰,反选了精致巧妙的。 只若是内行人一看,就知道这些首饰看着轻巧,却件件价值连城,完全不会配不上安柔嫡出公主的身份。衣衫看着轻盈,但无论是衣料抑或是剪裁绣工,都是难得一见的精品,即使是寻常王公贵族也是难寻的。 在场的夫人们自然都是内行人,个个有双厉眼,几个照面间就瞧出来了,对这位看着温柔俏丽的安柔公主印象都极好。 随着皇后一行人入场,众人纷纷弯下身,向皇后和公主行礼,在场夫人中品级最高的平阳公主也站起身,见此皇后忙上前几步,走到平阳公主面前,扶住平阳公主,对着平阳公主行了晚辈礼,两人笑着互相谦让了两句,便一起入座了。 皇后又对席内众人虚虚抬手,示意众人起身,待说了几句场面话,宴会便开始了。 因着是春日百花宴,故而今日的菜品也很是不寻常,竟都是以花为主题的,一盘盘五彩缤纷,精致秀丽的佳肴端上来,光看卖相便觉不虚此行,众人自然又是一阵交口称赞,待皇后说明此乃公主提议,又是纷纷夸赞安柔公主心思灵巧。 安柔被夸得脸上羞红,但因有着一个厚脸皮的活泼朋友,已经习惯了的安柔倒是大大方方地受了,一派皇家公主气度,不由又引来了一阵夸赞。 不过安柔到底是公主,对各位有儿子的夫人们来说,身份上远了些,相比之下,安柔身后的宝钗和黛玉倒是引起了不少夫人们的注意。 一顿诗情画意的花瓣餐用完,更加诗情画意的对花作诗便开始了,而在众闺秀们冥思苦想,薛宝钗心有成竹,林黛玉走神之际,一群纨绔们正打扮成了小太监,偷偷摸摸地混在晗春园里。 徒怀慎深深觉得,果然不能喝酒,即使他已经努力阻止过他的小伙伴,然并卵,除了一个乖宝宝贾兰,一个无所谓的牛衡,其余那群吃了豹子胆的纨绔依旧闹着要去。 故而在这群人背着他偷偷摸摸的去,不知做了些什么,和自己亲自看着些,防止出现什么意外两种选择中,徒怀慎咬咬牙选择了后者。好吧,其实他也蛮好奇的......= = 待徒怀慎磨磨蹭蹭地到了晗春园外,徒怀祁早已等得不耐烦了,见他到了,招招手,示意跟上,没有想象中的翻墙爬树打地洞(= =),徒怀祁似乎在晗春园里有内应,带着众人到了一处换上太监服,就跟着一个小太监七弯八绕地进了晗春园。 对于打扮成太监,一群真男人们还是有些排斥,然而真爷们敢于直面挑战,于是在能见到妹子们的诱惑下,一群原本就没多少节操羞耻心的纨绔们,虽抱怨了几句,还是乖乖地换了衣服。 见差不多了,徒怀祁塞了张银票,便打发走领路的小太监,“行了,这晗春园爷熟着呢,你且走吧,等时候到了就到这儿会合,你再带我们出去。” 小太监收了银票,却依旧哭丧着脸:“世子爷,您可千万要小心啊,莫要惹出事儿来,若被发现了,奴才这屁股可就保不住了。” 徒怀祁不在意道:“我办事儿你放心,就算真被抓住了,一人做事一人当,爷保证不说出你来。” 听他这么说,小太监更不放心了,要不是师傅的面子,他才不蹚这浑水呢,如今只愿他们当真悄悄地瞧一眼就走。 当然,小太监的想法显然是不可能实现的。 不过没多久,为了躲避一队巡逻的侍卫,几人匆匆忙忙地找了个地方闪避,等到侍卫通过,几人再聚到一起时,一,二、三、四、五......等等,再数一遍,一、二、三、四、五...... 徒怀慎:“......”卧槽少了一个啊!那个傻大胆许征呢? 几人面面相觑,徒怀祁轻咳了一声:“应该,应该走不远的吧?”再说,他穿着太监服,又只有一人目标不大,约莫不会被发现的......吧? 不会发现个鬼啊! 徒怀慎一想到许征的性子,就有一阵不详的预感,要是被人盘问,这家伙绝逼要露陷! 没法子,几人只得放下原本的打算,去寻找起丢失的小伙伴起来。 而此时,闺秀们已经做完了诗,诗作正在夫人们间传递品鉴,在场闺秀不少,看上去还要挺久。 林黛玉不耐烦看这个,特别是在肚子饿时...... 且此时贾敏也一时脱不开身,便低头对着安柔说了几句,安柔体贴地点点头,说道,“我这儿有宝姐姐呢,你先去吧,只莫要太久,等会儿估计就散了,到时候我安排你和林夫人见面。” 林黛玉感激地看了安柔一眼,若不是此时人多,她都想捏捏安柔粉扑扑的小脸蛋儿一下,对着安柔轻声道了声谢,便悄悄地退场了,宝钗见黛玉离开,疑惑地看向安柔,见安柔轻轻摇头,便也不再多问,专心做起诗来。 林黛玉退场,待到离了众人视线,立刻松了口气,然后,然后就去找东西吃啦~ 百花宴虽风雅,奈何,它不顶饿啊,寻常夫人小姐们还好,对于大胃王林黛玉来说,吃了跟没吃的一样,黛玉已经忍了好一会儿了。 黛玉随手叫住了个小宫女,不多久,便随着小宫女去端了好几大盘点心,谢过了小宫女,黛玉自个儿找了处没什么人的水榭,悠哉悠哉地一边塞点心,一边欣赏着风景,却不料,刚吃完了两盘,就听扑通一声,黛玉循声望去,就见一个小太监正在湖里扑腾。 小太监显然不会水,在水里沉沉浮浮,呛了好几口水,声音断断续续,“救,救命,咳咳,救......”眼看着就要沉下去了。 见四周无人,黛玉也顾不得许多,她是会水的,从小就爱在水里游,后来林如海还特意修了个池子,让她玩耍,为这,还被贾敏说了好几句。 时间不等人,眼看小太监要沉下去了,黛玉将点心往盘子里一扔,一个猛子窜进了湖里,三下两下游到了小太监那里,一把拉住小太监,完全无视掉小太监溺水时本能的几下挣扎,毫不费力地拖着他游上了岸。 黛玉救得及时,小太监一直清醒着,被拉住后,就那么呆呆的被黛玉拉上了岸边。 直到上了岸,依旧直愣愣地不说话,林黛玉以为他吓着了,柔和下声音,关心道:“你没事儿吧,现在觉着怎么样?” 许征坐在柔软的草地上,微微抬头,便能见到眼前姑娘精致温柔的眉眼,看着她一双翦水秋瞳里透露出的关怀,听着她柔和温暖的声音,闻到她身上香甜的桂花香,许征觉得,他的心也是软乎乎,暖乎乎的。 这是一个多么善良勇敢温柔(?)可亲的姑娘啊,她的心灵就和她的外表一样美丽而美好。 许征仿佛听到了春日花开的声音。 这,莫非就是上天注定?注定我们,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春花烂漫的日子里,用这样一种奇妙的方式相遇。 是的,看着纨绔又傻大胆的许征,内心其实是个文艺柔软又容易感动的少年哟~ 此时许征的眼里,林黛玉的身上仿佛被阳光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微微伸手,许征似乎能感受到那种能让人心都暖起来的温度。 而好不容易找到了小伙伴的徒怀慎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他的小伙伴许征正微微仰着头,虔诚地望着他的老大师傅,而他的老大师傅,正温柔(?)地低头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仿佛有万般柔情传递,男的俊,女的俏,好不登对。 徒怀慎:“......” 徒怀慎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早知道,早知道当初就应该在他更衣时,拿走厕纸支开其他人久一会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见到相亲对象了,人还可以,但,但是,他好圆... = = 莫非是我把男女主都写得太圆了么...   ☆、第53章 话说,许征大爷当初和徒怀慎他们一行人走散后,虽则平阳公主曾要带孙子来晗春园赏赏风景,奈何被许征以娘们兮兮给坚决拒绝了,这也导致了,许征在这日之前,还从未来过这里,也就说,此时他是两眼一抹黑,完全不知所措。 发现自己掉队,面对陌生的环境,许征不由慌了一下,也不敢大声喧哗,只得挑着一条小径先走着瞧瞧,谁料屋漏偏逢连夜雨,小伙伴没找着,到是碰上了一位管事太监。 那太监原没怀疑什么,但许征他心虚啊,见那太监看了他好几眼,低着头的许征便加快了步伐,想要离开这儿,却听那管事太监朝他喊了什么,许征心头更慌,假装没听见,越走越快,最后直接跑起来。 管事太监:......我,我只想让你帮着搬一下花盆而已啊...... 耳边似乎还能听见管事太监隐隐约约喊他停下,许征跑进了一旁高高的花草丛里,边跑边艰难地回头看是否有追兵,却没料到这一人高的草丛后面竟然就是湖泊,于是慌不择路间,来不及刹车的许征就直直掉进了湖里,哗啦啦溅起一大片水花...... 这个故事告诉大家,好孩子走路一定要看清路况哟~ 不过此时的走路不看路·许征觉得自己幸运极了,看着黛玉,眼里仿佛有光在闪烁,嗫喏了半天,呐呐问道:“不知,不知姑娘是?” 林黛玉也没觉着有什么不能说的,爽快道:“我是安柔公主殿下的伴读。” 原来是公主伴读,怪不得如此有气质,许征正要继续追问,突然间,一只穿着太监服的胖子从天而降,很是煞风景的冲到了两人之间,借着自己的体型优势,一下子隔开了两人。 徒怀慎一把拉起许征,黛玉奇怪地抬眼望去,没想到却见到了徒怀慎,不由一呆,没料到他会在此,疑惑地正要开口,徒怀慎却对着黛玉僵硬地笑了笑,未发一言,用一种寻常胖子难有的速度,拉着许征一溜烟跑了。 莫名其妙的黛玉:“......” 正要询问芳名的许征:“......” 等徒怀慎拉着许征到了无人僻静处,许征才终于甩开了他宛若铁钳般紧紧抓着的手,一边揉着手腕,一边抱怨道:“你做甚,我还没问清那位姑娘的身份呢。” 还要问清身份,这死小子是要做什么? 徒怀慎深吸一口气,心里不断默念冷静冷静,绝对不能一时冲动揍他,尽量以平缓的语气说道:“我们是混进来的,你再问下去就要被发现不对了,还有,”徒怀慎顿了顿,问道,“你为何想要知道那位姑娘的身份?” 许征未能发现徒怀慎的不对劲,喜滋滋地道:“当然是要报恩啦,再说了,就算那位姑娘发现了不对,她那么善良,肯定也不会揭穿我们的。” 报恩的话,若是以身相许,不知那位姑娘愿不愿意,不知想到了什么,许征脸渐渐涨红,嘿嘿傻笑起来。 想到徒怀慎住在宫里,许征连忙转向徒怀慎,“表弟啊,你在宫中走动,你知不知道那姑娘是谁,她说是安柔表妹的伴读,那表妹伴读都是哪几位?” 徒怀慎板着胖脸,冷眼看着他发傻,心中陡然升起一股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气,冷冷道:“不知道!”说完一甩袖,转身就走。 “唉,慎表弟,你别走啊,你怎么就不知道了?那你能不能替我打听打听,表弟你别走啊......”许征见徒怀慎走得飞快,忙追了上去,一边走一边尤不死心地追问道。 徒怀慎一路沉默,心中暗道,告诉你是傻子! 想到林黛玉,暗暗决定要把许征这家伙的身份也瞒下来,要是黛玉问起,就说是个小太监好了,绝对不能让老大师傅对他有印象,哼! 那边厢,林黛玉看着两人跑远,心中疑惑,不过因着此时不方便,也就暂且按捺下了疑问。 一阵微风吹过,此时虽已回春,但一身湿衣站在风口,还是微微觉着有些凉,黛玉看了看自己这身衣服,已经全湿了。 所幸出息宴会时,京中闺秀向来会多带一身衣服,以备不时之需,黛玉自然也带了。如今为着救人,已经花费了些时间,加上梳洗换衣,离着品诗结束恐怕没多久了,林黛玉不再耽搁,匆匆去找了管理她们一应事务的林嬷嬷那里。 待到黛玉换完衣服,出门就瞧见林嬷嬷古怪的神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还带着些怜惜,不知脑补了什么,林嬷嬷对着黛玉轻声叹了口。 林黛玉:“......”总,总觉得不太好呢...... 可惜此时时间不多,林黛玉暂时压抑下心中诡异的感觉,向林嬷嬷行了礼,便朝安柔那儿赶去。 品诗会果然已到了尾声,黛玉悄无声气地回到了安柔身边,两人偷偷对视了一眼,见黛玉点头,安柔终于安下心来。 闺秀们都已做完了诗,夫人们也一一品评过,原想推皇后作为最终评委,皇后却笑着推辞了:“难得如此热闹,在场诸位夫人也不乏有诗文出色的,不如就每人选出觉着最好的那首,到时瞧哪首得的推荐最多,如此岂不更公平?” 众人纷纷称是,认真挑选起来,当然也有胡乱选一个听着顺耳些,比如像王夫人这样只识得些账本,对诗词一窍不通的当家夫人,不过不论底下的王夫人心里如何腹诽,面儿上倒是端得住,柔声告诉了一旁侍立的宫女自己的选择,毫无异样。 如此林林总总,不过一炷香时间,所有选择已全部记录下来,宫女又快速统计出了最佳的三首。 宫女将那三首诗作呈给了皇后,皇后笑着接了,却不急着公布,又递向了一旁的平阳公主,两人谦让了几句,皇后才拿着三首诗,环视了众人一眼,将名次公布了。 此次品诗会乃是以花为题,最后选出的三甲,正是户部尚书之孙女李素绮,安柔公主伴读薛宝钗,以及左都御史家的千金秦舒丽。安柔公主此次为着避嫌,却是没有参加。 李素绮和秦舒丽还好,两人原本就是京中有名的闺秀,薛宝钗此次却是真正扬了名,一时,不少人都不着痕迹地打量起她来。 面对诸多目光,以及皇后的嘉奖和赏赐,薛宝钗心中虽喜悦,却表现得落落大方,行止有度,相比起其他贵女毫不逊色,相反更有一番处事不惊的气度,好几位夫人心中点头,暗暗将她纳入了当家主母人选,只是,在事后了解到她出身时,倒有几位夫人犹豫了,也有几位夫人,在知道宝钗出自那个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的金陵薛时,反倒心中一动。 此乃后话不提,嘉奖完三位闺秀,便到了自由活动时间。皇后邀请众夫人小姐们赏起晗春园的景致来,几位熟识的夫人小姐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一边赏景,一边说话,还有宫女贴心周到的送上茶点,一时很是惬意。 而黛玉,也终于见着了心心念念已久了的娘亲。 一处凉亭内,林黛玉望着含笑看着自己的母亲,样貌依旧,眼中慈爱,不由泪意上涌,再也忍不住,飞扑到了贾敏怀里,哽咽道:“娘亲,我好想你!” 贾敏也湿了眼眶,紧紧抱住女儿,此时黛玉已经与她一般高了,抚摸着女儿的秀发,想到错过了的这几年,贾敏心中一阵感怀。 宝钗见她们母女情深,不由想到了薛姨妈,触动心事,也是一阵伤感。安柔见她们如此,体贴地带着宝钗先行离开,给她们母女俩一个独处的空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早哟~谢谢田天小天使的地雷,谢谢么么哒~   ☆、第54章 贾敏和黛玉抱着哭了一场,待各自平静下来,便相携着坐了,黛玉靠在贾敏怀里,两人说起这几年的经历来。 有快乐的,有忍俊不禁的,也有出乎意料的......母女两不约而同的都捡些令人开怀的事儿来说,气氛难得温馨。 贾敏见女儿如此,又觉妥帖又觉心酸,还是忍不住细细问了黛玉在宫中的事情。 安柔公主好不好相处,皇后娘娘对她好不好,宝钗还有元春对她好不好...... 黛玉一一答了,都说好,贾敏见她只顾着点头,不由弹了弹女儿的额头:“你呀,怎么只会说好了?莫不是哄我?” 黛玉笑着摸摸自己额头:“是真的好嘛~娘亲你别担心,大家都对我好着呢,你女儿这般可爱机灵,哪里会不好了?” 说着捧着自己的脸蛋,对着贾敏眨眨眼睛,果真看着可爱机灵极了。 贾敏不由失笑,见女儿脸上确实没有勉强之色,这才真的放下了些心。 虽说比起其他人来,她与黛玉时时有书信往来,但她总怕女儿报喜不报忧,有什么都自己抗着,如今见着了女儿,见她面色红润,性情开朗,与安柔公主又相处地极好,心下也是安慰。真真是一片慈母心肠。 贾敏又嘱咐了黛玉宫中注意事项,看着女儿认真听讲的小脸,自己倒是先笑了:“我也糊涂了,你在那宫里待了那许久,那里面的禁忌,恐怕比我还要清楚些。” 黛玉也笑道:“娘亲莫担心,我真的过得挺好,何况,殿下以后会常参加些宴会,也会在宫外走动起来,我陪着殿下,以后咱们就能常常见到了。” 贾敏闻言一喜,“当真?” 见女儿笑着点头,得到确认的贾敏心中高兴不已,“那我以后也要走动起来,莫再像前面那般犯懒了。”知道以后可以见到女儿,贾敏瞬时有了动力,决心以后多多参与京中饮宴。 “我如今只愿公主快些定下,出嫁了才好,那样你也能放回来了。说起来,我和你爹爹也该给你看起来了。”贾敏这却是想到了安柔的年纪,安柔如今也已十一,皇后大约要相看起来,再过个两年也该定亲了,若是早些,到了十五六岁便该嫁人了,到时候女儿就能回来了。 黛玉:“......” 林黛玉身子在贾敏怀里扭了扭,倒不是羞恼,只是委实觉得自己娘亲急了些,她才几岁啊,“娘亲我不想嫁人,等回来了,我还要陪着你们。” 贾敏点点她小鼻子,“哪里有陪着父母过一辈子的姑娘,那不成老姑娘了?这事儿你别管,娘亲会安排好的,你只管安安心心陪着公主就是了。”深悔自己失言,与女儿说这些做什么,急忙转移了话题,说起林玄玉来。 黛玉却不吃她这一套,怕贾敏真在宫外给自己定个人家,但也知道若贾敏做了决定,轻易是改不了的,干脆事先声明道:“我不管,反正我未来的夫君至少要比我厉害,要是打不过我,哼哼......”两声哼哼颇意味深长,包含深意。 贾敏听着黛玉的哼哼声,不由升起了不好的预感,见女儿说起此事时眼睛发亮,知晓她不是随口胡说,若自己定下了,她是真得敢乱来的,不由一阵头疼。 “你就不给我省省心吗?”她原当几年宫廷生活,黛玉终于学乖了呢?结果还是老样子,不过大约也从侧面证明了,女儿在宫里果然过得还不错,不然哪里还有这份性情。 想到这儿,贾敏也不知是喜还是忧了,只嘴上还是妥协道,“你莫胡闹,听你的就是了。”唯恐女儿听到什么风声后胡来。比她厉害?呵呵哒,估计全京城也找不出几人。 黛玉这才笑嘻嘻地依偎进贾敏怀里,为了转移母亲以后的注意力,还毫无手足之情地把自己兄弟推出去顶包,“娘亲与其担心我,不如给玄玉看看,他也不小了呢。” 贾敏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也不揭穿,顺势说起了柳夫人这些年教授林玄玉的事儿,母女俩聊着聊着,又提到了荣国府这些时日发生的事儿,“前个儿圣人不是恩准了省亲吗?贵妃娘娘的这次省亲估计难说。” 黛玉果然惊讶,上次元春召见时,可是提了此事的,还说要向皇后娘娘求个恩典,带她和宝钗一道回去的。怎么又不成了? 黛玉惊讶,荣国府里却有人比她还要惊讶。 贾环似乎没听清贾琮的话,掏了掏耳朵,再次问道:“你说什么?” 贾琮啊呜一口咬了大半块蛋糕,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嗯,就四窝老爷不痛意啊。” 贾环见他还要再咬一口,忙抢过盘子,忙端了杯水给他,贾琮不满地看了贾环一眼,见他不为所动,只好把嘴里蛋糕就着水咽了下去,清清嗓子道,“就是我家老爷不愿意啊,琏二哥哥也这么说的。” 见贾环脸上颜色十分精彩,揶揄道:“这不是正如你意吗?你也不必担心省亲别院一事儿了,老爷压根一分银子也不愿拿出来,据说当时话说得可难听了。” 贾环:“......”幸福来得太快,反而不敢相信。 怎,怎么这样啊,那自己当时火急火燎地到底是为了什么?还平白去求了林玄玉一次,这可真是......大老爷态度这般转变,莫非是有什么隐情? 这其中自然是有隐情。 “不过,”贾琮话说到一半,又来了个来了个转折。 贾环受不了他这样大喘气,急急问道:“不过什么?你到是别故弄玄虚啊。” 切,真没耐性,贾琮撇嘴,还是接口道,“不过,老爷当时的话是,荣国府大房不会出一分银子,还让二太太别打公中的注意,其他的,老爷说反正是二房的娘娘,大房以后也不会去沾她一点光,二房要建省亲别院,就二房自己出得了,反正这些年二太太也捞了不少了!所以省亲别院还是有可能建的,不过是二房自己出了。” 贾琮啧啧了两声,“也不知道那时二太太是什么表情,听琏二哥哥说,二太太当时就差点气昏过去,直说冤枉,说大老爷如此,娘娘要心寒,咱老爷就那么冷哼了一声,带着琏二哥哥就走了。” 贾琮显得尤为兴奋,说得手舞足蹈,他还真没见他老子这般威风过。倒不是贾赦平时怎么缩手缩脚,只他向来只在他儿子老婆和小老婆面前耍威风,一对着贾母和王夫人,立刻就不行了,难得如此强硬过。 贾环追问:“那老祖宗怎么说?” 贾琮却有些迟疑:“老祖宗好像没说什么,只说自己老了,管不了了,后面我就不知道了,琏二哥哥也没说,让我小孩子别管。”说到这儿,贾琮有些沮丧,鼓起了腮帮子,显然对此颇为不高兴。 贾环听了这么一场,还是蒙蒙的,“那,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昨天,老祖宗当时好似叫丫鬟们都出去了,要不是琏二哥哥说,我还不知道呢。说吧,你要怎么谢我,我原想帮你探探口风的,琏二哥哥说漏了嘴,我听他露出的话风不对,就一直缠着他,好不容易才打探到的。” 贾琮得意的瞧着贾环,想听他的夸奖,谁料却得来了那么一句,“这,这是真的?发生这种事儿,二太太今个儿还去百花宴?” 贾琮翻了个白眼:“怎么不能去了,前些日子都答应了要去了,这可是皇后娘娘的宴请,哪里能说不去就不去的?就算不去,二太太这般要脸面的人,要怎么说原因啊?” “喂,三哥哥,你今个儿怎么傻乎乎的?”贾琮伸手便在贾环眼前晃了晃。 贾环回神,终于相信是真的,朝着贾琮拱了拱手:“那我这儿就多谢琮三爷了,”顿了顿,问道,“那请教琮三爷,二太太别院还建吗?” 贾琮这才满意的起身,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踱了几步,摆够了架势,迎着贾环期待的目光,半晌吐出一句:“不知道。” 贾环:“......” 被吊了半天的贾环,站起来就要去抓贾琮,贾琮灵活地左躲右闪,口中道:“三哥哥你好不讲理,我可是帮你啊,哪有你这样恩将仇报的!” 贾环抓了半天没抓到,倒把自己跑得气喘吁吁,扶着桌子直喘气,只得道“琮,琮哥儿,我不打你了,你,你回来。” 贾琮嘻嘻笑着跑回来,对着贾环直摇头:“三哥哥,你这身手,不说我了,还不如四姐姐呢。” 贾环咬牙,不与他计较,问了个更加紧要的问题:“那欠银呢?大老爷可说起要还?” 贾琮走到另一边,拿起刚被贾环拿走的盘子,把剩下地一口放进嘴里,咽下后满足地叹了口气,摇头:“没呢,我倒是问了一句,琏二哥哥满脸莫名其妙,好似他完全不知情,估计老爷也没说起过。” 贾环有些失望,不过,贾赦的反对总归是件好事。 那边厢,贾敏和黛玉又说起了惜春如今的身手,说得黛玉笑得合不拢嘴,正说着,宝钗却来了,见贾敏望向她,福了福身,贾敏忙上前扶住她:“好孩子,这几年辛苦你了。” 宝钗笑了笑,温声道:“姑妈莫如此说,林妹妹也很照顾我呢,这是殿下让我来说一声,时间不早了,皇后娘娘要带着咱们回宫了。” 闻言,贾敏不由望了望天色,果真如此,又望向黛玉,似乎才见没多久,没想到时间过得如此快,但也知不可强留,心中颇是不舍。 黛玉走到两人身边,再次抱了抱贾敏,“娘亲,我走啦,你要多保重。” 贾敏笑着点头,眼睛却留恋地看着女儿。 宝钗见此不由一酸,也看向贾敏:“姑妈,不知我妈妈和哥哥可好?” 贾敏也笑着拉了拉宝钗的手:“你妈妈很好,你哥哥也好。”说话间,却从袖子里塞了一份信给她,宝钗心中一动,将信藏好,感激地朝贾敏点点头。 只是不论如何不舍,皇后那里不等人,黛玉依依惜别了贾敏,还是和宝钗一起走了。 贾敏望着女儿背影,上前了几步,终究怔怔地望着女儿远去,抹去不知何时流出的眼泪,深吸口气,回到了众夫人中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哒~   ☆、第55章 一场热闹的百花宴结束,林黛玉跟随着安柔回到了宫里。 一回到住处,就迎来了碧秋那张哀怨的脸,仿佛被夫君遗弃在家的小媳妇一般,满是幽怨地看着她。 林黛玉轻咳了一声,颇不自在,还是再次解释道,“碧秋啊,这是林嬷嬷的意思,我也没法子啊。” 碧秋上前替她解下了披风,又麻利地给黛玉拆散了头发,口中不在乎道:“小姐说得这是什么话,我自然是知道的,再说了,我才不想去呢。”可惜听她的语气就知道,这话完全没有可信度,果然还是很在意嘛。 见她如此,黛玉保证道:“下次好了,下次我一定带你去!” 碧秋将发钗收到梳妆匣里,闷闷地应了一声。又道,“小姐可见着夫人了?” 林黛玉一听她说起贾敏,立刻高兴起来,神采飞扬地说起今日种种。碧秋听着听着,也渐渐精神起来。 那边厢,王夫人从百花宴回来,虽是累了一天,还没好好歇歇,又马不停蹄地去找了薛姨妈。 薛姨妈正想着女儿,也不知宝钗可看了自己的信没有,就听到小丫鬟来报,“二太太来了。” 薛姨妈一抬眼,就对上了王夫人的眼神,王夫人对着薛姨妈和善地笑了笑,眼神热切,叫了声“妹妹”,一边走了进来。 薛姨妈忙起身相迎,上前拉起王夫人的手,笑道:“今个儿姐姐怎么来了?忙了一天,也不好好歇息?” 王夫人却是叹了一声,“我今个儿见着了宝钗,就想着,你们娘俩也好久没见了,你必定时常念着,难得我能见着她,就赶紧过来,与你说说宝丫头的情况,也好安安你的心。” 王夫人这句话却正好戳中了薛姨妈的心事,不由神色一黯,王夫人察言观色,伸手拍了拍薛姨妈的手背,安抚道:“你且放心,我瞧着,宝丫头是越长越标志了,气色也好着呢,今个儿赛诗还拿了榜眼,无论是才学品貌,还是那通身气度,都是顶顶尖儿的。” 薛姨妈闻听此言,心下一松,颇是宽慰,又暗暗为女儿自豪,只嘴上还是谦虚道:“哪里有姐姐说得那么好,我只愿宝钗平平安安,别惹事儿,到时候风风光光的放出来,我这心里啊,也算安定了。” 想到王夫人特地来告知此事,薛姨妈虽与这个姐姐有了些龌龊,还是领了她这份情,感激道,“谢谢姐姐了,还特地来这么一趟。” 王夫人就等薛姨妈这句话呢,笑得亲切极了,“咱们多少年的姐妹了,你何必与我说这些外道的话,你啊,只管放心,宝丫头在宫里有娘娘照看着呢,她们也是嫡嫡亲的表姐妹,宝丫头必会好好的。” “说起来,我上次去宫里拜见娘娘,娘娘还与我说起她呢。”王夫人说着话,眼睛却看着薛姨妈,薛姨妈也不是个傻的,立刻就知道这个姐姐,这次恐怕不单单是来说宝钗的近况的。虽见王夫人望着自己,却不知怎么,一时不想接话。 王夫人见薛姨妈沉默,也不尴尬,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娘娘说啊,宝丫头样样都好,她爱得跟什么是的,实在舍不得宝丫头将来嫁到别处去,如今宝玉也大了,若是可以,宝丫头出来以后,长长久久地留在府里才好呢。” 薛姨妈手一紧,王夫人这话里的意思她自然明白,原本王夫人也不是没有暗示过,但像今个儿这般,把话说得如此明白的倒是第一次,只是,宝玉虽好,还有个贵妃娘娘做姐姐,但...... 薛姨妈想想宝钗的品貌,总还有些不甘心,说不得还有更好的呢。 自然,这话她是不能这么说的,宝钗可还在宫里呢,要是让王夫人知道了她的心思,跑到宫里与元春一说,岂不是害了自己的宝钗? 只得含糊道:“娘娘如此看重宝钗,也是宝钗的福气,只我就这么一个丫头,总要多想想的。” 王夫人原本以为,自己这么一说,薛姨妈该立马顺杆儿往上爬,谁料她竟含糊着不给个准话,心中顿时不悦。 说实话,宝钗虽好,但宝玉是有大造化的,她还未必看得上宝钗,如今不过这么一说,将来如何还不好说,薛姨妈竟然推三阻四起来。难不成,她还觉着,自己的宝玉配不上宝钗那丫头了? 只是王夫人此来另有目的,虽心中不悦,到底也没表现出来,面上依旧亲亲热热,只道:“姐姐说得是,可不是要好好想想吗?只是对宝丫头啊,不仅是娘娘喜欢,我也爱得不行,我又是她姑妈,正是亲上加亲呢,可不是比那些不知根底的要好许多。依我瞧着,他们若是一起,将来必是极好的。” 王夫人摆明了自己态度,原是想让薛姨妈放心,表示自己这个婆婆棒棒哒,然而薛姨妈莫名却想到了李纨,当然啦,李纨和宝钗是不一样的,王夫人向来都不满意李纨,宝钗却是王夫人亲自来求的,但,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 薛姨妈心里胡思乱想着,面上却继续笑着听王夫人说话。 却听王夫人说了几句,扯到了元春身上,“娘娘原还说,省亲时,要向皇后娘娘求个恩典,带着宝钗一起回来,也让你们娘俩聚一聚呢,谁料到......”王夫人叹了口气,终于说到了此次前来的重点。 薛姨妈顿时生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怪不得突然说起宝钗的亲事,竟然来借银子的。 王夫人说起大老爷的不讲理,又把娘娘省亲说得天花乱坠,连连许诺好处,可惜全是空头支票,自从王夫人在宝钗入宫一事上做了手脚后,薛姨妈就对这个姐姐有了些防备,只是也不好和她撕破脸,加之元春的缘故,薛姨妈倒也没有一口拒绝。 等到王夫人离开时,手里已经拿了五万两的银票,这却远远没有达到王夫人的预期,只是薛姨妈一副自家也艰难的样子,又连连哭诉自薛老爷去后,薛家铺子连年亏损,薛蟠又拿了好些钱去做生意,自己也没有什么现银在手,说得好不可怜。 王夫人心中不信,但见无论如何劝说,薛姨妈只肯拿出这些,只好先拿着五万两走了,先回了正院,决定下次再来。要不是看在薛家豪富的份上...... 王夫人心里对这个妹妹生起了不满,但更不满的却是大老爷和贾母,大老爷就跟疯了一样,死咬着不放,就是不给钱,贾琏也滑不留手的。 而贾母,王夫人心中涌起一股怒气,原看着如何偏向二房,如今大房一闹,竟然置身事外,可见原来的好多半也是假的!也不想想,娘娘也是荣国府的姑娘,省亲也是为贾府添光彩啊,一个个推三阻四的。 还有贾政,把事情都丢给了自己,自个儿就万事不管了,甚至王熙凤这个侄女,也被王夫人暗骂了几句,总之,因为省亲一事,几乎整个荣国府,王夫人就没一个满意的。 她倒是打了林家的主意,可惜,贾敏是拿出了三万两银票,话也说得好听,其他的就一点儿也不愿意出了,有贾母护着,贾敏又是小姑子,王夫人也没法子。 想到这儿,王夫人不禁有些悲从中来,偌大个荣国府,竟只有自己这个母亲是上心的,竟也没人想想,元春远在宫里,难得有一次机会可以回来,荣国府里的这些亲人们,竟然是这种反应,若是元春知道了,也不晓得要如何伤心呢? “太太?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儿?”听到一连串呼唤声,王夫人这才回神,原来是贾宝玉放学回来了,小丫鬟通报了的,只王夫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竟没听见。 贾宝玉上前,关切地看向王夫人,拿出帕子,体贴地给王夫人擦拭眼角。 王夫人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是哭了。 贾宝玉刚进来就见到母亲落泪,当真是给唬了一跳,旁边的彩霞等人见王夫人落泪,都战战兢兢不敢多言,唯恐触了霉头,幸亏宝二爷来了,几人也松了口气。 宝玉素来是个温柔的,即使丫鬟有个什么不妥,他都要关怀半天,何况是他母亲呢?他虽与王夫人不算亲近,到底母子连心,心里也很担忧。 王夫人却被儿子的举动治愈了,一把搂住儿子,“我的儿,幸而还有你!” 宝玉一惊,不解母亲为何会如此,“太太,到底怎么了?” 王夫人摇摇头,笑道,“没什么,不过是想到你大姐姐了。”心里却做了决定,就算是为了自己的这一双儿女,她也一定要把省亲办得漂漂亮亮的,绝不能让元春丢了面子,寒了心。   ☆、第56章 王夫人筹划着如何筹出银子来,事实上,当了荣国府这么些年的当家太太,王夫人的私房是相当丰厚的,但若让她把所有私房都拿来建造省亲别院,她又如何也不舍得。 所以说,其实王夫人的心情相当矛盾,既想从别人那里拿到银子,自己却不想为此伤筋动骨,可这世上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王夫人在为了银子焦头烂额,劝说贾母,找王子腾,甚至找上了宁国府,她却不知道,有人正在对她明察暗访。 张家回京时,是贾赦带着贾琏前往迎接的,之后贾琏更是时常上门拜访。 要说贾赦和张家,因张氏之死,贾赦一直有心结,当初张家离开时,他曾保证会好好照顾张氏,然而,张氏过了不久,依旧去了。 虽说有生产伤身的原因,但张氏自张家流放后心情郁结也是一大诱因。他作为丈夫,却没有注意到,或者说,注意到了,却束手无策,原以为过些时间会好的,谁料到...... 故而面对张家的大舅子小舅子,即使他们并未因此责备贾赦,贾赦依旧颇觉难以面对,除了张家回京那一次,后来便少有露面了。与之相反,贾赦倒是很支持贾琏多往舅舅家走动,用贾赦的话说,就是“你两个舅舅都是聪明人,你以后多和他们来往,也好少办些糊涂事儿!” 贾琏唯唯诺诺地应了,心里却在腹诽,心道要说做糊涂事儿,我哪儿比得上您啊! 当然心里想归想,面上是绝不敢露出一星半点儿的,自从父子两说开后,虽贾赦再没打过他了,但到底积威甚重,贾琏还是不敢违逆他老子的。 贾琏忐忑地上门了,张淮张澜两兄弟,对这个妹子唯一留下的骨血却很亲切,但问明了贾琏的近况后,张澜到没怎么样,张淮却当场冷笑了一声,“莫非我那姐夫当真是吓破了胆了,唯一的继承人,竟如此不上心!” 闻言张澜脸色就是一变,斥道,“二弟!” 张淮冷哼了一声,扭头不再说话。 张澜颇觉头疼,张淮是幼弟,从小就被宠到大的,他也自小聪明伶俐,比之自己要强上许多,然而在最少年意气之时却遇上了抄家,后来老爷子去了,妹妹也去了,自己在平安州又有许多事情要做,何况他也不擅长照顾小孩,妻子身体也不好,等到注意到时,才发现这个弟弟性子不知不觉间变得有些偏激,如何拗也拗不回来了。 偏激不可怕,可怕的是偏激的聪明人。 从踏上回京的路上开始,张澜就一直担心,弟弟会在京城做出什么事情来,所幸张淮一路表现寻常,太太平平地回了京城,太太平平地拿回了原来的府邸,除了有时神情阴郁,有些别扭外,张淮看上去似乎还算平静。 就是这样才更担心好吗? 张淮要是发发脾气,闹一闹他反倒放下心了,如今这样,他真的很怕张淮什么时候突然发个大招啊! 贾琏自然看到了张澜张淮两兄弟间的眉眼官司,不由有些尴尬。 张澜也察觉到了,忙安抚了几句,只道,“你如此游荡下去也不行,你可常来这边坐坐,如今我这边还没个准话,待我安定下来,便安排你去个实职,历练历练,也不知你是否愿意?” 贾琏自然是愿意的,他一个大男人,哪里会愿意一辈子管些庶务呢? 于是待到张澜担任了户部左侍郎,问明了贾琏的意愿,便安排着贾琏进了户部,当然,他也不好太过,毕竟刚上任,不少人盯着呢。 虽给了贾琏不少方便,但贾琏自己也争气,或者说,因着从前的经验,他对户部的一些事务还算了解,加之有张澜开小灶,顺利地考进了户部。 虽说官职不高,但张澜觉得,饭要一口口吃,事情要一步步来,他也看出来了,这个外甥挺机灵,精通庶务,人际方面也很有一套,只是有些纨绔习性,眼高手低,好色,还是先磨一磨为好。 贾琏去了户部,虽说官职不大,但无论是贾母还是王熙凤都很高兴,贾母连连夸了好几句,王熙凤也难得温柔小意了一把。 等到省亲一事儿出来,已经养成了,有问题找舅舅的贾琏,对于二房的要求,贾琏率先就去找了张澜。 张澜是经过事情的,劝着贾琏,这种时候,低调些为好,即使要造,也莫要造得太奢华,别太打眼。 然而贾琏表示,舅舅啊,有贵妃娘娘呢,就算大房不肯,要是二房坚持,我们也不好做啊。 张澜正要开口,方才起就不发一言的张淮却插口道,“那就让二房不敢说话,我记得,这些年你们荣国府都是二房当家是吧?那位二太太就那么干净?查查这些年经过她手的支出和收入,甚至可以查查荣国府在京城还有外面的产业,还有二太太本人,只要有不对,证据确凿,捏住了她的把柄,不要说造省亲别院,就算是拉那位二太太下马也是使得的。” 贾琏:还,还能这样啊。 “说起来,当初大房是因着那件事儿暂时退避,如今你都娶妻了,怎么还让二房拿着总账啊,也该拿回来了吧?只不过,”张淮凉凉地道,“要想做,就最好一击致命,直接一拉到底,别拖拖拉拉犹犹豫豫的,还有,在查那位二太太前,你还是先查查自家底细才好,别自己也不干净!” 张淮的话意有所指,贾琏一呆,立刻望向张淮,张淮却不说了。 倒是张澜忙给自己弟弟打圆场,“琏儿啊,二弟说得也是一种法子,但你二婶未必如此,就算当真如此,到底贵妃娘娘出自二房,你也莫要真的做得太难看,还是要给娘娘面子的,何况你们都是荣国府的,都是一家人,你夫人和你二婶还是同出王家,不要闹得太僵了才好。” 听到张澜提起王熙凤和王夫人同出王家,张淮嗤了一声,显然对于贾赦对儿媳妇的选择,非常质疑。 张澜:“......”弟弟何时才能中二毕业啊...... 待贾琏走了,张淮就是一阵冷嘲热讽,“也不知上面那一位又要折腾什么,也不嫌难看。” 张澜叹气,人心散了,弟弟不好带啊。 张淮瞥了兄长一眼,“放心吧,我有分寸,不会在外面乱说的。只是大哥,你就真的甘心如此吗?你忘了父亲是如何去了的吗?” 张澜打断道,“就是因为记得,所以才不让你乱来!你忘了父亲的嘱咐了,他老人家希望我们都安安分分,莫要掺和了。“ 张淮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靠到了榻上,眼神却很明亮,直视着兄长,熠熠生光,“莫非大哥以为我们不掺和,就万事大吉了吗?大哥莫要忘了,我们是太上皇调回来的,也是太上皇指了户部左侍郎给大哥,如今还好,等到太上皇去了呢?莫非再被抄一次家?大哥,我们早已处在漩涡里了!” 张澜不敢面对弟弟的眼神,侧过头,辩解道,“如今与之前不同,未必会到那个程度,你也莫要多想了,疑神疑鬼的。” “疑神疑鬼的可不是我,大哥,当今的心胸,你还看不明白吗?他真能忍得了我们这群太上皇的人?”张淮站了起来,越说越激动,“就算不到抄家的程度,也要郁郁不得志一生,大哥,你有才华,又正直盛年,当真愿意一辈子那样?甚至谦儿越儿,跟着在平安州受了那么多苦,你也不为他们想想吗?” 张淮步步紧逼,渐渐压近张澜,语气蛊惑,“大哥,为今之计,必须先下手为强,趁着还有许多人念着太子,趁着太上皇还在,我们......” 张澜深深吸了一口气,打断了弟弟的话,“够了!” 见张淮停下,却依旧不服气,灼灼地看着自己,张澜张了张口,干脆说了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二弟,你也三十了,老大不小了,在平安州时,你说找不到心意相通的姑娘,总是推脱。如今回了长安,你嫂子也看了好几户人家,也说有合适的,你也该成亲了吧?我在你这年龄,越儿都出生了,谦儿都能跑了,你......” 张淮:“......” 原本气势逼人的张淮,听了哥哥说起自己婚事,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扔下一句,“未立业,何成家!”迅速地跑了。 张澜看着弟弟落荒而逃的背影,笑了笑,然而不过一会儿,眉头又紧皱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剧情有点慢,但又有好多事情想要交代orz......我要想一想......   ☆、第57章 那边厢,张澜为弟弟操碎了心,徒怀慎这些日子在户部也不好过。 整日里拿着账本,唉声叹气的,委实李兴那老头焉儿坏的,态度恭恭敬敬的,把徒怀慎就那么高高供着,埋在一大堆往年案卷里,却沾不到一点儿实务。 李兴压根不信任他,愿意给他一次做事的机会,偏偏他在这方面,也没有什么特别出色的才干,可以叫李兴立刻另眼相看或是不得不重用他的,只好老老实实地认真整理账册,指望着先表明自己的态度,他可不是来户部玩的。 可把徒怀慎给愁的,难得想一鸣惊人一回,可惜现实不允许,忍不住向小伙伴抱怨,他随口这么一说,听得人却上了心,正是贾兰。 贾兰一直想为徒怀慎做些什么,奈何人小使不上力,听徒怀慎说了此事儿,便惦记着了,可惜他对这些经济事务同样不怎么了解。 偏有一次也是赶巧,正遇上李纨记账,贾兰随意看了几眼,顿时一愣,“妈,你这账目怎么这般奇怪?” 李纨抬手拿毛笔蘸了些墨,一边誊写一边答道,“新鲜吧,这是你四姑姑的法子,挺好用的,比从前那法子灵便多了。” 李纨虽是寡居,又因当初出身清贵之家,嫁妆并不如何丰厚,至少绝不能与凤姐相比。 但她好歹也是嫁给二房长子,做二房未来的当家主母的,李家当年也陪嫁了几件铺子和一些田产,加之这些年她的月例、年节打赏是荣国府里头一等的,又向来节省,到也叫她存下些银子,不声不响的都陆续或买了店面,或买了田产,倒也叫她存下些家底来。 故而李纨每年也有好些账目要瞧,原本一切照旧,但在前年,惜春不知怎么会了一种新的记账法子,李纨一直带着三春念书学规矩和针线的,正巧看见了,又瞧着那法子方便,也便从惜春那儿学来了。 李纨也是念过些书的,知晓这法子恐怕并不简单,只是她不过一个寡居妇人,儿子又小,不过守着儿子过日子罢了,婆婆还不待见,倒也懒得多想,答应了惜春不在外面乱说,也便自己用着了。 至于迎春,她是个万事不管的,而探春,探春表示,她已经同流合污啦,这法子还是她弟弟想出来的呢。 贾兰听李纨这么一说,想到安郡王如今所烦扰,不由心中一动,倒是起了些兴致,走到母亲身边,弯腰细细看起来。 李纨见儿子看得吃力,干脆搁下了笔,将账本递给他,“坐着看吧,”又有些奇怪,“你怎么对这些感兴趣起来了?如今你要紧的是读书,可别被旁物移了性情。” 贾兰接过李纨手中的账册,从头翻看起来,边道,“妈你放心,我就是看看,你儿子你还不放心?” 李纨听他如此说倒也笑了,贾兰从小便有些天生的牛心古怪,最近却是越发的开朗了,李纨也少操了不少心。 贾兰原本只是看看,但越看却越心惊,他虽不算如何通经济事务,但账本还是看得懂的,如今瞧了李纨的账本,却是从未见过的样式。 见贾兰边看边皱眉,似有疑惑,李纨走到他身旁,体贴地给贾兰讲解起来。 若是贾环在此,估计会洋洋得意地告诉他,这法子还有个名字,叫复试记账法。不过即使贾兰不知道,他也瞧出了这法子的精妙之处,最主要的是,安郡王的户部历练说不得可以因此完全翻转。 几乎有些激动的,贾兰问李纨道,“妈,这法子我能献给殿下吗?” 能叫贾兰如今直接叫殿下的,李纨立刻知道了是谁,只是她也不好直接答应,“这是你四姑姑的法子,你要想要,还是得与你四姑姑说一声,我是做不了主的。” 贾兰心中火热,连连道:“应该的,应该的!”说着便着急忙慌地要去找惜春。 “哎,你这孩子......”李纨一时没拦住,便叫儿子一溜烟的跑了,李纨摇头,“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贾兰没听到自己老娘后面说的话,直接前往了三春那儿,结果却扑了个空,又问了迎春,跑了段冤枉路,一直跑到了校场那儿,才算找了惜春。 将来意一说,惜春却没答话,只拿眼瞥贾环,贾琮在一旁咯咯直笑,笑得贾兰莫名其妙。 见贾兰摸不着头脑,贾琮和惜春齐齐望向贾环,见贾环点头,贾琮这才指了指贾环,“兰哥儿,你找错人了,那法子是三哥哥想出来的!” 一旁的贾环对着贾兰羞涩地一笑。 贾兰:“......” 贾兰看看惜春,见惜春也点头,这才真相信是贾环的主意了。 心中又是诧异又是佩服,好一会儿倒是说不出来话,所幸贾兰还没忘记自己的目的,再次询问了贾环意见。在他向来,这不仅能名利双收,还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儿,贾环大约不会拒绝。 贾环却很是犹豫,贾兰忙一阵劝说,又说了好些安郡王的好话,最后怕贾环担心此方法被强占了,保证道,“三叔,侄儿保证,凭殿下为人,绝不会贪了您的功劳去,到时候安郡王上折时,这法子必会署上您的名字。” 贾兰与徒怀慎相伴许久,知道他的品行,故而在此先打了包票。 贾环担心的却不是这个,犹豫了半晌,还是道,“兰哥儿,安郡王若是用得上便用吧,要上奏朝堂也可,只是先莫要说是我创的这法子,也莫要提我的名字。” 贾兰倒是不明白了,明摆着名利双收的机会,为何偏偏往外推呢? 又劝了几句,贾环依旧坚持,甚至道,“这法子其实也不是我想的,”见贾兰疑惑,只得搪塞过去,“你也莫问是谁,其实是我从一本书上看来的,总之,你交上去罢,别的莫多说。” 贾兰虽依旧不明所以,但还是答应了。 第二日,贾兰便将这法子告诉了徒怀慎,徒怀慎果然大喜,追问来源时,贾兰倒是守诺,当真没说出贾环来。 若是换一个人,恐怕要多想,或者直接自己去查起来,徒怀慎倒是干脆,见贾兰不愿多说,便也不再多问,好好感激了贾兰一番,欢欢喜喜地拿去用了。 他要好好大干一场,先用这法子整理几册旧账册,拿给李兴看,到时候再亮瞎群臣的狗眼。 徒怀慎忙着他的一鸣惊人,江南盐场却出了一件大事,惊动了京城。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还有一章,不过实在太晚了,撑不住了,明天再补!睡了晚安~   ☆、第58章 话说徒怀慎得了贾兰的法子,当真整理了好几卷账册交到了李兴手里,同时将这法子整理了,直接上了折子。 不说李兴是如何诧异,这折子一递上去,第二日朝会时,太上皇当场让徒怀慎讲解了一番,又拿出按着此法重新誊写的账册,传递下去叫官员们来看,顿时有不少人交口称赞。 相比起太上皇一派的赞扬,皇帝虽也好好夸奖了几句,面上却无多少喜悦之色,有眼色的人见了,心里也便有数了。 只是此事到底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儿,若是推广,对于以后往来记账,查账都有很大益处,此法既然是徒怀慎提出来的,自然要给他一番奖励,即使皇帝不愿,太上皇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徒怀慎不好意思把这法子占为己有,只说是自己偶然得来,并非由他所创,太上皇摆摆手,依旧着重奖赏了一番,此事一出,徒怀慎大大出了一次风头,不少人对他侧目,在户部的地位直线上升,户部尚书李兴也不好再叫他当壁花了,安排了一些事务给他。 但不过一天,远在千里之外的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却有一封折子递到了皇帝案前,言辞犀利地弹劾两淮盐官与盐商勾结,虚报盐引,贪污挪用白银百万,而原应上报户部的税银也被截留了一半。 与此同时,不过相隔一日,又有一则来自扬州的消息,快马加鞭地传到了京城——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遇刺重伤,生死不知。 算上林如海奏折送到京城的时间,估计这封折子送出扬州不久,林如海就遇到了刺客,关于这封奏折的后续就此也断了,两者相差不久,时间实在太过巧合,不由不让人多想,此消息一传开,皇帝震怒,满朝哗然。 徒怀慎也大惊,他虽与林如海没多少实际交情,但当初能安全转移回京,也有林如海的手笔,何况林如海是林黛玉的父亲,如今他生死不知,他如何能不焦急,一想到林黛玉可能会为此伤心难过,心中就担忧异常,忐忑不已。 不过即使如此,徒怀慎也没觉得此事会和自己有关联,然而,万万没想到,他在一旁忧心忡忡地听着,却有一人出列。 乃是户部右侍郎孙长清,面对两位皇帝的怒火,依旧面不改色,“启禀陛下,林大人遇刺一事颇有疑点,而林大人所上折子又并未附上明确证据,在有确凿证据之前,现在就下定论为时尚早,为今之计,最紧要之事应是在京中派遣与此事无关之人担任钦差,亲自前往扬州查清盐场贪污一案,同时找出行刺林大人之刺客。” 皇帝听此人之言,果真冷静下来,沉声问道,“孙爱卿所见,派谁前往合适?” 孙长清低着头,语气不疾不徐,“依微臣之见,钦差的人选首先必要身份贵重,能从身份上压服江南盐政官员和盐商,叫他们不敢乱来,其次要熟悉户部,尤其其中账册往来,三则要与江南盐场并无瓜葛,钦差之中,最好一人老成持重,能稳定大局,一人敢闯敢拼,能在关系复杂的两淮盐场闯出条路来。” 孙长清声音清朗,如同涓涓细流淌过,听他说话不失为一种享受,但徒怀慎却徒然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果然,只听孙长清下一句道:“微臣以为,安郡王可担此重任......” 孙长清后面的话徒怀慎已经听不进去了,他偷偷抬头去瞧皇帝和太上皇的脸色,却发现两人脸色肃穆,正听着孙长清细细说明自己的理由。 不过,皇帝他,他在微微点头,好像很认同的样子!而太上皇,太上皇好像若有所思的样子...... 徒怀慎:“......” 等到下朝时,徒怀慎已经被认命为此次钦差之一,即日出发,前往扬州。 徒怀慎下朝后,就被各种打量的眼光包围了,来不及和众人交流,太上皇身边的小太监便传来旨意,太上皇召见。 乖乖地跟着小太监到了宁寿宫,太上皇慈爱的朝孙子招招手,接着便是一大段的心灵鸡汤,灌到孙子眼中含泪了,又和徒怀慎好好回忆感怀了一下端孝太子,说端孝少时是如何如何出色,差事办得是如何妥帖,末了拍拍孙子肩膀,“怀慎啊,你知道朕为何没发对你去扬州吗?” “扬州此去虽然危机重重,但同样也是你的一次极好的机会,若是能查明此案,你便能载誉而归,站稳脚步,再无一人能轻视于你,更能收服不少左右摇摆的人,最重要的是,你也能借机在江南盐政那里插上一脚。朝堂一年税收,两淮盐课便能占到四分之一,不可轻忽啊。” 徒怀慎目瞪口呆,委实没料到太上皇会把安插人手这种事情,说得如此明白,如此直白,仿佛就跟喝水一样稀松平常,这种事情难道不该避讳一下?简直不像他认识的那个太上皇了。 太上皇笑了笑,毫不在意,又叮嘱道,“朕知晓你与林如海的公子少时有些交情,但,毕竟是少时交情了。”突然话锋一转,“你还与那林瑄有联系是么?” 说道林瑄这个名字,林玄玉离开扬州的前一日晚上,林如海单独将儿子叫到了书房,进行了一场男人间的谈话。 虽然儿子才到他腰而已,但毕竟是林家下一代唯一的男子,此次又要远上京城,林如海便也不把他继续当做小儿看待,细细叮嘱了一番,临了,终于给儿子定下了大名——林瑄。只愿儿子能顶立起门户,继承林家,照顾好家人,同时也能君子如玉,莫要忘了本心。 而徒怀慎闻听太上皇所言,却莫名有些紧张,他知道此事瞒不过太上皇,只是,他能说他是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自从出了上书房后,一直暗搓搓的想要讨好林玄玉,偶遇了几次,但人家一直不领情吗?林玄玉虽客客气气的,但总是淡淡的,疏远而保持着一段距离。 太上皇没在意徒怀慎的回答,继续道,“林如海虽是我的人,但此人,”太上皇顿了顿,“若是你到了扬州,林如海醒了,有事你可差遣他去做,但不可完全信任他,若是他没醒过来......”太上皇叹了口气,“他也算人才,若是没醒过来,事情过后,你也好好祭奠一下他吧。” 徒怀慎:不,不,求别乌鸦嘴!要是林如海没醒过来......徒怀慎简直不敢想象林黛玉的反应,恐怕整个扬州都会被她闹得天翻地覆的。 太上皇见徒怀慎面上惊恐,又安慰道:“你此去扬州,我会安排明面上和暗地里两拨人跟着,务必保证你的安全,也会在京里牵制一些人,叫他们莫要妄动,你也莫要惊慌......” 宁寿宫里,太上皇还在继续对孙子谆谆教导,长乐宫里,听说了碧秋的消息,林黛玉又惊又忧,失手拍坏了一张桌子。可怜的桌子咔擦一声,顿时粉身碎骨了。 所幸当时只有碧秋在场,倒是免去了一些麻烦,碧秋忙安抚自家小姐,“小姐你冷静些,老爷现在虽昏迷着,说不得过些日子就醒过来了,老爷是好人,吉人自有天相,必定没事儿的!” 嘴里说着安慰的话,碧秋自己也很忧虑,她是林家的家生子,自小在林家长大,又陪伴着黛玉,除了学武时,几乎没受过什么苦,向来很受林家优待,对林家感情极深,故而面对林如海生死不明的消息,她同样难过。 但碧秋到底不是林黛玉,与林如海并没有血缘关系,倒是先一步冷静了下来,劝慰起黛玉来。 林黛玉如何能冷静,她的心里现在有熊熊烈火在燃烧,一边担忧父亲伤势,一边又愤怒竟有人对父亲下手,“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是谁害了我爹爹,我绝不放过他们!”林黛玉愤怒地跺了下脚,地面上立刻塌陷了一块。 碧秋:“......” 碧秋看得心惊胆战,忙上前轻抚着黛玉后背,“不生气,不生气,冷静点,冷静点啊小姐。” 林黛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碧秋,我要去扬州,无论如何,放着爹爹一个人在扬州那个危险的地方,我不放心。” 碧秋:“......”碧秋这下简直是要魂飞魄散了,“小,小姐!” 林黛玉坚定地点点头,“我一定要去!” 碧秋急得绕着林黛玉直打转,口中喃喃,“小姐您是公主伴读啊,是有品级的才人,宫里从来没有才人当到一半,突然离开皇宫的!宫里不会允许的!” 林黛玉抓住碧秋,不让她转来转去,直视着碧秋,“我要试试,从前没有,现在未必不行,我先去找安柔殿下,她说不定能帮我。”说着便匆匆抛下碧秋,朝主殿跑去。 “小姐!”碧秋见黛玉说一出是一出,立刻就行动了,也急了,深怕出什么事儿,忙跟上去,追着林黛玉一起去了主殿。 林黛玉一路风风火火跑到了主殿,此时已用过了晚膳,林嬷嬷等人倒是见怪不怪,林黛玉这两年晚上时常来找安柔公主,两人会在殿里关着门待好久,也不是没人好奇在做什么,但有林嬷嬷坐镇,倒也没人敢做什么。 只是此次林黛玉来此却与往常不同,她径自去找了安柔公主,脸上神情很是焦急,待到和安柔独处时,林黛玉便把事情说了,眼泪汪汪地看着安柔,“殿下,就让我出宫吧,我想去扬州!” 安柔难得见到黛玉落泪,心里一软,又听了黛玉描述事情经过,她又向来心思细腻,差点也跟着掉下泪来,连连保证道,“林姐姐放心,我一定帮你,我这就去与母后说明此事!” 林黛玉感激地抱了安柔一下,两个小姑娘也不耽搁,这便出了门。碧秋正等在外面,见黛玉出来,安柔神色温柔地安慰着她,心下先送了口气。 林嬷嬷一听说安柔此时要去景仁宫,不由望向黛玉,总觉着与黛玉有关,安柔忙拉着林嬷嬷的手,解释道,“嬷嬷,林姐姐父亲遇刺,如今还昏迷着,林姐姐担心父亲,我想去求母后,让林姐姐回扬州一趟!” 林嬷嬷一愣,望向黛玉,见她点头,不由一叹,只是还是说了自己的看法,“恐怕此事不好办,何况既然是遇刺,扬州那儿的情况就不容乐观,你一个小姑娘就是去了,不但没什么帮助,若是出了事儿,岂不是让你父亲更加担忧?” 林黛玉摇头,“我知嬷嬷好心,但我一定是要去的,“又安抚地看向闻言后,投来担忧目光的安柔公主,“放心吧,我不会出事儿的!” 尽管林嬷嬷不怎么认同,但黛玉坚持,安柔还是带着黛玉一起去了景仁宫,林嬷嬷无奈,忙给安柔披了披风,又整理了一下发髻和妆容,一起陪着去了。 此时天色尚早,皇后还未歇息,听宫女来报,安柔公主驾到,不由奇怪,见到女儿急匆匆地进来,不等安柔行礼,起身扶住了,疑惑道,“安柔,你怎么这时辰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儿?” 安柔看了身后的林黛玉一眼,林黛玉忙上前一步,给皇后行了个大礼,“下官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也不起身,将事情说了,“殿下此来,是为了下官,求皇后娘娘看在下官一片孝心的份上,暂时让下官出宫。” 皇后没想到是这事儿,她自然也知道了林如海遇刺一事,但万万没想到林黛玉作为女儿,竟然会想直接前往扬州,还拉了安柔过来做说客,这胆子,当真是不同寻常。 安柔见皇后沉吟不语,林黛玉一直跪着,忙替黛玉求情,抱着皇后娘娘的衣袖撒娇道,“母后,你便答应林姐姐吧~我宫里不缺人,林姐姐暂时去扬州也没事儿的。母后~” 皇后被安柔的撒娇闹得没法子,又看了黛玉一眼,淡淡道,“起来吧。”她倒是无所谓,只是也不能就这么答应了,虽然皇帝许久没有提起,好似已经忘了一般 ,她却不能真的忘了,这位林姑娘可是皇帝亲自开口要留下的,要不要让她去扬州,还要皇帝答应才行。 皇帝能答应吗?皇帝当然不答应了,不仅如此,皇帝大大冷笑了一身,表示皇后你这种事情竟然还要问我,太让我失望了。皇后娘娘碰了一鼻子灰,回来时面色就不怎么好,冷冷地回绝了,就把林黛玉打发了回来。 安柔对此很是抱歉,林黛玉勉强安慰了几句,就和碧秋一起回了住处。 关上门,碧秋担忧地看向黛玉,深怕她想不开,不过她实在是多想了。一关上门,林黛玉转身就眼神灼灼地看向碧秋,丝毫不见被拒绝的失魂落魄,牢牢抓紧了碧秋的双手,“碧秋!你一定要帮我啊!” 碧秋:呵呵,一定不是我想得那样......吧? 然而事不如人意,不想什么偏偏来什么,林黛玉神色认真,“我准备自己偷偷去!” 碧秋心跳加速,感觉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她很是了解自己小姐,她这幅表情,一看便是认真的,而且,说不得已经有主意了。 碧秋现在好想用手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然并卵,双手被黛玉紧紧握住,碧秋被迫听完了林黛玉的所有计划。 计划很简单,要是复杂的话,估计黛玉也想不出来,由她假装担忧父亲而病倒,然后找人假扮自己,碧秋则给那人打掩护。 碧秋: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啊! “小姐!你清醒点,一定会被发现的!而且找谁假扮你啊!” 林黛玉自信道:“没问题的,我小时候那会儿好奇,缠着柳姑姑学稀奇古怪的东西,柳姑姑就教了我,如何将一个人妆扮成另一个人,就算不能完全相似,七八分还是没问题的。“末了还感叹了一句,”其他的,我都学得不如玄玉,难得那次,玄玉却不如我。” “虽然如今时间过得久了些,我再问问柳姑姑,向她要些材料,到时候扮成我的人装一装病,你再遮掩一下,应该发现不了,至于假扮我的人,我徒弟那儿应该有法子,而且此次他也要去扬州,我就混在他那儿一起出宫,若是他那儿不方便,宫里有好几条密道,有一条离着重华门很近,应该能出去。” 碧秋:“......” 碧秋要给小姐跪了,越听越心惊啊,以为自己听错了,颤颤巍巍地问道,“密,密道?” “是啊,”林黛玉看上去丝毫不觉得有哪里不对,“我这两年里找到的,里面还有机关,其实挺有意思的。” 碧秋:“......” 时间不等人,徒怀慎这两天就要出发,等到天晚些了,林黛玉便去找了徒怀慎,请他帮忙。 碧秋则在屋里不断祈祷着,保佑安郡王有骨气些,义正言辞地拒绝小姐,还有红毛,今天夜里可千万别来。 然而,仿佛上天也站在黛玉那边,安郡王向来对这个师傅予取予求的,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至于被碧秋寄予众望的红毛,林黛玉回来后不久,它就扑扇着翅膀飞来了。 碧秋:苍天误我!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粗长君!   ☆、第59章 不论碧秋如何痛心疾首,鬼哭狼嚎,依旧阻拦不了林黛玉一颗向着扬州狂奔而去的心。 当天,林黛玉就病了,声称由于父亲遇刺,又在晚上见了风,万般忧虑之下,作为女儿的林黛玉,顺理成章地一病不起了。 安柔公主和宝钗来探望时,看到的就是一个小脸惨白,声音细若蚊丝的林黛玉,碧秋哭丧着脸,本色演绎了一个担忧小姐和老爷的小丫鬟。 除了安柔和宝钗,皇后皇帝虽未亲自前来,倒也赏赐了不少物品,毕竟林如海是在任上遇刺,说不好就是因公殉职了,对于林如海唯一的女儿,皇家自然还是要优待一下的。 虽说林黛玉给的理由合情合理,不熟悉她的人如皇帝皇后自然不会多想,但和她朝夕相对的安柔和宝钗却还是颇为诧异,委实就林黛玉平时的模样,不像如此娇弱的人。 消息刚传来时,还以为是听错了,但亲眼见她神色憔悴,说话都喘不上气来的样子,两人这才信了,都是好一通安慰,让她放宽心。毕竟,寻常人实在不会想到,有人竟然胆大包天到在皇宫里来个偷天换日,而当朝的安郡王,竟然还帮着一起胡闹。 待到两人一离开,原本虚弱地说不出话来的林黛玉,矫健的翻身跃起,迅速给自己卸妆,而很快,替换她的人也悄悄到了,是个样貌清秀的小太监,细看之下,与黛玉脸上有二三分相似,身形也也仿佛。原本徒怀慎是想找个宫女的,奈何委实没有适合的,且他在宫里的人手也是太监多些,最后也便挑了这个与黛玉有些相似的小太监。 于是,一场见不得光的阴谋就在皇宫里静静上演,林黛玉和徒怀慎派来的清秀小太监,就那么无声无息地互换了身份,小太监躺进被窝里,林黛玉则妆扮成小太监,若无其事地离开了。正要走时,碧秋牢牢抓住了林黛玉的手,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小姐,你,你可一定要快些回来啊!” 林黛玉郑重地点点头,碧秋依旧抽抽噎噎,“小姐,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啊!我,我该怎么对太太交代啊!”碧秋说着说着,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很担忧它晚节不保,一想到这种场景,碧秋抽泣地更厉害了,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看上去好不可怜。 林黛玉拍拍碧秋,最后拥抱了她一下,安抚道,“没事儿的,太医那里早已打点好了,‘我’这毛病需要静养,平时除了宝姐姐和安柔殿下,也没什么人来探望......” 碧秋直抹眼泪,“就是担心她们发现啊,宝姑娘那般精明的人......” 林黛玉狡黠地眨眨眼,“就是因为精明,宝姐姐才不会‘发现’啊,她一定会‘什么’也不知道的,至于安柔殿下,”林黛玉顿了顿,“殿下要是发现了,你就和她直说吧。” “啊!”面对惊讶得长大嘴巴的碧秋,林黛玉指了指床上枕头那儿,“我写了一封信,殿下要是没察觉,你便什么也莫要做,但......你要是觉着安柔殿下发现了,就把它拿给殿下,她会明白的。” “可,可是殿下会帮忙吗?”碧秋不敢置信。 林黛玉点点头,面上有些歉疚,“殿下会帮忙的。”安柔公主是个好人,若是自己提出来了,安柔必定会帮忙的,但如此一来,林黛玉总觉得对不起安柔,此事与她无关,却把她扯了进来,但如今她委实管不了那么多了。 林如海的遇刺,让她想到了贾敏当年的中毒,她总有不好的预感,仿佛事情会朝着糟糕的方向驶去,不论是爹爹,还是娘亲,林黛玉都不想失去他们。至今,一回想起当初面对贾敏病情时的束手无策,那种眼睁睁看着亲人遇险,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她依旧感到心有余悸。 没有用到密道,林黛玉借着徒怀慎的渠道,扮作陪伴徒怀慎离开的内侍之一,低眉顺眼地跟在福禄和大喜二喜后面,顺利的混出了宫。 马车缓缓驶出了宫门,面对难得自由的空气,黛玉却没有心情去感怀,心中一直思虑着林如海的安危。 此次去扬州,徒怀慎作为钦差大臣兼皇亲国戚,虽是出公差,依旧带了浩浩荡荡地一大群人,四个贴身太监,百来名佩刀侍卫,牛衡作为年轻的御林军右郎将,此次与他一同前往。自然,知道这件事后,想到自己儿子要去扬州,迁怒的国公夫人又把丈夫赶到了书房。 镇国公:受伤的为什么总是我! 除此之外,还有随行配备的一些人员,包括太医,处理各种事务的官吏,对外交往的,善于查账的,处理一路杂务的等等,这些人有太上皇安排的,也有徒怀慎自己结交的,不论是入朝后在户部,还是在一些其他场合,宴饮酒宴诗酒书会,虽看似不起眼,官职低微,但他确确实实结交了不少年轻的官员官吏,而暗地里,又有不知多少人暗中保护,太上皇的人,盛公公的人,甚至徒怀慎自己收拢的一些人。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贾琏作为户部的一名官员,正在随行名单中。 为此,太上皇圣旨一下,张淮特地去找了贾琏,欣慰地拍了拍侄子的肩膀,一副有儿初长成的模样,语重心长,“琏儿,跟着殿下好好干啊!” 贾琏:“......”不,我一点也不想去,扬州那么危险,连林姑父都出事儿了,救命,会不会不小心把小命丢在那里,我,我还没有儿子呢! 而贾赦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复杂,无言地叹了口气,同样拍了拍贾琏肩膀,留下一句,“注意安全,你......”说道一半却停下,挥挥手打发贾琏回去收拾行李去了。 贾琏:肩膀好疼......QAQ 回到住处,就见王熙凤已经风风火火地收拾起他的行李起来,一边指挥着,一边还问平儿,“可还有什么没带的,这时间也太赶了。” 平儿一边折着衣服,笑道,“应该没什么落下了,奶奶你都念叨了第三遍了。” 王熙凤不由拍了拍自己脑袋,“哎呦我这记性,我这不是怕二爷去了江南,身边没个使得顺手的,不习惯嘛!” 贾琏听着她们的对话,默默地退出了房间,却见到了鸳鸯过来,原来是贾母找他。 于是贾琏又跟着鸳鸯去了贾母处,却见贾敏眼眶红肿着,见到他来,勉强扯出了个笑来。 贾母心疼地搂着女儿,对着贾琏叮嘱道:“琏儿,你去了扬州,待见了你姑父,立刻报信回来,说说你姑父的情况,可莫要耽搁了,还有,我这儿还有些药材,你一并捎了去......” 贾母嘱咐了一大堆,又叮嘱贾琏自己一路小心,贾敏抹去了不自觉又留下的眼泪,站起来给贾琏福了福身,贾琏慌得忙避开了。 贾敏哀声道,“琏儿,我是没法子去了,这便拜托你了,帮我瞧瞧你姑父,”又递了封信给他,“若是他醒了,就把这给他,若是......若是......”贾敏说道这儿,再也说不下去,贾母见女儿如此,也忍不住了,抱着女儿一起痛哭。 贾敏恨不得自己去扬州一趟,然而,她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才到的京城,在这种时候,皇帝更不会允许自己离开,何况自己就算去了,也于事无补,恐怕反而会拖累林如海,事实上,就在月前,林如海的家信上,还说了扬州最近可能不太平,但他可能会调回京城,叫她好好待在京城等他。 贾敏收到信时,就心中很是担忧,不知会发生何事,没料到却收到了林如海遇刺的消息,贾敏猜测林如海应该有所准备,真实情况未必那么糟糕,但就算理智上如此想,但情感上,贾敏依旧没法接受,若是......贾敏简直不敢想象今后要如何过下去。 贾琏看着两个女人互相抹泪,只得温言安慰,保证会去看看姑父,第一时间回信,然后把心里那句“老祖宗能不能帮帮忙,帮我推了这差事”咽了下去。 等到贾琏从贾母处退出来,回去时又遇见了林玄玉,收获了一个大礼,临到住处,再次被截了。 贾琏:“......” 这次截住他的是贾琮和贾环,贾琏有些不耐烦了,他现在就想回去歇一歇,明天一大早就要启程,委实没什么耐心应付小孩。 不过贾琮和贾环两人却也没多说什么,只祝福了贾琏一路小心,又塞给了贾琏一个超级大包袱。 贾琮道:“二哥哥,这些东西你拿着,路上说不准用得上。”说完便拉着贾环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贾琏抱着大包袱有些愣神,虽不觉得会有什么用,但到底是兄弟的一片心意,还是抱着这个沉甸甸的包袱进了屋,在王熙凤的大惊小怪里,把包袱往行李里一塞,倒头就睡了。他要好好睡一觉,谁知道上路后还能不能睡好了。   ☆、第60章 不管贾琏对扬州的安全程度如何怀疑,第二日一大早,他还是包袱款款的前往了户部,和其他官吏们一起,等着和几位钦差会合。 而贾敏直到钦差队伍离开了京城,才知道,她女儿林黛玉背着她作了个大死,她竟然跟着一起去扬州了! 当时贾敏还不相信,对于柳夫人的猜测将信将疑,手都颤抖起来,“你,你说得是真的?会不会猜错了?” 原来,柳夫人昨天大晚上的收到黛玉的信件,想向柳夫人求些易容的材料,柳夫人将东西给了,第二天早上起来,却越想越不对,联想到林如海之事,不由担忧起林黛玉对材料的真实用途,忙赶到了荣国府,与贾敏说一声。 面对贾敏的质疑,柳夫人摇摇头,脸上有些无奈,“时间太巧了,黛若是无事,怎么偏偏这种时候找我要材料?” 贾敏深吸口气,委实不敢相信女儿如此胆大包天,看着柳夫人,却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你既然早知道不对,为何还要给她,为何不与我说!”声音里很是愤怒,显然对于柳夫人知情不报,甚至添砖加瓦的行为非常不满。 柳夫人很是心虚,当时太晚了,她早已睡了,却被红毛强行从被子拖起来,整个人迷迷瞪瞪的,脑子也不清醒,看了信后,对于黛玉要材料的借口也没多想,应该说,当时她只顾着重新躺被窝里了,直接把信扔给了晋江,让她办了。 待到今天早上起来,她才想起来不对,立刻来找贾敏了,面对贾敏的怒火,心里暗骂黛玉这个小混蛋,明知道自己的习惯,偏偏挑那个点送信来,真是越来越坏啦! 贾敏不再耽搁,找来了红毛,给宫里的碧秋送去了一封信。如果贾敏不问,碧秋原想瞒着的,但偏问了,面对旧主,碧秋立刻萎了,不敢再隐瞒,老老实实心惊胆战地把事情前前后后都交代了。待收到了碧秋的回信,拆开细细看了,贾敏才真的相信,她女儿,真的跑路了! 贾敏气得把信揉成了皱巴巴的一团,浑身散发着恐怖的低气压,柳夫人和红毛都低着头,一点儿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偷偷用眼神交流。 柳夫人瞪眼:你绝对一早就知道黛玉要做什么了!你故意的!竟然助纣为虐! 红毛:“......”红毛努力将豆豆眼睁大,露出一副无辜的小眼神,撇过头给自己梳理起毛来。 就在房间里气氛越加压抑时,贾敏竟然又将信纸重新摊开,抚平褶皱,低低笑了起来,听着贾敏的笑声,柳夫人却丝毫不觉轻松,反而头皮发麻,心里忍不住给林黛玉点蜡,不过鉴于林黛玉的坑姑姑行为,柳夫人表示,等到黛玉回来,她是不会帮忙哒。 林黛玉丝毫不知道她娘亲已经化身恐怖大魔王,磨刀霍霍等着她回京,此时她正扮成了小太监,乘坐在前往扬州的官船上。 此次派遣往扬州的主要钦差大臣一共有三位,安郡王徒怀慎,左副都御史李怀义,以及吏部侍郎仇越。 从品阶上来说,自然是徒怀慎为尊,但要论资历,无论是李怀义或是仇越,都要比徒怀慎资深得多,尤其李怀义,曾督办过多件大案,精明强干,且为官清廉,官声非常不错。 徒怀慎向来没什么架子,对于两人也是客客气气的,李怀义显然高冷惯了,脸上一直淡淡的,对着徒怀慎拱了拱手,便提出了告辞,暂时告辞回了自己舱房。 与之相反的,仇越态度就要亲热多了,对着徒怀慎热情不已,称赞他少年英才,夸奖新式记账法,语气诚恳,用词妥帖而不肉麻,显然是个中高手,拍马屁也拍得人舒舒服服府,同时还借机表示了自己的忠心,表示到了扬州,一切以安郡王为重,马首是瞻,顺便展望了一下成功回到京城后的未来,即使徒怀慎脸皮很厚,经历了他持之以恒源源不断的夸奖,也有些受不住了,何况他还想很黛玉说说话呢。 见安郡王脸上现了倦色,仇越见好就收,知机地告退了,临了还总算说到了正事,询问明日是否开个小会,商议一下到扬州后的事务。 徒怀慎爽快地应了,又道:“我第一次作为钦差,没什么经验,此次出使扬州,还要请仇大人和李大人多多关照啊。” 仇越脸上笑开了话,连连摆手,嘴上很是谦虚,“哪里哪里,下官不过去过一两次罢了,其实要说到经验,自然是李大人更为丰富,他可是经常出巡的,办了好些案子,李大人其实也很崇敬殿下,只是他不善言辞惯了,殿下莫怪啊。” 说到了李怀义,仇越立刻给李怀义刚才的冷脸做解释,见徒怀慎点点头,不甚在意的样子,便又笑着转了话题,“但要说到做决断和谋划,自然还是殿下做主,殿下若有什么疑问,下官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仇越揽下了去叫李怀义的差事,再次行了礼,也告辞了。 等到仇越一离开,徒怀慎即可去了自己房间,就见林黛玉正恹恹地躺在床上,大喜二喜殷勤地伺候着,他们虽不知晓黛玉的真实身份,但作为被徒怀慎带出来,可以信任的贴身内侍,自然能看出来,人多时不显,但私下里,主子对于这个正躺着,脸色苍白的清秀小太监非常看重,还让他躺在了主子睡的床上。 甚至,二喜觉着,怎么殿下好似有些讨好他呢?莫非......二喜看看即使苍白着脸,却依旧秀气,甚至更添了一分柔弱之美的小太监,不由胡思乱想起来。莫非殿下有那个爱好? 二喜摸了摸自己圆圆但还算可爱的脸蛋,某处不由一紧,升起了一股危机感,作为一个忠仆,到时候,自己到底是从还是不从呢? 正越想越不靠谱,二喜就被大喜拍了一下脑门,这才发现原来徒怀慎进来了,忙甩掉奇怪的想法,和大喜一起给徒怀慎行了礼。 徒怀慎随意的抬抬手,便急切地走到了黛玉身边,心疼地看着她。 他何时见过林黛玉这般娇弱的模样,在徒怀慎的印象里,老大师傅似乎一直都是生龙活虎的,脸上总是带着充满朝气的笑容,眼睛明亮如星辰,仿佛光看着她,便能叫人生出无限勇气起来。 但此刻,在徒怀慎的眼中,林黛玉却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翻着死鱼眼,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哦!小胖子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徒怀慎愧疚地望着黛玉,“都是我不好,竟然不知道你晕船,你且忍一忍,到了下个口岸,咱们就换陆路。” 林黛玉扶着床坐了起来,徒怀慎立刻要上前搀扶,却被黛玉挥挥手制止了,她真不习惯徒怀慎这小心翼翼的样子,好似自己成了个瓷娃娃,然而林黛玉自己知道自己,虽看着惨了点,其实还能忍受,至少比第一次坐船时好多了,“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没说,不必为了我改成陆路,原本怎样就怎么,我没事儿的。” 能捎带上她已经很麻烦了,林黛玉不觉得自己脸大到还叫别人为了自己改变路程。 徒怀慎还要再劝,林黛玉干脆岔开话题,摸了摸自己肚子,“我饿了,有饭吗?” 徒怀慎听了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立刻看向大喜二喜,大喜忙道,“奴才这就去端来。”说完躬身退下了,顺手拉走了二喜。 厨房里一直备着些食物,以防贵人突然传唤,故而不过一会儿,大喜二喜就端着两大托盘食物回来了,厨房那里怕不够,碗里都塞得满满当当,三人也尽够了。 待到食物端来,徒怀慎毫不客气地抢了两人差事,亲自帮着架好了桌子,将饭菜端到林黛玉面前,那殷勤劲儿,恐怕太上皇也没享受过。 二喜:果然有哪里不对劲...... 林黛玉拿起了筷子,却没动,看向他们问道,“你们不吃吗?” 徒怀慎摇摇头,“还没到点,你先吃吧,我们不饿,待会儿吃。” 林黛玉见徒怀慎如此说,看看船舱里的西洋钟,确实还早着,也不客气,呼啦啦地吃起来。 一吃起食物,林黛玉身上陡然升起一股气势,筷子仿佛出现了残影,小桌上满满的食物风卷残云一般,很快消失在了眼前,大喜二喜看得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看向林黛玉瘦弱的身材,不能理解她到底是怎么吃下去的,这速度,这食量,也太凶残了吧! 一旁的徒怀慎见黛玉停下了筷子,语气关切,“还要吗?” 林黛玉摸摸肚子,摇摇头,晕船,加上担忧林如海,实在没什么胃口。 见她如此,徒怀慎满脸怜惜地看着林黛玉,温言劝慰,“我知道你胃口不好,但好歹再吃些,别为难自己,只有你身体好了,到时候到了扬州,才能有精力做你想做的事啊。” 大喜二喜:“......”主子你是眼瞎了吗?到底要多瞎才能说出这种话啊! 林黛玉叹了口气,不过还是接受了他的好意,将碗递给了他,示意再来两碗。   ☆、第61章 大喜二喜木着脸,眼睁睁地看着病恹恹的小太监,又利落地解决了三大碗米饭,而直到此时,他们家主子才像终于松了口气一般,不再继续劝着多用点了。 徒怀慎原还想与黛玉说些话,但见黛玉用完饭后,精神不济的模样,体贴的不再打扰,扶着她睡下后,便带着大喜二喜,一起静悄悄地退了出去,又小心的掩上了门,深怕打扰到她。 大喜二喜心中对林黛玉的真实身份很是疑惑,不过见徒怀慎不愿多说的样子,两人也不敢开口询问,因着徒怀慎之前的敲打,更是牢牢闭紧了嘴巴。 但大喜二喜不敢问,作为徒怀慎第一贴身大太监的福禄,却是知道林黛玉的真实身份的。 待屋里只剩下了他与徒怀慎两人,福禄左思右想,还是忍不住开口劝道,“殿下,此次前往扬州,不仅事涉盐商,江南官场,难得殿下离京,恐怕那位也不会放过这么个好机会,一路上绝不太平,奴才知道殿下重情义,但,奴才委实怕殿下因此误了大事啊!” 实际上,福禄原本对黛玉感觉尚好,毕竟无论是出身,还是美貌,这位林姑娘勉勉强强也能配得上殿下了。 但此事一出,顿时觉得自家主子是被美色迷了心窍,竟然因着林黛玉的请求,擅自从皇宫里换人,这要是被发现了,虽不至于伤筋动骨,但对殿下的名声也极为不利,对盛公公为殿下所谋大事也是一次打击。 可惜这次时间太紧,盛公公又不在宫里,他虽不赞同却也拦不住主子,然而作为一名忠仆,福禄觉得,自己还是要忠言逆耳一回。 于是他就继续忠言逆耳了,“若是事情有变,到时候这位林姑娘,恐怕会拖累殿下啊!” 福禄的意思很明确,殿下你泡妹子我没意见,但这种时候还是算了吧,这位林姑娘看着这般娇弱,要是出了什么事情,绝逼会拖后腿哒,殿下快快三思! 然而他的殿下安郡王显然要伤忠仆的心,丝毫不听他劝,我行我素不说,甚至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徒怀慎无视了福禄的焦急,出门把大喜二喜喊了进来,“你们去问问太医,咱们船上可有晕船的药?还有,再去问问船工,他们常在船上讨生活,应该知晓些治晕船的偏方,你们也去问问,若是有什么食材对晕船有效果的,也给爷问明白了,赶紧地去小厨房,叫他们照着做些......” 徒怀慎细细嘱咐两人,一旁福禄公公的脸色,随着他的话也愈加难看。 大喜二喜自然也见着了,不过这种时候,自然是在主子面前露脸更为重要,两人不约而同地当做没瞧见,殷勤地应了差事,巴巴地跑去问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林黛玉还不知道,自己在福禄公公心里面,已经上升到了红颜祸水级别,并被暗搓搓地钉小人。 不知是不是因为吃得饱了,这一觉,林黛玉就直接睡到了晚上,然后,再一次饿醒了...... 林黛玉:“......” 林黛玉磨磨蹭蹭地爬起来,虽是晚上,但黛玉视力极佳,何况今夜夜色也不算昏暗,还是能隐约看清四周的。 屋里没什么人,整条船静悄悄的,林黛玉刚把脚踏到了地上,船身就是微微一晃。 林黛玉立时就觉得有些恶心,干呕了一声,胃里似乎在翻滚,但因着消化完毕,实在呕不出什么来,只泛着酸水。 揉了揉胃部,好不容易那股恶心感下去了,肚子却又咕咕叫了起来。 林黛玉深沉地叹了口气,悄无声息地摸到了门边,打开一条缝,悄悄钻了出去。 门外传来了呼噜噜的鼾声,眯着眼睛一瞧,一边儿的贵妃榻上正窝着一个胖子,被窝鼓鼓的,正是徒怀慎,旁边的榻上还躺着两个太监,也正呼呼大睡。 林黛玉有些为难,她想去厨房,但不知道在那儿啊,但看看三人睡得正酣,她将脚步放得更轻了些,抹黑出了门。 门外也有几人守着,这几个都是见过黛玉的,见是之前跟着安郡王的人,林黛玉又解释了自己出来的原因,几人便放了行,其中一个年纪轻些的,还热心地给她指了路。 谢过了侍卫大哥,林黛玉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大约是吃货的直觉,虽从未去过,侍卫说得也不甚清楚,但七弯八绕的,躲过了几个侍卫后,竟真叫她顺利地摸到了厨房。 两个粗使嬷嬷正趴在桌案上,打着瞌睡,林黛玉绕过她,抽了抽鼻子,循着隐隐约约的香味摸到了一个炉子那里。 炉子盖子盖得严严实实,下面有零星火光闪过,隐隐灭灭,正用着炭火的余温煨着,拿开盖子一瞧,是一锅子野鸭崽子汤。 汤煲了许久,鸭肉炖的烂烂的,也很入味,林黛玉也不客气,吃了个饱,将鸭肉啃完,正喝着汤时,却听见了不寻常的声音。 一般人也许听不到,但她五感敏锐,耳力极佳,加之船上原本就安静,这些悉悉索索的声音便明显起来。 黛玉转了转眼珠,顺手抄起筷子,悄悄走出了厨房。 厨房位于下方,林黛玉歪头仔细倾听声音来源,是船下,这声音,好似是在凿...... 林黛玉脸色一变,她想到了一个非常糟糕的可能,正要去瞧,却见有个黑影跃上了船板,警惕的朝四周望去,正巧对上了黛玉的视线。 刺客:“......” 刺客没料到会遇见这么个小太监,不过毕竟是专业人士,一愣后即刻反应过来,朝着黛玉就是一扑,显然是想在她发出声音前,快速地杀人灭口。 可惜想法很美好,却偏偏遇上了铁板。 就见那小太监不闪不避,瞪大眼睛看着他,黑影心中嗤笑,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吧,偏偏上了这条船,偏偏遇见了他,可惜......可惜什么了呢? 黑影再也没来得及想是什么,小太监手臂似乎只是微微一晃,空中似有什么闪过,他的胸口就是一痛。 黑影不可置信地低下头,最后映在眼帘的,是一根筷子,简简单单,朴实无华,却结束了一切。 黑影扑通一声摔在了甲板上,声音不小,立刻引来了不远处巡逻的一个侍卫,侍卫见倒地的黑衣人,哪里还不明白,立刻喊叫同伴,“有刺客!”同时怀疑地看向林黛玉。 林黛玉来不及与他解释,丢下一句,“有人在凿船底,你快叫人去看看!” 顾不得侍卫立刻沉下的脸色,林黛玉就朝着徒怀慎那里赶去。 还未赶到,黛玉便听到了打斗声,刀剑交鸣声,侍卫的呼喝声。 到了一瞧,十来个黑衣人正和几个侍卫缠斗着,战况很激烈,徒怀慎却未露面,倒是大喜二喜在窗户那里探头探脑,偷偷观察屋外战况,见他们如此,林黛玉才心下一松,看来徒怀慎应是在舱房里。 徒怀慎安全无恙,林黛玉便也不急着进去,见陆续有黑衣人翻上来,虽也有侍卫赶到,但对方武功高超,时不时就有侍卫受伤,两方一时陷入了胶着。 林黛玉一个飞身,一脚踢飞了一个黑衣人,黑衣人半个身子重重砸进了船板里,动静太大,顿时吸引了众人注意力。 大喜二喜见是黛玉,惊得长大了嘴巴,磕磕巴巴地回头看向徒怀慎,“主,主子,是那,那位!” 徒怀慎一惊,想到空空的房间,立刻明白了大喜二喜指的是谁,忙上前,推开了两人,自己朝外看去,福禄也挤了过来,果然,那个正一拳打飞两人的身影,可不是林黛玉么? 林黛玉甩了甩手,伸了伸腿,许久不动,难得可以活动开,也不再留手,像个炮弹一样,直接冲到了几个黑衣人中,左脚一蹬,弯腰躲过一刀,顺手再次打翻两个。 黑衣人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威胁,好几人一齐朝她攻来,雪亮的兵刃闪着寒光,把徒怀慎围观的几人看得担心不已。 林黛玉却丝毫不惧,双手一翻,一个巧劲将兵刃夺了过来,反手一刀,就砍翻了面前几人。 黑衣人源源不断的上来,黛玉却越打越兴奋,越打越勇猛,一对多人,颇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打到后来,有几个侍卫都没什么事做,干脆围到徒怀慎门前,也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徒怀慎主仆几人眨也不眨地看着黛玉大发神威,若不是场合不对,恨不得给她加油助威。 二喜:殿下我错了,竟然误会你!明明殿下是爱才之心,竟然那般想殿下,我以后再也不怀疑殿下啦! 福禄歉疚地看向徒怀慎:主子主子我错怪你了!主子果然英明神武,深谋远虑,怎么可能是因为美色就带上一个拖累,原来是早有预料啊!我果然还要多向主子学学,以后听主子的话! 黑衣人再多也有限,也有一些见势不对,先行离开,而几乎一面倒的战斗终于快结束,林黛玉牢牢踩住了最后一个黑衣人。 众人皆崇拜地看向黛玉,被踩在脚下的黑衣人则仇恨地看着她,正要再来一下的林黛玉却突然顿住了,没有下一步动作,只酷炫狂霸拽地站在那里。黑夜里,风吹起她的发,衣摆随风舞动,飒飒作响。 然后,众目睽睽之下,她吐了!哗啦啦一大堆需要马赛克的东西直接掉到了黑衣人身上。 正要咬破藏在嘴里的毒囊自尽的黑衣人:“......” 林黛玉:好难受!忍不住了QAQ   ☆、第62章 因着林黛玉的画风突变,全场为之一静。 还是徒怀慎打破了一时的尴尬,噔噔噔跑上去,关心地看向林黛玉,担忧地替林黛玉轻轻拍背,想让她好受一些。 福禄公公不愧是盛公公亲手调教出来的,立刻也跟了上去,但他的目标却不是林黛玉。 看看依旧处于呆滞中,被别样的突然袭击弄蒙了的黑衣人,再瞧瞧他身上斑斑点点的装饰,就算是福禄公公也觉得颇为惨不仍睹,啧啧叹气了一声,然而这丝毫不妨碍福禄公公毫不犹豫地伸手,“咔嚓”一下,利落又毫不留情地卸了黑衣人下巴。 迟咬了那么一步的黑衣人:“......” 而吐完后的林黛玉,接过徒怀慎递过来的帕子,拭了拭嘴角,顿觉神清气爽不少。 打斗结束,便是收拾战场了。 黑衣人除了几个当场被砸晕的,要么已经伏诛,要么已经服毒自尽,还喘着气的黑衣人都被福禄招呼了几个侍卫捆了,带了下去,准备关小黑屋审问,别看福禄公公长着张正太脸,对于审讯一道,也是颇得真传的。 而原本偷偷潜下水底,意图破坏船底的人,因着黛玉及时喊破,遣人去查看,故而船虽依旧有破损,也进了些水,但因着发现得早,船上又有擅长修补船只的好手,损害尚在控制之内,总算免于了沉没的命运。 船上其余几处虽有人潜入,但来得人数最多的却是安郡王这里。 等到去巡查修补船舱的侍卫以及各处侍卫前来报告之时,原本听见打斗声后,躲在房间的官员也陆续走了出来,见刺客被捉,没什么危险,又得知徒怀慎无事后,忙跑来徒怀慎这里献殷勤,心中暗地里祈祷,这位爷千万别因他们躲着而迁怒到他们头上。 一时,许多人跑到了徒怀慎这一层,此时船上灯火通明,各处喧嚣不已,一阵交头接耳交换了情报后,刚出了一场风头的林黛玉立时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不少在场之人有意无意地看向林黛玉,心中猜测这么个厉害人物是什么来头,如何就突然冒了出来。 林黛玉自然感受到了众人目光,还不待她说什么,徒怀慎难得男人一回,一把将她拉到了身后,用自己圆滚滚的身体挡住了众人或打量,或试探的视线,颇有威严地朝周围环视一圈,感受到他的维护和警告之意,不少人忙低下了头,避开他的目光。 跟随徒怀慎的侍卫们不会多想,武人向来崇拜强者,且林黛玉显然是安郡王的人,他们只有更加高兴信服的,而一些人心中则若有所思,猜测林黛玉是徒怀慎此次南下所带的秘密武器。想到林黛玉的武力值,对于徒怀慎的不由多了些忌惮,可见他原本人畜无害的外表不可全信。 徒怀慎还不知道有人脑补他心机深沉,就算知道了也不在意,此时李怀义和仇越也被侍卫护着来了这里,原来他们二人同样遇到了刺客,但相比起徒怀慎那儿,人数要少许多,小猫两三只而已。 两人都衣着不整,头发有些凌乱,只匆匆披了件外袍,待行了礼,仇越立刻凑上前来,关心徒怀慎的安危,而李怀义则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徒怀慎一番,见他无恙,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今夜的刺客上。 事情告一段落,接下来便是查探刺客的来历了,虽出发之前便猜测会不安宁,但也委实没料到竟然如此之快,如此明目张胆,不过上船的第一个夜晚就动了手。 照理说,若是盐商或江南那边的人,等他们再远离京城地界时动手岂不更稳妥些,且刺客此次直接便找上了主事的三人,仿佛早已知晓了三人位置。更针对徒怀慎,李仇二人更像顺带的,恐怕船上有内应,但直接组织刺客刺杀,恐怕内应人数有限,且应接触不到食水...... 舒服地打完架,林黛玉早早退了场,回去睡觉了。徒怀慎和仇越李怀义三人却彻夜未眠,关在议事厅里商议此事,以及到了扬州该如何行事,侍卫们加紧巡逻,进行排查,福禄公公则带着阴测测的笑容地去审讯刺客,因着木板隔音效果一般,这天夜里时不时会传来几声鬼哭狼嚎,听得人毛骨悚然,整条船上气氛空前紧张起来。 于是等到林黛玉睡了美美的一觉,第二天起来时,就从徒怀慎那儿获知了一个消息,等到了下一个口岸,他们将改成陆路,且一明一暗,将分开前往扬州。 林黛玉狐疑:“这和我没关系吧?”虽然这么问有自恋之嫌,不过还是问清楚比较好,若是因着自己晕船才换的,那多不好意思啊。 徒怀慎把椅子拉到黛玉身边坐了,摇摇头,“与你无关,我们依旧是坐船去,改成陆路的是李大人。虽然水路不安全,但水路速度更快,且就安全而言,水路有刺客,但陆上恐怕也有埋伏,相比之下,陆路要更不安全些。以后更警醒些就是了,何况船再靠近江南一些,会有帮......” 林黛玉听到第一句时就感觉脸有点热,果然是自我感觉太好了,竟然误会了...... 而一旁的福禄公公则听得直着急,虽然福禄公公是个太监,但对于怎样泡妹子还是有些了解哒,要想泡到妹子,让妹子死心塌地,这种时候,怎么可以冷冰冰地直接说与你无关,让妹子下不来台呢?多让妹子尴尬啊,殿下平时做得再好,关键时候掉链子有什么用。 福禄咳咳了几声,提醒主子注意,此时在他眼里,林黛玉不仅仅是家世外貌好了,更重要的武力值,只要她死心塌地对殿下,殿下以后出行安危再也不用担心了! 然而世事不如人意,目前显然是他家殿下死心塌地地围着人家姑娘转,还转得不得法。 论纯情初哥的恋爱技巧。 徒怀慎没意识到有方才哪里不对,林黛玉也脸上温度也降了下来,迅速地翻过了这一页,询问起细节来,徒怀慎竹筒倒豆子一般,又都说了,包括刺客的交代,还有此次随行人员的问题,之后路上的安排,说得福禄又急了起来。 在这位林姑娘完全向着殿下前,怎么可以事事都说呢?然而徒怀慎是主子,福禄只好又用力的咳了一声,徒怀慎这回终于注意到了他,却来了一句,“福禄你嗓子不舒服吗?去找汪太医看看吧。别强撑呆这儿了。”说着挥了挥手,明显是让他下去了。 福禄:“......”殿下哟您怎么就不懂我的心! 然而徒怀慎发了话,福禄只好告退,算啦,福禄公公安慰自己,反正林姑娘都一起出来了,殿下终能明白自己苦心的! 等到这天临近黄昏时,官船终于靠岸,一群人陆续下了船,船员们前去补给,特意多准备了些修补材料以防万一,一部分侍卫留守在船上,而三位钦差大臣则带着下属住进了驿站,自然,依旧警戒异常。 不过此处驿站乃是繁华热闹之处,又临近府衙,倒也没什么不长眼的人前来,修整一夜后,第二日启程时,徒怀慎一行人又浩浩汤汤地上了船,暗地里,李怀义却带着几名官吏和侍卫,悄悄单独上了路。 哦,对了,贾琏依旧幸运地跟着大部队,跟着徒怀慎一起坐在官船上。 因着保密,除了几人,旁人并不知晓李怀义已经悄悄走了。 前天被刺客惊醒,又听了一夜惨叫,整夜战战兢兢,严重失眠,昨天好不容易才睡了一觉的贾琏虽然不知道此事,但几乎没怎么经历过危险的他还是对坐船有了阴影,何况...... 虽然有位高人在,但感觉跟着这位主子还是很危险啊,总觉得刺客什么的会一茬又一茬的来呢,然而我舅舅和老爹都是跟他爹一伙的,并且似乎以后也要跟着他混,而我二叔又是另一伙的...... 贾琏开始思考一个严重的问题,要是遇到刺客了,他应该是冲上去挡刀呢?还是顾着自己小命快躲起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大家!!!作者有两个重要的考试,要准备要复习,恐怕时间来不及,请假一周,下周三恢复更新!!!!!   ☆、第63章 贾琏满含着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以及被爹坑被大舅坑二舅坑的心情,饱含着热泪,惶惶然地跟着徒怀慎踏上了注定充满着荆棘的旅程...... 才怪咧。 自从遭遇过一次刺杀后,想象中前仆后继的刺客并没有出现,相反,此次江南之行仿佛瞬间从hard模式切换到了easy模式,不不不,确切地说,应该是吃喝玩乐享乐模式才对嘛。 贾琏一脸麻木的看着舞池里扭动着水蛇腰的舞姬,周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这已不知是第几场宴席了,作为一名随行官员,荣国府的下一代继承人,他在宴席上倒也得了个不错的位置。 轻纱蒙面的舞姬从他身前翩然舞过,水袖轻扬,婀娜风流,还有阵阵幽香传来,眼眸中柔情似水,似有似无的轻轻一撇,脉脉含情,若换做平常,贾琏估计身子早就酥了一半。 然而每当他要酥不酥的时候,就会立刻回想起那一夜里听到过的凄厉哀嚎,还有之后在船上看到的斑斑血迹。 虽则不过是事后留下的一些还未清理干净的痕迹,作为身娇肉贵,最惨烈不过被老爹打屁屁的权四代,贾琏还是心有余悸。若不是这些场景还历历在目,看着眼前的歌舞升平,贾琏都快以为,那担惊受怕的一夜不过是噩梦一场了。 想起老爹,尤其是老舅的嘱咐,如今看着这一片奢靡景象,他总觉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谁掏出把刀来,偏偏安郡王似乎早已忘了前事,行事不仅不收敛,反倒越发张狂起来。 贾琏瞧了瞧此时主位上的安郡王,他正看得津津有味呢。 贾琏:大人物的心理我不懂...... 一路上,几乎在每个官船路经停靠的州府,对着前来迎接接待的官员士绅,从对方摸不准风向,试探着偷偷摸摸送些孝敬,很快便发展到了安郡王笑眯眯的主动暗示对方,到了后来,几乎所有即将迎接安郡王一行的官员士绅都知道了,安郡王为人和善,身量富态,度量颇大,当然,某方面的“胃口”也是很大啊。 不过只要将这位郡王殿下喂饱了,他就变得甚好说话,更不见他查访些什么,路过官员士绅只消孝敬够了,招待好了,一切都不是问题。 这些官场传闻,结合见到时徒怀慎白胖富态,常常带笑的模样,果真让众人脑补出了一个贪财懒王爷的形象。随着越发接近扬州,有人叹息的,也有人松了口气的,更有人欣喜的,还有些人则悄悄打起了别的主意,当然,也有人不信的。 不论这群人打了些什么主意,徒怀慎一行倒是照旧该吃就吃,该拿就拿得毫不手软,在这其中,福禄公公起到了巨大作用,将一个贪婪阴险刻薄的公公演绎得栩栩如生,在安郡王不方便出面的时候,急主子之所急,冲锋陷阵,恨不得榨干众人的最后一滴血,也不知被多少人恨得牙痒痒,背后偷偷扎了福禄公公的小人。 此时已离扬州不远,徒怀慎这一路上收获颇丰,笑得越发和煦啦,此次宴会之后,明早他们一行人便要出发,至多一天,便能到达扬州。 宴席终于散场,徒怀慎回到了暂居之所,他地位摆在那儿,露个态度,宴席上也无人敢逼着他喝酒,故而很是清醒。 进了屋,徒怀慎便瞧见黛玉正吃着宵夜,林黛玉到底身份特殊,这样的场合,一般是不怎么出席的,所幸身为钦差安郡王的随侍,也是被好吃好喝地招待着。 见她吃得香,徒怀慎不由也有些想吃了,笑了笑,正要上前,二喜就走了进来,行了礼,表情诡异:“殿下,前儿又送了美人来。” 这已不是第一次有人试图送美人了,尽管徒怀慎表现得一点也不开窍,事实上他确实也不怎么开窍,奈何美人计尽管老套,但管用又经典啊,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放弃呢。 于是即使被拒绝了一批又一批,依旧有不少人执着地想要送过来,从扬州瘦马到小家碧玉,官家千金,从娇俏可人的小妹妹到风华正茂的大姐姐,无所不有。 手段也是各异,有含蓄偶遇的,也有直白相送的,甚至有自荐枕席的,不过自从黛玉把一个衣衫半露,大胆地试图直接扑倒徒怀慎的侍女踢飞之后,此类风气就渐渐消声灭迹了。 林黛玉很无辜:她扑得太快太猛,我......我以为是刺客来着...... 徒怀慎总算送了口气,虽然小时候他很喜欢漂亮大姐姐没错啦,但,但那都是黑历史了! 不过他大概还不知道,悄悄的,又有一些关于他的传言开始流传起来。 只是不知,这次怎么又有人送美人来了? 徒怀慎听了二喜之言,却下意识地看向了黛玉,黛玉正将最后一口酒酿饼咽下,满足地叹了口气,果然,江南的点心还是江南吃最正宗啦。 此时见徒怀慎望向她,想到刚才二喜的话,一路上对这些事情懂了许多的黛玉,意味深长地朝他挤了挤眼睛,表示一切尽在不言中。 见她似乎毫不介意,并不为此生气,徒怀慎先松了口气,紧接着又有些失落,不由有些心塞。福禄在一旁看得直着急,这两个不开窍的,这种时候,公公自然是要为主子排忧解难啦。 于是福禄公公挺身而出,说得义正言辞:“殿下是何等人物,向来洁身自好,自是不会搭理那些庸脂俗粉的,我倒要瞧瞧,是哪个没有眼色的还敢如此行事。”说着便朝徒怀慎弯了弯腰,一副竟敢亵渎我家殿下之品行,我定要好好教训的样子,请示道,“殿下,奴才这就去打发了。” 福禄公公斗志昂扬,二喜却一脸为难,欲言又止,似乎颇有内情,林黛玉和大喜二喜都混熟了,知他平素绝不会无缘由地露出这般表情,不由奇道:“二喜,这次的美人莫非有何不妥之处?” 二喜一顿,又望了望徒怀慎,似乎不太好说,林黛玉见他这表情,更加好奇了,徒怀慎却直觉有些不妙,正要让福禄去打发了,林黛玉却已经兴致盎然地朝外走了,“走走,二喜你别说,我去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儿~”说道后一句,语气都莫明荡漾起来,显而易见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徒怀慎瞪了二喜一眼,赶紧跟了上去,福禄公公紧随其后,走时也狠狠瞪了二喜一眼。 被二连瞪二喜:......qaq 大喜叹了口气,走到二喜旁边,摸了摸二喜的圆脑袋。 二喜:果然还是大喜最好啦! 见二喜的小圆脸上各种表情变换,大喜手握了握,终究没忍住,双手上前,两边都狠掐了一把。 两边脸颊都被掐红的二喜:...... 这边厢,林黛玉三人径直走到了外间,门口正站着三个俏生生的美人,两边一照面,林黛玉立时明白二喜诡异的表情从何而来了。 哈哈哈哈好想笑怎么破?! 徒怀慎的脸却刷的黑了,这到底是哪个不靠谱的送来的,福禄公公也是一脸气愤,自家冰清玉洁的小殿下啊,竟然,这群人竟然...... 嗯,不过,应该不是吧?福禄公公刚升起了怒火,但转瞬就想到了自家殿下种种不开窍行为,除了黛玉,对其他女子的不假辞色,心中莫明又有些不确定了,照理说这个年纪,正是最冲动的时候啊? 不不不!福禄公公心里忙使劲摇头,福禄啊福禄,你怎么可以这么揣测殿下呢? 要说三人为何这般反应,委实是这次送来的美人有些特别,尽管都是姿色出众的美人,又是十三四岁最雌雄莫辨的时候,但,这也是男人啊! 三位水灵灵地美少年站在那儿,身姿修长,各有风情,黛玉不由好奇地多瞅了两眼,徒怀慎脸更黑了,朝福禄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来处理后续,气冲冲地直接甩袖回屋。 见他脸色不对,黛玉忙乖乖地跟在后头回了屋。 屋里,两人对视半晌,徒怀慎看着黛玉都憋红了的小脸,到底无奈地叹了口气,“想笑就笑吧。” “哈哈哈~他们是怎么想到给你送男人的啊!哈哈哈~” 林黛玉笑得肚子都要疼了,忍不住想锤桌,不过立马想到了自己的力气,急忙收了手,这么一弄,倒是终于止了笑意,但望着徒怀慎白白嫩嫩的胖脸,良久,不由憋出一句,“你,你不会真的是?” 还未等她说完,瞬间秒懂的徒怀慎立刻否认:“当然不是!” 语气极其肯定,不容置疑,见他如此认真,林黛玉倒也不好再嘲笑他了,也肃了表情。 她对断袖倒也没什么偏见,毕竟这事儿在京城里好像还挺流行的,契兄弟什么的,宝玉不就和秦钟挺好的,托红毛和柳夫人的福,虽身在深宫,她对京城八卦还是挺了解的。 远在京城的宝玉:不,表妹,我这次真的是冤枉的啊,我们现在还是纯纯的兄弟情啊! 见黛玉看着像是信了,徒怀慎总算放松了表情,此插曲过后,两人又聊起了明日的扬州之行。 想到终于可以见到爹爹林如海,黛玉不由发自真心地笑了起来。 在这之前,徒怀慎便收到了扬州那儿传来的消息,感谢盛公公曾经在扬州多年的努力,消息来得很快,官面上儿上林如海还不知生死昏迷中,而私下里传来的消息已经确认,林如海已转危为安,目前只需好好调养便可,周围也清查了一遍,安排了更多人保护。 若不是这消息传来,黛玉也没法安心呆在徒怀慎身边,看他吃吃喝喝,顺便收收贿赂,然而对父亲安危的担忧稍减,对刺客的熊熊怒火却愈加强烈,哼,要是让她知道罪魁祸首...... 她是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和徒怀慎有了往来,还有那些魑魅魍魉到底在盘算些什么,左不过权利利益四字,这些弯弯绕绕地事情就交给父亲和小胖子好了,她就负责当一把利刃,砍去一切挡在前面的敌人。 这般想着,林黛玉身上也透出了杀气,手上无意识的用力...... “卡擦”一声,雕花繁复,做工精湛的黄梨花木桌到底没能逃过劫难,哗啦啦地散了一地。 之前逃过一劫的桌子:...... 徒怀慎:...... 此时的林如海还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已经在来扬州的路上了,磨刀霍霍。   ☆、第64章 这日一大早,扬州府大大小小的官员士绅商贾,大凡是在扬州排得上名号的人物,都早早侯到了扬州码头,素日里可难得见到这么些或富贵,或有权势的大老爷们,引得好些百姓也远远地在那儿围观瞧热闹,或是窃窃私语,到底是哪位贵人要来扬州,竟有这般大的排场。也有消息灵通的,听到了些风声,得意的在那儿卖弄,倒惹了一群人起哄不已。 这群人等得自然是徒怀慎一行,有了这一路上的造势,人还未到,名头却早已传到了扬州。 两淮巡盐御史这般的高官遇刺,甚至还扯出了盐政上的问题,引来了朝廷钦差。捅了如此之大的篓子,如今扬州正处于人心浮动之际。 尽管早早打听了徒怀慎的为人,知他是个不管事儿的,要注意的是另外的钦差,尤其是那位许久不露面,据说是水土不服的李钦差。但即便如此,作为实际上品阶最高的人,徒怀慎的到来依旧给早已浑水一片的扬州官场、盐场里投下了一颗石子,泛起一阵涟漪。 嗯,不论从何种意义上来说,这颗石子都还是重量级的。 重量级人物徒怀慎,就在万众瞩目中携带一众下属,威风八面的从船上缓缓走下,很领导地给等候的官员们挥手致意,然后,在寒暄了几句后,毫不拖泥带水地提出了,他要去探望重伤在床的巡盐御史林如海。 “这......”扬州知府一脸为难,“启禀殿下,林大人如今重伤在身,只能卧床修养,难以见客啊。” “无妨。”徒怀慎摆摆手,“本王此行带了太医前来,来前陛下也颇担忧林大人身体,特地嘱咐,定要治好林大人。” “自然,自然。”见他如此说,知府忙应和道,还朝着京城方向拱了拱手,一脸感激涕零,“皇恩浩荡啊,有陛下关心,林大人必是会好起来的。” 徒怀慎瞧着有些腻味,面上却也笑眯眯地附和了几句,就这般带着一群人浩浩汤汤,光明正大地在众人瞩目下进了巡盐御史府,颇有当年扬州小霸王的风采。 这其中,最心思复杂的就要莫要属都转盐运使安德兰了,说直白点,两淮盐政有两大头目,一个是巡盐御史,另一个便是盐运使,林如海不是愣头青,两淮盐政上的那些猫腻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么些年来也相安无事,谁料他会这么突然发难呢?如今倒弄得他骑虎难下,盐政若是出事,上头查实,作为盐政头一把交椅的盐运使,他是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关系的。恐怕...... 暂且不提盐运使的盘算,徒怀慎带着化妆成小太监的林黛玉,一路在林管家的引导下,朝着林如海的卧室走去。 这些日子,林如海身受重伤,林府也闭门谢客,不过既然是京里来的钦差,还带着太医,不见一面总是说不过去的。知府等人便也搭了此安郡王顺风车,一同去探望这位突然“一鸣惊人”的林大人。 进了屋,便是一股浓浓的中药味,黛玉不由皱了皱鼻子,心中再次浮上担忧,莫非爹爹如今伤势依旧严重? 待见了林如海,果真脸色苍白,唇上更是发青,比之当初黛玉离开扬州时消瘦了许多,两鬓斑白,双眼紧闭,眉峰微皱,似有不适。 黛玉心中便是一紧,眼中差点落下泪来,但她也知晓场合不对,硬是忍住了,所幸她不过一个小太监,又低着头,倒也无人注意。 就听林管家告罪道:“启禀殿下,各位大人,我家大人当日遇刺,几乎重伤不治,差点......”说道这儿,老管家抹了把眼泪,继续道,“后来尽管救了回来,但却昏昏沉沉,每日少有清醒的,如今只愿,只愿......”说道这儿林管家更是哽咽起来。 屋内其余诸人也是满脸悲痛,徒怀慎指了指太医,太医忙领命上前,为林如海把起脉来,感受到手下脉搏,太医顿了顿,又查看了林如海眼睛,舌苔等处,沉吟许久,又慢悠悠地撸了把须,这才在不少人急切的目光中缓缓道,“林大人脉相虚浮,舌苔发白,口中隐有腥气,这......” 见他“这”个半天“这”不出来,徒怀慎干脆问道,“你且说,可还治得好?” 太医为难道:“下官只能勉力一试,只是......” 见太医答得勉强,掉了一地书呆,却没个准话,众人也琢磨出个味儿来,这林如海虽目前瞧着无性命之忧,但恐怕也不大好了。 探望过林如海,知晓了病情,徒怀慎便打发了众人,自己却婉拒了知府的要求,以治病之由留在了林府,待到闲杂人等一走,太医和林管家立刻颇有眼色的告退了,房里便只剩了林如海,徒怀慎还有林黛玉三人,福禄和牛衡等人守在了门外。 见人一走,黛玉再也忍不住,扑倒了林如海床前,悲痛道:“爹爹!”两行清泪滑下脸庞,满面悔恨。 早知道,早知道...... 可惜还不等黛玉早知道完,林如海却是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差点儿摔下了床,面上满是震惊,“玉儿!” 满含热泪的林黛玉:...... 林黛玉懵比。 “咳咳,”徒怀慎见父女两都僵在当场,忙打圆场,“老大,我不是说过林伯伯没事儿吗?林伯伯,老大担心您的身体,来看您啦。” 然而别看他面上笑得灿烂,心里却有些发虚,他自然是知晓林如海震惊些什么,他这,这也算是从犯了。 关于林如海身体的事情,徒怀慎自然是告诉过林黛玉的,但作为女儿,见到老父那样虚弱地躺在床上,管家和太医又都说得跟真的一样,不由就慌了神,一时倒想不到那么多。 啧,这群人个个都是演技帝。 然而事实上,林如海比林黛玉还要懵比。 万万没想到,会听到原本应该远在千里的女儿的声音。 他上上下下再次打量了林黛玉半晌,虽与女儿长相不同,但这双还有些红彤彤的眼睛,那眉眼的确是与女儿很像。 林黛玉见他打量,忙去一旁的水盆那儿洗了脸,立时,一张和黛玉小时候极为肖似的小脸便露了出来,为了证明,她又轻轻按了下床沿,顿时,一个深深的指印便露了出来。 林如海:...... 这还真是他女儿,就算林如海想骗自己这是玄玉也不行,那容貌,眼神,那声音,还有那力气...... 林如海目瞪口呆。 林如海怒火熊熊。 林如海面无表情。 林黛玉直面了林如海的死亡瞪视,心里发虚,下意识地望向了徒怀慎。 接收到小伙伴求救的目光,徒怀慎硬着头皮挡到了黛玉身前,呵呵笑道,“林伯伯,老大也是太担心您,这才一时糊涂,何况如今既已到了扬州,你们也许久未见,何不趁此共享天伦之乐呢?”又借机表白,“既是我带老大出来的,自然也会安安全全地带她回去,林伯伯不必担心这个。” 简而言之,来都来了,祸也闯了,退不回去了,爱咋咋地,老子担着。 林如海看着眼前这个圆滚滚白嫩嫩,笑得甜蜜蜜的胖子,身为一个女儿正值好年龄的父亲,林如海的岳父警报立时拉响。 紧接着便是一股无名火窜了上来,这胖子莫非当自己什么也看不出来,好歹林如海当年也是和贾敏从这时候过来的,原来不知道,如今见这胖子的表现,瞧他看自己女儿的眼神,他打什么主意又岂会毫无所觉。 他虽是决定和徒怀慎合作,但不代表想把女儿赔上去,更不想看到自己女儿掺和进来,胆大包天从皇宫里逃出来,想到京城距扬州千里,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和外男在一起那么久,林如海只觉一阵心塞。 此时又见自己女儿偷偷探头朝自己望来,林如海勉强深吸口气,压下了怒火,女儿要教育,就不必当着外人的面了,何况木已成舟,黛玉来都来了,也无法,只愿皇宫那儿不要出事。 何况,他确实也很想黛玉他们。 林黛玉见父亲脸色稍缓,立时抓住机会蹬鼻子上脸,扑到父亲怀里,撒娇道;“爹爹,我好想你~你都不知道,听说你遇刺,我当时有多害怕......”说着说着,想到伤心处,林黛玉再次哭了起来。 林如海也一阵心酸,不由也落了泪,父女两抱头哭了一会儿,又叙了会别情,这才渐渐止住了。 想到来此原因,想想林如海刚才蹦起来时的利索劲儿,林黛玉不由问起了当时遇刺之事。 林如海却笑了起来,“我这次能安然无恙,却还要感谢一位朋友。” 闻此,黛玉一脸好奇。 林如海也不打哑谜,指了指床底下,唤道;“龟老爷,您可否出来了。” 黛玉和徒怀慎定睛一看,就见一只通体漆黑,不过手掌大小的乌龟慢懒洋洋地从床下爬了出来,伸出脑袋,抬头淡淡看了他们一眼。 只是突然间,却似是闻到了什么,定定看着黛玉,接着便再次慢悠悠地动了起来,一路爬到了黛玉脚边,然后,一脸淡定蹭了蹭黛玉的脚。   ☆、第65章 林黛玉:......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从一只乌龟身上看到了不动如山的高人风范,尽管这只乌龟还蹭了蹭她,但林黛玉莫明就有一种被宠幸的诚惶诚恐感,呵呵,这一定是错觉! 林如海也颇为奇异,讶然道,“这倒是奇了,老爷向来不怎么亲近人的,没想到他倒是挺喜欢你。” 其实何止是不亲近人,这龟老爷总是一副懒洋洋,尔等凡人的样子,如今竟做出如此举动,作为它的日常饲主,林如海当真是惊奇不已。 他看了看自己女儿,黛玉正蹲下身,饶有兴致地戳了戳乌龟壳子,龟老爷也不反抗,任由她戳。 想到神奇的红毛,又想起女儿出生时的种种异象,就算是熟读圣贤书的林如海,也忍不住怀疑,自己这女儿是不是真有什么来历,而将来,又是不是会成为什么尊贵人物,毕竟...... 想到这儿,他又看了看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黛玉的徒怀慎,忙摇了摇头,罢了罢了,如今想这些还早,何况,林如海眼神有些微妙地看了看徒怀慎圆滚滚的身材,作为一个全家全是高颜值,对未来女婿颜值要求同样颇高的探花郎,徒怀慎实在,不符合他要求啊。 徒怀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自己未来岳父嫌弃了。 他正兴致勃勃地观察着这只散发着王八之气的乌龟,这乌龟龟壳漆黑,壳上有着繁复玄妙的花纹,虽看大不懂,但瞧着却不像随意生长出来的纹路,反倒似隐含着某种规律。 龟老爷,这名字还真是,莫明的贴切啊,就是,这和林如海文采风流探花郎的人设不太合啊。 津津有味地欣赏了一会儿龟老爷的英姿,黛玉不忘问起了事情经过。 原来,这龟是林如海这半年养的,要说来历,倒也说不大清,反正,就那么有一天,突然出现在了林如海书房,也不知它是如何爬进来的。 龟老爷龟甲图案颇有韵律,林如海瞧着有意思,加之龟老爷那难以泯灭于众人的奇异高人气质,想想红毛这个先例,知晓有些动物确实灵异,乌龟又安安静静的,养起来也不费事儿,林如海便养着了。 谁知,便是这乌龟救了他一命。 当时突遇刺杀,林如海身边护卫救援不及,眼睁睁地看着刺客将一把绿幽幽的匕首刺入林如海胸口,那刺客一击得手,便立刻被赶来的护卫砍倒,但林如海已倒在了地上,护卫心中惶恐不已,谁料回到府里,关上房门,林如海竟然安然无恙地坐了起来。 然后,就从胸口拿出了一只乌龟。 而那乌龟探头出来撇了他们一眼,慢悠悠地又把脑袋缩回了龟壳。 管家,护卫:...... 之后便是将计就计,封锁消息了。 “当日出门,他突然爬到了我衣服里,那般巧的,就替我挡了一剑,这龟壳也是坚硬无比,那刺客全力一次,竟也没有刺破半分。”林如海解释道,又笑了起来,“那以后,我就叫他龟老爷了,可不就是我老爷么。” 林黛玉看龟老爷的目光已经变了,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将乌龟托到面前,亲了亲龟壳,郑重道:“老爷,谢谢你救了我爹爹,我以后一定好好待你。” 语气仿若宣誓,龟老爷好似挺听懂了一般,转头面向黛玉,很赏脸地点了点头,给了黛玉一个赞赏的眼神,又再次缩了回去。 黛玉和龟老爷在那里交流感情,徒怀慎有些小嫉妒地看了龟老爷一眼,还是和林如海聊起了此次上奏之事。 “林伯伯......”说了几句,徒怀慎刚开口这般唤道,就被林如海礼貌地打断。 “使不得殿下,如今您已封郡王,实在不必在如此称呼下官,下官实在不敢当。” 徒怀慎听他如此说便知要糟,忙谦虚道,“使得使得,林伯伯当年救助之恩,我铭记于心,我与老大又是从小相交,交情莫逆,喊您一声伯父正相宜。” 两人又推让了几句,见林如海一副坚辞不受的样子,徒怀慎也不再勉强,只管厚着脸皮自管自的称呼伯父,林如海抽了抽眼角,见他只当没听到自己方才的推脱之言,也不管了,和他说起正事来。 “林伯伯,您此次为何突然发难?” 林如海顿了顿,无奈道,“此次非我之意。” 说道一半,看了看一旁竖起了耳朵的黛玉。 林黛玉蹲在地上,专心致志地研究着乌龟,似乎心无旁骛的样子,双脚却仿佛生了根,不愿挪动分毫。 林如海又转向徒怀慎,却见他似乎完全忘了屋里还有另一个人一般,目光诚恳地望着他。 林如海抽了抽嘴角,继续说了下去,“当年我初到扬州,不甚熟悉盐政事务,日子久后,自是察觉其中不妥之处,虚报贩卖盐引,贩卖私盐,截留税银,如此种种,既是做了,自会留下痕迹,何况有些做得还甚是大胆呢,只是,” 林如海说道这里有些无奈,“我当年也曾上过奏折说明此事,但,圣人留中不发,将此事压了下去。” 当年林如海正是最意气风发之时,少年探花,又得圣人赏识身居高位,虽知晓此事敏感,且恐怕已实行多年,历任巡盐御史都未上报,偏他上报了,加之江南局势复杂,牵连朝堂,或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为保险,但他那时满心眼里都是忠君爱国,回报君恩,即使知道有风险,依旧上奏了太上皇。 可惜太上皇的回应却与他的热血相反,选择了压下,如今想想,当时太上皇的身体大约已经有些不太好了。 “那现在?” “现在,”林如海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徒怀慎,却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太上皇身体现今如何?” 徒怀慎一顿,还是老实答了,“最近皇祖父的身子倒还算硬朗。” 许是太孙的回归,这个当年唯一一个,由上皇亲手教导大的儿子留下的嫡子的作用,抑或是其他。当年太上皇禅位是因身体问题,谁料禅位后,身子反倒渐渐好转了,太孙的回归更是一阵强心剂,太上皇的身体越发好了。 “此一时,彼一时,殿下如今已经入朝,自然也该有些功绩和势力了。” 徒怀慎却有些担心,“那陛下呢,林伯伯这般,陛下是何反应?”他怕牵连了林如海。 “陛下对这江南官场,也早已想动动了。” 盐税虽有许多被贪墨了,但并非都到了盐商们的口袋,这些人各有各的靠山,好些钱银都一层层的送到了京里,进了私人的口袋,江南税收就是一块肥肉,谁都想咬一口,作为皇帝,眼睁睁地看着老爹压着,兄弟分走自己的盘中餐,皇帝如何不想抢回来。 此次林如海也是恰逢其会,这两方面都送来了暗示,而他也想借此调回京里,只要办了这个案子,他这巡盐御史的位子恐怕也要动一动,不再适合继续留在江南了。 当然,这些年他都未“发现”此事,作为巡盐御史,恐怕也要治个失察之罪,不过功过相抵,也应当出不了什么事,倘若真停职了,他倒也如意了,早就不想趟这趟浑水。故而,他便顺势而为了。 “何况,有消息传来,北方哪儿似乎也有些不安分了,偏偏国库空虚......” 剩下的话林如海不说,徒怀慎也明白了,这群人正撞到了枪口上。 林黛玉在一旁听得认真,她虽不爱弯弯绕绕,但不是呆子,也听懂了,只是,林黛玉皱了皱眉,她虽听懂了,却总觉得这样不对,要按她的脾气,这些人既然是国之蛀虫,自然是早发现早处理,放任下去,苦了的还不是这个国家和百姓。 但看了看林如海,黛玉还是咽下了这些话,她也知晓,这里面恐怕牵扯太厉害,也不是爹爹能决定的。现在终于能处理了,也是好事,就怕又是处理了台面上的一些人物,抄了大笔家财,幕后大人物们却丢车保帅,安然无事。 其实平时盐政上贪点,朝廷也不太在意,但手伸得太长,拿得太多就不好了,太上皇早知道盐政上有猫腻,但他还真不知道猫腻竟如此之大,此次示意林如海彻查后,接到林如海报给他的数字,也是气了个够呛,估摸着算算这些年的总账,太上皇那个胸口疼啊,就算背后是他其他儿子也不能忍了,何况那些儿子,可比不上目前这个孙子好用。 说白了,盐商其实从某一方面来说,还是朝廷的提款机,还是无限额的,旱灾了,水灾了,地震了,农民起义了,军饷不够了,盐商们就该报效捐输了,向来都是惯例。但若将朝廷的钱亏空如此之大,说到底,盐商再富,再与朝廷勾连颇深,依旧不过是商贾而已,朝廷真想拿他们开刀,自然有朝廷的办法。 接下来,徒怀慎将福禄与牛衡叫了进来,见林如海安然无恙,两人虽好奇,但也未多问一句,几人开始正式商谈起对策来。   ☆、第66章 林如海在扬州经营多年,这期间暗中查访,自然有所收获。而他当初会被刺杀,也大约是因他的几番动作叫人起了疑,惊动到了对方,这才招来杀生之祸。偏偏林府自贾敏事后,便防范周密,以至对方不得不铤而走险,选择了刺杀。 事实上,自收到皇帝授意后,林如海的折子早便到了京城,只是皇帝一直压着等待时机,原本的打算是先叫林如海暗访出些结果,再拿江南开刀的,谁料对方如此果断,发现林如海有所动作后,还未确定却丝毫不曾犹豫,竟直接下了杀手。 直到收到林如海遇刺的消息,皇帝索性不藏着掖着了,压了遇刺的消息,就将先前上的折子扔到了早朝上,隔日又将林如海遇刺之事公布,原本便轰动京城的扬州盐引案越发惹人争议了。 毕竟,刺杀朝廷大员,和贪污造假性质可完全不同,简直藐视朝廷。 而林如海这边,既然已经打草惊蛇,引来了刺杀,便干脆引蛇出洞,趁着对方刺杀得手,自己“昏迷”不治之际,扬州一些人果真蠢蠢欲动,林如海借此转明为暗,结合之前的线索一路追查了下去,他不怕对方动,就怕对方不动,动静越大,破绽反而会越大。 林如海将自己追查到的一些线索和猜测一一说明,如今事情已有大概,但他们此行目的绝不仅仅抄了几个盐商而已,江南盐政,不,不仅仅是盐政,恐怕整个江南官场都要动一动,而最关键的,则是要看此事,能否牵连到京城的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们。 几人推敲半晌,定下了初步谋划,见他们暂时歇息,林黛玉想了想,突然问道,“爹爹,彭先生呢?” 林如海一愣,未料到她会突然蹦出这句话,缓了缓神,表情微妙但还是答道:“你彭先生他,爹爹当日遇刺之时,他也被人伤到,已经不幸去世了。” 林如海说罢也叹了口气,这事儿还真是巧合。 整治盐政本就是彭世兴传来的命令,故而自从开始查访盐税一事,彭世兴大多时候都与他形影不离,是协助也是监视。 那日出府时,彭世兴业自然也在,也是彭世兴倒霉,他没林如海那般幸运,刀恰好就被乌龟挡了,那些刺客刀上都抹了毒,他被刺了一刀,虽当场未死,但回去路上就毒发身亡了。 说实话,林如海虽一直想摆脱他,但这事儿上他还真没动什么手脚,如今回想起来,当日出门时,龟老爷可是破天荒地搭理了彭世兴一眼,那眼神古怪的很,林如海至今还记得那眼神,如今想来还有些毛毛的。 林黛玉表情也微妙起来,说起来,她与彭先生关系原本颇佳,毕竟黛玉自小是由他开的蒙,一直把他当作恩师看待,直到后来发生了那件事,她还为此纠结了许久。而此次回扬州,她还没想好该面对这位彭先生。 但如今,这人,就这么没了?林黛玉不由有些恍惚。 林如海见她如此,叹了口气,开始赶人,“你也累了,不如回去歇歇吧。” 林黛玉点了点头,反正爹爹已经见过了,大致经过她也听了,后面的事情听爹爹他们的就是了。 林黛玉离开了,徒怀慎这里事情却还没完,与林如海商议过后,回到自己房间,盛公公当年留在扬州的手下早已等候在那儿,细细问过了究竟,又吩咐了新的命令。林如海已经查到了一些人的问题,如今正好叫他们盯着,好好查查。而明天,会有一场迎接他的接风宴,扬州数得上的人物都会出席,他也正好透些口风。顺便,在接风宴后,拜访几位关键人物。 与此同时,在扬州盐商首总府内,现任的盐商首总江夏却气得摔了杯子。 “一群蠢货!我!” 管家安静地候在一边,听着自家老爷骂娘,一句话也不敢说。 “谁给他们的胆子,竟然行刺朝廷命官,还是巡盐御史,这下好了,事情彻底闹大了!如今安郡王都来了,他们有胆子把安郡王也宰了啊!” 闻听此言,江管家更是大气不敢出,只当自己没听到这等大逆之言。 发完一阵脾气,江夏终于冷静了下来,自个儿琢磨了会儿,却突然冒出一句,“说不定他们还真敢,有些人可不就天不怕地不怕嘛!” 说完又冷笑了一声,“真是胆子越发肥了,真当后头有人,就万事有人保了。闹吧闹吧,闹得越大越好,到时候一起到下头作伴去!” 嘴里如此说着,江夏面上却浮现了颓唐之色,顿了顿,开口问一直站立在旁的管家,“查出来是哪家干的了吗?还是姓孙的那兔崽子吗?” “回老爷,咱们的人查过了,但这次好像还真不是孙家干的,线索抹得很干净,查不到后头,但这明刀明枪的上阵,瞧着不像是孙家的作风。” 管家意思很明确,这群刺客训练有素,刺杀时分工明确,被抓后死得也很干净利落,后续更是抹得干净,实在不是孙家那群人办得到的。他们的水平,也就安排安排内应,下下毒罢了,那次后续还没处理干净,被人查到了蛛丝马迹,“还有,我们的人查孙家时,还发现了另一拨人在盯着孙家。” 江夏摆摆手,“林如海当年吃了次亏,对孙家一直防范着,估计是他的人,哼,他倒也忍得。要我夫人出了这种事,老子早灭了他们了。” 江管家低下头,默默翻了翻白眼,也不接话。这能一样吗? “算了,他也难。”不知想到了什么,江夏又叹了口气,不再说此事了。 “那老爷,还查吗?”管家当作没听见江夏的话,继续问道。 江夏却有些意兴阑珊,“查什么查,钦差都到了,老子命都快没了,还有什么好查的。” 见他伤感,江管家也有些难受,他是自小陪伴江夏的,自然感情深厚,劝到,“老爷,这些年闹灾荒,修水利,朝廷要用银子了,您不知捐了多少,何况这里面您得的好些银子都换了贡品,呈给那位了,这办贡的经费上头也一直是知道的。且当年接驾,您也是尽心尽力,银子跟流水似的,太上皇不也说您是布衣之交嘛,如今说不得还能通融通融......” 江夏却是苦笑,皇帝的话能信?人家不过赏你个面子,要真当了真,那就是傻子。 况且林如海遇刺的事情如此干净,他有时候那么一想,总有些怀疑是不是那位的手笔,没啥理由,就是突然这么觉得了,这要是,那可够绝情的,但照理说,这也不至于啊。林如海死了,他能有什么好处? 至于盐引亏空,这预提盐引不是他一家在做,而是家家如此,盐商盐政,乃至京城的几位都获利颇多,但错了就是错了,没人提没事儿,就那么烂在里面,但若查出来就都是罪过。他算是看出来了,这次的事情上头是认真的,真要彻查了。 可他如今抽身已来不及,但他也不想死陷下去,和那些心怀侥幸的不同,如今他倒想搏一把,说不得将功赎罪,事情还能有转机,能保下一家老小性命。 “安郡王如今不算安全,恐怕有人想对他不利,不反正管是谁,脏的臭的都能推咱们盐商身上,你派人暗中盯着点,再想办法和他接个头,传几句话给他。” 江管家默默听了,点点头,半晌还是犹豫着问了,“老爷这是决定押安郡王身上了?” 除了他还能有谁,江夏有气无力地歪在了太师椅上,太上皇摆明了要捧他,何况当年南巡时他见过先太子,有过些交往,是个顶顶风光霁月的人物,有原则却不迂腐,让人心生向往的紧。说实话,这要是先太子早早继位了,江南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儿估计早被捋一遍了。 嗯,不过他大概也早已玩完了。 这么一想,江夏摸了摸下巴,有些罪过的想,这先太子还是不要继位的好呀。 不过现在,他只能寄望于这位先太子之子能看在他迷途知返,检举有功的份儿上,能对他的家人稍稍网开一面。当然,要是能留些家财就更好了,真的真的只要一些些就好。 至于那些关于徒怀慎的传言他是一点儿也不信,先太子那样的人物,怎会生一个草包,估计这是扮猪吃老虎呢。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嗯,江夏又摸了摸下巴,打起了坏主意,这要是有机会救上一救,表表诚意就更好了。至于其他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反正大家都罪有应得,他也只能先顾着自己老婆孩子了。 徒怀慎还不知道,有人正琢磨着给他送一份大礼。此时的李大人则依旧毫无音讯,徒怀慎暂且不管他,反正到时候了总会出现。如今他正开始了新一轮的吃喝玩乐之旅。   ☆、第67章 江夏原还以为要些时间才能见到安郡王本人,然而安郡王当天旁晚就遣人送来了请柬,邀他出席第二日的宴席。 而在第二日的晚宴上,江夏终于亲眼见到了传闻已久的安郡王。 江夏的心情,怎么说呢,有点复杂,总有种暴殄天物的感觉...... (徒怀慎:喂!) 然而即使心情再复杂,江夏还是在众人寒暄之时,笑呵呵地上前了。 江夏原就是一个赌徒,当年年轻时和家里闹翻,独自一人,身无分文,就敢带着还是半大小子的江管家出来闯荡,而现在对于后路,他也愿意再赌上一场,何况太上皇一系的安郡王,已是他最好的选择了。 因着前事,徒怀慎的财迷秉性已广为人知,故此开宴前,徒怀慎便收了一大波礼物。而在宴席上面对若有若无的试探,徒怀慎笑眯眯地打太极,就是不给个准话,偏到了中途,福禄公公来到安郡王身边悄悄说了几句话,笑眯眯的安郡王态度就有些变了。 于是就那么有小部分人受到了安郡王的亲切接待,大多是中小盐商和盐政中层官员,而对其他大部分人,徒怀慎的态度却冷了下来,待到宴席结束,大部分人回去了,几位受到特殊优待的官员和盐商却被礼貌地留了下来。 面对即将离开的同袍们刺探疑惑的目光,这些人却也疑惑重重,有口难言,他们也不知道啊好吗? 福禄公公大声咳了几声,打断了他们之间继续的交流,开始赶人,对着无需留下的人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殿下还要接见那几位大人,您几位是不是?” 意思很明确,你们可以滚了。 福禄公公逐客之意如此直白,被请离开的人也不好继续留着,警告地看了看留下的几人,还是拱了拱手,告辞离开了。 等到众人离开,福禄公公转身就带上了标准笑脸,“几位,请吧。” 而这时候的徒怀慎在干嘛呢,他正接待着江夏。 说实话,作为盐商首总,江夏并不在徒怀慎留下的名单里,于是他拐了个弯儿自动送上门了。 接到福禄公公转递过来的小纸条,徒怀慎也有些呆,这位首总,未免也太识相了吧,这,这速度也太快了,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在宴席上细细打量了徒怀慎,江夏就下了决定,江夏多果断啊,他也不等了,直接趁着离开那会儿,散席人群来来往往杂乱之际,就和自家小厮换了身衣服,又混回了府上。 于是两人就那么见了面。 江夏倒也爽快,先悲痛的哭了一场,又痛快的认了错,自个儿骂了自个儿一场,唱作俱佳,接着便把请求说了。 要求倒也不高,只求着保住自家一家老小的小命,家财愿意全部捐献朝廷,当然,说完这话,又期期艾艾地加了句,偷偷孝敬给郡王殿下也是可以的。 徒怀慎:...... 瞧他直接,徒怀慎也开门见山,“本王若保了你,你又能给本王什么?” 江夏眨巴眨巴眼睛,眼里还有晶莹的泪花闪现,眼见着一个大老爷们卖萌,关键是一个不怎么好看的大老爷们,徒怀慎不忍直视,微微侧过了头。 江夏小声道:“草民手里有历年预提盐引数量的记录,盐税垫借的账册,还有,还有与几位大人往来的账册。有些是单独孝敬的,有些是一起孝敬的,都是惯例了。” 简直是意外之喜,徒怀慎看江夏的目光和蔼起来,不过江夏又接口道:“只是草民虽是首总,但下头的人也不都听我的,说白了,好些大盐商后头都有人,草民也只有这一块儿的账册,他们的是没有的。但他们的大致往来,草民还是有些消息的。” “那账册呢?” 徒怀慎直奔主题。 江夏这下又开始欲言又止了,“不是草民不信殿下,实在是这些关于性命......这......这要是草民给了,您又不管了,这......草民那一家老小啊!” 这是要个凭证了。 徒怀慎嘴角抽搐,看了还在装模作样的江夏一眼,问道,“可愿写下证词?” 江夏看了看徒怀慎脸色,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狠心点点头,“草民愿意。” 徒怀慎示意一旁的牛衡去拿。 牛衡很快拿了纸笔回来,江夏拿起笔,在两人的注视下,一句句写了起来,开始写得还挺快,越到后来,手就渐渐有些颤抖,仿佛有什么阻塞在哪里,江夏咬咬牙,一句一句,还是写完了。 吹了吹墨迹,江夏再看了证词一眼,叹了口气,还是按上手印签了名,将证词递给了徒怀慎,做完这一切,他仿佛被抽干了力气,江夏知道,已经不能回头了,只能继续走下去。 徒怀慎细细地看了,还算满意,又将证词递给了牛衡,走到桌边,给江夏写了张纸条,塞给了他。 江夏忙不迭地接了,仔细看了看,郑重地折好,仿若珍宝一般收进了怀里。 “草民这就亲自送来。”江夏保证道。 徒怀慎拒绝了,“不必,这儿一直有人盯着,我派人去你那儿拿。其余时候,你装着没这回事儿,若要有什么事儿你就送消息过来,”徒怀慎直视着江夏双眼,细细观察着他的神情,“毕竟,你做得越多,功劳越大,我也越好为你求情,我会往你那儿派个人,你有事找他就行。” 江夏认真应了。 送走意外之喜江夏,徒怀慎就前往福禄那儿处理留下的人,他也不急,原本就是要他们等的。 一个一个分开见了,等到事情处理完毕,时间早已晚了,所幸今夜月色明亮,倒也看得清路,徒怀慎伸了个懒腰,朝自己暂时休息的院子走去,走进院里却遇见了个人,正是黛玉。 黛玉坐在台阶上,双手撑着头,看着星空出神。 照林如海的意思,他是无论如何不愿黛玉和徒怀慎太过亲近的,奈何如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林府认识黛玉的人太多,为保险起见,还是依旧让黛玉扮作小太监,幸好黛玉和徒怀慎到底不住在一起,林如海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徒怀慎挪到黛玉身边,也坐了下来,撑着双手,却不看星空,反倒看起黛玉来。 一个看天一个看人,被这么个大活人直愣愣的盯着,饶是林黛玉也受不了了,也不看星星了,转头却正好对上了徒怀慎的视线。 林黛玉好像突然意识到,小胖子的眼睛其实很美,平日里经常笑眯起的双眼此时专注的望着她,眼尾稍稍挑起,天然带一分风情,眼睛黑白分明,湛然若神,正灼灼望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林黛玉觉得气氛好像更奇怪了。 林黛玉颇觉得不自在,莫明不敢与他对视,扭过头,寻了个话题,率先打破了平静,“你,差事办得怎么样啦?” 徒怀慎笑着说了进展,又问道,“这般晚了,你怎么还不去休息?” “睡不着。”在京城时,林黛玉总想着扬州,如今真到了扬州,她反倒睡不着了。黛玉原本最是藏不住事情的,如今她心里却也渐渐有了事情,有了担忧,曾经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好像正在渐渐远去。 “我也睡不着。”徒怀慎也这么说道,也许是气氛正好,也许是人正对,他突然有些想要倾诉,“我想我爹娘了。” 见黛玉望向他,解释道,“不是我亲爹娘,是我,是扬州这儿的爹娘。”徒怀慎也经常幻想自己亲生爹娘到底是什么样子,但到底,他并没有他们的记忆,所有的印象都是来自周围人一点一滴的诉说,而他则慢慢从这些描述里勾画出他们的形象。他自然也想他们,但...... 扬州的张氏夫妇一直把他当作亲生儿子养大,他也一直把他们视为亲生父母,而在扬州的几年,也是他人生中最自由,最无忧无虑的日子,甚至有时候想想,就这么做一个纨绔胖子也不错。 “那,他们现在?” “他们现在改名换姓,到别的地方隐居起来了。”而他再也没有见过他们,这是为了他们的安危着想,也是为了徒怀慎的未来着想,毕竟,只要徒怀慎还在意他们,张氏夫妇就会被别人盯上。 徒怀慎说得平淡,林黛玉却能感受到他的难过和思念,不想让他继续低落,黛玉转移了话题,说起了公事,她也确实想知道,“接下来你们准备怎么做?” 徒怀慎也意识到了,倒也配合,跟着转移了话题。 只是,听了半晌他的计划,黛玉终于忍不住问道,“所以,你们是缺些关键性证据?” 徒怀慎点头。 林黛玉看了他一眼,目光似有些不解,直接站起了身,豪迈地拍了拍胸,“既然如此,何必那般麻烦,交给我!” 徒怀慎:“......啊?” 翌日一大早,徒怀慎便带着仇越等一众官吏前往了盐政院,开始清查起历年盐引以及盐税。 林如海事发之后,这边盐政自然做了准备,这些人利益相关,即使原本因利益分配有所龃龉,此时也暂时偃旗息鼓,先把目前的坎儿过了再说,账册能抹平的都给尽量抹平了,至于抹不平的,也只好推出几个不走运不听话的了。   ☆、第68章 徒怀慎带来的官吏们在盐政院查账查得昏天暗地,盐政一系官员也时不时被约谈,虽则态度都还是客气,还是免不了一时间风声鹤唳。 作为随行官员,难得在算账上有些特长的贾琏自然也被抓了壮丁。 虽则随行吏部人数颇多,且有新式记账法的助益,奈何账目实在多且杂,整理核对起来委实不容易,几天下来贾琏还是累成了狗。王熙凤完全不必担心琏二爷犯老毛病,四处勾搭啦,他现在就算有心也无力了。 要说贾琏,到了扬州,一路担惊受怕不说,一来就是不断的工作,但贾琏还是未曾忘了姑妈的嘱托,探望过姑父后,将药材和信件都交给了林管家。 记着贾敏让他写信回去,等了几天见林如海还是没什么起色,贾琏想想林如海憔悴的脸色,叹了口气,语气尽量婉转的把现状写了。因着是敏感时期,怕被误会,寄信前,贾琏还挺特地去说明了一回。 当时徒怀慎在御史府处理其他事务,福禄公公接待了他,听完贾琏的说明,又看了看贾琏眼睛下浓重的青黑,想想这是林姑娘亲戚,福禄公公难得好心一回,不仅答应帮忙寄信,还和颜悦色地放了贾琏半天假,让他好好休息。 于是在同僚们羡慕嫉妒恨地目光下,贾琏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多了半日假期。 贾琏:...... 走出盐政院,晃荡在扬州街头,贾琏反倒有些茫然了,一时不知做些什么。 连日繁忙,贾琏也实在没什么玩乐的心思,便决定回御史府好好歇上个半日,因着此时尚未到平日下衙的时辰,盐政院外没什么车轿。 这日风和日丽,又难得来扬州,且离御史府也不算远,贾琏索性没叫车马,边看着扬州迥异于京城的风土人情,一边朝御史府走去。虽不过他一人,贾琏倒也不怎么担心安危,扬州即使有危险,也轮不到他这么一个没什么重要性的小人物头上。 然后贾琏很快就被打脸了。 事情其实是这样的,正在贾琏悠哉悠哉地走回御史府,拐过条巷子时,他却听到了巷子里有沉重的喘息声传来,贾琏漫不经心的一看,就见一个半边衣衫都浸了血,一手提刀,一手扶着墙,形象好不凄惨的的男人朝自己这边跑来,恰巧那男人朝巷子口望来,两人目光就这么对上了。 贾琏:......怎么好像有点眼熟? 还不待贾琏细细琢磨出个什么来,来人面上却是一喜,“可......可是贾大人?” 贾琏反射性地点点头,接着立刻意识到可能有大麻烦了,眼瞧着四周没什么人,蹬蹬朝后退了几步,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 来人见贾琏反应,忙解释道:“贾大人,我乃......负责李大人安危的......侍卫。”侍卫喘了一口气,半个身子倚靠到墙上,一手从怀里拿了个布包,朝贾琏递了过去,“还请贾大人将此物......” 然而还不等他说完,侍卫身后就跑来了两个持刀大汉,见到贾琏和侍卫两人动作,提着刀狞笑着朝他们跑来。 侍卫立刻将包裹朝贾琏扔去,喊道,“贾大人快走,我来掩护。”然而话刚喊出来,人却无力地摔到了地上,只能勉强扶着刀支撑。 贾琏:......大哥,你一点也不像可以掩护我的样子啊! 两个大汉越跑越近,贾琏手忙脚乱地去捡包裹,刚捡起包裹,两人就已快到了面前。 眼看着刀光闪动,贾琏左手夹着包裹,右手将手里的黑色小瓶子朝两人扔了过去,此时他也没了法子,虽还不确定这玩意儿真像说明书上写得那么神,但能够阻挡一瞬也是好的。 而看到突然有东西朝自己飞来,两个武艺精湛的大汉以为是暗器,其中一人身手利落地挥刀一砍,冷笑着正要冲上前来,就见这黑色暗器碎裂开来,接着便有什么液体喷溅了出来,正当头淋了两人一脸,顿时,巷子里传出了异常凄厉的惨叫声。 两个原本凶悍无比的大汉此时却痛苦地哀嚎着,被重点淋到的脸上,血肉如雪遇到沸水般瞬间化开,转眼露出了森森白骨和惨白的脑浆,混合着血水看上去越发可怖不已。 不过几息间,声音便弱了下去,两人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双手还维持着捂脸的动作,消无声息,而他们的脑袋,已少了一半。 即使经历过几番生死追杀的侍卫,见到此景也忍不住咽了咽唾沫水,有些敬佩又有些恐惧地看向瘦弱的贾琏。 就见贾琏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面目表情,脸上丝毫不见惊慌。瞬间,贾琏瘦弱的身影在侍卫眼中变得高深莫测起来,果真是真人不露相啊(大雾)。 贾琏:这......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那两个小兔崽子,好......好吓人,腿......腿软了,完全动不了了qaq 贾琏僵立了一会儿,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尽量不去看那两个死状凄惨的大汉,就听侍卫战战兢兢地问道,“贾......贾大人,像刚才的......”侍卫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刚才那瓶东西您身上可还带着?” 闻得此言,贾琏不由狐疑地望向侍卫,侍卫虽有些敬畏的样子,但神色真诚,见贾琏看向他,指了指尸体,一脸认真道:“最好将痕迹都清理干净了。” 贾琏:...... 最终,两具尸体在贾琏的关照下,二次撒上不知名液体后,彻底成了一滩黄水。 第一次杀完人,又经历了毁尸灭迹的贾琏恍恍惚惚地将侍卫藏好,怀揣着包裹,尽量若无其事,实则小脸惨白的回了御史府。 一回了府,打听到徒怀慎在府里,贾琏立时求见安郡王,回报了此事。 徒怀慎接过包裹,又派人按着贾琏说的地址去将侍卫接走,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包裹里有几封信,还有两本账册。 在徒怀慎研究包裹时,被贾琏搭救的侍卫也终于被秘密送了回来。 从贾琏口中知晓他受了重伤,太医早已经就位,待侍卫一到便立即救治起来,侍卫姓陈,见陈侍卫虽然虚弱,但精神还算清醒,深怕李怀义出事,太医小心地处理着伤口,徒怀慎则迅速地问明了经过。 相比与徒怀慎的招摇过市,李怀义一行人乔装打扮,扮作小商贾,混入人群里一路快马加鞭,早早朝扬州赶去。 知道李怀义的人都说,李怀义公正清廉,经验丰富,直觉敏锐,坐怀不乱,然后,他被妹子投怀送抱了...... 当时还未到扬州,几人到岸边歇息,打水做饭,谁料,却见一个姑娘从上游随着水流漂了过来。 李怀义当即命人将人救了上来,所幸这姑娘命大,虽看着吓人,到底人还活着,等到侍卫帮着她将呛进去的水吐出,人清醒了一瞬,就又昏了过去。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原就任务在身,原本李怀义想着,将这姑娘送到客栈托人照顾便离开,谁料搬动这姑娘时,一个包裹掉了出来。 陈侍卫随手捡起看了一眼,这一看就愣住住了,立刻将包裹内的事物递给了李怀义。 李怀义看过后,同样呆住。 天了噜天上掉馅饼,真的?假的? 盐税一事大到惊动钦差来扬州查案,指望他们一无所获的回去是不现实的,所以,为了推脱责任,便有那么几个倒霉蛋要被推出来挡灾。 而这姑娘的父亲,就是那个不听话的倒霉蛋。 然而显然不是谁都愿意当倒霉蛋的,有人被捏了把柄,家人又被安排好,认了。有人却奋起反抗。 而奋起反抗的结果,还真狗屎运地正遇到了钦差。 李怀义看过账册和书信,虽还不确定真假,但也知晓此地不宜久留,立刻吩咐侍卫收拾干净痕迹,即刻离开。 可惜李怀义的反应虽快,但包裹中的东西实在重要,来人跟得很紧,依旧被盯上了。 至于后来,“好几个兄弟死了,李大人和何姑娘也受了伤,大人怕成为拖累,自己和何姑娘引开追兵,嘱咐我一定要把东西送到殿下手里。”说着说着,许是想到了生死不明的李怀义,陈侍卫哽咽起来。 问清楚了李怀义与他约定的暗号,徒怀慎立刻派人前去寻找。大约是说出后放下了一桩心事,陈侍卫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徒怀慎嘱咐太医好好治疗,又看了陈侍卫一眼,轻轻走了出去。 一出门,徒怀慎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黛玉。 还不等他开口,林黛玉忙将他拉到一边,示意徒怀慎附耳过来,说了几句悄悄话。 徒怀慎脸色大变。   ☆、第69章 林黛玉并没有说什么,她只是把自己这些天做的事情告诉徒怀慎而已。 至于她做了什么,因着徒怀慎和林如海都不曾隐瞒过她,故而她很清楚重要嫌疑名单上有谁,加之安插在扬州的人手已调查出了一些线索,于是,结合这些线索,林黛玉就去夜探窃听顺便破解密道机关啦,并且意外地收获颇丰。甚至在一次夜探之时,恰巧碰到了对方几人聚集在一起密谋,关于如何对付徒怀慎。 林黛玉:皇宫里探险了那么久可不是白混哒。 徒怀慎:...... 徒怀慎做了种种安排,试探分化挑拨查探,想要一步步找到证据,编织一张大网,抽丝剥茧进而一网打尽,虽然确实找到了好些证据和线索,然而...... 从一开始,徒怀慎便遇到了直接来投的江夏,接着李怀义英雄救美,拿到了安德兰等人栽赃的证据,再然后,林黛玉就给了他一份大礼。 徒怀慎:......虽然简直像开了挂一样莫名其妙特别顺利,但总觉得自己好没用啊哈哈哈哈...... 徒怀慎和林黛玉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突然一个激灵,虽然现实变化太快,有点措手不及。不过,既然已到这一步,徒怀慎看看天色,又看了看在扬州被人追杀的陈侍卫,想到黛玉恰巧听到的关于对付自己的密谋,以及找到的诸多证据,既然如此,那就..... “先下手为强,干了!” 安郡王突然热血上头喊了一嗓子,院子里的侍卫们都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接下来,他们就立刻见识到了,一向温吞的安郡王果断起来时的魄力。 徒怀慎虽然带了近百名护卫,暗中更有诸多人手保护,但若要做到万无一失,人手依旧不够,扬州知府与盐税一案牵扯不清,唯恐此次捉拿受到阻挠,泄露消息,故而不好朝当地衙门借调衙役。所幸太上皇早有准备,在徒怀慎离京之际便给了他信物与密旨,紧急之时可令淮南节度使调兵。 盐税一事,淮南节度使虽有监督不利之责,但到底是军政长官,一般情况下还真牵扯不上他,最重要的是,这位节度使是太上皇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同时,也是太上皇嘱咐务必要保住的人。 可惜,徒怀慎看了看手里的账册,账册被翻到了中间几页,上面赫然便是淮南节度使的名字。该庆幸的是,虽有牵扯,但就多方调查所得,牵扯并不算深。毕竟,若真要深究,几乎附近大半官员,或多或少都牵扯在内。这江南,从根子上就开始烂了。就像这个国家,看着还是盛世,却已经隐患重重。 徒怀慎叹了口气,将写了节度使名字的一页撕下。调兵毕竟是件大事,派他人前去恐怕难以让节度使出兵,徒怀慎决定亲自前往,又将福禄和牛衡留下,协助林如海主持大局以备不测,就在这日下午,徒怀慎稍做准备,便带着几人乔装打扮出了城,林黛玉也随行在内。 他虽不愿带上林黛玉冒险,但,基于大家都知道的原因,如若他这位小师傅坚持的事情,一般最后让步的都是徒怀慎,何况,就武力值而言,根本也阻止不了==当然,福禄公公是万分愿意殿下带上这个强力保镖的。 至于最终结果,当日深夜,便有大队官兵悄无声息地进入了扬州城,扬州城全城戒严,多个盐商官员府邸被官兵层层围住,不许府里诸人进出,几对官兵则由着徒怀慎的人带头,直接闯入搜查拿人。按照这些日子探子查探出的线索,尤其是黛玉提供的确切地方,和机关密道破解方式,官兵几乎长驱直入,非常顺利地找到了证据或赃物所在。 徒怀慎也亲自带人前往,第一站便去了扬州知府的府邸。 当时夜色已浓,府里大多人已进入梦乡。扬州知府这些日子大多夜不能寐,今夜难得到温柔乡放松一回,好不容易迷迷瞪瞪眯了一会儿,就听得一阵喧闹之声传来,将他彻底吵醒了。 哭闹声,呵斥声不绝于耳,再看屋外隐约透出的火光,扬州知府立时清醒了,知晓事情恐怕不好。也顾不得心爱小妾的呼唤,从爱妾肚皮上连滚带爬地滚下床,来不及穿戴完毕,随意披上一件衣服,就急匆匆地打开门,谁料刚一开门,就与带着一队人马,气势汹汹闯进来的徒怀慎撞了个正着。 “大人这是要去哪儿?”徒怀慎笑眯眯的问道。 看到安郡王的架势,扬州知府再看他那张笑脸,便觉得怎么看怎么阴险,但他到底浸淫官场多年,定了定心神,勉强笑了笑,奈何如何也摆不出这几日经常出现在脸上的谄媚表情,索性冷下脸来,“安郡王深夜擅闯朝廷命官府邸,似乎不太好啊。” 徒怀慎丝毫不在意他的冷脸,“大人勾结盐商,联合盐政官员贪污盐税,好像更不好啊,”学着知府曾经的样子朝京城拱拱手,笑道,“本王受皇上,太上皇所托忝为钦差,自然要用心办差,为民请命,好好查办那些朝廷蛀虫。” 扬州知府此时也知晓万不可退让,冷笑道,“本官身为一方长官,虽与安德兰有些交情,但到底不主管盐务,最多不过是个监察失职之责,哪里就到了勾结盐商贪污盐税的地步,何况本官兢兢业业为朝廷效力,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郡王说话可要负责,若今日拿不出个究竟来,下官必要上奏皇上,说明今日之事。” 徒怀慎却毫不在意他的威胁,看了黛玉一眼,见她点头,挥了挥手,带头朝着花园走去。 见到他走向花园而不是书房,扬州知府倏忽变色,待到见他在花园里转了几转,似不经意间触动了机关之时,再也支撑不住,仿佛被抽干了力气,骤然坐倒在了地上。 ...... 猝不及防之下,或者说,万没想到徒怀慎行动如此之快,照理来说,钦差办案,尤其如此大案,少则数月,多则一年,但徒怀慎到扬州不过半月而已,竟直接就动手了。不少人被抓之余,难免侥幸对方应无甚证据,只要咬紧牙关,恐怕无关键证据之下,上头施压,最终还要放他们回去。 谁料审讯的人竟是早有准备,一样样的关键证据丢出来,甚至连他们府外的一些以防万一的藏身之处也被找了出来,尤其还有好几人或被说服或主动投靠,比如江夏,事情渐渐失控,情势越来越对安郡王有利。 扬州大牢内的人来来往往,不断有人被审讯,即使夜晚也是烛火通明。 之后的事情,和林黛玉的关系不大,林如海也忙于公务,于是接下来的时间,林黛玉彻底闲了下来,大多时候都和乌龟老爷在一起,倒是混得越发熟了。 这日难得事情告一段落,徒怀慎也回到御史府里喘口气,这几日连轴转,还要防着反扑,也把他累坏了。见林黛玉闲着,便笑眯眯地凑了上来。两人闲聊了一会儿,见她脸上似有些疑惑,徒怀慎不由问了出来。 林黛玉:我只是很好奇,怎么有那么多人喜欢留下犯罪证据,等着以后被人发现对付自己吗? 徒怀慎:...... “我就从来不留,小时候只要闯了祸,就一定会把所有证据都毁掉。”否则很有可能迎来贾敏爱的啪啪啪,林黛玉说完自己的捣蛋经验,反问徒怀慎,“你也喜欢把做坏事的证据藏起来吗?” 徒怀慎表示这个锅他不背,忙摇头否认,“我可没做过什么坏事。” 林黛玉斜眼,没做过坏事...... 徒怀慎转头,心虚地转移话题,“他们不是想留下自己的罪证,而是想留下和自己勾结之人的罪证,以防将来出了万一,自己成为被牺牲掉的那一个,大概从心底深处,这些人就互相难以信任吧。” 事实上,若不是徒怀慎先动手,在不久之后,就会有一场针对他的暗杀,当然,虽然不是盐商主使,就安排而言,依旧是盐商背锅,不过现在,都被徒怀慎的突然出击打乱了。 而在此次审讯中,在审问过孙家后,林如海终于确认了当年贾敏中毒一案的主使,当年果真是恭顺王指使,所幸此次贪污税银之事证据确凿,数量颇大,恭顺王即使命大,因着王爷身份逃过死劫,恐怕也要蜕一次皮。 对此黛玉很不满意,不过谁让他是皇室血脉呢?虽说庶民与王子同罪,但现实里却不容易实现,即使皇帝想让他死,但太上皇还在,太上皇虽会处罚恭顺王,却绝不会取自己另一个儿子的性命。 除此之外,虽则盐税一案进展颇大,林黛玉心里却依旧有些阴影,林如海此次遇刺之事依旧没有结果,   ☆、第70章 事情结束得太快,仇越直到现在还有些不敢置信,这就完了?就好像打群架,他一直在蓄力蓄力,准备发大招,结果还没等他发出来呢,其他人都已经打完了,虽说这样并非不好,但难免有虎头蛇尾之感。何况,李怀义好歹还找到了证据,顺便英雄救美了一把,他却一点存在感也没有,这,回去怎么交代呀? 仇越心里忧愁,面上却不敢带出来,不过此时也没多少人在意他了,事情告一段落,此趟差事可说是完成得极为高效,来扬州时,徒怀慎一行已是极为高调,但与回京的排场相比,则可算得上小巫见大巫了。 徒怀慎自家人知自家事,作为一个合格的眼中钉肉中刺,不说这个差事,就有不知多少人想让他就此永远留在扬州,且因着时机特殊,还能将锅扣给别人。 此次他打了个时间差,让人措手不及,这才占了这个便宜,除了来扬州那次刺杀,安安稳稳到现在。故而徒怀慎回京时也不耽搁,料理完事情,接了李怀义便立马启程回京,路上不仅多了押送往京城的犯人,还顺便以人手不够为由,借了不少淮南节度使营下的官兵,浩浩汤汤地朝京城赶去。 贾琏看了看四周将他们团团围住的官兵,这架势,还真是够“人手不够”的,虽然借了这么多人来保护自己显得有些怂,不过,贾琏微微一笑,琏二爷他喜欢! 然后陶醉中的琏二爷就被人背后拍了一下,贾琏一惊,回头一看,却是福禄公公,福禄公公笑得和蔼又喜气,然而一看到福禄这张笑脸,贾琏就反射性的开始忐忑,上次他这么对自己笑后,他就遇到了陈侍卫,然后遭遇了人生第一次杀人灭口,这,这次...... 不论贾琏心里如何揣测,还是被和蔼可亲福禄公公带到了徒怀慎面前,贾琏行了礼,两人交谈了几句,贾琏很快明白了叫他前来的原因,还是与陈侍卫有关。 贾琏接连做了两天噩梦,恨不得忘记那天的事情,自没有张扬,陈侍卫汇报时却将事情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遍,然后,贾琏,他就暴露了...... 徒怀慎对于贾琏手上的东西颇感兴趣,见他问起,贾琏不敢隐瞒,由福禄陪着,忙回屋将东西拿来了,顺便,在福禄公公饶有趣味的目光中,将贾环贾琮给他的大袋东西一并带来了。 事实上,原本贾琏一直随身带着这种小黑瓶,直到真正看到它的威力后,除非出门,否则再不敢轻易上身了,实在是威力过大,想想它的功效,万一不小心打碎了......想想自己曾经随意的踹在身上,拿放时动作毫不轻柔,甚至有些粗暴,贾琏就是一头冷汗。 看到贾琏将小黑瓶拿出来,福禄忙上前接过,这才小心翼翼地递给徒怀慎。 瓶子全身漆黑,质地摸上去有些粗糙,不知是何种材质,徒怀慎谨慎地打开瓶盖,立时一股刺鼻的味道飘了出来,徒怀慎看了贾琏一眼,缓缓将瓶中的不知名液体倒在了桌子上,顿时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吱声,桌子烧出了一个大洞。 福禄公公倒吸一口冷气,他原还有些将信将疑,委实是陈侍卫说得有些像天方夜谭,倒似话本里写得一般,直到亲眼看到眼前一幕,方彻底信了。 徒怀慎抿起唇,仔细观察了被毁坏的桌子半晌,抬头看向贾琏,“果真好生厉害,贾大人,这到底是何物?” 贾琏一脸苦笑,他也不知道啊,却也知道瞒不了来历,“回殿下,属下并不知晓,此物乃臣弟给的防身之物,属下也是用时才知晓它的厉害。” 徒怀慎看了看贾琏神色,倒不像是说谎,福禄将一旁的包裹呈上,徒怀慎轻轻放下瓶子,看起包裹里的东西。 除了这种小黑瓶,包裹里还有许多杂七杂八的玩意,好些看大不出用处,但大多制作小巧,易随身携带,除此之外,还有一本小册子,册子上画了每样物品,后面还有详详细细的使用说明,还配上了新奇的实用指数,册子上的画法风格与当下不同,画得与实物很相似,很是写实,相比之下,字就......颇为一言难尽了。 徒怀慎很快从册子上找到了小黑瓶,对应的使用介绍很简单,【实用指数五星,建议随身携带,使用说明,居家旅行必备用品,照脸扔。】 徒怀慎:...... 徒怀慎默默合上册子,确认道,“这是你哪个弟弟给的?” 贾琏如实答了。 “你可知他们是如何得来?” 贾琏摇头,见他一问三不知,徒怀慎再次看了看包裹里的东西,语气温和地商量道,“这些借我几天可好,我看完便还给你。” 贾琏忙推拒了,表示要将这些物品献给殿下。 福禄满意地点点头,还算识相,徒怀慎却笑道,“不必紧张,既是你弟弟的一片心意,我也不好拿走了,回京前我便还你,只是,还望贾大人将此事保密。” 贾琏见徒怀慎是真的要还,忙应了,同时赌咒发誓绝不让第三人知晓此事。 待贾琏心情忐忑地离开,黛玉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凑上前看了看桌子凄惨的模样,又亲自尝试了一回,见到成果,也不由喃喃出声,“这,这可真是......” 徒怀慎看到一旁趴在黛玉肩头的老爷,不由看了看老爷漆黑的龟甲,琢磨起来,老爷的龟壳能挡住刀剑而不留痕迹,也不知道这龟壳能挡住这玩意儿不? 老爷:...... 老爷默默爬下黛玉肩头,无声地爬开了。 想到这东西是贾琮和贾环拿来的,黛玉不由看向徒怀慎,强调道,“环哥儿琮哥儿是我表弟,还是我新收的小弟。” 徒怀慎明白黛玉的未尽之意,点点头,笑道,“既然是自己人,我自是明白该怎么做,放心吧。”他绝不会伤害到他们的。 不过徒怀慎还是有些小忧伤,他像是不择手段的人吗? 感受到徒怀慎哀怨的目光,黛玉囧了囧,眨眨眼,她倒不是不相信徒怀慎,相交多年,他的为人黛玉还是知道的,她就是,就是...... 林黛玉也有些不甚明白自己的心态,若是换做旁人,她大约是不会这么直接说的,但徒怀慎的话,是不一样的,但到底哪里不一样,黛玉又说不上来...... 一向很鸡贼的福禄公公看了看气氛微妙的两人,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京城。 贾环和贾琮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惦记上了,他们正说起贾琏。 贾环毫无形象地躺在榻上:“也不知道琏二哥有没有用上我们给的那些东西?” 贾琮手里拿着几样材料,正一样样地拿起来琢磨着,眉头紧锁,似犹豫不决,听得贾环所问,随口答道,“要用不上才好呢,至少说明琏二哥哥没甚危险。” 贾环翻了个身,趴在榻上,“这倒是,但我听说......” 还没等贾环听说完,一个小丫头急匆匆跑了进来,小脸跑得还有些红,到了屋里,见着两人,勉强站定福了福身,“环三爷,琮三爷,琏二爷回来了!” 贾环一个骨碌爬了起来,“琏二哥回来了?” 徒怀慎一行连日赶路,不敢耽搁,用最快的速度回了京城,一路上,大队官兵保护着,还有囚车,如此高调,自然引起了京城中百姓的围观,所幸有官兵开道,倒也无人敢阻拦。 唯恐最后出了岔子,即使进了京城,徒怀慎也是一路谨慎,直到将犯官收押,一路进了皇宫,徒怀慎这才松了口气。 收到孙儿传信,太上皇早早就等着了。入宫后,徒怀慎来不及换衣服,率先去见了太上皇,终于见到了孙子,太上皇忍不住连声笑道,“好,好,好啊!” “孙儿见过皇祖父。”还不待徒怀慎跪下,太上皇便急忙将他搀起,欣慰地拍拍他的手,笑道,“你此次做得很好,”又仔细端详了徒怀慎的小脸,肯定道,“瘦啦。” 徒怀慎:......他倒是巴不得瘦些呢。 可惜,徒怀慎摸了摸自己的圆脸,去扬州的其他人都瘦了,就他反而胖了些== 不过太上皇说他瘦了就是瘦了,两人叙了会儿离情,太上皇又细细问了此次扬州诸事,正说着,一直乌龟从徒怀慎衣服里爬了出来,非常顺溜地一路滑下了地。 徒怀慎:......这家伙什么时候钻进来的? 太上皇笑眯眯地拾起乌龟,没想到孙子还有这兴致。 太上皇正和和乌龟脸对脸,却听见太监禀报,“陛下,林如海求见。” 太上皇眯了眯眼,伸出手摸了摸乌龟壳,漫不经心道,“让他进来。” 林如海刚进来,便见着这一幕,忙底下头,恭敬地行了礼。   ☆、第71章 林如海低头走进殿内,恭恭敬敬跪下磕了三个头,行了大礼,“臣林如海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上皇却未曾叫起,反对着徒怀慎笑道,“怀慎啊,你且去见见你皇伯父,与他说说此次差事。” 徒怀慎恭顺地应了,没再多看林如海,转身离开了正殿。 林如海先时已见过了皇帝,待他再次从太上皇正殿里出来时,已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林如海面上瞧不出什么表情,脚步却有些虚浮,额角也有些冷汗,这次面见太上皇,对他来说,并不轻松。 “林大人!” 林如海正要转身离开,身后却有人叫住了他,乃是太上皇身边的安公公。 “我送林大人一程。”安公公笑道。 林如海不敢拿乔,连声道不敢,两人互相推让了几句,见安公公坚持,林如海这才道,“那就有劳公公了。”两人并肩一同朝外走去。 宁寿宫虽大,但走到宫门也不需太久,一路上安公公并未多说什么,林如海一时也无甚攀谈的兴致,一路无话,待走到宫门口,安公公作了个揖,转身回去了,路过林如海时,却轻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林大人探花及第,学问高深,想必自然明白,一仆不侍二主的道理。” 安公公撂下话便回去了,林如海却是全身一震,心下恻然。 然而林如海所忧虑的却不仅仅如此,宁寿宫渐渐远去,林如海的心情却始终无法平复。除了方才与太上皇的谈话,安公公带来的警告,他眼前还总浮现着刚进入正殿时看到的场景。 他这是第二次看到龟老爷露出那样的眼神,第一次,便是彭世兴离世那一天。而这一次,老爷是看着太上皇。 太上皇虽看着健朗,但到底老了。他原本有些打算,但那是建立在太上皇能多活几年的情况下,林如海闭了闭眼,老爷虽神异,但到底是只龟而已,如何有断人生死的能力?许是他多想了。 林如海心下惴惴,又想到如今的处境,一时倒不知,自己是希望猜对还是猜错了。 而无论此时的朝堂上,因着徒怀慎的回归是如何的热闹,身在后宫的林黛玉都看不到了。 她一回宫,便迅速地和小太监换回了身份,碧秋欢天喜地地迎回自己真正的小姐,简直喜极而泣,天知道这些日子里她有多担惊受怕,幸亏有安柔公主帮忙遮掩,否则,碧秋总怕自己的脑袋,哪天就离她而去了。 故而,林黛玉想当然地再一次领略了碧秋的唠叨*。 林黛玉:这么久没听了,意外地还挺想念哒。 不过等到碧秋第十次念叨时,黛玉终于受不了了,此时她特别想要逃离碧秋的魔音攻击,然而,作为一个病了许久的人,就算要好,也没一下子活蹦乱跳的,未避免怀疑,黛玉还要躺上几天。 魔音绕耳的林黛玉:......这都是命! 也因此,在见到前来探望的安柔公主时,黛玉如同见到了救世主,既然安柔已经知晓了,林黛玉也便不装娇弱了,待安柔期期艾艾地问起这一路上的事,黛玉便挑着能说的都说了,听着黛玉叙说一路上的刺激,安柔眼中异彩连连,很是向往,又缠着黛玉说些风土人情,两人气氛颇为和谐。 相较之下,前朝就没这么太平了。 此次严查下来,算上十来年的亏空,总数额绝不仅林如海初初提到的百万两,而是至少千万白银。 如此巨大数额,皇帝震怒,两淮盐政官员涉案官员都被追究问责,不仅现任盐政官员,甚至前任盐政官员也受到了波及,大批涉案官员被判流放,斩监候,多位盐商被抄家,合族抄斩。除此之外,好些官员或降职或革职回乡。江夏因举报有功,逃过一劫,但家中财产收归国库,而时任淮南节度使的刘景仁则因督查不力,被皇帝降级调用。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则是恭顺王和永安王,双双被圈禁,这是太上皇亲自下的圣旨。而同时,安郡王因办差出色,太上皇大加嘉奖,越过皇帝,不仅赏赐诸多珍宝,更当场封了亲王,成了朝上最年轻的王爷。一时京城风向变换,不少人琢磨出了些味道,安亲王一时风头无二。 而在这之中,前两淮巡盐御史林如海成了个特例,按理说,是他一手挑开了盐税案,甚至为此遇刺,但同样的,身为巡盐御史,盐政最高长官之一,也是在他的任下发生了盐税案。 此次波及实在太大,林如海得罪了不少人,朝堂上商议关于他的处置时,不少人弹劾林如海尸位素餐,监管不力,甚至有同流合污之嫌,一时朝廷上吵吵嚷嚷,所幸林如海人缘不错,也有不少人力挺,直到最后皇帝也没说到底拿林如海如何,只是被暂停了所有官职,停职察看。 林如海对此并不很在意,相反,看着眼前消瘦了不少的贾敏,心中却难得安定起来。 “敏儿。”林如海笑道,眼神一如当年,温柔又坚定。 贾敏睁大眼睛,想要好好看看丈夫,泪水却不争气地落了下来,模糊了视线,她真的真的已有好久没见到丈夫了。 贾母见他们二人情状,擦了擦眼角,体贴道,“连日奔波,姑爷爷也累了,不如去敏儿那歇一歇。” 听到贾母的话语,林如海这才终于将眼神从贾敏身上挪开,歉然笑道,“小婿失礼了。”说着又是一鞠躬,感谢贾母这些日子的照顾。 “去吧去吧。”贾母摆手,干脆地赶他们去后院,心里对女婿未来的担忧,对贾府前途的担忧,也被女儿夫妻团圆的喜悦所取代。作为母亲,抛开其他诸多考量,她总是盼着女儿好的。 回到贾敏住处,夫妻俩默默注视着对方,贾敏心中原有千言万语,此时真的相处,反倒觉得没什么必要说了,如今能团聚,能这样清清静静地在一起,便也足够了。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是明白了对方所想,不由都笑了。 林如海牵着贾敏的手,看着妻子依旧美丽的侧脸,有些自嘲道,“敏儿还是这般美,我却是个糟老头子啦。” 贾敏扑哧笑了出来,摸摸自己眼角的细纹,感叹道,“我也老啦,黛玉玄他们玉也该张罗婚事啦。” 说道黛玉玄玉,林如海不由就想起了某个胖子,顿时有些郁闷,转移话题,问起了玄玉,“玄玉如何了?” 贾敏正要与他说一说玄玉,门口的帘子便被人掀开,一个清俊少年走了进来,少年与黛玉生得十分相似,脸上轮廓却更硬朗些,目似朗星,风姿绰然,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林如海细细打量来人,心中很是欣慰,脸上不由带出笑来,林玄玉也站直了身体,神色激动,“爹爹!” 一别多年,林如海终于一家团圆,可惜还少了个黛玉,否则便更圆满了。 林如海和妻子儿子叙过别情,又说了说这些年的经历,尤其黛玉这次做的大事,三人都有些无奈又好笑,聊了好一会儿,前头的席面也整治好了,林如海被贾赦贾政请去赴宴。 此次贾赦可说是难得得意一回,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立了功升了职,好好给他长了次脸,一直以来,一直被老二压着的贾赦,这便忍不住在贾政面前抖起来了,这些天日日在贾政面前晃悠,看得贾政也有些心烦,当然贾政一心烦,贾宝玉的苦日子就来了,又开始了被老子天天抽查挨训的日子。 贾宝玉:......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当然,在刚被停职的妹夫面前,贾赦总算收敛了些,可惜酒过三杯,就藏不住了,面上“谦虚”的提起儿子来,“正经人”贾政忍不住心里翻了个白眼,林如海倒是很有耐心,因着太过忙碌,贾琏一直没机会出去浪,故而他对贾琏印象颇佳,两人倒是聊得投机。 待到宴席散时,贾赦已经一口一个如海兄,颇有找到知己之感。因着心中有事,林如海宴席上没多喝酒,告辞回到住处时还算清醒,这一夜,林如海关上房门,和久不见面,已经长大的儿子深谈了一宿。 林如海既已回京,作为一个大男人,自是不好一直借住在岳母家,何况林家在京城也有宅子,只久不住人,需些时日打扫翻新一番,贾母再是不舍,也不好拦住夫妻回家住,只得嘱咐常来走动,也就撒手了,而在林如海贾敏忙着搬家之时,徒怀慎又出了一次风头。 他上了一道折子,请求改纲盐制为票盐制,对盐业彻底地进行一次改革,打破大盐商的垄断地位,从根子上防止预提盐引的再次发生。 此法一出,若是实行,盐商将再不复曾经的风光,盐价也会降低,所幸此次盐税案在前,此时实行起来倒是没太大阻碍,只是自此以后,盐政这一块的利益被压缩到最低,一些人恐怕要失望了。因着这法子的好处显而易见,不管心中如何想,至少面上,朝上大多人都支持实行此法,皇帝也很快下了圣旨。 只是,很快众人的心思就从盐政上转移了,北边,乱了。   ☆、第72章 就如许多曾经的中原大一统王朝一般,在大秦朝的北边,也有一个以游牧为主,时常骚扰边境,掠夺一下就走的马上邻居。 这个邻居就是鞑靼人。 想当初前朝末年,各地揭竿而起,远在东北边境外的鞑靼人也掺和进来,企图趁乱分一杯羹。秦太/祖从各路义军中脱颖而出,又和当时在中原大乱时,占了东北的鞑靼人打了几场仗,将鞑靼人一路赶出了东北。 自此之后,大秦百年间,鞑靼人虽时有犯边,但大多是局部冲突,双方之间却不曾真正派大军交过手,而此次,这个生活在白山黑水中的民族,在多年小打小闹的冲突之后,似乎终于按捺不住,决定要动真格了。 “启禀陛下,从北边传来的消息,鞑靼人正在边境集结军队,意图不明。” 然而所有人都不会怀疑鞑靼人的用意,都不用猜,自然是意图大秦这块肥肉了。 鞑靼人是游牧民族,虽有个大首领,但却由是各个部落组成,每个部落也有自己的首领,相比起大一统的中原王朝来说,凝聚力自然不如,但这一任的首领阿济格却颇有手腕和野心,在大秦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蚕食吞并,一步步地将各个部落掌握在了手里,待到大秦发现之时,为时已晚,鞑靼人已凝成了一股绳。 但阿济格的野心并没有停止,反而,将目光转向了秦朝。 “秦朝有肥沃的土地,有丰富的粮食,有漂亮娇弱的女人,还有无数的金银财宝,享受这一切的秦朝男人却懦弱无能,而我们有最厉害的马,也有最勇武的战士,但我们的土地却种不出粮食,我们的战士吃不饱饭,我们的女人孩子被饿死!“阿济格顿了顿,见气氛酝酿得差不多了,骤然高举双手,用力挥舞,”抢过来!战士们!把那些土地,粮食,女人,财宝,全部抢过来!” 阿济格在高台上呐喊,高台下的兵士们被他说得热血沸腾,跟着呐喊,“抢过来!抢过来!......” 声浪一阵高过一阵,越来越多的士兵被煽动起来,看着台下这一幕,听着兵士的喊声,阿济格满意的笑了起来。 而在大秦朝这边,尽管未能在一开始防范于未然,但在查探到鞑靼人近段时间可疑的动向,秦朝也加强了警惕,果然,鞑靼人不久后便开始集结军队,试探着靠近边防要塞。 鞑靼人蠢蠢欲动,皇帝却不怎么担忧,相反,斗志昂扬。盐税一案,不知抄了多少贪官富商,不仅填满了国库,皇帝的私库也跟着大丰收了一次。鞑靼人当年能被太/祖赶出了东北,如今,大秦朝休养生息多年,粮食储备充足,国库充盈,完全能支撑起一场战争,条件只会比当初更加有利,何况,对军权,对军队,皇帝早就想要动一动了。 边关告急,但大秦朝自太/祖以来便没打过败仗,倒是有一股子气性在,并不怕打仗,更没什么人泼冷水,还没打就说什么和谈,相反,朝廷要朝边关派兵,有不少老将出列请战,自动请缨。 与安逸了许久,已由武转文的北静王不同,这任南安郡王一如他的父辈,依旧走了从军之路,却有许久未曾真正上过战场了,遇着这次机会,同样上书请战,且四处走动关系,颇为积极。 而作为同样军功起家的荣国府,贾老太君看看自己的大儿子,袭了一等将军爵位的贾赦,看到他明显突出的啤酒肚,默默地闭上了嘴。再想想富贵公子哥贾琏,还是个少年人的贾环,贾母转身叫来了王夫人,询问王子腾的打算,若有需要,贾家也能使上一把力。 尽管贾代善死后,荣国府在军队中的影响力衰退了不少,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荣国府在军中还有许多故旧,仍能说得上话,事实上,王子腾能升得那么快,也有荣国府的助力,只是如今峰回路转,四大家族如今反倒以王家为首了。 王夫人见过贾母,下午便套了马车前往了娘家,王子腾却有些犹豫,他是军旅出身,经历一路风吹雨打,从京营节度使做到如今的九省都检点,也见识了不少朝堂变换,他是太上皇一手提拔上来的,若是胜了自然能更上一步,输了却会一败涂地,如今朝堂上这局势,太过招摇未必是好事,王子腾行事越发谨慎了。 然而,无论朝堂有多少老将请战,最终却没多少人如愿,南安郡王更是失望而归,最终名单出来之际,除了几名老将压阵,其余大多是这几年逐渐出头的新一代将领,有几位还是从当今圣上潜邸时便跟随着的将领,稀奇的是,太上皇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异议,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 大军不久便出发了,前往了边关,京城里似乎又恢复了歌舞升平,对于生活在京城中的人来说,边关的鞑靼人人是非常遥远的事情,忙乱过一阵后,既然大军已经出发,那接下的事情便于自己无多大关系了,比起鞑靼人,京城中的太太和贵女们更关心另一件事儿,安亲王的年龄不小了,正是该说亲事的时候,据说,太上皇有意为他选妃。 消息自然不是空穴来风,太上皇确实有这个意思,徒怀慎如今也到了年龄,先太子在他这个年龄,早就成亲了。也是想到了这茬,太上皇这才发现,自个儿平时还是忽视了自个儿这孙子,孙子该不会,还没开荤吧? 想到徒怀慎也没什么女性长辈操心这些,太上皇又忍不住怜惜了孙子一回,于是这晚上,徒怀慎一回宫里,便在寝室里看到了两个含羞带怯的漂亮大姐姐。 徒怀慎:......他该庆幸太上皇还有些节操,两人不是光着躺在他被窝里的吗? 作为一个虽然没真刀实枪经历过,但有着一群损友,平时也偷偷传看过某某图的人,徒怀慎对那啥那啥还是挺了解的,不过,作为一个为心上人守身如玉的胖子,徒怀慎脸一沉,“福禄,以后未经我同意,不准把闲杂人等带进来,若有再犯,决不轻饶!把她们带下去!” 福禄公公他觉得很冤,不是他带进来的啊,不过看看徒怀慎异常难看的脸色,还是配合着赶人了。 两名宫女脸刷的白了,其中一人不敢置信地望向徒怀慎,“殿下!”声音娇柔惊慌,似乎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一般,眼中水光盈盈,好不让人怜惜,见徒怀慎不为所动,似是鼓起勇气,她抬起头直视着安亲王,小脸惨白,强忍着泪水不愿留下,眼神却很倔强。 然而安亲王依旧保持着冷酷无情地黑脸,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 很抱歉,自从小时候接连被娇弱大姐姐坑了后,安亲王他再也不好这一口了,不约,我们不约! 等到两个宫女嘤嘤嘤地被赶走,徒怀慎又赶走了福禄,待宫里只剩一人之时,一只乌龟从徒怀慎衣摆里哧溜滑了出来。 “嗷!”徒怀慎终于不再苦苦忍耐,弯下腰捂住腿侧,忍不住呻/吟出声,“老爷你也太狠了!”小心地掀开衣裤,就见在大腿内侧,有一个明晃晃的青紫印记。轻轻一碰,“嘶!”徒怀慎抽痛叫了出来,再看看位置,不由心有余悸地看向龟老爷。 这要再偏那么一点...... 太上皇很快就知道,孙子把自己送的女人赶出去了,但太上皇毫不气馁,这类型不喜欢,没关系,再送嘛! 等到各种类型送了个遍,徒怀慎却一个都没留下时,太上皇就不由担忧起来,这孙子,该不会是有什么毛病吧?太上皇把徒怀慎叫来了正殿,先叫来太医把了把脉,听太医说一切都好时,太上皇终于松了口气,但既然一切都好,那孙子这是怎么回事?顾不上和孙子讨论这方面的尴尬,太上皇遣散诸人,斟酌再三,还是问了出来。 徒怀慎能说什么,他很清楚,太上皇绝不会愿意看见孙子为谁守着,所以,徒怀慎面露为难,支支吾吾,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太上皇急了,通常到了孙子这年龄,大都正是对女人好奇的时候,怎么偏偏出了这么个奇葩,那么多环肥燕瘦,各有风情的美人儿,却愣是干看着不下口,这,太上皇不由脑补到了奇怪的方向,孙子不会......是个断袖吧? 见太上皇真急了,连声追问,连“你说,你是不是不喜欢女人”这种话都问了出来,徒怀慎终于开口了。 只见徒怀慎娇羞一笑,有些不好意思,似是终于鼓起了勇气,鼓了鼓两腮,“我,我喜欢比我强壮的。” 瞧着自己孙子那羞红的小脸,那虽圆滚滚显得憨态可掬,但依旧高大非常的体型...... 太上皇一时无言以对。   ☆、第73章 徒怀慎借机向太上皇表明了心意,并坚定的表示此心向明月,决不动摇后,便留下太上皇一个人深深地为孙子的奇异审美观而烦恼,自个儿却甩甩手,就先去忙别的事儿了。说到底这是他娶媳妇儿,太上皇虽会有种种考量,但也不会全然不顾他的意见,毕竟,全京城人都知道,他老人家可是对这失而复得的孙儿“爱护有加”呢。 在回京路时,徒怀慎便一直惦记着贾琏的神秘武器,只是一回京城,各种事情纷沓而来,盐税案后续,边境的鞑靼人,待到一切尘埃入定之时,已过了些时日,徒怀慎也终于腾出手来,好好了解一下武器的来源。 要说这贾环,身为一个穿越者,虽然一连遭遇打击,终于接受了自己文不成武不就的事实,然而要就此放弃,做一个书里的贾环,他到底是不甘心的,何况,如今情形也早已与书上头大为不同,连宝姐姐都能入宫了,他还就不信了,他就不能干出番事业来。 他还真干出了番事业,只是,这过程,却与他先前所想很是不同。 在贾环想来,自然是他一挥手,凭借着那超出现今许多的理念和见识,挥斥方遒,迎来众人崇拜的目光,最后,用一种轻描淡写的姿态,成功走上人生巅峰。 这是多么有逼格的事情,然而...... 这事儿探究起来,却要回转到当年贾环一时没忍不住,飘飘然的向贾琮和惜春科普热/兵器,甚至一时嘴炮,把飞机也给扯了出来,装逼一时爽,后果却有些麻烦。 这之后,贾琮时常拿火器的事儿去问他,众所周知,贾环就是个半吊子,浅显些的还能扯扯皮,要往深里说,他哪知道啊。 然而贾琮却盯上他了,惜春也颇感兴趣,通常是贾琮在后边追着贾环问为什么,惜春饶有趣味地旁观,闹到后头,贾环真是怕了这位堂弟了,恨不得绕道走,偏偏三人独处时间又多,贾环想摆脱也没机会。 贾琮尤其对飞机感兴趣,“我特地回去查了,你说的,可是前朝那万户飞天的事儿?那,那什么推动力,反作用力说得是火箭吗?可万户最后还是失败了啊。” 贾环虽则口若悬河得跑火车,但对古代科学家先驱还真不了解,听着一旁的惜春细细说了,这才知晓万户的光荣事迹,也不由对古代人民的想象力和大胆程度叹服不已,没想到那时候就有人想借着火箭上天的。 贾琮一脸鄙视,“你连万户都不知晓,那说得什么飞机,不会是蒙我吧?” 贾环很想说我就是蒙你的,借此摆脱麻烦,然而一看到贾琮鄙视的小眼神,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你懂什么,我说的和那万户不一样,万户的想法其实有些地方是对的,但太过理想化想当然,若要上天哪有那么简单的,不说外面的机械构造,单那燃料,啊不,就是那火药也得有特殊的配方才行。” 话一出口,当贾环看到贾琮眼睛一亮时,顿时就又后悔了,他这嘴可真是,百激百灵。 “什么配方,环三哥你知道吗?知道吗知道吗?三哥~”贾琮蹦到贾环面前,撒娇道,还别说,这小奶音听着还挺萌的。 然而贾环真不知道,贾琮却扒拉着贾环衣袖不放,好奇道,“三哥,你就说一些嘛~三哥~” 贾环很头疼,可惜贾琮一遇上感兴趣的事儿就颇有锲而不舍的探索精神,死不撒手,惜春一旁瞧得好笑,贾环只得投降,于是他选择了甩锅,“这配方我是不知道,要不你去问问那些道士什么的,烟花火药之类的,不都是道士弄出来的吗?” 贾环虽然是想让贾琮去祸害别人,却不是无的放矢,火药这一类事物,确实都是道士折腾出来的,当然,人家的本意是要炼丹,不过目的不重要,结果对了就好嘛。 谁料正这般想着,却听得一旁的惜春幽幽道,“若要道士,我家老爷倒是在玄真观修炼多年了。” 贾环:...... 贾环看着眼中倏然一亮的贾琮,有种不妙的预感。 他的预感成真了,一直到站在玄真观外,贾环还有些回不过神。然而惜春和贾琮已经在小道童的带领下,朝观内走去。 作为姑娘,惜春本是不好随意出府的,但作为女儿去看望老子,则又是另一番说法了。 无论如何,在惜春报备过贾母后,三人就在贾母脑补过多,一脸怜惜的表情下,顺利地来到了玄真观。 不过即使如此,贾环也不觉得贾敬会给什么好脸色,这一位,可是连儿子来了也不见,亲孙子成亲也不回去的主儿。 然后他很快发现他再一次错了。 虽然贾敬一脸高冷,但竟然破例见了惜春,虽不多话,也没什么关心之言,但对着惜春的态度也不算冷漠,贾环甚至觉得,他好像在贾敬眼里看到了那么一撮撮的慈爱,一闪而逝,快得贾环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错觉。 然后越发胆儿肥的贾琮就出马了。 贾环这才发现,自己的口才和贾琮比起来,简直不是一个档次的。这家伙说着小奶音,从火药说到飞机,从飞机说到飞天,从飞天说到上仙界,一路到成仙得道,听得贾环一愣一愣。 至于贾敬有没有信,反正他一直都是一副世外高人出尘脸,别说,有着贾府的好基因,贾敬至少外表上看着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的,仙风道骨极了。 待到贾琮说完,贾敬依旧没反应,就在贾环觉着肯定没戏时候,贾敬他,竟然让他们留宿了,留宿不算完,还带着贾琮惜春参观了他的丹房。 贾环:......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敬大伯! 接下来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惜春贾琮外带一个强拖来的贾环,就此成了玄真观的常客。贾环虽将大半知识还给了老师,一些简单原理和常识还是知道的,虽是个万事只知皮毛的半吊子,到底指了个方向。 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贾琮贾敬,乃至惜春真是天才,在炸了好几次丹房(贾环:救命!),灰头土脸了好一阵后,还真叫他们做出了些东西,然而却离最初想要做出的飞行燃料相去甚远。 其中就包含后来交给贾琏的防身小黑瓶,贾环想将那玩意叫做硫酸,然而它比硫酸还厉害,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奇妙的反应,堪比武侠小说里的化尸水,几乎什么都能化,因着如此,贾环也毫无新意地干脆给它起名化尸水,然后就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 就算贾敬,也被这东西的威力震惊了一把,几人也是好不容易才找着了一种石料能够隔绝它,至于原理,贾环表示呵呵不要太在意。 不过众所周知,科学发明是很费钱的,反复的实验,原材料,防具等等,当然贾敬作为宁国府的最高长辈,若是要钱,自可找儿子要去,不过总不好一直让贾敬掏钱,至于贾敬的反应,嗯,贾敬他依旧是一张淡淡的出尘脸。 贾环想到了穿越后最赚钱的几个法子,无非是肥皂,玻璃这一类,然而贾环只知个大概,至于它们到底是怎么造出来的,贾环,他、不、知、道! 于是依旧是贾环说个大概方向,科学实践家贾敬三人组摸索着来,结果,无论是肥皂还是玻璃,他们一、样、也、没、做、出、来!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摸索着制造肥皂时,出了另一样产品,最初级的保湿面霜。 贾环:...... 当然,说是面霜,实际还有些差别,但大致的轮廓是有了,待贾环试验着用过后,贾琮小手一挥,咱就做这个了! 就这样,为了能继续折腾,在贾琮这个磨人的小妖精的缠磨下,贾环终于走上了穿越后改变人生的道路! 真是可喜可贺。 贾环:...... 在经过几次改进,试探着加入各种香粉,贾敬又将一间惜春娘亲留给她的嫁妆铺子给了惜春,场地,产品都有了,贾环也终于到了发挥作用的时候,他虽不是专业的销售人员,但各种促销,会员等手段还是知道的,又将商标,装面霜的瓶子,以及店面往高端洋气上档次上靠,当然,这一部份是由他说明,惜春设计的,毕竟,直男的审美...... 贾环:喂!(#`o′) 在集训了销售人员,统一了服装,又由前进士贾敬帮着起了一个文雅的名字,多方宣传后,三人的高端护肤品店就开张了。 面霜的出现很是新奇,效果又显而易见,渐渐地便火爆起来,引领了京城新一轮的流行,又因着有荣国府宁国府做后台,倒也没什么人去找茬。 在这其中,贾宝玉也居功至伟。 贾环:我想在古代挥斥方遒,改变世界,万万没想到,竟然走上了一条造福女性的不归路。   ☆、第74章 贾宝玉对胭脂水粉是真爱,不仅爱吃,还爱做。 且不同于读书时的懒怠,面对胭脂这项事业,贾宝玉简直把工匠精神发挥到了极致。 不仅花费心力,搜罗各种古籍上的胭脂方子,亲身试验比对,还精益求精不断完善,真真是把胭脂做出了花儿来。 难得的是,贾宝玉从不吝啬于分享,每次做了胭脂都必会送给自己身边的姐姐妹妹们,务必把她们打扮得漂漂亮亮。故而,作为姐妹之一,虽年龄稍小了些,惜春也拿到了贾宝玉做的各种胭脂。 原本没在意,此时想到自己店里做的生意,仅仅那几样产品到底有些少了,惜春便不由起了些心思,问过了贾环和贾琮,惜春便向宝玉要了胭脂方子,并邀请他入伙。 宝玉对做胭脂颇感兴趣,也大方地给了方子,却无论如何也不要惜春的银子,在他看来,那时惜春的铺子,帮姐妹是他应该做的,方子也不值什么钱,如何能要银子了?最后好说歹说,说得惜春都恼了,宝玉才勉强收下,还死活不肯多要。 自此,有了胭脂大师宝玉的加入,当真是应了一句话,术业有专攻,不仅大大丰富了产品种类,在宝玉的指导下,原本有些单调的各种产品也多了诸多花样,再到后来,不仅仅是保养品和胭脂水粉了,唇膏,眉笔,遮瑕膏......各种对这个时代来说,很是新鲜的化妆品一一出现。 感谢贾环上辈子有个强势且热爱化妆的姐姐,常常使唤贾环做拎包小弟,故而贾环这么个单身狗,对着现代化妆工具也有个大概了解,在贾琮的技术支持下,宝玉不断的灵感迸发下,真叫他们琢磨出了各种仿现代化妆品,而店里的生意越发好了。 贾宝玉也对贾环刮目相看,“环哥儿,我原本以为自个儿已算是懂女儿家心思的了,没想到不过是井底之蛙,果真高人隐于市,你平时不张扬,却是真正的行家,真真是心思灵巧极了。” 贾宝玉满脸都是对自己妄自尊大的羞愧,和对贾环的敬佩之情,语气表情都真诚极了。 贾环:......呵呵。 贾环难得被宝玉另眼相看,但理由却让他有些莫明憋屈,他自然也没注意到,一直默默旁观的贾敬看他的眼神,越发的意味深长了。 当然,因着贾环贾琮身份的缘故,虽是三人合伙,后来又加上了宝玉,铺子却是在惜春的名下,也是以惜春的名义做生意,即使是宝玉,贾环为着以防万一,怕万一王夫人知道了增添麻烦,也只推说是帮惜春的忙。 其实贾环是多虑了,在不遇着特殊情况时,比如宝玉他老爹贾政的板子,贾宝玉还是很能保守秘密的,何况,研究制作胭脂水粉在旁人眼里到底是不务正业,贾宝玉如何敢让王夫人和贾政知道。 既然赚了银子,自然就可以继续瞎搞,啊不,是科学发明了,而若是不小心发明了什么东西,对着赚钱有利的,又能继续反哺店铺,改良或增加新产品。于是几年间,店铺陆陆续续开了好几家,科研也渐渐走上了正轨。 然后,在贾琏暴露后,就被徒怀慎就找上门了== 话说贾琏从扬州回到家后,想想徒怀慎之前的问题,也不敢耽搁,忙找贾环和贾琮说明了此事,贾环贾琮毕竟是为了他的安全,就这么轻易把他俩给卖了,贾琏颇觉不好意思,虽然他有时觉着,对他俩来说,这也许是一个机会,但,这到底是贾环贾琮的事情,得由他俩决定,他也不好多说。 在听贾琏说完经过,贾环立刻慌了,经历了各种宫廷剧历史剧洗礼的他,脑海里瞬间冒出诸多夺嫡,强占,站队,灭门等等可怕场景,至于贾琮,贾琮倒是机灵,但两人虽在科研上挺有成就,但对政治这玩意儿却不怎么通,还是惜春最为镇定,指了条明路——遇问题,找家长。 不说三人是如何去找了贾敬说明此事,转头贾敬又与徒怀慎密探了些什么,只说太上皇自与孙子谈过后,便一直耿耿于怀,想要掰正孙子的审美,甚至为此再一次使用了美人计。 不过知道直接送床上只会被丢出来,太上皇这次学会婉转了,于是,徒怀慎就遇到了以各种方式巧遇的妹子们。有扭伤脚的,有关爱小动物的,有绊倒正巧摔在他面前的,夜间穿着白衣跳舞的,唱歌的...... 徒怀慎:...... 徒怀慎表示,经过了扬州的历练,这些都不算事儿。 于是,他就像什么也没看到没听到一样,人倒他脚边也不肯伸一把手,目不斜视地淡定路过了。 多次试探不成,太上皇只得安慰自己,罢了罢了,若孙子真的就好那一口,那就那样罢,谁没个喜好呢?然而,只要一想到以后,其他大臣和皇室成员后头跟着的是一水儿的美人儿,只有自己孙子后头跟着一个五大三粗,膀大腰圆的女壮士,太上皇心里就是一颤。 不,不行,绝对不行! 太上皇一想到那个画面,立时吓得推翻了自己之前的侥幸想法。 就算掰不回来,太上皇暗暗磨牙,侍妾同房之流就算了,但妻子绝不能由着他喜好来,太上皇决心好好与孙子分说其中厉害,反正娶妻娶贤,也不需他多喜欢,大不了以后按着孙子的心意多纳几个他喜欢的嘛。 想到以后孙子后院会有的场景,太上皇眼角又抽了抽。 太上皇在琢磨孙子的婚事,知道太上皇打算的皇帝同样也在思索此事,对皇帝来说,徒怀慎未来的姻亲自然是牵扯的势力越少越好,一个没什么实权和根基的寒门自然是最佳,然而皇帝也知道,这样的一门姻亲,太上皇是绝不会同意的。那就,选一个看着面上光鲜,有些底蕴的家族,至少不能再给安亲王再添什么大的助益,最好,若是能扯一扯安亲王后腿的便更妙了。 皇帝默默的在心里打起了坏主意。 不论这两*oss内心有如何想法,给徒怀慎选妃一事,却绕不过作为后宫之主的皇后,不多久,宫中再次办起了宫宴,以皇后的名义,给各家家里到了适婚年龄的姑娘们发了请柬。虽未明说是为安亲王选妃,但有了前头的传言,各家消息灵通的夫人们,对这场宫宴的真实目的大都心知肚明。 在太上皇眼里,自己孙子乃皇家血脉,长子嫡孙,又年少得志乃是亲王,自然该是多家贵女哭着求嫁的对象,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徒怀慎,他行情虽不算糟糕,但还真不算多受欢迎。 毕竟,作为废,啊不先太子遗孤,如今皇帝当政,太上皇年迈的情况下,不是每一个世家都愿意去赌一赌的。 虽有可能更进一步,但将来若有个万一,不说赔了自家姑娘,更可能连累到娘家,出了先太子妃的石家,原本是如何的显赫,当年却因着先太子的事元气大伤,虽逃过一劫,却也从一流世家一路跌倒了三四流。 何况,想想安亲王那圆润的身材,白白胖胖的脸蛋,虽看着也挺讨喜,但对姑娘家来说,还是温柔多情的偏偏少年郎更合她们心意。 有世家观望的,自然也有想借着这次机会攀上高枝的,就算凭着家世没法做正妃,但亲王按例有两个侧妃之位,虽不是正妻,但却是正正经经册封过的,与寻常小妾之流自是不同。 尽管众人各怀心思,举办宫宴的那天终究来了。 这一日下午,京城里,家中有适龄姑娘的三品及三品以上的官员和勋贵家眷们,都带着自己家里的姑娘进了皇宫。 皇后宫里的宫女太监们训练有素,虽人来得多,依旧有条不紊的带领着各家女眷入了席,丝毫未出差错。而荣国府中,王夫人带着探春,邢夫人带着迎春也出席了此次宫宴。 照理说,探春和迎春的身份都是庶出,王妃是轮不上的,不过既然荣国府也收到了请柬,那也不好不出席,何况,邢王两人也有自己的打算,王妃没指望,不还有侧妃吗?故而这些日紧急教了两个姑娘宫里的规矩,两人便带着探春迎春入了宫。 随着众人入席,原本端庄肃穆的花厅里立时有了鲜活气,贵女们或端坐,或低声交谈,或盈盈浅笑,但各个都仪态出众,端庄大方,直到一个太监尖利的声音响起,“太上皇驾到,皇上驾到,皇后驾到,安亲王驾到,安柔公主驾到,安琦公主驾到,安......” 竟是宫里的三巨头和安亲王本人都来了,还有好几位公主也到了花厅,众人纷纷下跪问安。 太上皇似乎心情颇佳,笑呵呵得让众人起身,便把话头递到了皇后那里。皇后和蔼的说了几句,便笑着提议,在宫宴正式开始前,贵女们不如展示些才艺如何?   ☆、第75章 既然皇后发了话,没什么多余想法的贵女们保持了低调,而在场对着安亲王妃和侧妃有些意愿的,则一个个上场了。 都是鲜花一般的姑娘,正值妙龄,带着姑娘家独有的青涩娇美,加之大多是家里精心培养出来的,琴棋书画皆通,故而一个个姑娘表现下来,场面很是好看,太上皇也看得连连点头,拈须微笑。 见着太上皇如此反应,场上表演的几位贵女的母亲眼里也带上了笑意,欣慰地和表演完刚刚下了场的女儿对视一眼,一切皆在不言中。 不过,相比于其他走高雅淑女风的表演,场上似乎也有那么几个不走寻常风的贵女。 有表演剑舞的,这也还好,甚至比起前面展现的其他才艺,这剑舞结合了力与柔,倒叫人有耳目一新之感。不过,自剑舞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有表演拳法的,刀法的,鞭法的...... 看着眼前把一根长长的鞭子挥舞得密不透风的姑娘,皇后娘娘嘴角抽了抽,总觉得眼前这场面有些熟悉。皇后忍不住转头看向安柔那儿,果然就见到林黛玉正看得津津有味,颇有也想上场一试的架势,再看看自己女儿,还好还好,皇后娘娘很欣慰,自己的安柔还是那么温柔贤淑,娇柔可爱。 不过,什么时候京城里流行起贵女学武了?还表现到了宫里头,瞧这些贵女的熟练程度,有些可不是能临时抱佛脚的,尤其这鞭法,皇后虽不学武,但不至于一点眼力劲也无,这鞭子至少得练了一年半载才能到这地步...... 这位贵女鞭子舞完,已有些香汗淋漓,收鞭对着主座行了个礼,动作帅气又利落,倒引得太上皇多看了几眼,想到孙子爱好,不由侧头去看孙子的反应,奈何徒怀慎面上没什么表情,委实看不出到底满不满意。太上皇又看向场中央的姑娘,笑道,“不愧是周将军的爱女,虎父无犬女啊!你这鞭法是何时开始练的?” 见太上皇垂询,周兰如丝毫不怯场,笑得大大方方,“民女自九岁起便学习鞭法了,每日勤学不辍,自问也算小成。”说道这儿,周兰如目光清亮,自信而骄傲,却不会让人生厌,反倒显得坦率又自然。 “不错,不错。”太上皇笑得更加和蔼了,“身为女子,却能如此坚持下来,殊为不易,赏。” 太上皇显然对周兰如另眼相看,场上一些有着小心思的贵女看向周兰如的眼神不由起了变化。周兰如却似对这些眼神毫不在意,反而在下场时特意朝安柔公主那儿看了一眼,直直和一旁的林黛玉对上了目光。 见林黛玉注意到自己的视线,周兰如傲然一笑,昂首走到了自己的席位。 林黛玉:...... 林黛玉有些莫名其妙,刚才周兰如的眼神,总觉得充满了挑战的意味,看得林黛玉也有些蠢蠢欲动了。 黛玉对周兰如没有印象,周兰如却对林黛玉印象深刻,周兰如出身在武将世家,她自幼便喜爱舞刀弄剑,偏偏家里母亲硬要把她朝淑女上教养,周兰如对此毫无兴趣,可惜拗不过母亲,只得勉强学做一个淑女。 当年公主选伴读之时,她也在其中,中规中矩地表现了琴艺,却没料到在她后头就有人表演了拳法,而偏偏就是这个出格的家伙,最后入选了伴读...... 林黛玉还不知道,当年的自己给尚且年幼的周兰如人生观造成了什么冲击,此时贵女们陆续表演完毕,迎春没有上场,探春却上去写了一副书法,倒让在场不少夫人看了暗中点头。 热热闹闹的才艺展示环节结束,时间已不早,宫宴便正式开始了。 黛玉跟着安柔公主入席,她向来不爱这些场合,说是宫宴,这种场合却几乎吃不饱饭,但因着习惯了,虽不耐烦倒也表现得颇为得体。食不知味地吃完饭,皇后便带着一些夫人们逛逛园子去了,贵女们也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因着太上皇和皇帝已经离开,安亲王也不知所踪,贵女们倒是放松了一些。 林黛玉正和安柔,宝钗坐在水榭旁赏景,却听一旁传来一声惊呼,大约知道是在皇宫里,不敢造次,立时压低了声音,但黛玉还是听到了,转头看去,却是一位姑娘的衣裙上沾上了茶渍,端茶的小宫女似乎很是歉疚,正不停地躬身道歉。 石淑月心里很恼火,这条裙子是她为了此次宫宴特地做的,用得是上好的云绫锦,绣了粉蓝竹叶纹,外边披了一层薄如蝉翼的绡纱,显得既端庄又不失少女的一丝娇俏,但此时到底是在宫里,多双眼睛盯着,就算再恼火,也要表现得大方得体才行。 对如今强撑着世家体面的石家来说,外孙安亲王的回归无疑给了他们一丝重现荣光的希望。奈何安亲王本人似乎对石家并不算亲近,或者说,安亲王虽对石家目前的掌舵人,自己的舅舅礼遇有加,但离石家希望的亲密程度仍有不少差距。今日石淑月进宫前,就被长辈千叮咛万嘱咐过,务必抓住这次机会好好表现。 故而她勉强压了恼火,露出了云淡风轻的笑来,大度道,“无妨,只你以后定要小心才是,若是弄脏了其他姐妹们的衣裙,我可定不饶你。” 听了她这话,有些姑娘冷笑了一声,小宫女却是万分感激的模样,连连道谢。一旁伺候的一位粉衣宫女上前,“石姑娘,不如先去梳洗一下。” 石淑月自然不能带着茶渍在宫里晃荡,这样未免失礼。便同意了粉衣宫女的提议,由着小宫女带去换衣。 石淑月暂时离开,这个小插曲就此揭过,水榭里也没多少人在意此事,事情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正在此时,周兰如却走到了安柔公主身前,对着安柔公主行了礼,便把视线对准了黛玉,看她一眼后又转向安柔,“殿下,可否让林姑娘陪臣女在宫里逛逛。” 安柔疑惑地看向周兰如,又转头朝黛玉望来,想听听她的意思。 林黛玉与周兰如对视一眼,一瞬间,安柔似乎看到了噼里哗啦的火花闪现,安柔眨眨眼,却见林黛玉对着她一笑,点了点头。 见黛玉点头,安柔也不再阻拦,周兰如便带着黛玉暂时离开了水榭。 要说周兰如为何带林黛玉单独离开,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大事,她只是,认真想要和林黛玉切磋一下而已(喂!)。 向来直爽的妹子周兰如拉着黛玉走在小路上,见周围没什么人,便直接的提出了切磋请求。 林黛玉爽快的应了,在周兰如找她时,身为一个武人的直觉,黛玉便隐约猜到了她所为何来,对此,黛玉也是兴致盎然。 怕被人看到在宫里打架,因而惹出些事来,林黛玉一路带着周兰如走小路,到了个偏僻的场所,这儿平时没什么人来,场地又大,倒是正好适合打架,啊不,切磋。 于是这两人就在大内皇宫里,你来我往的比试起来。过程不再详述,结果显而易见,兰如妹子虽然从小苦练,也颇有天赋,但林黛玉也从不懈怠,何况,林黛玉她天生开挂啊,尽管周兰如用尽了手段,依旧被黛玉打败了。 周兰如不服,再次挑战,再次被打败。再打,再败,再打,再......虽然周兰如是漂亮妹子,但林黛玉也丝毫没留情,出手干净利落,见周兰如还想再来,直接俯身将周兰如压倒在草地上。 周兰如想要起身,却被林黛玉紧紧桎梏住,被压在身下动弹不得,周兰如眼睛红了,“你放开!” 林黛玉不为所动,犀利地指出事实,“你已经输了,作为一个习武之人,连承认失败的度量都没有吗?” 周兰如眼泪终于盈满了眼眶,“你懂什么!我......我都这么努力了,为什么,为什么还这么轻易就输了?” 林黛玉见她掉眼泪,心下不由一软,柔声安慰道,“谁都有输的时候,这次输了,知道自己的不足之处,回去好好练习,才能在武道上走得更远啊。” 周兰如勉强收了眼泪,她向来不爱哭的,但今儿不知怎么的,刚才莫明觉得有些委屈,如今也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颇不好意思,随口问道,“你也输过吗?” 林黛玉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答道:“......没有。” 周兰如:......你这个骗子! 周兰如正要说话,林黛玉却好似听到了什么,突然捂住了周兰如的嘴,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别出声。”黛玉声音严肃,周兰如原本正要反驳,见黛玉神色认真,不知为何,也乖乖地住了口,连呼吸也默默放轻,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第76章 黛玉制止了周兰如发出声音,俯下身,拉着周兰如轻轻挪了挪位置,正巧让前方的草丛将她们挡住。 两人刚藏好,周兰如也听到了前方小路上传来的脚步声,总算明白了黛玉之前的举动,不由望向黛玉。 林黛玉食指抵唇,朝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转头看向来路。 脚步声渐近,两人终于见到了来人,是一个宫女和一个小太监,小太监面无表情,小宫女却神色惊惶,似乎正小声对着太监说些什么,却被小太监呵斥住了,两人似有些争执,他们丝毫未注意到路边的草丛里藏着人,匆匆过去了。 两人说话极小声,周兰如并未听见,林黛玉却是神色大变。 黛玉耳力极佳,她清晰地听到小宫女刚才的话语中提到了安亲王,且听着话里的意思,安亲王就在前面,而她则担心安亲王事后对他们不利,唯恐性命难保,可好好的,安亲王为何要难为一个小宫女? 林黛玉有些不好的预感,见两人离开,立时站起身,想了想,就朝着宫女太监来时的方向跑去。 周兰如一头雾水,但见黛玉朝前方跑去,也忙跟了上去。 林黛玉跑了几步,见周兰如跟来,顿了顿,“你不如先回......” 林黛玉话未说完,周兰如却直接打断她,反驳道,“你别想把我打发了,有什么事儿我也要一起。” 她见黛玉脸色凝重,知道大约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并不愿就此离去,哼,她周兰如可不是什么软蛋。 黛玉见周兰如坚持,生怕徒怀慎当真出了什么事,也不与她多做耽搁,随她跟着,快步朝前方跑去。 一路上并无什么人,没跑多久,黛玉前方就出现了一面不算太大的湖泊,湖泊上驾着一座九曲廊桥,通向湖心的一座精致小楼,小楼不算大,但建造得颇为精致,雕梁画栋,可见当初工匠花了不少心思,就这么静静的座落在湖中央,看着倒是别有一番意趣。 从桥上望去,小楼前方,有一个小太监正鬼鬼祟祟的守在门口,时不时四处张望,显得十分机警。 林黛玉正要拉着周兰如躲避,就见小太监似是听到了什么,转头将耳朵贴到了门上,似乎犹豫着要不要开门。 小太监眯起眼睛,想着刚才的一道响声,正犹豫着,颈后便是一痛,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周兰如惊愕地看着黛玉迅速的飞奔过桥,等到她跑到楼前时,黛玉已经利落地打晕了小太监,“你......”这也太大胆了。 她正要发问,林黛玉已经一脚踢开了房门,就见徒怀慎正高举着一个花瓶,同样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见徒怀慎无事,林黛玉松了口气,朝他走了一步,就闻道一股淡淡的甜腻香味,徒怀慎似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将花瓶朝旁一扔,拉着黛玉走出了门外,接着便大大喘了口气。 “莫闻那味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徒怀慎紧张地解释道。 黛玉点点头,又看向屋内,就见一位姑娘背对着她躺在地上,瞧那衣服,还挺眼熟。 “是石淑月。”徒怀慎怕黛玉不明白,又补充道,“是我表妹,中了暗算,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这儿,回去我与你细说。” 也在此时,徒怀慎才注意到了一旁还有一个姑娘,他疑惑地看向黛玉。 林黛玉简单地解释道,“这位是周姑娘,周将军的独女。” 周兰如虽然直爽,但不是傻子,这要归功于她娘一直热衷于给她说明各种宅斗技巧,就怕自己女儿像个二愣子一样在后宅里横冲直撞,被直接炮灰掉。 安亲王一个男子,被和一个姑娘关在一起,这种经典套路,她老娘给她科普过好多次了。 故而想到自个现在的处境,周兰如就有些尴尬了,僵在那儿都不知要不要按规矩行个礼,还是假装什么也没看到,直接离开才好,毕竟,撞见这种事情...... 徒怀慎深深看了她一眼,神色莫名,周兰如忙识相道,“臣女什么也没看到。” 徒怀慎又看了她一眼,“如此甚好。”徒怀慎看向屋里的人,道,“既然周姑娘在此,石姑娘身体不适,周姑娘不如帮个忙,送石姑娘离开?” 想到里面的可疑香味,周兰如很想瞪安亲王一眼,不过她忍住了,勉强应道,“是。”只是脸色委实不好看。 林黛玉却拦住了周兰如,深吸一口气,憋住气率先一路冲了进去,徒怀慎阻拦不及,不过一晃眼,就见她已经抱着石淑月跑出来了。 周兰如感激地看了黛玉一眼,但看到徒怀慎脸色变化,忙将石淑月接了过来。 呼出口气,黛玉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徒怀慎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看着黛玉清亮的眼眸,还是打消了脑海里突然浮出的念头,指了指周兰如,“你和周姑娘一起回去罢,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若有人问起,记得石姑娘一直与你们在一块儿。” 说着徒怀慎将昏倒的小太监拖到屋里,又把门关上,就和两人一起朝桥那边走去。 见徒怀慎终于要离开,周兰如如蒙大赦,急忙抱着石淑月跑起来,一边示意黛玉快跟上,虽抱着一个人,周兰如跑得却是最快,三人正要上桥,就看到一皇后领着一群夫人朝这边走来。 若是从桥上离开,必然会被撞上,周兰如一个急刹车,忙又转头朝小楼后面跑去,黛玉下意识得跟着一起跑,徒怀慎忙跟上黛玉。 待他们跑到楼后头,皇后等人已经上了桥,周兰如神色紧张,都快急哭了,“怎么办啊!没路了啊,她们要是过来,一定能发现咱们的!这儿又没藏的地方。” 周兰如一边说一边四处张望,徒怀慎稳了稳心神,他们此时人多,不算孤男寡女,只要说法能圆过去,不一定要避,正要解释,“无......”妨...... 周兰如却突然咬咬牙,抱着石淑月一下子跳入了湖里。 徒怀慎:...... 周兰如抱着石淑月划了几下水,对着黛招手,小声道,“快下来,咱们游出去。” 林黛玉转头看了徒怀慎一眼。 徒怀慎顿觉不妙:“等......” 还未说完,徒怀慎就被黛玉一把拉下了水。 徒怀慎:等......等等,我不会水啊啊啊! 徒怀慎在水里扑腾,林黛玉也意识到了他是个旱鸭子,忙抓紧了他的腰,小声道:“没事,我会水,我带你,你别乱动。” 感受到牢牢搂住腰间的手,紧贴自己的柔软身体,徒怀慎脸红了,徒怀慎不挣扎了,徒怀慎安静了,于是三人就这么朝外游去。 三人下水没多久,皇后带着一群夫人终于走过了廊桥,皇后面上笑着,听着几位夫人赞叹此处风景,心里却颇不是滋味。 她自然知道来此为何,可还是忍不住感到腻味,这种手段,她一个后宫女人都不怎么用了,怎么堂堂皇帝却让她这一国之母做这种事情。 这未免也太下作,虽不能要求做皇帝的有多磊落,事实上若是太过磊落,皇帝几乎也当不好,但这样算计一个小辈......皇后不其然又想起了先太子,若是他的话...... 然而不论皇后心里如何作想,至少行动上,她依旧带着夫人们走到了门口。 皇后看了自己嫂子一眼,承恩公夫人心领神会,笑道,“娘娘走了许久也累了,臣妇瞧着这里景色不错,不若到这楼上坐坐?既能歇歇脚,也能赏赏景呢。” 另外的几名夫人忙附和,皇后点了点头,一个小宫女殷勤地走在前面,为各位主子开门,只是刚打开一条缝,小宫女便是一声尖叫,吓得摔上了门。 众人唬了一跳,皇后斥道,“成何体统,何事如此惊慌?” 小宫女瑟瑟发抖,一下子跪在地上不敢发言。 皇后怒道,“说,到底怎么了!” 小宫女怯怯地抬头,小声说道,“奴婢,奴婢见到,见到有人在里面,里面......” 说道后面,小宫女涨红了脸,似是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 跟着的夫人们已有人觉着了不对,她们都是后宅的老手,皇后带着她们绕圈,最后带到这儿来,又瞧着小宫女的表情,真的就如此巧合,叫她们撞见事儿了?有些人心里已有了些猜测,不由朝后退了几步。 皇后感受到众人目光,知道这事儿以后,她们背后对自己这个皇后恐怕会有所议论,只是已到了这步,皇后也不得不继续下去,“来人,”皇后声音很稳,“将门给我开了!” 两个小太监应声而出,只是打开门,门内的情景与她们所想的完全不同,屋里空无一人,地上却有一个被摔得四分五裂的大花瓶。 皇后一愣,看向小宫女,小宫女也是一脸不可置信,她是提前就安排好了的,知道里面会有的场景,因她到底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故而也没敢细看,直接就演起来,没想到,屋里却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众人面面相觑,不过一个碎花瓶,小宫女如何一副看到了某种不可说场景的模样。 一些夫人闻到屋里隐约留下的甜香,再想想宫女刚才的话语和表现,这么一联想,不由低头,掩住眼里的讥诮,这可真是...... 皇后不愧是国母,尽管出乎意料,但却还算镇定,掩去眼中的惊愕,呵斥道,“不过一个花瓶而已,你作甚大惊小怪的。” 说着挥退了小宫女,皇后若无其事地对众位夫人笑笑,仿佛真的只是领她们来赏景和歇息的,事实上,这件事未成,皇后心里反而莫明地松了口气。 只是,眼看事情就要揭过去,就听承恩公夫人尖叫了一声,指着湖边叫道,“那是谁!”   ☆、第77章 却说皇后原想装作若无其事,和众人一道上楼赏景,不料自己嫂子横插一杠,突然叫喊起来。 承恩公夫人这一叫,便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又下意识地顺着她所指望去,就见临近湖边,正有四人奋力朝岸上游去。 但细看下来,就会发现,实际是两人分别带着一人朝岸边游去。 众位夫人一时愣住,心中猜测四人身份,周夫人手心里却出了一层冷汗。 那穿着蓝衣服,抱着一个依旧游得极为利索的姑娘,虽不过一个背影,却是化成灰她都认得的,这不就她家那讨债鬼嘛! 周夫人面上勉强维持住表情,心里却慌乱起来,七上八下的,虽不知前情,但一个姑娘家大庭广众之下在湖里游泳本就不雅观,何况这事儿明显就有猫腻呢? 周夫人心中担忧,恨不得这群人别去管那四人,但显然,这个愿望注定实现不了。 既然被承恩公夫人叫破,其中一人的体型又与安亲王极为相似,事情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么就过去了。 皇后叫了宫人前去营救,实则拦住四人,自己就带着夫人们又从桥上走回了岸边,只与来时的悠闲不同,无论皇后还是众位夫人们,脚步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待到在场所有人都聚集在岸边,夫人们也终于见到了四人的模样,正是安亲王,周兰如,石淑月和林黛玉四人。 林黛玉多在宫中,有些夫人不太熟悉,另外三人却大多是认识的,看这四人的奇怪组合,不少人暗自嘀咕起来。这倒是唱得哪一出呢? 一个小太监已经被打发去叫了太医,周夫人担忧地走到自己女儿那边,周兰如朝她笑了笑,示意放心,自己没事儿。 周夫人见她这模样,心里又来气又担忧,又打量了她一眼,万分庆幸如今天气有些凉,穿得好几层,就算全身都湿透了,也没露出些不该露出的地方来。只是这般湿着衣服到底不好,但皇后没开口,她也不好先带着女儿离开。 还不待皇后问话,徒怀慎率先向皇后行了一礼,解释了缘由:“侄儿见过皇伯母,侄儿来这儿散步,没想到正巧遇见石姑娘在湖边走着,还有周姑娘和林姑娘也朝湖这边走来,侄儿原想回避的,不料就想离开时,就见石姑娘走路时不小心被石子绊了一跤,不慎落了水。” 徒怀慎露出不好思思的表情,“石姑娘到底是侄儿表妹,当时这儿又没其他人,只有周姑娘林姑娘两名弱女子,且离得也有些远,故而侄儿一时也顾不得那么多,跳下水救人去了。只是,”徒怀慎似乎万分羞愧,“侄儿水性不算多好,还没游到石姑娘那儿呢,就自己呛了水,手脚不听使唤,也溺水了。” 这一波三折的,跟说书似的,听得众位夫人心里也是跟着起伏不定。 徒怀慎说道这儿,面儿上也露出了后怕之情,接着话头又是一转,“侄儿差点以为也要交代在这湖里边了,没料到周姑娘和林姑娘两个弱女子,如此有胆量,如此善良,竟然不顾危险,跳到湖里来救人。” 徒怀慎感激万分地朝两人望了一眼,仿佛两人就是那活菩萨,“周姑娘救了石姑娘,林姑娘则救了侄儿一命。” 周兰如在一旁面无表情地听着徒怀慎瞎扯,看他演得跟真的一样,悄悄朝后挪了一步,默默将徒怀慎地危险等级又调高了一分。 徒怀慎说完,就对着黛玉深深一礼,“多谢林姑娘救命之恩。”语气诚恳不已。 林黛玉也反应过来,忙客气地还礼,“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就在臣女面前,臣女自然不能见死不救,安亲王无需多礼。” 皇后冷眼看着两人互相谦让,一个字也不信。 但事情到底如何,徒怀慎说得有理有据,当时她们瞧见的也确实与他所说相符,并无什么破绽,问起黛玉和周兰如,两人也只说两人投缘,故而独自出来散步,其他则与安亲王所说相同,至于石淑月,皇后嫌弃地看了一眼石淑月,这姑娘还晕着呢。 眼看事情就这么圆过去了,周夫人心里也松了口气,只想快快带着女儿离开这是非之地,却突然听见承恩公夫人小声道,“这可真巧,散个步就能遇上石姑娘,殿下也果真看中表妹,为了救表妹连命都不要了。” 说完这话,似是意识到了什么,承恩公夫人忙又掩住了口,一脸歉意。此时无人说话,她虽说得小声,却是叫在场之人都清清楚楚地听见了。 皇后心里暗叫蠢货,真是为了某人的命令什么也顾不得了。此一时彼一时,若是按计划来,既能定了亲事,又能毁了安亲王的名声,虽则男子的名誉没女儿家那般要紧,但到底,还是有些关系的。但这种情况下提及此事,却未免牵强了些。 只是此时皇后也拦不住承恩公夫人了,只见承恩公夫人又一脸慈爱地看向昏迷的石淑月,对着皇后建议道,“娘娘,安亲王殿下既与石姑娘如此有缘分,又如此看中石姑娘,下水救人,不如您......” 还不等她说完,徒怀慎却是突然朝皇后一跪,开口打断了承恩公夫人将要说下去的话语,大声道,“皇伯母,林姑娘对侄儿有救命之恩,当时为了救侄儿又......又是她抱着侄儿上岸的,侄儿愿意负责,娶林姑娘为妻。” 林黛玉:...... 徒怀慎声音坚定又响亮,在场所有人将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现场一时寂静。 一鼓作气地说完,徒怀慎脸已经全红了,不敢去看黛玉的神情。虽是顺势而为,但徒怀慎很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心里的窃喜。 你真卑鄙,徒怀慎这么对自己说,却发现自己心里丝毫没有悔意,只是越发紧张,心脏跳动得飞快,耳边仿佛能听到怦怦的跳动声。 皇后看了看徒怀慎红成番茄的胖脸,又看向了黛玉。 林黛玉,林黛玉她眼中迷茫一片。 这变化来得太快有点反应不过来。但...... 林黛玉从未想过婚嫁之事,说实话,徒怀慎的样子也与她想象中的未来夫婿相差有些大,但,意外的,林黛玉竟然没觉得抗拒。 林黛玉面上镇定,心却渐渐乱了,我到底是怎么了? 皇后从林黛玉脸上看不出什么,但就算仅看脸,瞧那小脸,嘴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明眸皓齿,肤如凝脂,因着刚从水中出来,更显得冰肌玉骨,仿若出水芙蓉,清新出尘。 果真好相貌,石淑月也算是美人了,但与她一比,就如同鱼目与珍珠,谁优谁劣,一目了然。 这男人啊,皇后心里哼了一声。 只是徒怀慎虽说得诚恳,这事儿却不是她能做主的,皇后笑道,“你们这几个孩子,尽急着说话了,身上都湿透了,还是先去换上干净衣服,莫要着了凉才好。” 皇后想要亲自扶起徒怀慎,徒怀慎还想再说,就听身后传来了皇帝的声音,“这是作甚,全围在这儿,朕听说安亲王落了水,还请了太医,可有妨碍?” 皇帝声音颇为关切,待见到徒怀慎跪着脸上又是一厉,“皇后,你怎么叫安亲王跪着?” 皇后忙搀了徒怀慎一把,徒怀慎这次顺溜的站了起来,向皇帝见了礼,一群人纷纷见过皇帝。皇后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皇帝面上显得很是惊讶,看向徒怀慎几人,一时沉吟不语。 徒怀慎的心提了起来,他虽知道皇帝很可能同意,但没落到实处,总是不能安定下来。 皇帝沉吟了一会儿,却是和蔼地笑了起来,笑着对着徒怀慎点了点头,见他如此,徒怀慎终于松了口气,心中充满了欢喜,想要尽量做出镇定的模样,可惜脸依旧不争气地红了。 ...... 王夫人一路沉着脸回到了荣国府,到了贾母院子,勉强扯出了个笑,和邢夫人一起进了屋。 “老祖宗!”邢夫人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好消息啊,老祖宗!”又对着今日来贾府的贾敏恭喜道,“敏妹妹大喜!” 贾母坐正了身子,疑惑道,“老大家的,你这是作甚,敏儿有什么喜事不成?” 贾敏也是奇怪的看向邢夫人,王夫人低下头撇了撇嘴,邢夫人却笑呵呵的,一脸与有荣焉,“可不是喜事么,咱们荣国府要出了亲王妃了!林丫头今儿被指给安亲王做正妃了!” 贾敏闻言大惊:“什么?“ 待到林如海知道此事之时,事情已成了定局,皇帝金口玉言,虽还没下明旨,但事情已不可更改,京城的大多数人家也已知晓。 林如海心情很是复杂,有种水灵灵的大白菜被狗啃了的感觉,看着同样知道了赐婚一事,急匆匆回来的林玄玉,林如海一句话不由脱口而出:“我就知道那个胖子不是好人!”   ☆、第78章 第二日,赐婚的旨意便正式下了,送走传旨的太监,林如海很心塞,即使这之后他又接到了圣旨,恢复官身,接替了如今升职为左都御使的李怀义,做了左副都御史,也依旧心塞。 更心塞是,在扬州那会儿,虽则黛玉自己懵懵懂懂,但林如海是何人,如何不了解自己女儿,他能看得出来,黛玉对那胖子其实是有些好感的。人生一大悲,女儿胳膊肘往外拐。 太上皇同样心塞,林黛玉这么个人选,实在离他原本想要的孙媳妇有些差距,照理说,林黛玉也是出身官家,但林家除了林如海并没多少族人出来当官,就算走了仕途也不过一些微末小官,委实是林家一族人丁不旺。 至于林黛玉的外家贾家,人丁倒是旺盛了,但歪瓜裂枣也多,能用得上的贾琏虽升了官,但委实不算有多出色,总得来说,还是有些没落了,不过荣国府好歹有些积累,人脉也在,也不算完全拿不出手,但到底是外家,对林黛玉的父亲林如海他本身,太上皇总有些犹疑。 然而太上皇再怎么犹疑,他那个坑祖父的孙儿自己都当众发话了,林黛玉又对徒怀慎有救命之恩,为了救他还当众抱在了一起,且就家世而言,有了救命之恩加成,勉强做个正妃也是当得,这就不好推拒了,何况......万般顾虑架不住当事人愿意啊。 “皇祖父!”徒怀慎眼睛晶晶亮地看向他,“林姑娘当真是位女豪杰,毫不迟疑就跳下来救了孙儿,林姑娘的手可有力气了~林姑娘游得可快了~林姑娘可厉害了~” 太上皇:...... 太上皇还想挣扎一下,试探道,“周姑娘也跳下来救人了,且武艺高超,不如,就叫周姑娘做正妃,林姑娘做侧妃如何?” 徒怀慎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这事儿的可行性,接着眼前一亮,“那不如,就叫林姑娘和周姑娘比上一场,谁赢了就娶谁做正妃?” 太上皇:...... 得得得,这要真让她们这样比上一场,太上皇几乎可以想象得到,皇室会被百姓传成什么样了。 都怪他那坑爹又坑侄子的儿子,太上皇将怒气转移到了自个儿皇帝儿子身上。 皇帝打了个喷嚏,不过毫不在意,徒怀慎婚事上虽则换了个人选,有些不尽人如意,但细细想来,倒也不算太差,叫人去传了圣旨后,借着这个机会,皇帝难得想到了贾元春,他已有好些时日没去了,“戴权,今儿晚上去凤藻宫。” “是。”戴权忙应了,心里则琢磨开了,那位贾娘娘那儿最近给了他不少孝敬,今儿个倒正好去买个好。 却不说贾元春知晓皇帝今儿晚上要来是如何欢喜,只说徒怀慎,在赐婚旨意颁下后,就在太上皇恨铁不成钢地目光中,施施然地出宫,名正言顺地探望未来岳父去了。 于是,在刚糟心完一回后,林如海和林玄玉就再一次被凑上来的未来女婿/未来姐夫糟心了一回。 贾敏虽则既讶异又担忧女儿适应不了皇家,更担忧皇家里面的明争暗斗,但事情已成定局,她倒是最先接受,调整好心态的那个。 如今圣旨刚下,未来女婿便前来看望,且态度恭敬,足见他对女儿的重视程度,如此一来,有个看重女儿的夫君,女儿以后嫁过去了,日子总不会太难过。 贾敏是笑着接待徒怀慎的,笑容温柔慈爱,态度和蔼友善,对比另两张有些僵硬的脸,徒怀慎简直要受宠若惊了。 与众多丈母娘一样,丈母娘看女婿,总是越看越顺眼的,而在徒怀慎主动郑重地发誓,以后不纳妾,只黛玉一人后,就看他更加顺眼了。 自然,安亲王是皇家人,未来到底能不能遵守还不好说,但这样一个态度摆出来,贾敏脸上的笑容便真心了好几分,她和林如海当年琴瑟和鸣,但依旧有几房妾侍,林如海也没说过不要妾侍的话,虽对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妾侍只是玩意,但没有那个女子能真的不在意的,想到这儿,贾敏不由瞥了一眼林如海。 林如海:..... 接收到贾敏意味深长的一眼,虽不觉得自己曾经有错,但林如海还是不自在了一下,尤其是在有徒怀慎刚才的对比之下,林如海轻咳了一声,镇定道,“还要劳烦夫人整治桌酒菜,为夫和玄玉,还有殿下先说话儿话。” 贾敏也不多话,知他们要谈些事情,柔声应了,只是临走前,贾敏最后看了徒怀慎一眼,还是有些遗憾地想到,这位安亲王虽则身份复杂了些,看着对黛玉倒是极重视的,只看他提起黛玉时眼中的欢喜便可知晓,性子看着也纯良,就是,这要是再瘦点就好了...... 待到贾敏一走,屋里的气氛立时古怪起来。 林如海和林玄玉一大一小面无表情的坐在一边,徒怀慎笑眯眯的坐在另一边,两边泾渭分明,屋内一时寂静,无人说话。 然而,林如海再心塞,既然已经指了婚,和安亲王绑在了一起,最重要的是自己女儿和安亲王绑在了一起,为了女儿未来的幸福和安定,那有些事情就不得不考虑,有些话就不得不摊开来说道说道。 原本林如海虽与安亲王早有合作,但合作对象和女婿却是不同的,与安亲王合作时更多得是为了在太上皇和皇帝之间保住自己,但如今安安亲王成了女婿,那就还要费心保住安亲王了。 “殿下......” “岳父大人私下里叫我怀慎就好。” 林如海顿时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看着眼前这胖子,勉强咽下,继续道:“怀,怀慎。”林如海还有些不习惯如此直呼姓名,“如今你和黛玉既已指了婚,我也托大受你一声岳父,林家和你未来的前途今后也是息息相关,那有些话我便开窗见山了。” “岳父大人您说。”徒怀慎做出一副洗耳恭听之态。 林如海看了徒怀慎一眼,不知为何,看着他如此谦逊的模样,想想他早早就对自己女儿的企图,林如海便越发看不顺眼,不过不顺眼归不顺眼,话还是要说的,。 “你如今虽看着风光,手上也渐渐收拢了一些势力,但若是太上皇一去,这些风光不过是空中楼阁,轻轻一推便塌了,你叫我如何放心黛玉跟着你。难不成......”将来反叫黛玉来救你不成? 然而想想黛玉的武力值,林如海突然顿住了,这,这种事说不定还真能行,不过这样一来,就只能做一对亡命鸳鸯了,隐姓埋名的过日子。不不不,绝不能如此,虽然,林如海想到黛玉的性子,诡异地觉得,说不定女儿还挺喜欢江湖浪荡的日子。 林如海:......==怎么办,突然严肃不起来了。 “咳咳,我是说,你总不能叫黛玉跟着你受苦吧?” 事实上,徒怀慎对此也有所顾虑,他被太上皇推到台前,已经无法后退,太上皇不会让他退,皇帝就是见到他退了也不会放过他,他只能去争一争,但如今,他最大的问题却是时间,若是能再多些时间,他未必不能...... “岳父,这件事我已经想过了,若是......”徒怀慎郑重道,“若是事有不谐,我会安排好后路,让黛玉安全离开,以后,”徒怀慎深吸一口气,深施一礼,“便拜托岳父和瑄弟照顾了。” 林玄玉叹了口气,“你既知晓自己自身难保,何必又拖我姐姐下水呢。” 徒怀慎不答,虽事有凑巧,但事情会到这地步,徒怀慎心里却未尝没有侥幸的,就,就让他自私一回罢。 “罢了,”林如海不再纠结此事,“在扬州之时,我便问过太上皇的身体。我记得你当时所说,乃是太上皇身体颇佳。” “是,我私下问过太医,太上皇至少还可支撑三四年。但......”徒怀慎有些犹疑。 “但那是没突发状况之时。”林玄玉接口道,太上皇年龄在那儿,太上皇自个儿大约觉得自己还能活个十年八载,但事实上,却是随时都有可能不测,不说别的,若是来个中风,或是旧疾复发,谁也说不准,有这么个不定时炸/弹在这儿,随时可能打乱计划。 为着太上皇的身体,三人一时为难,倒不是这三人有多敬爱太上皇,就算徒怀慎这个孙子,虽多少有分情谊在,但想想太上皇的所作所为,也委实不敢太过相信于他。不过是因着,太上皇虽将徒怀慎推到了风口浪尖,但同样是他的庇护伞,至少在徒怀慎完全成长起来之前是这样,而若是徒怀慎真能独个儿和皇帝分庭抗礼了,太上皇估计也不会再如现在一般“疼爱”他了。 就在三人思虑,室内一时沉寂之时,却听屋外有人笑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忧虑之事,贫僧倒是有个法子。”   ☆、第79章 屋内三人皆大惊,三人谈话之前,林如海早早便派人在门口守着了,却不料有人突然在门外说话,且听话里这意思,是完完全全听到了他们在屋里的谈话。 林如海倏然开门,却见门口站着一个癞头和尚和一个跛足道士,细细一看,这人他还认识。 林管家苦着脸,僵立在门口一动不动,直到癞头和尚突然朝他肩上拍了一下,这才似终于能动了,仿佛避开瘟神般一连朝后噌噌退了好几步,又挡到了林如海身前,向林如海赔罪道:“老爷,这和尚......这位大师会些法术,一点预兆也没有,突然就出现在这儿了,他一拍我肩膀,我就不能动了。”说话间,看着和尚和道士的眼神很是戒备。 和尚毫不在意林管家的戒备,朝着林如海施了一礼,笑道:“林大人可还记得贫僧,扬州一别,林大人可好?” 林如海如何不记得,这癞头和尚的打扮委实太有特色,当年他露得那一手也叫人印象深刻,更别说,这和尚还企图将自己女儿或儿子中的哪一个化走呢。 想到这一茬,林如海更加警惕起来。 想到林管家刚才所说,这和尚有些道行,不由将林玄玉拉到自己身后,就要喊护卫。 和尚看这情形要遭,忙解释道:“莫急莫急,和尚我可无甚歹心,不仅无歹心,还是来助各位一臂之力的。” 说着看了徒怀慎一眼,似乎意有所指,一旁的跛足道士则全程一言不发,却细细将面前三人的面相都打量了一遍,若有所思。 林如海一顿,看他确实没什么恶意,想到这和尚的神通,试探着问道:“不知大师要如何来助这一臂之力?” 听林如海这般说,知道事有转圜,和尚立时又恢复了他那高深莫测的模样,笑道:“几位施主担忧太上皇寿数,和尚便与几位施主说句实话,太上皇不久后确实会有一劫,若是没过,恐怕便要驾鹤西去了。” 在场几人人将信将疑,徒怀慎早已对这和尚道士两人颇为好奇,心中却不是很信,接口问道:“是如何劫数,可有化解之法?” 和尚却不愿多说了,双掌合十:“此事关乎国运,和尚已泄露了天机,阿弥陀佛,不可多说不可多说哟。” 徒怀慎皱了皱眉,正要再问,和尚却说起了破解之法,这回却不继续卖关子了,一五一十细细说了。 听他说完,三人对视一眼,都觉这法子有些......出乎意料? 林玄玉观察着癞头和尚表情,问道:“大师一个出家人,与我们非亲非故,为何帮我们?” 就见癞头和尚又露出了非常讨打的表情,不肯直说:“和尚不过帮个故旧罢了。”说着将目光转到了跛足道士身上,“此间既已了结,道友,你我不如走罢。” 不待林如海再挽留,只见跛足道士点点头,两人就在几人面前活生生地消失了。 “这,这还真不是凡人啊......”林管家喃喃道。 ..... 癞头和尚和跛足道士在林府消失,再出现时却已在了一条无人小巷中,之前全程高冷的道士终于开口道:“你这般帮着他们,可是将警幻仙子的布置都打乱了啊。” 和尚不以为意,嘿嘿笑道:“就算不帮着他们,仙子的布置也早乱了,道友不也看出来了么,那三人的命格早已改了。” 道士点点头,脸上却现出些愁色:“我只怕,到了仙界,仙子怪罪下来,咱们不好交代啊......” 闻言和尚哼唧了一声,似又想到了什么,倒是笑了:“反正咱们没完成任务,仙子肯定要怪罪,与其如此,倒不如卖那小祖宗一个人情,也在这人世里积些福报,如此将来回去了,也好过些,何况,为了个神瑛侍者历劫,警幻仙子的排场也太大了些,还累得一群仙子们下了趟凡尘。” 和尚有些幸灾乐祸,“嘿,这可不就踢到铁板了么,若是回到了天上,那一位可不怕警幻仙子,咱们说不得还能看场好戏。” 道士叹口气:“都说神仙好,神仙又如何,还不是脱不出那些爱恨贪恋嗔痴狂......” 和尚笑道:“所以才要修行哩,你我还是修行不够啊。”若是修行够,如何会因着贪念接下警幻的任务...... “既如此,帮人帮到底,便去荣国府一趟罢!” 两人相视一眼,一人笑着一人叹着,再一次消失在了巷子里,一转眼,就到了荣国府中,出现在了贾宝玉面前。 一个和尚和一个道士,突然从天而降,唬了宝玉和身边的一众丫鬟们一跳。 和尚笑道:“施主不必惊慌,和尚曾在施主这儿寄放了一物,如今施主与它缘分已尽,也该带走了。” 说罢在众丫鬟婆子的惊慌中,一手伸出,就见宝玉挂着的通灵宝玉闪着光,自发飞了出来,到了和尚手中,和尚又伸出食指在宝玉额前一点,宝玉一呆,转瞬间又恢复了清明。 “成了。”和尚收回手,看着手中的通灵宝玉笑道,“石道友,劳你去这天底下最富贵也最复杂之处走一遭,这也算是圆了你的心愿了。” 又对着宝玉施了一礼,“施主已不需此物,珍重珍重!”说罢便和跛足道士飘然离去。 一僧一道来去飞快,荣国府众人来不及反应,贾宝玉的命根子便被人拿走了,奇也奇在这儿,虽被人拿走了通灵宝玉,但贾宝玉本人却没什么异样,甚至比起从前,思维反倒似更加清明了些。 在从当时在场的丫鬟婆子口中得知了来龙去脉,王夫人忙指挥着人四下去找,甚至想要抓捕那两人,而贾母则半晌没说话,搂着宝玉坐了好一会儿,见孙子确实没甚不妥之处,倒是道:“莫找了,大师既说是缘分已尽,便大约是找不到的了,一切不可强求,我的宝玉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王夫人气了个倒仰,面上却不好反驳,只得叫人私下里去找。 王夫人四处寻找的通灵宝玉,却正乖乖躺在徒怀慎的手里,他对和尚和道士两人的目的依旧有些存疑,不过此二人确实不是凡人,他也生怕当真有那么一劫,左思右想,还是将通灵宝玉献给了太上皇。 不说收到孙子孝敬的太上皇如何诧异,因着赐婚已下,虽则离正式成婚还早着,贾敏却已开始忙着准备嫁妆了,实际上,身为林家这辈唯一的女儿,贾敏从黛玉出生起便备着了,在扬州之时便积累了好些,如今随着林如海回京,这些存着的嫁妆,包括贾敏自己从前的嫁妆,一并入了京。 如今女儿将要嫁的人是亲王,自然嫁妆的规格也要再番上一番,贾敏如火如荼的在京城里采买各种首饰,打造家具,视察田庄铺子,在去贾府与贾母闲聊之时,便说起了此事。贾母唯一的外孙女出家,贾母自然也是非常大方,特地开了库房,拿出了好些好物件,看得王夫人直眼热。 王夫人心里冒火,只觉得事事不顺,宝玉的玉丢了,一直看不顺眼的小姑子的女儿成了亲王妃,自己女儿的省亲事宜却到现在也没个着落。 前个儿女儿从宫里传来消息,皇上去她那儿时问起此事,吴家周家都上了折子,已经开始动土了,怎么贾家还丝毫动静也无。 王夫人心里苦啊,林家薛家都不肯多出,贾母也撒开了手,大房拖后腿,隔壁的贾珍初时倒是热络,不仅愿意出钱还愿意出地方,但不过两天,又立马改了口,死活不愿沾手了。 真是一群白眼狼,王夫人忿忿不平,这些人借着娘娘的名头,得了多少好处,如今竟是一点力也不愿出。 王夫人却是冤枉贾珍了,他其实是很想沾光的,奈何向来不管宁国府的贾敬偏偏管起了此事,警告他不许插手,贾珍虽看着是个混不吝,其实内里有些怂,老子都发话了,他也不敢不从。 其实贾珍这些年心里也苦啊,不说别的,心仪的美人摆在面前,差点就能入手,偏偏只差临门一脚之时,废太子之子大张旗鼓地回来了,还封了王,连废太子本人也平反了。 随着安亲王势力越大,贾珍就越发忐忑,他如何再敢打秦可卿,这位安亲王血缘上的姐姐的注意,若是被发现了......贾珍抖了抖,美人再好,也得有命享不是。贾珍只能苦逼地看着儿子儿媳恩恩爱爱,今年甚至连人命都搞出来了。 唉!人世间最悲哀的事情莫过如此,我如此爱你,你却要给我生孙子。 贾珍在宁国府里悲春伤秋,对月兴叹,王夫人却终于忍不住在荣国府里爆发了。   ☆、第80章 事实上,王夫人这些日子早处于爆发边缘,而林黛玉的婚事,众人恭贺的嘴脸,对添妆的殷勤,和建造省亲别院的冷漠,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王夫人终于爆发了,在正堂里只剩了她与贾政,贾母,以及贾赦,贾琏几人时,爆发得很彻底,开口闭口娘娘,语气强硬极了,显然是要拿元春来压着大房和贾母同意了,然而,贾赦也爆发了,撸起袖子亲自出马和王夫人撕逼。 “弟妹说得可真轻巧,几十万两白银,你真当荣国府是你二房的了,是了,是我说错话了,荣国府可不就早就是你二房的了吗?” 贾政原本只当个布景板,闻听此言脸色沉了下来,“大哥还请慎言,我从未有过这般的想法。” 贾赦冷笑了一声,睨了贾政一眼,对贾琏道,“琏儿,去把那些东西拿来,叫我们这位清高的二老爷好好瞧瞧他们二房干得事儿!” 贾琏忙应了,匆匆告辞,不一会儿,便拿着一大叠资料回到了正堂。 贾琏自从得了他小舅舅的提点,告知了他老子一声,这些日子便彻查了一下二房,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他那位好二婶这些年中饱私囊,不仅侵吞了不少荣国府的产业,还借着经营不善,年景收成不好等理由,将好些铺子店面田庄低价卖了,左手卖出,右手就进到了自己的口袋里,而最严重的,是这女人胆大包天,连公中祭田也敢染指,更不消说。这些年借着元春的名义,从公账上不知支走了多少银子。 荣国府将来可是要传给他的,贾琏看着这些白花花的银子流到了王夫人的口袋,那个叫心疼的啊。这些事,贾琏一个晚辈不好当面与王夫人理论,贾赦却是无碍,且他荒唐惯了,对和弟妹弟弟吵架这种事毫不怯场,火力全开。 贾政将账簿,证词等证据摔在了贾政面前:“别说荣国府不支持娘娘,这些年,就为着娘娘,公中出了多少打点银子,但娘娘再重要,也没得把荣国府整个搭上去的,你且瞧瞧,你这好媳妇侵吞了公中多少资产,连祖宗留下的祭田也敢动,当真是胆大包天!” 贾政半信半疑,黑着脸将证据捡起来,一一查看起来,越看脸色越阴沉。 贾赦却还不放过他:“你这个做夫君的,这么些年,就一点也不知情,呵。” 贾赦一个呵笑得嘲讽异常,贾政张了张嘴,他本就不是什么能言善辩的人,此时此刻,更是说不出一个字。 王夫人原本梗着脖子,自觉有理,颇有底气,但后来听贾赦话里透出来的意思不对,又见贾琏当真拿着东西回来时,便觉着不好,抬起的下巴不由就缩了回去,等听到贾赦后面的话,见着贾政看着那些证据时的脸色,王夫人心下终于忐忑起来。 “老爷,我冤......”王夫人的话还没说完,贾政就将一叠资料扔到了王夫人脸上,王夫人躲避不及,在脸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红印子。 “够了!你这蠢妇!竟然背着我做下如此之事,你叫我如何对得起贾家的列祖列宗。” 尽管知道贾赦有备而来,王夫人还是心怀侥幸。 “不不不,老爷,你听我说啊,我们这么些年的夫妻,我的为人你还不知道吗?我如何会做那些事儿,这里面必然有些误会,”她看向贾赦,“大伯,我好歹辛辛苦苦操持了荣国府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若不愿出钱修别院,直说便是,何苦诬陷与我。” 见王夫人捂着脸还要分辨,贾赦看向王夫人,似笑非笑道:“弟妹也别急着喊冤,我那儿可还有人证呢,都是出自你的手下,要不要找他们来和你对质对质?” “何况,弟妹可不仅仅做了这些啊,啧啧啧,这胆子,那些事儿我瞧了都心惊胆战的,二弟,”贾赦转向满脸愧色的贾政,“二弟可要看牢你的名帖了,你这位夫人可拿着它做了不少事儿,包揽诉讼,收受贿赂,啧啧啧......” 贾赦脸上虽是笑着的,眼中却毫无笑意,冷冰冰的仿佛千年不化的寒冰,“若是牵累到了荣国府,二弟,哥哥一个老纨绔,可没什么本事替你兜着。” 贾政脸全黑了,瞪着眼看向王夫人,咬牙切齿地质问道:“你拿我的帖子都干了什么!” 王夫人从未见贾政露出过如此脸色,下意识地后退几步,贾赦并没有冤枉她,那些事儿她确实做了,虽则她并不觉得这些事儿有什么要紧,有好些世家夫人都这么做过,但此刻贾赦步步紧逼,贾政暴怒的模样让王夫人意识到,此时这些事儿若翻出来,荣国府绝不会饶了她。 王夫人惊慌失措起来,但这么些年的当家夫人做下来,面上却还勉强端得住,只露出了委屈的神色,心中飞快地思索着对策,她如何也没想到,原本是她气势汹汹地质问大房,反过来却成了大房突然向她发难,大房到底是何时时候暗中调查她的? 王夫人想着如何应对,大房到底有什么底牌,掌握了多少,就听从头到尾一直冷眼旁观的贾母终于开了口:“老二,你把那些证据给我老婆子看看。” 贾母一开口,场上一时安静下来,贾政将摔散在地上的证据全部拾起来,不敢看贾母的眼睛,涨红着脸,恭恭敬敬地用双手将东西呈上了。 其余五人都不再说话,直到贾母将所有证据看完,贾母到底也是当家太太过来的,虽不管家许久,但对荣国府的诸多产业还是知道的,她也知道老二家的大约在管家时贪掉过一些,但不痴不聋,不作阿翁,想着二房将来终究是要分出去的,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谁料到老二家的胆子竟然这么大呢。 贾母叹口气,将资料递给贾政,“你让你媳妇自己看看吧。” 贾政只觉得自己的脸正当众被人扔在地上踩,没什么好脸色地将资料都扔给了王夫人。 王夫人颤抖着手接过,一张张,一份份地看过去,当真是请清楚楚明明白白,想到贾赦还有人证,终于不再敢侥幸,委顿在地。 贾赦何时竟变得如此厉害,连许多隐秘的事情都叫他查了出来?就连她转了好几手的买卖也查了出来, 贾赦当然没这么厉害,这还要归功于中二晚期美中年张淮的帮忙,当然,这其中贾赦再一次被张淮嘲讽得体无完肤这种事,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老二,你准备怎么处理呐?”贾赦斜着眼看向自己这个总是白莲花一样儿的假正经弟弟,这词儿还是从他那琮小子那儿听来的,一听就觉得特别适合他这弟弟。 “我,”贾政恨恨看了王夫人一眼,“毒妇,这般毒妇,要了何用,休......” “老爷!”王夫人不等贾政说出那个词,厉声叫道,“我就算有错,但我拿这些银子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老爷,为了一双儿女!老爷就算不记得我这些年操持家里的辛苦,不记得照顾你的体贴,总要记得我哥哥还在呢,贾王两家的情谊老爷不管了?宫里的娘娘你也不管了?” 贾政原本的怒气,在听到了王子腾和元春,立时便泄了些,不说王家,至少,贾元春绝不能有一个被休弃的母亲。 “呵,贾王两家还真不劳你操心,”贾赦冷笑道,“还有琏儿媳妇在呢。” 听到贾赦提起王熙凤,王夫人却似捉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大伯可别一味说我,琏儿媳妇是什么人?我是错了,但大房就干净了,我怎么听说,凤哥儿在外面放印子钱呢!” 此时什么姑侄情谊,王夫人可管不了了,她急需拉一个大房的人下水。 贾母闻言一愣,看向王夫人,见她面上不像说假,只觉一阵无力,勉强按捺下怒火,对贾琏道:“你去叫你媳妇过来。” 王熙凤不一会儿就过来了,面上满是无辜,一来到贾母面前就只喊冤枉,哭得情真意切的。 “老祖宗,我冤枉啊,这什么印子钱贝子钱的,这种丧良心的事儿我哪里敢沾,这不是祸害后代嘛?” 王熙凤哭了好一会儿,梨花带雨好不可怜,王夫人却不买账,“凤哥儿你可别推得一干二净,我可听说你推迟发放月钱,就是拿这笔钱去放印子呢!” 王熙凤也不哭了,指着王夫人恼道,“哎呦真是我的好姑妈,您若是真听说了,怎么倒是不来拦住我,反倒替我瞒着,这会儿却揭出来了,可真是关爱侄女的好姑妈啊!” 王熙凤冷嘲热讽一席话,叫王夫人一时语塞,她原来不揭出来,自然是想要以此为把柄了。 王熙凤又道:“我清清白白的,就被自己的姑妈这么诬陷,好啊,既如此。”王熙凤朝贾母跪了下来,一脸正义凛然,“老祖宗,您大可派人来查,反正我清清白白的,我可不怕,正好还了我清白。” 贾母眼睛眯起,细细打量王熙凤,王熙凤丝毫不心虚,仿佛她当真是个清白无瑕的人儿。 但她真这么无辜?贾琏回想起自己将借据扔在王熙凤眼前的一幕,心里撇了撇嘴,这王家的女人啊。 贾母自然着人去查了,结果一无所获。贾琏早将事情抹干净了。王夫人彻底傻了眼,只是她到底是元春的亲娘,贵妃亲娘如何能被休?故而在请王子腾来过贾府一趟后,王夫人便生了重病,修养去了。 而贵妃省亲一事,虽依旧建了省亲别院,却与王夫人所想相差甚远,当真是一个院子,就在元春入宫前住得地儿,只是稍加扩建,虽也修缮得精巧别致,繁复华丽,但与其他省亲的妃嫔一比,无意小家子气了许多,倒是叫宫里不少妃嫔暗中笑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贾府的事儿终于完了,以后就是黛玉啦 还有,对不起今天晚了QAQ ,作者,作者一不小心陷入到天涯的八卦里了......今天天涯八卦全是zw,不明真相群众看得毛毛的......   ☆、第81章 林黛玉既被赐婚,对象还是安亲王,自然不再适合继续呆在宫里,照规矩,此时她该出宫待嫁,故而,在宫中多年,不得不忍受亲人相离的日子终于结束,林黛玉,终于能够出宫了。 在宫中之时,黛玉常常想着贾敏,想着林如海,想着林玄玉,想着扬州的的一切,甚至想着荣国府,但当真到了离开的这一天,林黛玉反倒有些不舍了,不是对这个四四方方的皇宫,而是对这宫里一起度过几年时光的人们。 因着是公主伴读,有品级的女官,且又赐婚了亲王,林黛玉离开时还算风光。 徒怀慎原也想来送行,奈何大秦规矩,男女若是有了婚约,在大婚之前不宜见面,不好大庭广众地破了规矩,给黛玉惹上非议,徒怀慎只得忍耐了。 不过,反正订了亲便可出宫开府,他的亲王府也正在建造之中,有许多借口和机会出去,到时候...... 看着徒怀慎笑得一脸荡漾的胖脸,一旁的福禄公公不忍直视地转开了头。 这日一大早,林黛玉先去了皇后那儿拜别,得了皇后娘娘的好些赏赐,又听了一番训话,接着便回到了长乐宫,安柔公主已等在了正殿,宝钗也在场,碧秋则拿着收拾好的行礼默默等在一边,眼睛红红的。 林黛玉快步走到安柔面前,安柔对着她温柔的笑了笑,眼中却满含不舍,吸了吸鼻子,勉强维持了公主的仪态,她虽不舍,但也知晓,林黛玉此次出宫能和亲人团聚,也算如愿以偿,不愿黛玉担心,故而安柔露出个笑来,打趣道:“林姐姐,下次见面的时候,我是不是该叫你堂嫂了呀?” 饶是林黛玉脸皮颇厚,此刻也觉着有些害臊了,强撑着道:“哼,到底是谁教的,怎么殿下你也学坏了!”见宝钗瞅着她直笑,不由鼓起了脸颊,“宝姐姐你也笑我!” 宝钗以手掩口,“好好好,我不笑了就是。” 几人说笑了几句,林黛玉终究到了离开的时辰,安柔和宝钗一路送着黛玉出了长乐宫,又走了一段路程,眼瞧着安柔的架势,还想往下送,林嬷嬷忙咳了咳,这都快到了宫门口了,也该停步了。 安柔只得停下了脚步,几人站在那儿依依惜别。 安柔原想笑着送黛玉离开,到底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瞧着她的模样,黛玉也伤感起来,双手握住安柔的小手:“我......我要走啦,”林黛玉有些哽咽,“你要保重,要好好的。”又看向宝钗,“宝姐姐也保重。” 薛宝钗点点头,眼中也隐隐有些泪花,不仅仅是因为黛玉的离开,也因着感怀自身。 虽知道因着公主伴读这一身份,将来的婚嫁上能多些选择。但,此时黛玉已经有了归宿,可以与亲人团聚,而她比林黛玉还大了好些岁,她的归宿又在哪里呢?宝钗再理智,到底也是一个未出嫁的女孩儿,独自在宫中,夜深人静之时,也常常会难以入眠,担忧自己的归宿,挂心自己的家人。而从此以后,便只有她一人在宫里陪伴公主了。 再是不舍,依旧要面对分离,林黛玉一把抹去自己的眼泪,笑道:“瞧我们,闹得跟以后见不着了似的,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总有机会见面的。” 安柔用力点头:“你成亲的时候,我一定带着宝姐姐一起来给你添妆。” 林黛玉闻言哭笑不得,留下一个灿烂的笑容,挥挥手,转身和碧秋走向了宫门。 看着碧秋通红的眼睛,撅起的小嘴,林黛玉忍不住打趣道:“没想到我们碧秋姑娘也这么舍不得宫里。要不,把你留下来怎么样?” 碧秋闻言顿了顿,瞪了黛玉一眼,带着哭腔道:“小姐你这个大笨蛋!哼!”甩手就朝宫门跑去。 林黛玉:...... 一出了宫,早有马车等在宫门外,林玄玉笑着朝她们走来。 “姐姐!” 看着已经比自己高上许多,濯濯如春月柳,丰神俊朗的少年,林黛玉先前好不容易收起的眼泪,不争气地再一次落了下来。 ...... 两年间可以发生许多事,比如与鞑靼人的战争依旧僵持不下,比如贾兰成功考上了举人,比如林玄玉一举成了当朝最年轻的探花郎,父子双探花,一时成为佳话,跨马游街之时,不知迷倒了多少暗暗偷瞧的闺秀,倒是成了许多夫人们的佳婿人选。 不过这些事儿都比不过另一件事儿,苦苦等了许久的安亲王,终于能抱得美人归,娶媳妇啦! 要说这事儿,真要为安亲王掬一把辛酸泪,虽则赐婚的旨意早早就颁下了,钦天监也合了八字,得出个天作之合的结论,奈何当时新娘年龄小,黛玉又与父母分离多年,好不容易团聚了,林如海,贾敏和林玄玉舍不得黛玉早嫁,黛玉也不愿那么快离开父母。 当然,皇家向来是不在意这些事儿的,但安亲王可是个妥妥的未来妻管严啊,加之当初赐婚一事本就是他自作主张,面对黛玉晚两年再嫁的要求,安亲王咬咬牙,还是同意了,借着钦天监测算的名头,将吉日定在了两年后。 不说当初答应后,安亲王背后如何后悔,又是如何地将太上皇,皇帝塞来的美人挡回,差点儿被人传出不举,只说今日,好事多磨,徒怀慎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能够娶媳妇啦~ 这一日,林府到处喜气洋洋,张灯结彩,来往的仆人们脸上都带着笑,脚下生风,贾母,王熙凤,三春等作为娘家人,都早早来到了林府,帮着搭一把手。 迎春早已出嫁,嫁得是贾琏的一位同僚,虽不是世家出身,但性格和善,相貌俊秀,颇有才干,如今已是五品侍中,虽比迎春大了几岁,但也是一位青年才俊了。 迎春目光柔和,气色颇好,甚至比从前还活泼了些,想是过得不错,此刻正与探春,惜春一起在黛玉的闺房里,陪着她说话。 迎春到底是嫁了人的,趁着二春不注意,偷偷在黛玉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把黛玉闹了个大红脸,一脸的没想到你是这种迎春。 迎春脸也红了,羞道:“咱们姐妹一场,若是旁人,我才不说呢。” 待还要再说,碧秋跑了进来,因跑得急,脸上红扑扑的:“小姐,姑爷来了!” 林府顿时一阵忙乱,贾敏勉强忍着泪,最后叮嘱了几句,将黛玉交给了玄玉,由玄玉背着上了花轿。一转头,就见林如海哭成了个泪人,哪里还见平时淡定从容的气度。 贾敏:...... 林玄玉背着黛玉上了花轿,警告地看了徒怀慎一眼,徒怀慎脸上满是笑意,收也收不住,见到小舅子的眼神,忙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好好对待黛玉。 一路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围观的百姓们也看得高兴,更对嫁妆啧啧称奇,不仅有贾敏替黛玉准备的嫁妆,各家夫人小姐的添妆,皇宫里,太上皇,皇帝,还有皇后,安柔公主都纷纷赐下不少赏赐,加之礼部按着规制为亲王妃准备的嫁妆,以及安亲王当初全部的聘礼,当真是十里红妆,赫赫扬扬,恐怕这十来年里都能成为京城百姓的一项谈资。 迎亲队伍一路到了安亲王府,林黛玉坐在轿子里,听到有人喊安柔公主驾到,不由心中一动,正想再仔细听听,就在此时,徒怀慎踢了三下轿门,亲自拉起了她的手,搀扶着黛玉下了轿。 徒怀慎的手暖呼呼软绵绵的,手指上却有些老茧,黛玉恍恍惚惚的,一直到拜了天地,送到了新房里,还有些不真实感,这就,嫁了? 正堂内,徒怀慎正和宾客们寒暄,心里却还想着新房里的黛玉,有些心不在焉,他身份摆在那儿,一般人真不好强灌他酒,不过有些人却不管这个。 许征自个儿已经喝了好些闷酒,见到徒怀慎出来,想到就是这个胖子抢走了自己的初恋,便怎么看他那灿烂的笑容都觉得不顺眼,满上一杯酒,就上来敬酒了:“喝,兄弟敬你一杯!不喝不是兄弟!” 有他带头起哄,其他一群和徒怀慎玩得好的公子哥们也不甘示弱,满心悲痛的贾宝玉也冲到了最前头,徒怀慎左支右绌,到底喝了几杯,不一会儿便醉倒在了桌上,迷迷糊糊的,时不时呓语几句,看上去醉得不清。 福禄忙过来打圆场,“殿下醉了,奴才送殿下去歇歇。”说着,不待几人再说,和大喜一起驾着徒怀慎,把他从众人包围中解救了出来。 一离开众人视线,原本人事不知的徒怀慎便立时站了起来,哪里还见一丝醉意,徒怀慎表扬地拍拍福禄的肩膀,也不多说,便急不可耐地快步朝新房走去。 但真走到房门口,徒怀慎反倒犹疑起来,踟蹰着站在门口,心中既喜悦,又有些忐忑。 在他心里,其实一直存着一件事,一直想问,却又一直不敢问,当初求赐婚是权宜之计,那么,黛玉她对自己,到底出于义气帮一个好友,小弟,徒弟,还是......可以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自己呢? 徒怀慎平时看着心大乐呵,面对此事时,却仿若小媳妇儿般,这两年间,不是没有机会问黛玉,只是临了临了,徒怀慎总开不了口,他下意识地怕从黛玉口中,得到另外一个他不愿听见的答案,毕竟,当初是他自作主张,但若要他放弃这婚事,却又无论如何也不愿意。   ☆、第82章 徒怀慎还在门口徘徊,林黛玉却已经在屋里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心中不由一紧,心脏扑通扑通跳起来,然后......林黛玉数到了一百,又倒数回了一,然而徒怀慎依旧在门外磨磨蹭蹭,犹豫徘徊。 林黛玉原本直起的腰已经懒洋洋放松了下来,发现有人比自己更紧张,黛玉瞬间淡定起来,一手撑着头,一边听着门外的动静,一边默默打了个哈欠。 见徒怀慎还不进来,摸了摸肚子,黛玉用力咳了咳,外面立时安静了,过了一会儿,便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丫鬟退下的声音,接着,便是朝自己走来脚步声。 林黛玉忙又直起了腰,感觉到徒怀慎走到了自己面前,朝着自己的缓缓伸出了手。 徒怀慎轻轻地揭开了黛玉的红盖头,林黛玉恰好抬头,朝他望去。 刹那间,徒怀慎只觉满室满室生辉。 林黛玉在平日里的妆容并不很上心,因着性格使然,但凡与她相熟之后,许是看惯了,不知不觉便忽略了她的容貌。但遇上成亲这样的大事,贾敏难得压着黛玉好好打扮了一番。本就天生丽质,如今梳妆打扮过后,文文静静地坐在那儿,仿若画中走出的仙子,美得惊心动魄。 眼前的姑娘明眸善睐,绛唇映日,肌肤细润如脂,粉光若腻,在烛火摇曳下,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如梦如幻般的不真实。 徒怀慎看得有些痴了,就见这位大美人朝着自己微微一笑,如镜中水月般的画面立时鲜活起来,越发显得她灿如春华,皎若秋月。 徒怀慎的心跳得越发快了,想到这是自己的新婚之夜,莫明口干舌燥起来。 然后,这位姑娘轻启朱唇,声音若微风振箫,就听她道:“你终于来啦,我忍了好久,都快饿死啦!”她从上轿起,就只吃了两块贾敏之前塞在荷包里的糕点,都快饿坏了。 徒怀慎:...... 徒怀慎呆呆地看着林黛玉利落地将还半披在她头上的大红绸缎扔到了床上,快活地走到桌边,开始迅速地吃起点心来。 徒怀慎一瞬间从莫明的旖旎中回到了现实,有些小失落,但看着林黛玉吃得鼓鼓的脸颊,亮晶晶的眼睛,不由又笑了起来,坐到桌边,体贴地给黛玉倒上茶水,给她润润喉咙。 待到林黛玉肚子终于垫了些东西,放下了筷子,徒怀慎轻咳了一声,见黛玉望向他,面上强装着镇定,站起身,将两个酒杯倒满,“我,我们喝交杯酒吧。” 林黛玉微微低头,脸上也烧了起来,半晌轻轻点了点头。 两个大红灯笼喝过了交杯酒,徒怀慎偷偷看向黛玉一眼,磨磨蹭蹭地朝她挪了挪,又挪了挪,酝酿半晌,小声道:“那,那我们,我们是不是,我是说,天色不早了,明早,明早还要入宫请安,不如,不如睡......吧?” 林黛玉也偷偷看向徒怀慎,正巧被捉了个正着,两人对视一眼,瞬间慌乱地别过头,室内温度仿佛升高了些,气氛暧昧起来。 就在此时,林黛玉感觉到她的一只手被另一只手试探着轻轻拉住,那只手力道很轻,手上还有微微一层细汗,显然,手的主人此刻也紧张不已。 徒怀慎见林黛玉不答话,却并未收回手,心下一喜,默默地又朝黛玉靠近了一些。就是这样,徒怀慎心里给自己鼓励,你已经把那些会坏事吵着闹洞房的家伙都赶走了,接下来,只要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眼瞅着便要肩并肩靠在一起,徒怀慎的正要抬起另一只手,就见窗户噗的一声被扇开,一只火红火红的山鸡冲了进来,一翅膀毫不客气地挤到了两人中间。 徒怀慎:...... 第二日,徒怀慎与林黛玉入宫请安之时,眼下青黑尤为明显,皇帝揶揄地看了他一眼,转头对着皇后意味深长道:“年轻人啊。” 皇后有些不自然,太上皇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孙子,三个大人满脑子都是不纯洁的思想,脑补些要和谐的画面,幸好还有萌萌哒又纯洁的安柔公主。 安柔很是高兴,林黛玉自出宫之后,两人见面的机会变少了,如今能与黛玉见面,且黛玉还成了她的堂嫂,真正成了一家人,安柔这日显得尤为活泼,也没顾着规矩,欢呼着朝黛玉跑来:“堂嫂~堂嫂~” 林黛玉也笑着应了:“安柔妹妹~” 两个姑娘手拉手转了个圈圈,便到了安柔卧房里说起了悄悄话。 因着成亲,皇帝特地放了徒怀慎几天婚假,城外风景优美的山林小溪,巷子里的美食,还有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两个新婚小夫妻趁着这几天好好游了趟京城。 这之前,林黛玉虽出了宫,但因着待嫁的身份,除了去拜访荣国府或柳夫人等亲朋,一般都被贾敏拘着不让出去。如今嫁了人,只要夫君乐意,反倒没那么多规矩,徒怀慎便带着她京城里各处浪,好不惬意。 故而到了三朝回门那天,林如海,贾敏和玄玉见到的,便是一个气色极佳,神采飞扬的林黛玉,见她如此,三人也终于放了心,林如海和林玄玉的脸色也好了许多,毕竟姑娘嫁了人,就算为着姑娘好,不管如何看姑爷不顺眼,也不好为难姑爷了。 然而轻松的日子却很短暂,婚后没多久,东北边防便送来了八百里加急,辽东军大败,损失惨重,鞑靼人一路冲锋陷阵,如今破了了山海关,辽东,迁安,永平都已落入敌手。 原本还沉浸在一派祥和气氛中的大秦朝廷,仿佛被人打了一个重重的耳光,一下子清醒了。皇帝大怒,紧急召开了朝会,把奏折扔到了兵部重臣的脸上:“奇耻大辱!简直是奇耻大辱!竟然让鞑靼人挥军直下,广宁总兵都在干什么!都是死人吗!” 一众大臣低着头不敢说话,偏有个二愣子:“启禀陛下,广宁总兵已殉国。” 皇帝怒气一滞,再次怒道:“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眹要你们快拿出个章程来!” “报!”就在此时,又一道急报送了上来。 皇帝不耐烦道:“说!” “马,马兰峪,遵化告急!” 皇帝顿觉又一阵邪火上涌。 就听一个太监喊道:“太上皇驾到!” 只见太上皇匆匆赶了过来,一听说边关告急,太上皇便是一急,这江山是祖上传下来的,绝不能在他手上有什么缺失。 鞑靼人起兵那会儿,说实话,太上皇并不觉得能撼动大秦朝的江山,也因此,皇帝的有些动作他并未阻止,而这两年虽未如他原先想着那般大胜,但到底将鞑靼人阻在关外,谁料怎么就突然边关告急了。 一闯进来,满怀担忧的太上皇就听见了马兰峪,遵化告急,顿时身子晃了晃,马兰峪过后便是蓟州,蓟州之后几乎一马平川,离京城可不算远了啊! “你!”太上皇赤红着眼,指着皇帝,还没将话说出口,心口就是一痛,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陛下!”重臣惊呼,徒怀慎忙跑过来接住太上皇。 宁寿宫里,太上皇悠悠转醒,就见徒怀慎坐在床边,担忧地望向自己,并不见皇帝身影。 见太上皇醒了过来,徒怀慎忙叫候着的太医前来诊脉。 太医诊过脉:“万幸万幸,陛下既已醒了,身子便并无大碍,只是以后须得平心静气,妄不可动气。否则,恐有中风之险。” 等太医开完方子离开,徒怀慎握住太上皇的手,劝慰道:“皇祖父,您可定要保重身体才行,这江山还须您看着啊。” 太上皇叹了口气,拍了拍孙子的手,又摸向胸口挂着的一块玉,这正是孙子送给他的那块宝玉,原本他并不怎么在意,但自带上它后,确实觉着身体轻快了些,所谓好玉能养人,恐怕有些道理,而这次,太上皇想到自己昏迷时感受到的从玉中传来的股股暖流,以及暖流过后有所缓解的心痛,便不由感怀地看向徒怀慎:“这宫里,也就你还真心惦记着我些,多亏了你。” 徒怀慎不敢邀功,忙道:“是皇祖父吉人自有天相,得上天庇佑,自能逢凶化吉。” “好了好了。”太上皇打断道,“我啊心里有数,现在事情如何?” 徒怀慎知他想问鞑靼人之事,道:“陛下已经去处理了,叫我好好照顾您,如今......” 徒怀慎欲言又止,太上皇明白了,这是不叫安亲王管了。 说实话,太上皇昏倒的时候,徒怀慎当真是担忧不已,生怕太上皇中个风或是其他,若有个万一,徒怀慎不敢想象自己的处境。 太上皇冷哼一声:“扶我去皇帝那儿。” 作者有话要说:  嗯,所以到底有没有那啥啥不可描述呢?   ☆、第83章 要说原本虽未能有大胜,但好歹依旧在大秦控制之内的战争,为何会突然急转直下?这自然是有原因的。 溃败先从辽东镇开始,但作为辽东原本的最高军事长官,若要将过错全归于他身上,广宁总兵也挺冤。 因着大秦朝国泰民安了许久,国库又因盐政一案重新丰盈了一回,故而初始,粮草军饷虽仍有人伸手克扣贪污了些,但到底还算充足,底下士兵士气也挺高,但鞑靼人体格较之秦人要强健许多,擅长格斗,且骑兵尤为勇猛,且鞑靼人士气同样高昂,一时双方陷入了僵持,仗打了两年,双方各有损伤,却都没能达到自己先前的目的。 广宁总兵薛忠仁在辽东镇守多年,与鞑靼人打交道经验丰富,倒并未出现什么纰漏,奈何皇帝从各地调来大军,重新指派了监军和都统,乃至各级将领也有所调换,辽东军中也不再是薛忠仁一家独大,原也没什么,大敌当前,虽也有争权夺利,但到底以大局为重,并未出什么差错。 薛总兵是个稳扎稳打的,此次新来的副将吕国安却不是,他乃皇帝心腹,相比老将他要年轻气盛些,且为着战功而来,这两年他打仗打得颇憋屈,故而在最近的一次鞑靼人进攻失败溃逃之际,便带着人追了上去,薛忠仁镇守在后方,发现之时已阻拦不及,眼睁睁地看着吕国安带着他营下士兵冲了出去。 薛忠仁气得拍桌,一旁亲兵劝慰道:“大人,鞑靼人已经被打散,吕将军此次想必无事。” 薛忠仁怒道:“穷寇莫追,何况,鞑靼人这些日子动静有些不寻常,路数和从前不太对,吕国安带着的人又都是精兵,若有个万一,鞑靼人又来攻城,城防恐怕险矣!” 亲兵立时闭了嘴,薛忠仁虽那么吼了亲兵,但心中却希望自己多想了。 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薛忠仁派了人前往寻找吕国安,探子却带来了他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报!吕,吕将军遭遇鞑靼人埋伏,全军覆没!” 薛忠仁差点站不稳,但此时吕国安的事情已经不再重要,“快,快安排守卫,准备守城军械,叫下头的人警醒起来,鞑靼人恐怕要攻城。” 薛忠仁再一次猜准了,不多久鞑靼人便集结了大军,兵临城下,且与从前攻城时不同,此次鞑靼人还带来了诸多新的攻城器械,甚至还有了被大秦严密控制的红夷大炮...... 广宁卫奋起抵御,然而城中先失了精兵,鞑靼人装备上又鸟枪换炮,升了一级,且相比起之前的注意靠勇猛冲击,此时的鞑靼人突然变得狡猾起来,诡计多端,竟将辽东镇打了个措手不及。 “薛总兵不敌,将百姓撤离,只说自己乃是罪人,决心和辽东镇共存亡,鞑靼人攻进来后,以身殉国了。” 皇帝和太上皇听着汇报,一时默然无语。 太上皇看了皇帝一眼,神色莫名:“皇帝可真是识人有方。” “罢了,薛忠仁虽未能守住,到底一片忠心,追封为正一品建威将军,皇帝,你没异议吧?” 皇帝垂眸不语,这就是默认了。 太上皇又问道,“那个吕国安如何了?” “回陛下,目前并无消息,生死不明。” “哼。”太上皇冷笑了一声,问起另一件事:“马兰峪如何了?” 皇帝叹口气:“我已紧急调了三万人马前去支援。” 太上皇点点头:“宣府,大同,太原另外七镇呢?可莫要被钻了空子。” 皇帝坐正了身体,淡淡道:“父皇放心吧,朕已有安排。” 太上皇漠然看了皇帝一眼,也不说话。 皇帝面向了群臣:“边关告急,大秦正值用人之际,哪位爱卿愿前往边关,保我大秦江山啊?” 徒怀慎在下方听了半天,此时却突然率先出列道:“臣愿前往!” 皇帝霍然抬头,紧紧盯着徒怀慎,徒怀慎纹丝不动,看上去很是坚定,太上皇皱着眉,似是思索着什么,皇帝看了太上皇一眼,手里把玩着长年戴着的玉扳指,不置可否。 朝堂上安静异常,落针可闻,半晌,皇帝笑道:“安亲王心意可嘉,但战争不是儿戏,事关大秦安危,安亲王不熟军事,且新婚燕尔,朕就不做这个恶人了,安亲王还是留在京城吧” 还不待徒怀慎再辩,太上皇接口道:“确如皇帝所说,只是安亲王毕竟一片爱国之心,不好辜负,既然不熟军事,那就从今日起,不必去六部了,去京城三大营吧。” 京城三大营乃五军营、三千营与神机营,内卫京师,外备征战,算是大秦最精锐的部队。皇帝眼睛眯了眯,到底没再反驳,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皇帝和太上皇各点了几人前往边关,继续商议鞑靼人之事。 下朝后,徒怀慎便跟着太上皇去了宁寿宫,又随着他接见了一些官员。徒怀慎能感受到,自从晕倒差点中风之后,太上皇对自己的态度明显有了些改变,以前太上皇虽对他也很好,但,有些东西到底是紧紧握在自己手上的。 从前是徒怀慎偷偷摸摸,在太上皇的半默许下结交各部中人,悄悄安插人手培养班底,如今则是太上皇领着他,手把手地教他如何拢络手下,带他认识结交重臣,甚至太上皇军中的人手,一言一行中都隐隐向朝臣表明着自己的态度。 但即使如此,对徒怀慎想去边关之事,太上皇却不同意,只道:“朕知道你的心意,但如今不适合,你且先去三大营历练历练。” 回到安亲王府,林黛玉焦急地围了上去:“如何,边关形势如何了?” 徒怀慎先坐下了,一口气喝完了茶,这才缓了口气,把黛玉拉到旁坐了,叹道:“陛下已经调兵,看朝堂上的意思,虽看着紧急,但朝廷似乎有些把握。对了,我自动请缨去边关,被拦了,但太上皇同意我去三大营。” 或者说,这才是他真正的意图,鞑靼人之事,徒怀慎自然也很是焦急,但他知道自己斤两,不说太上皇和皇帝不会同意,他虽有看些兵书,也操练过亲王府亲兵,但上战场不是纸上谈兵,徒怀慎自然不敢乱来。 黛玉听着徒怀慎的话,先是松了口气,听他说去边关心又提了起来,直到徒怀慎说完,林黛玉靠在椅背上叹道:“朝廷有把握鞑靼人赶出去就好。”话虽这么说,但黛玉依旧很是担忧,又不无遗憾地道,“若是女子能从军便好了。” 徒怀慎笑道:“若有机会,以后便让你领一队娘子军。” 林黛玉眼前一亮,“当真?” 徒怀慎笑道:“自然当真。” 林黛玉伸出手:“击掌为誓!” 徒怀慎哭笑不得,也伸出了手:“击掌为誓。” 两人两手相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然而,战事却不如大秦所想顺利,在初时的惊慌过后,皇帝虽看着又恢复了胸有成竹,而大秦朝也似乎再次发威,但这场战役却足足又打了一年。 在连失几城后,大秦派去了大量援兵,各守城将领也加强了戒备,然而,鞑靼人无论是攻城器械,还是排兵布阵都有了极大的改变,狡猾异常,甚至观其战术,带着些大秦的风格,加之鞑靼人大多体格强壮,此次发起猛攻,双方战况尤为激烈,各自损失惨重。往往大秦发动了反攻,好不容易将战线推后了一些,就会迎来鞑靼人再一次的进攻,又将战线推进。 战争消耗极为巨大,原就已打了两年,这一年不惜成本地打下去,不论是鞑靼人还是大秦都有些支持不住了。 不出意料的,当鞑靼人提出和谈之时,朝堂上有近一半人选择了支持。 自然也有近一半人坚决反对,要求再打下去。 有人嗤笑道:“周将军可知晓,户部如今已经拿不出钱银支撑这场战事了,若是继续打下去,粮草何来?武器补给军饷何来?倒不如暂且休战和谈,待我大秦恢复后再战不迟。” 周奎争辩道:“鞑靼人此时已是强弓之末,若是再坚持些时日,说不得就能大胜。” “呵,说不得,周将军可敢担保必胜么?”孙长清讥讽道。 见周奎一时语塞,孙长清再接再厉:“陛下,我大秦向来礼仪教化,诗书传世,上兵者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不如借此以诗书礼仪教化于鞑靼,以和止戈......” “哈,我还从未听说过以和止戈,向来都是止戈为武,孙大人不懂兵法便莫要乱用。若不将鞑靼人打服,如何能保大秦真正平安?” “够了!”冷眼看着下面两方人马争吵,第三方保持中立,将个朝廷闹得跟菜市场似的,眼看着都快都动手了,皇帝终于忍不住喝道。 场面立时安静了下来,文武大臣垂手肃立,虽不再争吵,却依旧用眼神互瞪对方,显然谁也不服谁。   ☆、第84章 朝堂上为着和谈之事硝烟弥漫,贾环心里也是七上八下,虽记不得太清,但他隐约记得,探春是和亲远嫁了的,莫非,就应在这次上? 这可如何是好,贾环心里跟猫抓似的,探春虽对他管来管去的,有时说话还带着刺儿,但贾环知道,她是真心关心着他的,不说别的,他的袜子鞋子乃至衣服,有许多就是探春亲手做的,其中所用心思可见一斑。 在王夫人还管着家时,探春就偷偷摸摸地给他,两人只能私下里见几面,待到王夫人“养病”去了,探春少了顾虑,他与探春相见的次数便更多了,这么些年下来,虽单纯从相处时间上,贾环反倒和惜春呆得更久,但他对探春同样有着深厚的感情,何况,从血缘上来说,这可是他最亲的姐姐了。 贾环心中忧虑,有时甚至升起些,要不别谈了,继续再打一仗诸如此类的想法,然而,事情终究不以他的心思转移,朝堂上吵了几天,两方吵得面红耳赤,但抵不过皇帝最后的一拍板,谈! 皇帝做了最终决定,太上皇也没发对,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这可不是好差事,若是谈不好,说不得就要担上千古骂名。 其中几个主战派的官员,不怀好意地推荐了几名主和派大臣,尤其是这两天蹦跶得颇欢的那几位。 “几位大人既然主张和谈,且说得头头是道,想必心中早有沟壑,必能对着鞑靼人慷慨陈词,替我大秦谋得最大利益。”心里则暗戳戳地希望别谈拢,最好再打上一场,若能将鞑靼人打败,也能彻底解决这一隐患。 主和派中,有人是心怀大秦,真的愿意走这一趟,促成这场和谈,不愿再添伤亡。但也有人心中忐忑。 孙长清这两天拉了主战派的一推仇恨,自然也在推荐名单上,一听别人推荐自己,心中不由有些后悔这两天太过高调,但也因他太高调,倒不好当面推脱。只是,他如何愿意去和那些不开化的蛮夷打交道,想到鞑靼人茹毛饮血,毫不讲礼仪,孙长清满心忐忑,暗暗祈祷皇帝莫要点他。 可惜孙长清的许愿皇帝没能听见,皇帝钦点了内阁,兵部,礼部等几部中的一些官员,组成和谈使团,前往边境与驻军都统汇合,孙长清恰巧在内,林如海也被点为了副使,一同前往。 使团即刻出发,在边境与鞑靼人好一番唇枪舌剑,而京城里,上到皇帝,下到臣子勋贵乃至平民百姓,都一时陷入焦灼,将注意力都放在了离开的使团上。有些百姓虽不甚明白朝政,却也知道鞑靼人入侵之事的严重性,京城气氛空前紧张起来,使团不断传来各种消息,从商讨大秦鞑靼的边界,到战争赔偿,甚至之后每年的贸易往来...... 这些日子,徒怀慎上朝上得颇气闷。鞑靼人信口开河,初时所提条件过份不已,而这些日子的过去,大秦这边讨价还价,据理力争,一项项地争辩,林如海口舌颇为犀利,将鞑靼人的很多要求挡了回去,条款一改再改,和谈拉锯到如今,徒怀慎瞧着皇帝脸色,恐怕对最新传来的一份条约,有些松动了。 然而想想最新的条约,徒怀慎还是觉得有些憋屈,不只是他,朝廷上好些官员也不甚满意,甚至再一次有人起头,要求与鞑靼人再此开战。 边境上,林如海也颇为无奈,若是可以,他们自然是想将大秦完完整整地拿回来,更不愿出一分一毫,但鞑靼人极为难缠,尤其是那位廖先生。 想到此人,林如海眼神一暗,不止是他,大秦这边的官员一提及此人都没什么好脸色,作为一名大秦人,却背叛大秦,帮助鞑靼人入侵故土,且看上去,此人在鞑靼地位颇高,林如海怀疑,鞑靼人当初突然变化用兵之道,也与此人有关。不止如此,鞑靼人的武器来源更值得深思,其中必定有人暗中襄助。 林如海和其他使臣还在与鞑靼人继续纠缠,艰难地谈判,使团却在此时接到了皇帝传来的旨意,看完皇帝的旨意,使团众人一时沉默,各怀心思。 孙长清看了众人一眼,率先道:“既然陛下已下决心,那便如此罢。”心中却是松了口气,他早就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和谈的最终条约终于拿到了皇帝面前,除此之外,鞑靼人还提出了一项请求,鞑靼大首领阿济格请求尚公主,且请求尚的还是大秦的嫡出公主,阿济格为此保证,愿意以正妻之礼迎娶大秦的安柔公主,自此之后,鞑靼与大秦永结秦晋之好,守望互助,永保太平。 原本对和谈,便有诸多人不满,鞑靼人此条件一出,立时有人反对,“陛下,安柔公主乃是我大秦嫡出公主,尊贵无比,如何能嫁到鞑靼那种地方去,这简直是在羞辱大秦!” 也有人不同意此观点的:“请求公主下嫁如何就是羞辱了?和亲古来有之,当年大唐的文成公主便和亲吐蕃,大汉的昭君也和亲匈奴,自此大唐与吐蕃,大汉与匈奴,都因着和亲而迎来了和平,若是安柔殿下能如上二位一般,使鞑靼与大秦化干戈为玉帛,守望互助,甚至生下有我大秦血统的鞑靼下一任首领,如此一来,鞑靼的下任首领即是鞑靼人也是大秦人,对大秦岂不是好事?” 此言一出,皇帝面上虽没什么表情,但显然比刚听到和亲时缓和了不少。 另有人道:“陛下,退一万步,即使真要和亲,历来和亲都没有对方指定哪位公主的,按着前朝的惯例,大多是皇家册封自愿出嫁的闺秀为公主,以公主名义和亲,万万没有嫡出公主下嫁的道理。” “此言差矣,正是因为嫡公主才更适合,安柔公主身份尊贵,有我大秦皇室血统,若是......” 徒怀慎听到这儿再也忍不住,安柔与黛玉私交甚笃,他也很喜欢这个妹妹,如何能让她去和亲? 徒怀慎上前一步打断道:“安柔公主身份尊贵,才万万不合适,古来和亲,即使一时和平也不过一时罢了,诸位大人好好想想,有哪一回公主和亲后,真保了永世太平的,即使是文成和昭君,她们身死后,大唐和吐蕃,大汉和匈奴不也再次刀兵相向了?” “何况,更多和亲都是落败一国无可奈何之下的委曲求全,我大秦此次可没到这程度,此次鞑靼人求娶公主,甚至毫不客气地指明要嫡出公主,完全不把大秦放在眼里,若当真鞑靼人说和亲便和亲,不仅鞑靼人会觉得我大秦软弱可欺,百姓会如何看待朝廷,史书上会如何书写陛下?” 徒怀慎深深拜下身来,“望陛下三思!望上皇三思啊!” 这一番话下来,皇帝脸色铁青,脸色沉沉地看向他。 退朝后,徒怀慎再次跟着太上皇去了宁寿宫,“皇祖父!” 太上皇摆摆手,制止了他下面的话:“这事儿你不用说了,你还年轻,自然年少气胜,一点儿委屈也受不得,但有时不可只看现在,咱们得看将来,大秦更不是只有鞑靼人这一个隐患,边境上还有其他人盯着呢。一时受些委屈,然后休养生息,将来未必不能再讨回来。” 见他还要再说,“至于安柔,”太上皇顿了顿,叹了口气,“安柔到底是皇帝的女儿,朕不好插手,她的事情就看她老子的意思吧。” ...... 皇后和安柔很快知晓了前朝的事儿,安柔脸色苍白,求助地看向皇后:“母后?” 皇后脸色比安柔还要难看,但还是稳了稳心神,安慰道:“莫怕,还有母后在呢,母后绝不会让你去和亲的!你父皇,你父皇和我就你一个女儿,也不会叫你去和亲的!” 可父皇和其他妃嫔可不止我一个女儿啊! 安柔看着皇后难看的脸色,因用力而泛白的指间,不愿再叫她担忧,到底没再多说,点了点头,乖巧的应了。 待皇后听说皇帝已回去休息了,安慰过女儿,便风风火火地去了乾清宫。 安柔焦急地在景仁宫中等待。然而,乾清宫里,皇帝虽未说让安柔和亲,但皇后也并未得到皇帝的承诺,承诺绝不让安柔下嫁鞑靼,看着皇帝的神色,皇后的心倏然就凉了。 回到宫里,见到女儿期待的眼神,皇后张了张口,一时说不出话,竟簌簌掉下泪来。 安柔心里便是一沉,勉强笑道:“母后莫急,事情还没个定论,未必叫我去了,便是,便是真要去,女儿也是嫁给鞑靼首领做正妻,说不得我便是下一个文成公主呢?” 闻听此言,皇后再也忍不住,一把搂住女儿:“我的儿,是母后害了你,若不是我总拖着,你何至于现在还未嫁人?便是定个亲也是好的,原想着要千挑万选,给你挑个万里无一的,谁料到如今......” 安柔听到这儿,心里一酸,也落下泪来,母女两人再也顾不得仪态,抱头痛哭起来。   ☆、第85章 显然,贾环想多了,探春压根没机会和亲远嫁,人家鞑靼人直接看上了安柔公主,虽觉得有些对不住安柔公主,但想到探春不用远嫁,贾环到底松了口气。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事情如何发展至此? 事实上,原书中,太上皇已退场,当时皇帝大权在握,前往抵御鞑靼的乃是南安郡王,南安郡王战败后,为减少罪责,这才挑了探春认为义女,远嫁鞑靼。但这回南安郡王从始至终未上战场,最重要的是,书中虽没写,但那会儿,那位廖先生可没出现。 这些贾环一无所知,自从徒怀慎前来拜访过后,他与贾琮惜春,贾敬几人花了更多的心思在火器和火药开发上,尤其一年前徒怀慎接手神机营,不管是火器方面的专业匠人还是原料,几人都得到了极大的助力,甚至,林玄玉和柳夫人也加入了进来,柳夫人不甚通火器,却极擅长机关之术,有了她的指点,原本在制作器具上的一些难关逐步化解。 贾环虽有想法,更知晓武器的正确发展方向,但毕竟是个门外汉,更多时候只能给些似是而非的理论,尤其在专业匠人和柳夫人加入之前,科研小组因此走了不少弯路,。 阴差阳错之下倒是发明了不少物件,贾环念念已久的肥皂也终于有了雏形,玻璃也有了些头绪,但真正能用到战场上,大量量产化的火器却还差些火候,直到专业人才加入,原先一点一滴的积累终于厚积薄发,当真叫他们研究出了成果。 大秦虽也有火器营,但并非常规部队,边防架着几架大炮,但主流仍是配备冷兵器,例如□□刀剑这一类,固然有火器制造更麻烦之故,同样也因火器威力虽大,但也有很大缺点。 神机营用的火绳枪一次只能装填一枚弹药,往往一发过去,之后要花时间填装弹药,而战场上争分夺秒,耽搁片刻便可能有性命之危,何况不论是火绳枪或是大炮,射程都不够远,且弹药不够稳定,极容易出现炸膛。 大秦如今使用的火器来源乃是部分自产,部分从西洋购买,相较之下,火绳枪大秦的更优异,大炮则西洋人射程更远,此次鞑靼人秘密武器之一便是那红夷大炮。 若是穿过来个机械或化工系专家,大约分分钟便有诸多改进升级武器的方案,奈何贾环只是个普通宅男,心有余而力不足,待科研小组拿出了适宜量产的成果,鞑靼人与大秦已快暂时休战,到了和谈的程度。 不说贾环那儿的情况,只说宫里头,经历了几天,朝上两方互不相让,皇帝态度暧昧不明,皇后依旧想要让皇帝打消让安柔和亲的念头,甚至请求娘家人的帮忙。 但叫皇后心冷的是,娘家嫂子当天答应得好好的,隔天就反来劝自己想开些,身为国母需深明大义云云,皇后为此生了好一场气,和娘家几乎闹翻。不仅如此,宫里没有女儿的嫔妃还有意无意地提起此事,趁机落井下石,皇后几乎四面楚歌。 安柔这些天很是难熬,林黛玉得知此事后立刻进宫安慰,也尽了最大的努力,不论是徒怀慎,还是林如海,林玄玉,甚至荣宁二府,结交的一些夫人小姐,乃至宫中的贾元春,但凡能为此事出上力地,她都拜托了个遍。然而,杯水车薪,似乎只要皇帝点头,所有的努力都没什么用,而皇帝,看上去并不在乎用一个女儿,换鞑靼有可能的下一任首领。 “我真没用,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我......我甚至连帮你上书的资格也没有。”林黛玉有些灰心丧气。 她突然发现,有些时候,就算一个人的武力再强,依旧改变不了有些事情,尤其作为女人,尽管她是超品的亲王妃,不说她,甚至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女人皇后,一旦皇帝做了决定,皇后也无可奈何。 安柔紧紧握住黛玉的手,“这样不对......很不对。”林黛玉喃喃道,反手握住安柔的手,“对不起!我......”她看着安柔,若,若当真无法阻止,黛玉的心中甚至起了某些极其大逆不道的念头。 安柔眨了眨眼睛,将泪意压下,打断道:“林姐姐,我已经想通了,若是父皇当真,当真要我去和亲......” 顿了顿,好似下了什么决心,她果断道,“那我就去!我就算是去和亲,也会活得好好的,我再也不要继续这样了,像个提线木偶一般被安排着,我要做我想做的事情,做我该做的事情。我,我再也不要只能躲在角落里哭了!” 安柔原本柔弱的脸上露出了从未出现过的表情,眼神灼灼,果敢而坚毅,仿佛一个即将面对战斗的女战士。 这种蜕变来得突然,从一个纯真的女孩倏然成长为了一位战士,林黛玉愣愣看着安柔,只觉得这会儿的她无比耀眼。 皇后默默站在门口,看着女儿的表情,听着女儿的话语,心中酸涩,她的安柔长大了,可是,她宁愿她永远不长大,永远在自己的羽翼下,快快乐乐地做大秦最尊贵的公主。 而宫中还有一个人,也为着此事忧虑,此人便是薛宝钗,身为公主伴读,若是公主和亲,那么她极有可能作为随同女官一同前往,薛宝钗几乎夜不能眠,却不敢在安柔,尤其是皇后面前露出一分,若是这会儿撞到皇后的枪口上,薛宝钗几乎可以猜到自己的下场。 薛宝钗不敢提,安柔却善解人意地提了,她叫来宝钗,柔声对她道:“薛姐姐陪伴了我多年,也是我的不是,耽误了姐姐佳期,如今我也大了,姐姐照顾了我多年,也该出宫与家人团聚才是。” 薛宝钗微微睁大眼睛,看着安柔,却见安柔神色淡定,似乎并不带什么其他情绪。 薛宝钗忙低头,恭敬道:“能陪伴殿下左右是下官之幸,下官愿继续随侍左右,服侍殿下。”这便是表明心意了。 安柔笑了笑,啜了口茶,薛宝钗默默站在一旁,并不敢多言。 叹口气,安柔拉起宝钗的手:“姐姐莫非不懂我的心意,我的为人姐姐是知道的,如今我自身难保,何苦拖累姐姐,到底多年情谊,我也愿见到姐姐平安如意,故而才与你说那番话。” 见宝钗张口想要推辞,安柔打断道:“姐姐也不需多说,此时我还能做主送姐姐离宫,若是......若是真到了那时,姐姐想走也走不了了,若不过虚惊一场,我依旧在这宫里做我的公主,你我多年情谊,到时候,我也必会为姐姐谋一桩好姻缘。” 听到姻缘二字,薛宝钗一阵不自在,安柔却毫不在意,这些日子下来,她对一些事也看淡了不少,倒是没那么容易害羞了。 “姐姐先回去收拾着,我这就去与母后说一声。”见宝钗不回答,安柔直接做了决定,换了件衣服就去找了皇后。 皇后自然不太乐意:“可是她与你说的?”这事儿还没定呢,这就要先跑路了,未免想得太美。 “不是,是我主动提的。”安柔笑道。 “你......”皇后顿时有些恨铁不成钢,“这种时候,你还想着别人?” 安柔埋在皇后怀里撒娇,“母后,薛姐姐这些年也算尽心尽力,她宫外还有母亲与哥哥,若是......何必让他们骨肉分离呢。” 你我就不是骨肉分离了么?这句话如鲠在喉,但看着女儿难得振作了起来,皇后还是将它咽了下去。 皇后有些松动,她本就无法拒绝自己女儿的请求,何况是这种时候呢? 罢了罢了,若不是真心实意,将来,反倒是给女儿添麻烦。 皇后点了头,皇帝对薛宝钗也无可无不可,不过几日,薛宝钗便带着这些年积累的宫中赏赐,以及此次安柔公主的赏赐回了家。 薛宝钗回到薛府,薛蟠和薛姨妈皆是大喜,尤其薛姨妈,更是喜极而泣。 “我的儿!这些年苦了你了!”薛姨妈抱着宝钗,泪流满面,如何也止不住。 薛宝钗也是一阵酸楚,哽咽道:“我很好,妈,我很好......” 薛蟠在一旁看着,心里也难受,抹了把脸,道:“妈,妹妹,先回屋里去吧。” 两人忙止了泪,薛宝钗搀扶着薛姨妈,一起回了屋,待到在屋里坐定,三人便说起了这些年各自的状况,薛姨妈犹疑了会儿,还是问道:“我的儿,你与我说实话,安柔殿下到底去不去和亲了?若是,那,那你还会跟去吗?” 薛宝钗一顿,见两人担忧地望向自己,叹道:“我也不知道,只是看皇后娘娘和殿下的情形,好似不大乐观,至于我......”见薛姨妈和薛蟠神色一紧,忙安慰道,“我却是不用去的,殿下心善,特意早早将我放了出来。”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薛姨妈双手合十,朝天拜了拜,“幸亏我儿不用去。”想到这是安柔公主的意思,又叹道,“也请保佑保佑殿下,保佑殿下也平平安安在京里,不必去那个鬼地方。” 薛蟠也是一脸庆幸,只是突然又仿佛想到了什么,看着宝钗欲言又止,宝钗和薛姨妈正说着话儿,倒是没注意到薛蟠的古怪。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一个鬼畜的视频,宝玉挨打合集= =......心疼宝玉 .bilibili./video/av1722970/   ☆、第86章 朝堂上纷纷扰扰,安柔公主终究和亲远嫁了。 出发那日,不仅皇室,京中众多官员,甚至百姓都亲往送嫁,黛玉和徒怀慎一起,站在最前一排,默默注视着安柔,她昨日去宫中探望了安柔,两人说了好半天话。后来不忍打扰安柔与皇后母女最后相伴的时间,留下东西便告辞了。 此时的安柔,不知是因着出嫁,还是盛装装扮的缘故,安柔脸上的青涩已经消失,穿着正式的公主朝服,整个人仿佛成熟了几岁,神色庄重,浑身散发着天家公主的尊贵气质,令不少人不敢直视。 安柔端端正正地对着太上皇,皇帝和皇后行了三拜九叩大礼,叩谢君恩,叩谢养育之恩,最后深深看了皇后一眼,看了皇宫一眼,望了着这京城一眼,由宫女扶着,慢慢上了马车,自始至终都忍着没落下一滴泪,皇后却早已泪流满面。 有人叹息,有人伤感,有人不忿,但最难过的莫过于皇后,安柔乃是她唯一的女儿,也是最重要的亲人,却生生被皇帝送去了和亲,而她的娘家哥哥却还劝着她体谅皇帝。 许是见皇后心情委实不好,皇帝这些日子难得多来了几次,且夜宿在了景仁宫,这便是安慰和补偿的意思了。 皇后恭敬地送走皇帝,挥手将所有宫人打发下去,独自一人安安静静地坐在偏殿内。 哈,体谅......偏殿里,皇后大半边脸庞隐在阴影里,扯起嘴角冷笑起来,眼神越发冰冷,带着深深的嘲讽,甚至,疯狂。 皇后心里渐渐升起对皇帝的怨恨,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出乎所有人意料。 安柔公主此次和亲,带了诸多陪嫁,自然,为防着鞑靼,大都是些华而不实的东西,除此之外,还有一群陪嫁宫女和女官。而为了送公主出嫁,皇帝大手一挥,派了一大队人马护卫,而此次送嫁队伍的护卫首领,便是安柔公主的表弟,许征。 镇国公主虽把许征疼到了骨子里,但许征难得主动提出要办差事,镇国公主拗不过孙子,估摸着作为送亲队伍护卫,应该也没什么危险,也就应了。 谁料,这一应就应出了大麻烦。 京城这儿自公主出发后,便一直等着从边境传来消息,终于,消息是传回来了,但,却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陛,陛下,安柔殿下,殿下她新婚之夜,刺杀了鞑靼人首领阿济格!” 皇帝险些没站稳,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不仅皇帝,所有见过和知晓安柔公主性子的朝臣,全都是三观尽碎的模样,安柔公主,那个柔柔弱弱,手无缚鸡之力的安柔公主,刺杀阿济格?那个身高八尺,身强体壮,传说一拳能打倒一头牛,就算在鞑靼人中也以勇武出名的武士阿济格? 我书读得少,你不要骗我...... 朝上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皇帝不愧是皇帝,率先反应过来:“那阿济格现在如何?”到底死了没? “鞑靼人封锁了消息,但使团那儿传来的消息,阿济格应是死了。” 众臣:安柔公主竟,竟还真得手了? “消息准确么?安柔到底如何刺杀的阿济格,这其中,是否有问题?” 皇帝一连问了两个问题,才终于想到了自己女儿的安危,问道:“还有,安柔如何了?” “消息应当准确,具体如何臣等不知,只知晓,殿下是趁着新婚之夜,只她与阿济格两人时下的手,后来趁着鞑靼人未曾防范逃了出来,送嫁使团也一齐逃走。鞑靼人未料到会发生此事,不曾防备,等发现之时,使团和公主都已离开,加之阿济格出事,鞑靼人一时群龙无首,兵荒马乱,未能及时追回公主殿下。“ “只是,只是殿下不知去向。鞑靼人要大秦交出安柔公主,并且为此赔偿,现如今,鞑靼人正往边境上施压。”说完深深地低下了头,唯恐皇帝问罪。 事实上那天夜里,送嫁团也是懵比的。 安柔公主为何突然刺杀鞑靼首领,又是如何刺杀的,送嫁团也一无所知。只知晓许征带着安柔公主突然出现在驻地,把他们从深夜里叫醒,然后给他们扔了个惊天打雷,安柔公主把她新婚夫君给杀了! 送嫁团上下皆惊慌不已,也不乏埋怨安柔公主多事的,但木已成舟,唯恐鞑靼人报复,众人不敢耽搁,即刻出发,悄悄的连夜跑路了。 而鞑靼宫廷不久便乱了起来,灯火通明,在好一阵喧嚣吵闹后,一群鞑靼士兵很快包围了使团驻地,却终究晚了一步。 因着鞑靼士兵追捕,使团众人乔装打扮,慌慌忙忙朝大秦边境逃去,在路上使团却失散了,先逃回来的人告知了边军此事,边境紧急防备起来,但,不论是许征还是安柔,都毫无消息。 听完所有汇报,尤其鞑靼人的最新动向,皇帝怒道:“那个孽女!她最好快些出来,朕......”皇帝没有说出会把安柔怎样,但看他咬牙切齿的模样,恐怕下场不妙。 徒怀慎在一旁听着,也颇觉匪夷所思,安柔竟然杀了阿济格,但,想着鞑靼人如今的情形,徒怀慎上前一步道:“陛下,如今殿下不知所踪,大秦既然无法交出殿下,恐怕鞑靼人难以善罢甘休,但阿济格一死,未尝不是大秦的机会。” 他继续道:“阿济格突然去世,未曾指定继承人,鞑靼群龙无首,阿济格的三个儿子恐怕谁也不服谁,且比之阿济格,三位王子无论威望,或是智谋都难以与阿济格匹敌,若是抓住这个鞑靼人内乱的机会,大秦未必不能将鞑靼人彻底击垮。” 听到安亲王所说,不少大臣立刻出言附和,有徒怀慎的人,也有不少主战派。 “陛下,殿下所说有理,这正是我大秦出兵的最佳时机。” “正是,正好趁机将鞑靼拿下。” 自然有人反对:“几位大人说的好生轻巧,大秦与鞑靼打了三年,国库空虚,好不容易才得了太平,何必再起战祸?” 周奎尤为激动,反驳道:“那要如何,去对着鞑靼人卑躬屈膝地赔罪吗?安柔公主一介女流之辈都敢杀了阿济格,我们一群大男人骨头就那么软?何况如今安柔公主失踪,大秦交不出公主,鞑靼人不满意,这仗不打也得打!” 要他说,就算安柔公主不失踪,那也没有把公主交出去给鞑靼处置的道理,若真交了,全大秦男人都抬不起头来。 孙长清又站了出来:“这倒未必,鞑靼要的是大秦的一个态度,毕竟是大秦不对在先,杀了鞑靼首领,赔偿也是应该的,鞑靼并非毫不讲理,若是好好再和谈一次......” “哈,孙大人您真是菩萨心肠,不如您去谈吧!” 一听此言,孙长清瞪了瞪眼,想到当初边境的环境,鞑靼人的蛮横,还是默默闭上嘴,缩了回去。 “陛下。”徒怀慎眼看着朝上吵得差不多,再次出列,“鞑靼人狼子野心,即使这次不打,以后也必有一战,何不趁着鞑靼人权利交替之际出兵?”说着重重跪了下去,“臣愿与鞑靼一战!” ...... 安亲王府,林黛玉一边帮着收拾行装,一边道:“我真能跟着你一起去东北?” 徒怀慎对她眨眨眼:“自然可以,我何曾骗过你。” 他倒还真没骗过自己,但;“皇上能愿意?他不是想让我留在京城么,还说什么体谅我辛苦,哼哼~” 大秦是有这方面的先例的,将军领军在外征战,家属留在京城,一方面是以免将军分神照顾家里,另一方面,却是人质的意思了。只是虽有先例在,但并非人人都遵守的,有不少大秦将领都是带着家眷一起走的。 黛玉冷哼了一声,她就看不惯皇帝那假惺惺的样儿,关键是,你要装就装了,结果装得大家都知道你是在装,这就不好看啦。 说实话,林黛玉挺好奇的,怎么太上皇那么多儿子,偏偏就选了这个禅位,莫非当时他装得很不错么? 徒怀慎从黛玉手里拿过了一件衣服,笑道:“皇上不愿意又如何,他还不愿意我去东北领军呢,我不也照样封了大将军,大秦可不是他一手遮天,皇祖父还在呢。” 徒怀慎也没料到太上皇此次这般给力,一力促成了此事,他到现在还记得当时皇帝那难看的脸色,不仅如此,此次林玄玉也得了差事,一起去东北。柳夫人也会跟着一起去,不过柳夫人不是官身,这就不需皇帝许可了。 “对了,盛公公这次也会去东北,不过他先我们出发,现在约莫已在路上了。嗯,差不多了吧,啊,那件不要了。”徒怀慎看了看收拾出来的所有贴身物件,点点头。 林黛玉手一顿,“嗯”了一声,却没多说什么,徒怀慎领着她偷偷去见过盛公公,但怎么说呢,这位盛公公虽对她笑得很是和蔼,林黛玉却本能地不喜欢他,说不上为什么,就觉得他有时看人的眼神有些渗得慌。 时间不等人,正式任命下来后,徒怀慎和周将军等人迅速地收拾了行囊,带着驻在京郊的一部分军队,尤其是太上皇特批的神机营,一起前往了东北边境。   ☆、第87章 东北边防,辽东镇。 大早上的,已有好些百姓早早起来,街上时不时有行人路过,街边的小贩支起早点铺子,卖起早点来,顾客间的交谈声,商贩的吆喝声,孩童间的打闹嬉笑声,清晨的辽东镇逐渐喧闹起来。 正热闹着,一队女兵列着队呼啸着跑过,几名走在路上的行人退开几步,以便她们通过,面上表情却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仿佛这是一件极为寻常的事情。 一个坐在馄饨摊子前的年轻人“咦”了一声,表情怪异,转头见其他人该干嘛干嘛,脸上不由露出了疑惑之情,似乎想要开口询问,却又有些迟疑的样子,同桌的老大爷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是新来辽东镇的?” 年轻人大约二十许,见老大爷看他,点了点头,又忙摇了摇头:“我是走商的,前儿也来过几次,后来辽东......那会儿我没敢来,这不是辽东收复了嘛,辽东我之前是走惯了的,听说辽东镇恢复得不错,就大着胆子来了,可这辽东,可与从前有些不一样了啊。” 年轻人中间省略了没说,老大爷却一脸明白,这小伙儿说得是辽东镇被鞑靼人占去那会子,想到那段时间的事情,老大爷唏嘘道:“鞑靼人占领辽东那阵子,真不是人过的日子,那群天杀的,刚开始那会儿是见什么抢什么,见人就砍,留下的那些小媳妇也遭了殃,唉......” 老大爷叹了口气,旁边一桌的三名大汉听着这边谈话,呼啦啦地把碗里的汤一口气喝完,抹把嘴,一人接口道:“薛总兵撤离百姓那会儿,大爷您没走?” 老大爷听他问起,转过身面对着大汉:“走什么,我一把老骨头,老婆子也不在了,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边城里头,要死也死在这儿,唉,我是活够了,可惜了那些年轻人。” 又叹道,“薛总兵也算尽力了,鞑靼人来得太急,好些兵又被姓吕的带走,当时撤离的时候已有些晚了,有些来不及走,有些不愿走,还有些......” 老大爷哼了一声,“还有些是忘了祖宗的,屁颠颠地去迎接新主子。算了,不说他们,我听说啊,鞑靼人原是准备屠城的。” “什么!”三个汉子惊呼道。 “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杀一批捧一批,就在那城门口杀的人,那人头堆成了山,血流成了河。那杀得都是咱大秦的好汉,这是鞑靼人杀鸡儆猴,叫咱老百姓听话呢,呸!谁跟那群汉奸一样,给点好处就不知自己姓什么,猪油蒙了心,也不怕报应!” 老大爷说道这儿,似乎动了真火,猛拍了桌子一下,三名大汉也动了火气,喝道:“说得好!咱可不能做那丧良心的事情!” 年轻人脸色变了变,忙也附和了一声。 老大爷见他们反应,笑了笑:“那会儿吃不好喝不好,鞑靼人虽不屠城了,但把镇子搜刮了一遍,时不时就要杀批人,辽东镇就跟个死城似的,没什么人敢上街,都躲家里头。还好啊......” 老大爷笑了起来:“安亲王殿下来了,把那些鞑靼人赶出了咱们辽东,这日子终于好过起来,你不好奇那些女兵吗?” 年轻人忙点点头。 老大爷道:“那些是王妃娘娘的亲兵,打鞑靼那会儿,就是王妃娘娘冲在最前头,打得那些鞑靼人丢盔弃甲,也是娘娘最先进咱辽东镇里,那群鞑靼人,几百个壮汉也不是咱王妃娘娘的对手,被打得乱慌而逃,那叫一个威风啊......” 老大爷说得唾沫横飞,甚至手舞足蹈起来。三个大汉听得津津有味,年轻人也听了一会儿,狐疑道:“王妃娘娘这么厉害?一人能打几百人,莫不是有三头六臂不成?” 年轻人脑海里自动出现了一个威武雄壮的女壮士形象,这,这安亲王能下口? 老大爷还没说话,三个大汉就率先打断道:“你小子知道个屁!娘娘那是天神下凡,来保佑咱大秦的,不仅武力高强万夫莫当,还美若天仙,是个神仙妃子一般的人物,也就是像安亲王殿下那般的神仙人物,才能配得上娘娘。” “就是就是。”一旁的小贩也连连点头,“我有幸见过娘娘和殿下一次,真真是人间难见的人物,我也没读过什么书,不知怎么说,反,反正殿下也是貌美如花,两人站在那儿就跟,就跟那金童玉女似的。” 老大爷扑哧一声:“貌美如花,你,你这小子这是什么话,哈哈哈~” 小贩脸红了,害羞得挠了挠头:“反正,殿下和娘娘都是大好人,娘娘打退了鞑靼人,殿下把咱们镇治理得也好,还没什么架子,这不才过多久?咱辽东镇就又人来人往了,还多了许多见也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好些商人都特地来咱们这儿买,我娘在家里给殿下和娘娘都立了长生牌位,我妹妹现在吵着要去加入娘娘的女兵营,也保家卫国打鞑靼去。” 老大爷又笑了起来,打趣道:“你妹妹打鞑靼人去了,你呢?” “我,”小贩脸再次红了,“我,我就跟殿下一样,把咱们家里照顾好。” 这下子几人都哈哈笑了起来,一个大汉嘲笑道:“你还跟殿下比,你......” 馄饨摊上,几人互相打趣,聊得热火朝天,年轻人听了一会儿,借口还有事,付了银子就离开了,很快融入了人流里。 年轻人七弯八拐,时不时回头看看身后,一路穿街走巷,走到了一座院子前,轻轻扣了扣门,大门打开,里面的人看了年轻人一眼,又朝四周望了望,见没什么人,忙闪身让他进去。 没有人注意到,卖馄饨的小贩不久也收了摊,悄悄去了一家当铺。 此时距离徒怀慎和林黛玉离京已经过去两年,这两年里,徒怀慎带着大军一路把鞑靼打出了边境,这一路上自然不是一帆风顺。 几名老将,如周奎等人经验丰富,但最叫人惊讶和惊喜的是林黛玉姐弟,林玄玉精通兵法,极擅长排兵布阵,林黛玉军事直觉敏锐,且在战场上神勇非常,虽没百姓传的那般夸张,却也相去不远,有二人相助,加之盛公公对鞑靼人的情报极为准确,新型的火器也开始生产,逐步应用到战争中,胜利越来越向大秦一方倾斜。 自然,不论是看着就文弱的小白脸林玄玉,还是一介女流林黛玉,都不怎么让人服气,尤其是黛玉,哪有女子上战场的道理?但两人通过一场场战役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说到底,军营是个强者为尊的地方,林黛玉打仗厉害,个人武力值也高,把一群大兵打得服服帖帖,且她似乎天生有种亲和力,很快便和士兵们混熟了。而林玄玉多次的战略部署都帮助东北军赢得胜利,加之有徒怀慎力保,渐渐的,众人逐渐接受了林玄玉作为主要军师参与议事,王妃上战场冲锋陷阵,徒怀慎也逐步将东北军掌握到了手里。 不过,令人悲伤的是,士兵们似乎更服他娘子一点,不过徒怀慎毫不在意,他和夫人分什么彼此嘛。 直到如今,东北军的士兵还对王妃娘娘在战场上,宛若杀神一般的样子记忆犹新,想到娘娘那时的英姿,那砍瓜切菜一样的利落劲儿,大兵们就对看着就弱鸡的安亲王抱以同情的眼神,这位煞神,可真不是一般人能驾驭的啊。 只不少老人在心里犯嘀咕,先有镇国公主,现有安亲王妃,这大秦皇室怎么女人都比男人会打仗? 在一年前,东北军就打到了辽东镇,将鞑靼人赶出了大秦地界,林玄玉和徒怀慎两个阴险的,借着几次埋伏把鞑靼人坑得元气大伤。这之后,徒怀慎就接手了东北边防乃至民生。 因着鞑靼人肆虐,这里几乎百废待兴,如今能恢复到这般模样,可说是徒怀慎花了诸多心思,一步步治理出来的,故而,他与黛玉在东北一带的名声颇佳,老百姓可能没法头头是道的说什么大道理,但他们有眼睛看,也知道到底谁对他们好,更会感恩。 辽东军营内,周兰如正训练着新收的女兵,她是周奎之女,此次跟着父亲一起到了边关,没想到机缘巧合,自己也当了将军,不过鉴于朝廷没有册封女将军的惯例,如今她是挂在安亲王王妃名下,而这群女兵名义上也是王妃的亲兵。 “立正!” 一群女兵忙收起脚,挺胸抬头,一动不动,周兰如刚满意地点点头,就听见军营里起了骚动,一群新兵也探头探脑,周兰如喝道:“站直了!看什么看,有没有纪律啊!” 女兵们忙站直了,不敢多看,周兰如瞪了她们一眼,一回头,果然见着了林黛玉。 林黛玉笑眯眯地对着她们挥挥手,又引起了女兵们的一阵骚动,甚至有人小声惊叫起来:“啊!啊!是娘娘,娘娘对我挥手了!” “肃静!”周兰如又是一声大吼,看女兵们终于乖乖的了,转身没好气地跑到了黛玉面前。 “你来干嘛,打扰我们练兵。” 林黛玉笑眯眯的,似乎心情很好:“制造营里又出了一批新的连发火/枪,我特地来告诉你,你要是不要就算啦。” 周兰如一喜,立刻阴转晴:“要,当然要啊!” 林黛玉麾下的女兵,大多是因着鞑靼人失去了丈夫的寡妇,或者失去父兄的姑娘家,边关民风彪悍,又正值鞑靼入侵,倒没什么卫道士来说三道四,就算有,也形成不了大气候。这群女兵对鞑靼人满含仇恨,但到底是女儿家,虽拼命训练,体力上依旧是弱势,所幸,这世上有火器。 有了火器,特别是新研发的可连发火/枪,只要加强训练,女兵的战力绝不比男儿差,甚至有时候,女人狠下心来,大多男子都比不过。何况有林黛玉这么个榜样领着,一群女兵个个成了煞神,几乎叫敌人闻风丧胆,到叫不少男人汗颜。   ☆、第88章 原来的总兵府已改成了安亲王府,自然,因着战乱及战后重建,徒怀慎恨不得把一分钱掰开来当两半花,说是改换门庭,却并未怎么修缮,不过换了个牌匾罢了,亲王府内依旧可见鞑靼人肆虐后留下的痕迹。 书房内,徒怀慎正和张淮,盛公公正商议事情。福禄等人像门神一般,警惕地守在门外,不让闲杂人等靠近。 “查清楚了?”说话人声音郎朗,如流水击石,清清洌洌,却不冰冷,反倒似春日里拂过发丝的一阵清风,温和又清新,让人忍不住猜想,能有这般声音的主人,又是何等的风姿。 就见一青衣男子随意地倚着椅背坐着,神态举止间,肃肃如松下风,轩轩如朝霞举高。只简简单单一袭青衣,朴素得没什么装饰,料子也不算新,但穿在他身上,却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仿若神仙中人。 嗯,这位仿若神仙的人物便是曾经圆滚滚,如何也瘦不来的小胖子徒怀慎。这也算是个意外收获了,经历了这两年的奔波和战争,徒怀慎他,终于瘦啦~不仅瘦了,甚至还长高了几分,如今模样,总算与他那京城第一美男子的老爹有了七八分相像。 这世道果然是要看脸的。 徒怀慎原本圆滚滚的样子,若敢这么随意坐着,就是一个懒洋洋,又规矩不到家的胖子,但现在这张脸,立刻就成了不拘小节,名士风流,就仿佛自带了一层圣光,不管做什么都能被美貌加成。就连一向可靠的盛公公,也时常看着他这张脸晃神。 声音也是如此,徒怀慎的声音与从前并无不同,但原本圆滚滚的外貌便使人下意识地忽略了,他的声线其实很是优美动听,如今一瘦下来,看着他的俊脸,一开口便叫人耳目一清。 若是叫林如海见到徒怀慎现在的模样,大约看这个女婿能不那么不顺眼了,嗯,大......概?不过林如海很可能又因此升起新的忧虑,徒怀慎会不会因着这副相貌,在外面与其他女子纠缠不清。反正,作为岳父的林如海总能在女婿身上看到不满意的地方,这大约也是岳父的天赋技能了。 岳父心,海底针啊。 盛公公对上徒怀慎的目光,看着那与记忆中相似的眉眼,再次晃了晃神,忙肃了神情,敛目道:“都查清楚了,人手已经布置了下去,只待殿下下令,便能行动。” 徒怀慎强调道:“此次务必小心行事,不可打草惊蛇,必要一网打尽,绝不能放过一人。” “是,老奴必竭尽全力,殿下放心。” 徒怀慎又看向张淮,张淮点点头,示意没问题:“放心吧,我不会在这种时候出差错的。” 眼看着事情谈完,气氛也没那么紧张了,张淮似想起了什么,打趣道:“这次行动,殿下倒是舍不得叫王妃殿下参加了?” 徒怀慎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林黛玉自然是兴致勃勃,但她要负责边防安危,只能放弃。其实,要真按徒怀慎心里所想,不论是此次行动,抑或是战场上,他都是不想叫黛玉去的,刀剑无眼,黛玉虽厉害,毕竟是凡人之躯,若是真出了事,徒怀慎简直不敢想象那一幕。 可惜,有些事不是他想如何就如何,夫人一旦下了决定,徒怀慎含着泪也要支持。 张淮瞧他表情,嘲笑道:“你可知我来前,京里头都传成了什么样儿,许多人都猜......”张淮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有这么位厉害得叫鞑靼人闻之色变的王妃,安亲王殿下晚上,到底是上面,还是下面那个啊?” 徒怀慎:...... 若是寻常人,见到徒怀慎如今的样貌,几乎就升起珠玉在侧,觉我形秽的感叹了,哪里还会问这种问题,偏偏张淮是个中二青年,美貌的杀伤力对他大减,且对着皇家没什么敬畏之心,向来没什么顾忌。 不过,自古一物降一物。 徒怀慎凉凉道:“我来的时候,听说陈参将好似对柳夫人有意,似乎想叫人上门提亲......” 张淮面色一变,立刻站了起来,笑道:“我还有事,便先行一步了。”说着便急急出了门。 徒怀慎哼了一声,回头就见盛公公担忧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徒怀慎:...... 夜里的边城没了白日的喧闹,变得幽静而安宁。 在夜幕的遮盖下,一些事情正悄然发生,百姓们一无所觉,只偶尔会突然发现,似乎有些摊上少了几位客人,有些院里的住户不知何时出了远门,有些客栈里的商人留下银子,不告而别了。 话回京城,薛宝钗自安柔远嫁又行刺阿济格后,又耽搁了两年。 这两年里,初时是因着安柔的事情不好招摇,薛宝钗毕竟是她的伴读,如此过了半年,眼看着安柔消失无踪,事情也渐渐平息,薛姨妈就开始给宝钗张罗起婚事来。 原本作为公主伴读,薛宝钗又在几次宫宴的时候,在众多夫人面前表现出色,虽是皇商出身,但连着王家和贾家,又是在宫里教养过的,对于一些人家来说,还算是不错的媳妇人选。 但偏偏,安柔出了事,而与她一起担任公主伴读的林黛玉嫁了安亲王,原是一件抬高薛宝钗身价的事情,但黛玉如今上了战场,消息从边防传到京城,几经谣传,林黛玉已经成了个母夜叉般的人物。 不少夫人就心里犯了嘀咕,这一位公主和两名伴读,原本冷眼瞧着这三人,都是斯斯文文,端庄又知礼的女儿家,但实际上呢,公主敢行刺自己新婚夫君,其中一名伴读杀人不眨眼,这剩下的一位,真没什么问题? 薛姨妈听到了这些传言,又回去抱着宝钗哭了一场,直说“我儿命苦!” 原先倒还有个贾宝玉,但王夫人不出面,贾宝玉的婚事就由贾政和贾母做主,贾政自然是听从贾母,而贾母,虽对宝钗不错,但她看中的宝二奶奶人选,却是史湘云。 薛宝钗也哭了一场,倒是反而淡定起来,听薛姨妈话里有埋怨安柔与黛玉连累自己的意思,反倒劝道:“妈妈莫要这么说,去参选伴读本就是我自愿,谁也不知事情会变成这般,如今虽与咱们设想中不同,但我既想借着做伴读谋个富贵,如今有这结果,自也该接受。” “至于林妹妹和殿下,她们与我相交一场,从无对不起我的地方,殿下更是早早将我放了出来,如今我虽处境尴尬,却断没有反倒怪她们的道理。” “何况,”薛宝钗端正了身体,眼神灼灼,“殿下敢杀了鞑靼首领,林妹妹敢上战场杀敌,都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也算是为我等女子挣了口气,妈妈何必理那些俗人如何说?若是个会在意此事,而对我有意见的,骨子里便与我不是同路之人,我又何必想着嫁到那样的人家去?” 薛姨妈愣愣的看着宝钗说这些话,就见她神情磊落坚定,显得坦坦荡荡,与从前所见的那个端庄典雅的大家闺秀大为不同,却不知怎么的,叫薛姨妈一时移不开目光。 薛宝钗平时,虽行为话语无不端庄规范,看着温柔敦厚,可说是标准的大家闺秀,但骨子里,却并不是如此。 她三从四德,她处处周到,她与人为善,她权衡利弊,她几乎没什么个性,圆滑世故,但她并不是天生如此的。她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有自己的骄傲,也会看不应看的西厢记和牡丹亭。她可以无忧无虑,不需为这世俗压抑自己,是什么时候,她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薛宝钗其实心里明白,是从疼爱她,守护着全家的父亲去世,而哥哥却难以撑起薛家的时候,但她并不后悔,因为这是最容易被世俗接受的方式,这些行为准则也早已被她习惯并利用,只是有时候,薛宝钗觉得,也该有些自己的坚持了。 “妈妈,若是当真没有合适的,我便呆在这家里,帮着哥哥管理薛家。” 薛姨妈大惊:“这如何使得,姑娘家哪有不嫁人的,妈妈再与你去打听打听,必能找着好人家的。” 薛宝钗拉起薛姨妈的手,认真道:“我知晓妈妈想叫我嫁入高门,我若当真要嫁,如今那些出色的子弟大约不行,但若往下找,寻些不成器的高门子弟,或是庶子,想必可以,可我为何要委屈自己?若是没有合适的,我宁愿不嫁,也不要随便嫁!我想通了,是不是高门,父兄如何,这些委实没什么意思,我要找,便要找一个自身上进,有才干,尊重我,也尊重薛家的人。” “薛家是皇商,我是皇商出身,即使去宫里一回,我也是皇商家出来的女儿,可那又如何?既然看不上皇商,何必勉强!” “说得好!”薛蟠一掀帘子,快步走了进来。 “哥哥!”薛宝钗惊讶道,“你,你是......”是什么时候来的? 薛蟠笑道:“我一开始就在了,就在你说女中豪杰的时候。” 薛宝钗脸一红,毕竟她后面那些话,委实不是一个女儿家应该说的。 薛姨妈瞪了薛蟠一眼,薛蟠摸了摸鼻子,看了看母亲和妹妹,顿了顿,还是说道:“有件事儿,我只瞒着没说,其实,我这儿还真有件婚事,我瞧着那人是顶好的,就是,怕妈妈和妹妹不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我的文案在手机上显示的好奇怪,都连在一起乱七八糟的,重新改了一下 薛蟠想给宝钗介绍谁呢?   ☆、第89章 要说起薛蟠想给宝钗介绍的对象,那还得从林黛玉那场大婚说起。 那次婚礼,可说是大半个京城的权贵都来了,热闹无比,甚至连不怎么出宫的安柔公主,都特地亲自前来给自己的小姐妹送上祝福。 而作为安柔伴读的宝钗,自然也跟着来了,这一来,就撞入了一个人心里。 这人正是柳湘莲。 那夜宾客云集,衣香鬓影。宝马雕车中,火树银花下,柳湘莲却独独看见了颔首浅笑的宝钗一人。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柳湘莲在家中夜不能寐,思虑了许久,他向来是个果决的,一旦下了决定,转头就去找了薛蟠。 待柳湘莲把来意一说,薛蟠差点吓得从椅子上摔下来。 “柳兄弟,你......你这话当真?” 柳湘莲看了他一眼,道:“自然当真。” “这......”薛蟠倒是犹豫起来,说实话,他是极看重柳湘莲这个兄弟的,但兄弟是一回事,妹夫又是另一回事了。 薛蟠知道自家妹妹的心气,恐怕眼界颇高,他倒不觉得柳湘莲哪里不好了,讲义气,武艺高强,人也生得俊美,但他也知道,柳湘莲是个惯萍踪浪迹的,作为妹夫,这就未免不大安稳了。 而且,薛蟠还有另一层尴尬,这个,毕竟他从前和柳湘莲还有那么一桩公案在,当然,薛蟠发誓,自从被胖揍过一顿,又被救了一回后,他是完完全全不敢再打歪主意了。 柳湘莲见薛蟠的模样,知道他在为难,道:“薛兄弟,此次过来,我只是与你说一声,我知道自个儿现在的情况,宝姑娘那般的人物,我若是现在求娶宝姑娘,恐怕叫她受了委屈......” 薛蟠忙接口道:“柳兄弟莫这般说,你是知道我的,绝不是看重家财的人,若真要说起家世,柳兄弟乃是世家出身,也是不差什么的!” 柳湘莲不在意地笑了笑,眉眼柔和下来,又带着他惯来的洒脱,薛蟠看着有些呆,蓦然心里升起个想法,若看外貌,这柳兄弟和妹妹倒是级配的。 柳湘莲道:“薛兄弟误会了,我并无此意,我已下了决心,我若娶妻,必是要叫我未来妻子过得安安稳稳舒舒服服,故而,我已决心做番事业来。只以前浪荡惯了,仔细想来,也就武艺出色些,如今大秦与鞑靼对峙,我已收拾了行囊,明日就投军去,今日就是来与你告别的。” “什么!”薛蟠又被柳湘莲吓了一跳,一屁股跳起来,“你,你这也太突然了......” 柳湘莲举起酒杯,敬了薛蟠一杯酒:“薛兄弟,今日我与你说我的心事,却不敢因此耽误了宝姑娘,薛兄弟也不必对宝姑娘提起。若是待我回来,当真搏出了一番前程,宝姑娘又恰好未曾许亲,那时我上门提亲之时,只望薛兄弟能为我说些好话,若是宝姑娘已经嫁了,或是......或是我未曾回来......” 薛蟠惊道:“柳兄弟这说得是什么话!” 柳湘莲给薛蟠斟满酒,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是要搏一搏的,但若当真回不来,那也是我的命数。原本这事儿未能成前,不应当告诉你。” “只是我也怕,若是当真回不来,世上恐怕无人知晓我的一番心意了,又觉有些不甘心,这便自私一回,只请薛兄弟记在心里,还有我那么一人,小弟便先给薛兄弟赔罪了。” 柳湘莲说完,仰头就将自己的那杯酒一饮而尽。 第二日,柳湘莲果真就去投了军,而薛蟠纠结半晌,想起柳湘莲离开前的再三嘱托,还是将此事埋在了心里。 谁料,仿佛上天也在帮着柳湘莲,宝钗竟未曾嫁人,而柳湘莲当真拼出了一番前程。 听完薛蟠叙述,薛姨妈不由打了薛蟠一下,恼道:“你就这般瞒着我!” 薛蟠傻呼呼地笑了一下:“我原是不想说的,只是先前听妹妹那般说,柳兄弟对妹妹也是一片真心。如今他已是正五品的千户,安亲王殿下对他很是看重,若是再立次大功,未必不能升到佥事,自然,比起那些高门还是差了些,但要我说,就柳兄弟的人品,当真是万里无一的了。” 柳湘莲,薛宝钗默念了他的名字,突然轻轻“咦”了一声。 薛蟠疑惑地看向她:“妹妹?”看着宝钗表情,薛蟠难得机智一回,“那日婚礼上,莫非还发生了什么事?” 宝钗脸一红:“哥哥越发过分了!哪有什么事儿?你这些话也不是该说与我听的。”说罢扭头,掀起帘子出去了,有那么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妹妹!妹妹!”薛蟠还想追问,却被一旁的薛姨妈拦住,又被薛姨妈打了一下。 “你这个呆子!这柳公子,你且与我再细说说。” 且说薛蟠把薛姨妈说得有些动心,只如今柳湘莲还在边防,若不能回京,一切还当另说,毕竟,薛姨妈可舍不得女儿嫁到边城去受苦。 而千里之外的边城,徒怀慎等人不仅一举抓捕了鞑靼人奸细,其中包括了一些秦商,即使战争期间,依旧与鞑靼往来贸易,对鞑靼借贷,买卖粮食,武器甚至夹带情报。与此同时,在修养了一年后,徒怀慎再次发动了突袭,一路打到鞑靼王庭,将鞑靼现任首领,曾经的大王子生擒。 消息传到京城,可说举国欢庆,太上皇高兴得当场哈哈大笑,畅快不已,连声夸耀自己的孙子,朝堂上也是一片歌功颂德之声,皇帝面上也显得很欣慰,只背地到底如何,就不得而知了,他自然是希望彻底打败鞑靼的,但当这个人选是徒怀慎时,这心情就不那么好了。 既然鞑靼如今已不再是隐患,且大王子被俘,徒怀慎自然也该带着俘虏风风光光的回来了。太上皇大笑过之后,便直接下了圣旨,让徒怀慎带着大军还朝,他要好好赏上一番。 皇帝看着一派和乐的朝堂,以及欢欢喜喜的太上皇,面上笑着,看着太上皇的眼神中却带了些阴郁。 而在辽东镇,在攻破鞑靼王庭,大败鞑靼人之后,东北军不仅生擒了大王子,还抓获了另一个重要人物,前任首领阿济格最为倚重,同时也是现任鞑靼首领极为重视的军师,廖云晋。 此人乃是大秦的一个举人,还算有些才名,后遭人陷害,不仅丢了功名,还妻离子散,这才逃到了鞑靼。他的遭遇叫人同情,但身为大秦人,还是一个读圣贤书之人,背叛祖国,帮助敌国侵略故国,这就叫人不齿了。 虽不齿其为人,但此人深受鞑靼两任国王重视,对鞑靼诸多隐秘知之甚深,且根据之前审讯鞑靼奸细可知,秦商与鞑靼的交易联系都有他参与。 毕竟,先不说粮食之类,但武器,尤其红夷大炮绝不是普通的商人可拿到的,朝廷之中必有官员与之勾结,徒怀慎等人虽已得到了那些秦商的供词,知晓了其中一些关口,但有些大鱼,乃至证据,却还要从廖云晋身上拿到。 尤其在审问过大王子后,发现这位大王子对某些隐秘竟也不甚清楚,如此,辅佐过阿济格,一手操办此事的廖云晋便更加重要了。 出乎人意料的,对廖云晋的审问竟然极为顺利,不知是否是对自己的下场早有预料,还是破罐子破摔,拉人下来垫背,不待徒怀慎细问,廖云晋神色平静,一五一十地将所有事情一一说明,大秦朝廷中有谁参与,如何参与也说得清清楚楚,甚至将来往书函等关键证据也交代了出来。 等到他在证词上画完押,徒怀慎起身准备离开之时,廖云晋突然叫住他,看着他双眼,声音嘶哑:“安亲王,你可别让大秦再有我这样的人出现了。” 徒怀慎一顿,是不要再有叛国之人,还是不要再有被陷害得家破人亡之人? 廖云晋直直盯着他,双眼已布满血丝,徒怀慎淡淡道:“我会的。” 徒怀慎不再看他,转身离去,廖云晋闭了闭眼,轻生喃喃:“那也好......” 当晚,廖云晋打碎了藏着的瓷碗,用碎片割破动脉,自杀身亡。 事情似乎终于完结,而在接到了圣旨后,大军也预备着开拔回京,但张淮却依旧心中不安。 事情太过顺利了,不管是不久前秘密抓捕鞑靼奸细,或是鞑靼对着大秦军队的连番失利,鞑靼人的战略部署几次出现了错误,自然,这也可能是大王子不如阿济格之故,但......还有廖云晋如此顺从地招供,还将证据保留得完完整整,也叫张淮有些惊讶。甚至廖云晋的死,关押之处看守严密,廖云晋是如何拿到那只瓷碗的? 想到这儿,张淮突然自嘲一笑,呵,他怎么倒替老徒家操心起来?   ☆、第90章 不论张淮心里有多少疑虑,大军依旧按部就班地整顿完毕,浩浩荡荡地开始班师回朝。 林黛玉这日难得未曾骑马,而是改换了马车,马车里,除了黛玉,还有另外一人,这人虽有些出人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正是消失了许久的安柔。 当初林黛玉和徒怀慎一路前往东北边防,自然也有好好打探安柔的踪迹。鞑靼人如今恨安柔入骨,若是被他们先一步抓到,安柔等人恐有不测。 不说鞑靼人的威胁,就安柔和许征的生存能力也叫人担忧,毕竟安柔在宫里娇生惯养着长大,对外面的人情世故不甚了解,而许征虽要好些,但也是霸道惯了的大少爷,也不知他们身边还带着哪些侍卫,手头上银钱够不够用。 林黛玉心中担忧,徒怀慎也早早便派了人手四处搜寻,但安柔和许征乔装打扮的能力似乎不错,隐藏的挺深,一时竟遍寻不到。 虽未曾找到人,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好事,至少鞑靼人也同样没找到,黛玉只得如此安慰自己。 也就在战争日益激烈,林黛玉玉面罗刹(什么鬼!)的名声在鞑靼人和大秦人中都传播得越发响亮的时候,安柔和许征终于自己找上门了。 两人流落在外,还要费心掩藏踪迹,自是吃了不少苦,加之与许多护卫失散,等黛玉见到他们时,身边只剩了三人,且五人都是风尘仆仆,消瘦了许多。 两人虽不复在京城时的矜贵,但从神情上,却都比之在京城时坚毅了许多,尤其许征,这些日子护着安柔,掩藏踪迹,逃脱追兵,仿佛突然从一个纨绔子弟,成长为了一个有担当的男人。 而在安柔出现后,林黛玉和徒怀慎也终于问清楚了那日刺杀的始末。 说实话,虽然黛玉真心觉得安柔干得好,但依着安柔的性子,却不太似会突然做出这件事的人。 事实果然如此,安柔先前,并未想过要刺杀阿济格,按着她原来所想,最多也就是做好这个和亲公主,牢牢把控住阿济格,生下嫡子,然后要是能趁机搞死阿济格,扶着嫡子上位,自己做王太后掌握鞑靼就更好了。 = = 然而还来不及这么实施,阿济格就先挂掉了。 给阿济格点蜡。 徒怀慎:...... 徒怀慎在一旁听得冷汗涔涔,虽然阿济格活该,而且如此安排对大秦也是最好的一种结果。但安柔这种想法,还是叫徒怀慎大为意外,委实是,就安柔这娇弱而惹人怜惜的模样,实在不像是暗戳戳里,正计划着干掉未来夫君的人,果然,千万不要惹怒女人。 许征却眼神灼灼地看着安柔,神情佩服不已,连连点头,仿佛安柔说得再对不过啦~ 徒怀慎狐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小伙伴,这到底是正好和了许征的三观呢?还是......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有什么猫腻呢? 安柔继续道:“那日我留在新房中,阿济格在外边喝酒取乐,大约到了半夜,阿济格才来了房里。” 当时屋内只她与阿济格二人,阿济格似乎已经醉了,不仅醉了,眼睛还通红,神色间有些狰狞,安柔当时就有些害怕,她到底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又在异国他乡,看到这么个狰狞大汉朝自己摇摇晃晃地扑来,本能地朝外推了一把。 然后,阿济格就被她轻轻松松地推倒在了地上,头磕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安柔回想起当时的情形,还有些惊恐,黛玉忙拉住了她颤抖的双手,许征担忧地看着安柔,手也伸到了一半,见黛玉已经握住了安柔,这才遗憾地缩回了手。 徒怀慎:......真是越来越叫人怀疑了→_→ “我只以为他醉倒了,但见他一直不动弹,有些害怕,就上去瞧了瞧,手上试了试他鼻息,他,他没有鼻息,胸口也没了跳动!” 不说当时在场的安柔不可置信,就连黛玉,徒怀慎等人也是无法相信,一代枭雄,逼得大秦嫁了公主的阿济格,就这么推死了? 碰瓷也没这么来的。 安柔虽跟着黛玉练了几年武艺,手上劲道也不小,若与一两个寻常大汉对打,还是很有胜算的,但那是阿济格,只不过推了一下而已,就那般轻易死了? 安柔看他们神情,继续分析道:“他虽倒在了地上,但头并未磕破,我也未曾看到血迹,我当时有些慌,没有多想,如今想来,事情好似有些蹊跷。阿济格那时进屋时的神情就不太对,倒不完全似喝醉而已。待我逃走之时,一路上鞑靼王庭也没什么人,好似有人事前调走了侍卫一般,非常顺利地就回到了驻地。” 几人面面相觑,徒怀慎若有所思,又细细问了路上的情形,安慰了安柔几句,这就先告辞了:“安柔你也累了,今日早些休息吧,其他事明日再说。” 说着就想和黛玉一起离开,结果一回头,就见自己夫人正和安柔手拉着手,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见他望向自己,黛玉摆摆手:“我今日陪着安柔睡。” 徒怀慎感到心口中了一箭,可怜兮兮地看了黛玉一眼,见她丝毫不为所动,心里叹气,只得一把拖走傻站着的许征,秘密审问去了 因着京城里皇帝依旧恼怒安柔的擅作主张,并未收回对她的追捕命令,黛玉等人虽找到了安柔,安柔却不敢回京,只得隐藏了身份,一路跟着黛玉再次前往了边防,只是这一次,安柔的心情却与前次完全不同,看着鞑靼人一路被击退,东北军一路收复大秦的城池,安柔心情也激荡起来。 而到了辽东,等东北军安定下来,黛玉忙着巡边和安定城防,许征早早改名换姓,加入了东北军,而安柔也没闲着。 因着战乱,辽东一带多了许多孤儿,安柔接手此事,开了一家育婴堂,不仅收留孤儿,自个儿也当起了先生,柳夫人也参与了进来,一起教这些孩子念书识字,柳夫人还会教些数理基础,而空时,黛玉也来教授武艺,甚至与徒怀慎商议过后,安柔还请了一些手艺出众的老匠人来教他们。 此次安柔与大军一同回京,育婴堂也未关闭,交给了信任的人继续打理,而其中一些某个方面特别有天赋的孩子,也跟着一起前往了京城。 此时马车上,林黛玉正与安柔说着京里的事情。 安柔有些忐忑:“也不知母后可有收到我这次的信件?” 黛玉安慰道:“放心吧,玄玉就在京里呢,必把你的事儿办好。” 原来,早在辽东收复的半年后,眼见辽东已渐渐迈上正轨,林玄玉担忧京城里的状况,在张淮来后,林玄玉就回了京,顺便,当起了安柔与皇后之间的信使。 皇后自然大喜,简直可说欣喜若狂了,自安柔失踪后,皇后日夜不安,祈求上天垂帘,保佑她的安柔无碍,直到收到安柔的平安信与信物后,皇后这才安下了心。 这些日子,皇后可说是靠着信念支撑,如今安柔平安,这口气松懈下来,皇后还为此生了场病,但因有了底气,倒是好得极快,且精神样貌也大为不同,再次焕发了生机。 皇帝只以为皇后因着这一病,把郁气发了出来,彻底想通了,哪里晓得,皇后不仅想通了,甚至因着此事,想得还有些多。 自此之后,皇后和安柔便通起了书信,因着怕被发现,不敢太勤,但借着书信,两人对彼此的现状都有了了解。 知道安柔在边防的生活,以及一系列举措,皇后心情复杂,她能看得出来,安柔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欢快和充实。而此次,安柔便将自己随军回京的消息告知了皇后。 两人正说着话,马车却停了下来。 因着天色不早,附近也没什么驿站,大军开始安营扎寨,伙夫烧起了水,架起了大锅,临时驻地里炊烟袅袅,隐隐飘出的饭香,肉汤的香味勾起了士兵们的食欲,搭建得越发卖力了。 黛玉带着安柔下了马车,刚一出来,许征就殷勤地出现在车门口,黛玉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许征面不改色,安柔却红了脸。 三人一起去了主帐,徒怀慎正看着京里传来的消息,桌子上摆了简单的几道菜,加上一大碗汤和两大桶饭,行军路上不好太过铺张,几人大都简单的解决下晚饭,也都习惯了,林黛玉拿走了一桶米饭,虽这些日子一向如此,许征还是抽了抽嘴角,转头看到安柔斯斯文文地吃完了一大碗米饭,立时又殷勤地给她盛了半碗。 安柔脸再次红了红,自从出了宫,她的胃口好像也突飞猛进了。 几人正吃着,却有一名亲兵在帐篷外禀报:“殿下,京里来人求见。” 徒怀慎给黛玉夹了一筷子青菜,一边吩咐道:“进来。” 林黛玉苦了苦脸,她不爱吃青菜啊。看向徒怀慎,他正盯着她瞧,神色坚定,显然是要看着她吃下去。 徒怀慎:......只有夫人挑食不能妥协。 黛玉勉强把青菜塞到嘴里,皱着眉咽了下去,就见来人掀起了几乎遮住大半张脸的兜帽。 黛玉瞬间忘了青菜的滋味,看着来人惊喜道:“玄玉!”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两部纪录片~都是讲中国部队在非洲的,《中国人在非洲》,《中国红,和平蓝》,种花家种族天赋种菜,到哪里都能种上菜什么的简直2333333~   ☆、第91章 林玄玉简单地行了个礼,也笑了起来:“姐姐这些日子可好?” 林黛玉笑着点头,一把搁下筷子,大步跑到玄玉面前,紧紧拥抱了玄玉一下,松开手,这才上上下下打量他。 林玄玉虽笑得温和,却依旧难掩疲惫,仿佛几日未睡,眼中也带了血丝,想到他来时还特意遮掩了身份,林黛玉不由有些担忧。 黛玉关心道:“大军就快到京,玄玉你怎的这时候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徒怀慎走上前,和玄玉对视一眼,默契地碰了碰拳,也疑惑地看向他。 林玄玉含糊道:“确实出了点事儿。”转头却对安柔笑道,“殿下,皇后娘娘有一封给您的书信,娘娘嘱咐,还您务必仔细看看。” 林玄玉语气中加重了务必二字,从衣服里拿出了一份密封的信件。 安柔不由站了起来,她从林玄玉的语气里捕捉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味道,心中一动,这封信里恐怕有极其重要的信息。 安柔忙走上前接过了信件,手中紧紧拿着了书信,又看了看林玄玉的神色,安柔察觉到了一丝凝重的气氛,知道林玄玉恐怕有事要说,且此事或许还不大适合她在场,加之也想知道母后到底在信上写了什么,安柔也不耽搁,利落地先行告辞离开了。 许征看看几人,正犹豫着要不要去追安柔,就见林玄玉又拿出了一份信件,挑了挑眉,将信朝他扬了扬。 许征:...... 许许征指指自己,玄玉点头,解释道:“镇国公主殿下给你的。” 许征拿着信也乖乖地离开了。 清了场,黛玉莫明紧张起来,这架势,看着是出大事了,徒怀慎也紧紧盯着林玄玉。 林玄玉这回没再卖关子,他只说了两句话,却叫在场两人齐齐变色:“太上皇出事了,皇帝动得手。” 简简单单两句话,却不下于一记惊雷。 徒怀慎惊愕地再次确认道:“此话当真?” 林玄玉肯定道:“消息应该没问题,如今皇宫已封闭,严加看守,不可进出,这消息是皇后通过红毛送出来的。红毛也去宁寿宫确认过,太上皇确实出事了,皇帝的人掌控了宁寿宫。若非如此,我们的人如今被困在宫里无法出宫,恐怕这消息也送不出来。” 若说仅凭皇后的消息,还叫人不敢确认,但既然红毛也亲自去确认了...... 要知道,红毛这些年出入皇宫多次,对皇宫很是熟悉,常人难以捉到它的踪迹,确实是宫内外传递消息的不二鸡选。且它虽不能口吐人言,心智却与常人无异,它与林家相处多年,通过动作,简单交流并不成问题。 徒怀慎面色凝重,仔细想来,皇帝这时候突然对太上皇下手,虽然冒险,但并非不能理解。 徒怀慎如今掌握了东北军,且刚打败鞑靼,声望正高,而太上皇这几年的态度,绝不会同意将东北军徒手相让与皇帝,而徒怀慎,他同意不会愿意。至于朝堂上,更有半数偏向太上皇和徒怀慎的人。 皇帝估计很后悔,当初没能当机立断,将徒怀慎扼杀在小时候。他顾忌太多,名声,太上皇,其他兄弟和朝臣,尤其名声,皇帝做什么都爱给自己扯把正义的大旗,以至于一步步错过时机,而太上皇的态度却越来越强硬,徒怀慎成长得也越来越快,逐渐羽翼丰满,要对他下手更加艰难,也因此,皇帝这次,大约是终于决定冒险动手了。 “那,太上皇如何了?”徒怀慎有些忐忑地看向玄玉。 说实话,他对太上皇的感觉很是复杂,当年太上皇的疑心和权利欲导致了他父母的死亡,找到他后,也是太上皇将他推出去和皇帝打擂台,但同时,太上皇对他也确实关爱有加,扮演着一个慈爱的祖父角色,有时候徒怀慎都觉得,也许太上皇自己也说不清,他对徒怀慎这个孙子到底怀有的是什么样的感情。 故而,徒怀慎虽无法全心全意地信任太上皇,但他同样也不希望太上皇出事。何况,太上皇并非毫无权利的老人,相反,他对皇宫的掌控不下于皇帝,如何就这般容易着了皇帝的道? “我离开之时,太上皇失去了意识,至于如今到底如何,我就不知晓了。” 徒怀慎闭了闭眼。 林玄玉勾唇,眼中露出讥讽:“我猜,皇帝大约怕你这次回京,身后跟着大军,还是经过磨合,已经掌控了的大军,又是携着大胜归来。这般好机会,若是太上皇与你里应外合,拿个罪名扣在他头上,把你扶持上位,那岂不是要遭?毕竟太上皇身份在那儿,忤逆不孝这么个借口,可是很好用的。” 顿了顿,林玄玉又摇摇头:“忤逆不孝什么的,倒还真不是什么借口,就皇帝这些年背后的作为,可着实算不上孝顺。不过要我看,皇帝真是想多了,太上皇虽对他态度越发差了,却未必愿意扶持你上位,让你一家独大,太上皇心里的盘算精着呢。皇帝这是太着急了,人一急就会犯糊涂,反倒看不清情势。” “不过,这大概也和你如今的权势有关。说起来,京里虽有守军,但里面也有我们的人,神机营更是大半在你手中,其实也不需管太上皇同不同意,若是不顾身后名声,放手一搏,这次进京,倒还真是一次好机会呢。” 林玄玉似笑非笑地看向徒怀慎,再次问道:“殿下,您不会真有这种想法吧?” 徒怀慎凤眼微睁,就对上了林玄玉试探的目光。 徒怀慎移开视线,若说真没有任何想法,那是骗人的,午夜梦回,看着黛玉安详的睡脸,他也会想,即使此次立了大功,若是回京,恐怕又要开始不安稳,勾心斗角的日子,若是一时不慎,还会害了黛玉,倒不如...... 但,徒怀慎无法下定决心,不过如今...... 徒怀慎看向黛玉,就见黛玉信任地看着他,朝他露出了一个难得温柔的笑容,你做决定吧,不管如何,我都与你站在一起。 他看到黛玉的眼神中如此对他说。 徒怀慎心头一热,同样对黛玉露出了一个坚定的笑容,两人相视一眼,心中都互相明白了对方的心意,不由再次笑了,脉脉温情流动在两人中间。 虽知道事态严重,但林玄玉看这两人的模样,依旧忍不住酸了酸,干脆转头,眼不见为净。 徒怀慎既做了决定,立刻召集了心腹将领,众人在营帐内商议了半宿,第二日清晨,大军就得到了命令,加快行军速度,尽快回京。 京城内,尽管私下里暗流涌动,明面上依旧一片歌舞升平,太上皇再次身体抱恙,但据说并不严重,只是需好好休息,故而迎接大军的一应事宜便都交给了皇帝操办。 原本东北军就已离京城不远,经过两日赶路,又在临近京城时休整了一晚,第二日黄昏,大军就到了京城郊外。 皇帝早早便差人关注着东北军动态,故而在徒怀慎等人刚到了京郊,便有一封圣旨到了军前。 圣旨上盖了太上皇和皇帝两人的印信,内容很长,先是好好夸奖了一番东北军作战英勇,又赞扬了徒怀慎领军有方,接着便是重头戏,话题一转,言道未免大军扰民,太上皇和皇帝要求东北军暂时驻扎郊外,而徒怀慎则带着王妃,以及军中担任重要职位的将领,一起入宫接受封赏。 “殿下,请接旨吧。”宣旨太监念完圣旨,就将圣旨双手呈给徒怀慎,态度倒是不错,看上去很是和善。 宣旨太监也不敢不和善,东北军可都是沙场上真正见过血的,如今一大片黑压压地跪下来,即使人是跪着的,那凶悍地气势也迎面扑来,宣旨太监有些招架不住,心脏狂跳,就怕徒怀慎一恼,撕了圣旨,直接一刀砍了自己,故而说话也小心翼翼的。也是自己倒霉,接了这么个差事。 太监心里七上八下,但他脑补的惨案并未发生,皇帝会下这样的圣旨,东北军这边早有预料,徒怀慎恭恭敬敬地接过了圣旨,道:“臣遵旨。” 徒怀慎起身,将领和士兵们也一齐起身,又是呼啦啦地站起一片,这下子气势更足了,徒怀慎与众人对视一眼,就点了百名亲兵,一同跟随进京城。 宣旨太监忙阻拦道:“殿下,陛下圣旨,只宣殿下,王妃和几位大人入宫,大军不可入京。” 徒怀慎笑眯眯道:“是啊,大军不入京,我只是带些亲卫而已,陛下圣旨上可没说不可带亲卫进京,公公您说是不是?” 一大群穿着盔甲,神情肃穆的将士目光沉沉地盯着宣旨太监,太监冷汗都要下来了,林黛玉走到太监身边,塞给他一个大荷包,笑道:“公公不用为难,陛下若是怪罪下来,自然有王爷担着,何况不过几名亲兵,想必陛下也不会在意的。” 看着王妃殿下亲切的笑脸,和另一边杀气腾腾的黑脸,宣旨太监艰难地点了点头,又掂了掂沉甸甸的荷包,心中暗忖,比起那些军汉,果然还是王妃温柔体贴识,唉,京中那些谣言果然不可全信,哪里就是母夜叉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死的作者今天去外面跑了十分钟,快走了二十分钟......好热,然而感觉颈椎好受了一点,背那里没那么紧了,以后要继续跑!   ☆、第92章 虽不过百名亲卫,但身着黑色铠甲,骑着高大战马,身姿挺拔,队列齐整的这一群人,依旧牢牢吸引了京中百姓视线。避让到街旁的百姓啧啧赞叹,还有不少百姓在一旁欢呼,瞧这气势,瞧这装扮,不愧是打过鞑靼人的。也有人遗憾,人数到底少了些,难得大胜,却不能看到大军游街的场面,不少百姓心里还有些惋惜。 不过这种惋惜,在见到了领头之人的样貌后,立马就被几乎迎面扑来的美貌冲淡了。若不是时候不对,徒怀慎等人恐怕也能体验一回掷果盈车。 “这长得,可真是俊啊!尤其是最前面那位,这是哪位将军呐?”一位大娘忍不住赞叹道。 旁边大爷笑呵呵地顺了顺花白的胡子:“那走最前面的,听说是安亲王殿下。” 大娘不由惊呼起来:“这是那位安亲王?”想想安亲王出京前的模样,大娘一时失神,喃喃道,“安亲王殿下,这,这可真是受苦了啊。” 大爷:...... 除了领头之人,仔细瞧瞧后边人的相貌,也叫不少人看花了眼,这东北军莫非是按着长相挑的?几乎没歪瓜裂枣,小伙们各个出色,盘正条顺的,还有几个特别叫人眼前一亮的,那叫一个俊啊! 不少小媳妇羞红了脸,徒怀慎还不知道,因着这一场亮相,在不久之后,东北军里的将士们成了京里姑爷的热门人选,不少光棍顺利脱单,嗯,这大概也算意外之喜了吧? 燕云楼的二楼上,一扇临街的窗子半掩着,薛宝钗红着脸坐在窗后,薛姨妈伸长脖子看得起劲。 待人群走远了,薛姨妈一回头,就见女儿微微垂着头,坐姿端庄得体,面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耳尖却早已胭红一片,薛姨妈难得看到女儿这副情态,忍不住嘴角微挑,拿着帕子掩口轻笑起来。 百姓一路跟着徒怀慎等人,直到快到了皇宫,不再允许前行时才停了下来。徒怀慎下了马,朝着百姓亲切地挥了挥手,这才走向了宫门,他这举动又是引来一阵欢呼。 戴权早早候在了宫门口,触不及防间见到徒怀慎如今的模样,不由一愣,但回过神后,见着挥手这一幕,脸色却沉了沉。 戴权给徒怀慎简单地行了礼,淡淡道:“殿下,宫中特意为您设宴,陛下已等候多时了,只是......”他望了望那些亲卫,“恐怕这些大人需等在宫外,毕竟宫中规矩森严,非闲杂人等可随意进入,还请殿下通融,莫为难咱家。” 戴权原以为要费番口舌,谁料徒怀慎却并未与他多做争执,只犹豫了一下,就应了下来,将亲卫留在宫外,自己则带着黛玉和一干将领随戴权入宫。 戴权在一旁引路,心里却因着徒怀慎方才的举动看轻了他几分,他是皇帝心腹,此次皇帝想做什么,自然是心知肚明。 如此,他虽希望徒怀慎好好配合,莫要横生枝节,但见徒怀慎如此乖顺,叫他留下大军就留下大军,叫他不可带亲卫入宫就当真不带,虽松口气,却对徒怀慎的听话有些无语,甚至有些同情起他来。 想到皇帝的安排,京郊外的大军此时可能已经换了主将,戴权忙低下头,掩去了嘴角的讥笑。待抬头时,便又变回了那个面儿上八风不动的戴总管,侧过身,微微躬身:“殿下,到了。” 徒怀慎点点头,跨步走进了保和殿。他面上虽一派镇定,心中却并非如此,徒怀慎知晓,今日,恐怕是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了。 就在此时,徒怀慎感受到一只温暖而柔软的手轻轻握了他一下,一触即分,徒怀慎却瞬间充满了勇气,与黛玉相视一眼,徒怀慎重新整了整表情,露出个风轻云淡的笑来,慢慢走入了殿中众人的视线里。 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安亲王到!” 殿内已坐满了朝臣,实权派或是世袭勋贵,皆有幸位列其中,除此之外,还有些重要的皇亲宗室,皇帝坐在了最上首,若说规格,这场宫宴可说是极为盛大了,单从表面上看,皇帝确实是颇给安亲王面子。 徒怀慎环视一圈,对这些人基本有了了解,而殿内的人,却如戴权初见徒怀慎时一般,齐齐一愣。 一些年轻官员还不如何,只觉安亲王变化巨大,如今瘦下来,当真是如仙人下凡,光彩照人。 而上了年纪的,有些却露出怀念的神色来,安亲王瘦下后,与先太子可有七八分相似呢。 皇帝神色却是阴郁了一瞬,忙又收了起来,若对其他人,先太子是位或仰望或敬佩或叹息的存在,那么对自小不得宠的皇帝来说,便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是他童年,少年,青年的阴影,即使如今登上了帝位,这片阴影依旧遮在他头上,永远无法超越,甚至成了心结。 不过,皇帝看了看徒怀慎,心中冷笑,先太子再得人心又如何?还不是成了一把枯骨,胜利者是他,而如今,他还要再将这个先太子唯一的儿子也送下去,正好和他那位哥哥团聚。 皇帝掩去眼中一闪而逝的厉色,笑着叫徒怀慎起身,就如同一个关爱侄子的好叔父一般,很是将徒怀慎赞扬了一番,脸上满是为侄子骄傲的表情。 不得不说,演技一流,任谁也想不到,这位叔父满脑子都算计着怎么找借口弄死他的侄子。 面对皇帝的接连夸奖,徒怀慎却很淡定谦虚,表现得不骄不躁,气度斐然,倒叫不少人暗自点头。 既然安亲王已到,宴席也该正式开始,但就在此时,一人躬身走了进来,乃是太上皇身边的安公公。 安公公行了礼,说道:“陛下,上皇陛下身体不适,虽无法出席宴会,却对安亲王思念得紧,宣殿下开宴前往宁寿宫一叙。” 而看到安公公进来,徒怀慎立刻明了太上皇为何如此容易倒下了,安公公,竟然是皇帝的人。 皇帝担忧道:“父皇身子如何,可传了太医?” “已传太医瞧过了,上皇陛下虽有不适,却并无大碍。只是陛下思念亲王殿下......” “无碍就好。”皇帝做出松了口气的模样,又对徒怀慎笑道,“父皇向来疼爱你,既然想见你,你便去见一见,也好好宽慰他老人家,这儿不急。” 徒怀慎看了皇帝一眼,又瞥了眼观鼻鼻观心的安公公一眼,也笑了:“既是如此,侄儿便先行告退了。” “去罢。”皇帝笑着摆手,“也好好给父皇说说你在战场上的英雄事迹。” 见徒怀慎要走,黛玉也忙起身,皇帝眯了眯眼,打趣道:“王妃莫急,怀慎一会儿就回来了,朕知你们小夫妻两要好,但也不差这点儿时间,你且坐会儿罢。” 席下立时有人发出了窃笑声,忙又忍住了。 徒怀慎拉了拉黛玉的手,对她摇摇头,自个儿随着安公公离开了。 林黛玉心中焦虑,她此刻还真有些怕,徒怀慎身上虽带了防身之物,但毕竟一人,安排的那些人进宫还要些时间,若皇帝当真不顾脸面,趁这段时间,直接派人刺杀徒怀慎,那...... 虽知按着皇帝的性子,这种事情不大可能,黛玉依旧忐忑不安,如坐针毡。 另一边,徒怀慎一路随着安公公到了宁寿宫,宁寿宫外在上,与他离京时并无什么不同,但宁寿宫里的人...... 徒怀慎看着几乎大换血的宁寿宫,不动声色地跟着安公公进了太上皇寝殿。 寝殿里很暗,还有一股浓浓的中药味,除了他与安公公,以及躺在床上的太上皇,其余人等都悄悄退了出去,室内寂静无声。 徒怀慎一步一步地走到床前,就见太上皇背对着他躺在床上,似对他的到来一无所觉。 即使空气中弥漫着苦涩的药味,多次经历战场的徒怀慎,依旧闻到了那丝血腥味,越靠近太上皇,血腥味就越发明显。 站定在床前,借着衣袖的遮挡,徒怀慎有些颤抖地伸出了手,按在太上皇的颈动脉上,毫无脉动。 徒怀慎闭了闭眼,叹了口气。这样的结果,并非完全不可预料。或者说,从他知道皇帝冒险对太上皇下手后,已隐隐有了猜测。 叹气声并不响,但在寂静的寝室内却很是明显。 “安公公,皇祖父待你不薄,且极为信任你,你为何要背叛他呢?” 室内一时陷入沉默,半晌,安公公淡淡道:“殿下说笑了,老奴何曾背叛了上皇陛下?” 徒怀慎伸出双手,小心地将太上皇侧过身,就见太上皇胸口插着一把匕首,鲜红的血迹在衣服上晕染开来,显得有些狰狞。而在匕首一旁,正是徒怀慎送给太上皇的通灵宝玉,可惜,宝玉能使太上皇延年益寿,能叫他逐渐康复,却挡不住有心人的蓄意杀害。 徒怀慎轻轻拂过太上皇的脸颊,将他瞪大的双眼合上,太上皇的身上还带着温度,显然刚离世不久。 徒怀慎转头,目光灼灼,安公公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安公公也叹了口气,开口道:“我八岁那年,家乡发了洪灾,我也成了孤儿,还进了宫,跟随了陛下,我原以为,安家的血脉就此断了,没想到,去年我才知道,我那大哥竟也活了下来,还生了两个侄儿。” 其他的不用多说,徒怀慎已明白了安公公的意思,在太上皇和亲人之间,他选择了亲人。 寝殿里再次陷入了沉寂。 就在这时,外面却传来了好些人的脚步声。 安公公脸色一变,深深看了徒怀慎一眼:“殿下,对不住了!”   ☆、第93章 寝殿的大门被突然推开,徒怀慎回头,就见到皇帝,大臣,皇亲宗室,权贵,许许多多人出现在门口,有迟疑的,疑惑的,也有早有预料,幸灾乐祸的,林黛玉也站在一旁,担忧地望向门内,待见到他毫发无损,终于微微放下了心。 殿内殿外,众人一时面面相觑,就在此时,安公公突然发难,只见他指着徒怀慎怒道:“安亲王你竟敢谋害陛下!” “陛下,是老奴护卫不力,老奴对不起您啊!”安公公悲痛万分地哭嚎起来,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猛得朝一旁的柱子扑去。 众人阻拦不及,眼睁睁地看着安公公重重地撞到了柱子上,发出彭的一声,缓缓倒在了地上。 安公公这一撞完全没留余地,当真是把性命置之度外,右额角上破了个大口子,瞬间血流如注,看着凄惨不已。 一个皇帝身边的小太监忙上前探了探安公公的鼻息,随即脸色一变,立刻跪了下来:“陛下,安公公去了!” 另有一人快跑到了太上皇床前,又急急跑了回来,面色惨白如纸,扑通跪倒在地,声音颤抖:“陛,陛下,上皇陛下驾崩了,胸口......胸口插着一把匕首,是......乃是当年上皇陛下赐予安亲王的那把。” “大胆徒怀慎!”皇帝厉声吼道。 皇帝面上又惊又怒,心里却得意起来。 徒怀慎淡淡看了皇帝一眼,意有所指道:“陛下,您就只会耍这种把戏吗?” 徒怀慎指得,却是当年皇帝意图陷害徒怀慎和他表妹有染,以借此赐婚之事。细细想来,尽管就严重性而言,当年那件事虽比起今日之事差了许多,然而就两件事的手法,从某方面来说,当真有异曲同工之妙。 皇帝听出了徒怀慎话语中的嘲讽之意,脸色一沉,真是不知死活,冷笑了一声:“徒怀慎,你竟敢谋害太上皇,谋逆不孝,简直禽兽不如!”皇帝一挥手,招来侍卫,“来人,给朕将徒怀慎拿下!” 立时有五名侍卫领命,朝徒怀慎走去,林黛玉立刻挡在了徒怀慎面前,冷冷看向他们。 徒怀慎瞧着皇帝的一番作态,突然笑了一声,见皇帝阴狠地看向他,无辜道:“抱歉,我只是有些奇怪,那匕首上又没刻上名字,且皇祖父赐下它时已是多年之前,还是混在多样赏赐之中赐下的,怎么陛下身边的一个宫人,不过随随便便看了一眼,就一眼就认出来,那是皇祖父赐予我的那把?” 徒怀慎看着站在前方的几位大臣,玩味道:“若不是这位公公提起,我都快忘记还有这把匕首了,这位公公的记性可真好。而且,我有什么理由谋害皇祖父呢?皇祖父对我向来疼爱有加,皇祖父驾崩,对我可没有任何好处。自古杀人皆有动机,诸位大人可都是我大秦栋梁,皇祖父驾崩对谁好处最大,想必心中自有计较。“ “且,我怎么瞧着,方才陛下乍听太上皇驾崩,胜为人子却丝毫不见慌乱,面上更不见悲色,这可,和陛下平时的孝顺模样不太相合啊?” 除了早已心中有数的,其余站在门外的众人大多面色古怪,那太监确实确认得太快,而安亲王也委实没什么理由谋害太上皇,就如他说言,这对他可没什么好处,相反,若是太上皇去了,皇帝反倒获利更大,还能借此事扳倒安亲王。 这些大臣几乎都是官场老油条,互相之间眉来眼去一会儿,立时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皇帝确实有些急了,他等这天等了太久,不过他是不会承认他哪里错的。面对徒怀慎的反问,皇帝甚至有些恼羞成怒,对他来说,此时的徒怀慎不过是瓮中之鳖,早已在他掌握之中,即使他人心中有疑惑又如何,从今日之后,他便是大秦唯一的主人,只要面上勉强过得去,他说是徒怀慎谋害了太上皇,那便是真相! 不给徒怀慎再次说话的机会,皇帝直接指挥侍卫动手,怒喝道:“还敢狡辩,还不快给我拿下!” 见两个人高马大的侍卫逼近,林黛玉却丝毫没紧张感,说实话,她还有点儿奇怪,皇帝莫非没听过她的在沙场上的战绩,竟然觉得区区五名侍卫就能对付得了她? 皇帝自然知道她的事迹,但林黛玉的外表实在太有欺骗性,且这五人乃是大内难得的高手,另还有诸多侍卫守在了外边,说实话,皇帝此时颇觉胸有成竹,胜券在握。 林黛玉紧紧盯着这五名侍卫,然而皇帝再次被打断了,只听一人高道:“慢着!” 循声望去,却是镇国公主。 见众人望向她,镇国公主毫不惊慌,正了正衣襟,朝前走了一步,转身面向众人:“此事恐有蹊跷。” 皇帝面色阴沉:“镇国公主,你也是两朝老人了,该说什么话可要想清楚了。” 镇国公主淡淡道:“陛下放心,老身自然想清楚了。” 皇帝冷冷道:“徒怀慎来宁寿宫之前,父皇还好好的,这寝殿内不过徒怀慎和安德兰两人,安德兰亲口指正乃是徒怀慎谋害,且以死明志,匕首也出自安亲王府,人证物证俱全,朕不觉得还有什么蹊跷的。” “匕首出自安亲王府,却未必是安亲王杀的人,说不得是被谁偷了去。可有人亲眼瞧见是安亲王动手了?不过是安德兰一人之言,也可能是安德兰被有心人收买,弑主之后,反倒嫁祸安亲王,不过一个老太监罢了,他的证词,可没什么可信度。我到觉着,与其说以死明志,倒不如说畏罪自杀。” “呵。”听公主意有所指,皇帝怒极反笑,“强词夺理,安德兰乃是父皇心腹,他的证词如何不可信了?来人......” “皇上!”镇国公主再次强行打断了皇帝的命令。 被接连三次打断的皇帝:......还有完没完啊! “说到证人,老身倒也有证人,可以证明,杀害太上皇的另有其人。”镇国公主道。 气氛一时凝滞,皇帝倒是突然笑了起来:“哦,还有证人,谁?” “我!” 声音从后方传来,人群渐渐分开一条通道,就见皇后徐徐走来,她的身后,则跟着面色憔悴了不少的贾元春。 皇后穿着正式场合才穿的朝服,头戴九龙四凤冠,雍容华贵,面色从容。 “皇、后!”皇帝一字一顿地说道,咬牙切齿。 皇后与皇帝对视,却丝毫不让。 “本宫能证明,太上皇并非安亲王所害,真正谋害太上皇的......”皇后直指皇帝,“乃是皇帝!皇帝早对上皇陛下不满,想要除之而后快,是皇帝派人从安亲王府偷走了匕首,也是皇帝指使安德兰谋害上皇,栽赃嫁祸安亲王,本宫虽是皇帝妻子,但更是一国之母,虽悲痛万分,但,本宫不能坐视不理,叫上皇不得安眠,叫无辜之人蒙受不白之冤!” 同样在场的承恩公倒吸了一口气,皇后,皇后真是疯了! 贾元春则对着皇帝盈盈跪下,叩首而拜,接着起身,深吸一口气:“臣妾身为后宫嫔妃,原不该违逆圣上,但,陛下铸成大错,不思悔改,却反倒栽赃嫁祸安亲王,臣妾委实不能视而不见。” 她转过身面对众人,拭去了眼角的泪水,仿佛下定了决心,“姐姐说得都是事实,本宫也能证明,乃是皇上谋害了上皇陛下!” 一个正义凛然,一个悲悲切切,这两个皇帝后宫中最为尊贵的女人,却联合在了一起,直指皇帝才是真凶。 当真是峰回路转,两方皆有人证,一方是太监,一方是皇后和贵妃,单从双方所代表的分量来说,却是后者更为尊崇。 其实抛开这些不谈,就动机而言,众人心中都有一杆秤,到底哪方更有可能是凶手,心里早有计较。 皇帝冷冷看着皇后和贾元春,怒火,被自己女人背叛的耻辱,在皇帝的心中熊熊燃烧。 皇后也同样冷冷地回视皇帝,高昂着头。 她早已想得很清楚,皇后又如何,将来做了太后又如何,她不过安柔一个女儿,现在的皇帝丝毫不在意她们母女的死活,将来的皇帝也不是她的亲子,至于她与皇帝的夫妻情分,呵,从她的儿子因后宫阴谋而死,从皇帝宠幸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从皇帝让安柔和亲之时,就被皇帝自己一点一点地磨光了。 贾元春有些颤抖,却也没有回避。若是半年前,她自然是站在皇帝这边,但,贾元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就是这个男人,坐视她的孩子从她肚子里生生流掉,甚至来不及看一眼这个世界,那是他亲生的骨肉啊!那种身体和心里一起痛到极致的感觉,贾元春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蔚蓝海的星星的地雷~么么哒~ 唉,作者颈椎又犯了,还犯恶心,终于码完可以去躺了,亲们千万要注意锻炼颈椎,发作起来真的超难受的   ☆、第94章 两方各执一词,冷冷对峙着,寝殿里越发剑拔弩张起来,似乎一触即发。 面对着如今的情形,皇帝面色变换了一瞬,再次看了徒怀慎,皇后等人一眼,眼中阴云密布,似下定了什么决心,微微张口,却再次被打断。 就听徒怀慎倏尔轻笑一声,率先打破了僵局:“既然双方各执一词,且皆有证人,难得诸位大人在场,不如叫他们来评评理,到底觉着哪方才是真凶?” 他看向皇帝,似乎很是知礼地请示道,“陛下觉得如何?”浑不见方才的冷嘲热讽。 众人心下一跳,安亲王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要他们站队不成?这...... 说实话,遇到皇家这种阴私之事,不仅太上皇驾崩,皇帝还摆明车马地要对安亲王不利,有些人跃跃欲试,想要博上一回,但也有好些人,却恨不得躲得远远的,缩着脑袋拼命降低存在感,好叫那两方都别瞧见他们才好。 听到安亲王所言,这些人便是一慌,难得在心里向满天神佛祈求,求皇帝千万别同意。 然而一直与安亲王唱反调的皇帝,此次却并未叫他们如愿。 皇帝刚被打断时,脸色有些难看,但听完徒怀慎所言,环视了一圈低头不语的大臣们,却若有所思起来,也笑了,冷冷扫了他们一眼:“也是,诸位爱卿不如来评评理,到底谁才是真凶啊?爱卿们,可要好好想清楚啊。” 卧槽! 不少人心中暗骂,然而看看这两位的神色,却不容他们再做犹豫,恐怕此时也更容不得中立了。 不过片刻之后,寝殿里便泾渭分明起来。 几乎近大半朝臣和宗亲站在皇帝那边,剩下的,包括皇后,贾元春和镇国公主等人都站在徒怀慎身后。 而支持皇帝那儿的人中就有不少,原是支持太上皇和徒怀慎这一方的人,甚至有些,还曾旗帜鲜明地为徒怀慎摇旗呐喊过。 这些人在心中反复掂量,尤其望了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太上皇一眼后,犹豫半晌,还是偷偷摸摸地站到了皇帝那边。但也有不少人,虽知两方斗法,但心中思量后,觉得皇帝嫌疑更大,即使知道可能得罪皇帝,依旧遵循了本心。 尽管自己这方人数更多,皇帝却并不怎么高兴,事到如今,竟还有好些人顽固不化地支持徒怀慎,皇帝看了站在徒怀慎那边的人,心中默默在小本本上记下他们的名字,心里有了计较。 徒怀慎也不觉得失望,能借此机会看清某些人的嘴脸,他觉得很值得。何况,人虽少,这些人在朝廷上的分量却不低,不少是乃是股肱之臣。而他一直看好的几位大臣,都站在了他这一边。 眼看着不少人依旧冥顽不灵,皇帝心中愠怒,却不再耽搁。 “既然如此......”皇帝沉声道,“来人!” 说完还下意识地看了镇国公主和徒怀慎一眼,这回终究无人再敢打断,皇帝终于顺顺利利地召唤来了一大群侍卫。 侍卫从大门口冲进寝殿,直接将徒怀慎一边之人团团包围起来。 宫中侍卫虽配刀剑,不到关键时刻却不准随意拔出,而这群侍卫,却人人手上亮出了刀剑,显然来者不善。 皇帝这是撕破脸了,甚至,瞧皇帝这架势,宁寿宫里恐要见血。 虽从太上皇驾崩开始,众人便知此事难以善了,但也没料到,皇帝竟会对众多朝臣刀剑相向,大秦朝虽皇权为重,但被围住的许多人并非无名小卒,若是当真全员遇害,恐怕大秦朝堂也将震荡,且难堵悠悠众生之口。 不少临时反水之人,却颇觉自己当真是“弃暗投明”,心中庆幸不已。 皇帝最是在意名声,他会这么干吗?有那么瞬间,他还当真想要干把大的,不过理智还是制止了他。 皇帝慢条斯理地踱步到徒怀慎面前,冷冷瞥了他一眼,对着朝臣们淡淡道:“朕最后问一遍,诸位觉得,太上皇可是被安亲王谋害?” 不少人目光闪烁,似乎有所异动,不多久,就有好几人走向了皇帝,侍卫并未阻拦,合作地让开了道路,紧接着,不时有人三三两两地离开,徒怀慎这边的人越发减少,然而,还是有不少人坚定地站在徒怀慎这边。 甚至,即使面对皇帝的威势,依旧直言不讳。 户部尚书李兴看着文质彬彬,却是个暴脾气,当场指着皇帝怒骂道:“太上皇到底为谁所害,皇帝你当我们都是瞎子吗!堂堂帝王,本因走煌煌正道,你却尽使些鬼魅伎俩,如今更是连自己亲身父亲也敢谋害!老子就算今日交代在这儿,也不会指鹿为马,做那等毫无风骨,晚节不保之事!” “说得好!”周奎大笑三声,对着皇帝呸了一声,“昏君!老子才不怕你!” 林如海无奈地看着好几人因着这两人起头,也对着皇帝毫无风度地破口大骂起来。另外一些人虽保持了仪态,却也对着皇帝露出了鄙夷之色。 林如海默默走到黛玉身边,他虽知黛玉应当不会有事,却依旧想尽他所能地为这个女儿挡住风雨,然后,就看到了女儿和女婿紧紧交缠在一起的手。 林如海:...... 看到这些人的表现,皇帝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冷飕飕看了他们一眼,这群人都是顽固不化的硬骨头,既然无法为他所用,那么,也不用留了。 皇帝最后看了皇后一眼,一挥手,侍卫们就朝着徒怀慎等人凶神恶煞地扑去。 不少站在皇帝那边的朝臣闭上眼或别过头去,不忍再看这血腥的场面,紧接着便听到了刀剑相撞之声,刺入血肉之声,惨叫声,还有皇帝惊诧怒喝的声音。 等等,皇帝怒喝的声音? 微一迟疑,他们朝徒怀慎那边望去,眼前的一幕确实惨烈,却与他们之前所想完全不同。 就见原本应一同对付徒怀慎等人的侍卫们中,有不少人突然反水,反倒护住了他们而朝其他侍卫砍去,事发突然,大半听命于皇帝的侍卫未曾反应过来,一脸懵比地失了先机。 而周奎等将领都是战场拼杀出来的好手,各个武艺高强,镇国公主也是宝刀不老,至于林黛玉,为了保护徒怀慎和林如海等人,她并未离开太远,动手也稍稍有些顾忌,然而...... 众人看着林黛玉一脚踢飞一片,一拳打倒一群,偏偏脸上淡定异常,眼神还时时注意着徒怀慎和林如海等人,仿佛她之前的出手,不过是稍稍热身,松散松散筋骨而已,是件极其寻常,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 已经很凶残了好不好!谁把这家伙放出来的?求快收回去啊! 从皇帝命令动手,到侍卫反戈,皇帝怒吼,诸人反败为胜,并未过去多久,好些人甚至觉得自己不过走神了一瞬,场面立时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眼看着场面已在掌控之中,林黛玉打飞最后四名紧紧护着皇帝后退的侍卫,一手轻轻巧巧地把皇帝拎到了徒怀慎面前。 众人:...... 皇帝脸色涨得通红:“你!你......放肆!” 他怒指着林黛玉,显然,黛玉单手拎人的行为,已经成功的把皇帝的仇恨值拉满了。恐怕在此时的他眼里,黛玉的讨厌程度已经超过了徒怀慎那个臭小子。 黛玉无辜地眨了眨眼,虽然从贾敏中毒之事起,她对皇帝就没什么好印象,不过刚才她真没别的意思,就是一时顺手而已。 然而皇帝显然觉得这是极大的羞辱,他瞪着徒怀慎,勉强冷静下来,冷冷道:“安亲王好手段,不过你不会以为,朕没留什么后手?呵,不仅是这宫里,就是京郊外的东北军,如今也不在你的掌......” 皇帝还没威胁完,就听宁寿宫外传来一阵喊杀声,一只红毛鸡扑腾着翅膀飞了进来,一路朝着黛玉飞来,路过皇帝时还顺便不小心扇了他一脸。 皇帝:...... 皇帝的脸黑了。 红毛优雅地降落在黛玉面前,高昂着头颅,一副求表扬的傲娇模样,原看着应是极为神气活现的,可惜头上趴着一只乌龟,立马显得傻兮兮的。 林黛玉扑哧笑了出来。 而红毛出现不久,一队将士很快便跟着跑了过来,这群人统一穿着黑甲,手中拿着乌鞘长刀,乃是东北军中的精英部队,正是不久前,与徒怀慎在宫门口分离的那群亲卫们,这些人的身后还跟着大队人马,却是原该驻扎在郊外的东北军。 为首一小将快步跑到徒怀慎面前,请罪道:“属下救驾来迟......” 不等小将说完,徒怀慎笑道,“无妨,来得正好。”既然亲卫和部分东北军已到了宁寿宫,想必局势应当被稳定住了,不过他还是确认道,“外边如何?” 小将抬起头,露出一张形貌昳丽的脸来,脸上还沾了些尘土与血迹,不仅未曾减色,反倒更添了些男子的刚毅,更加出色,叫人过目难忘,正是柳湘莲。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月为七的地雷~( ? 3?)?   ☆、第95章 不过徒怀慎和黛玉天天面对着好几张美人脸,早已有了免疫力,并未被柳湘莲容貌影响,认真地听他汇报起来。 东北军远在辽东,天高皇帝远,皇帝自然不放心,但有太上皇压制着,皇帝也无法在明面上伸手。 明面上不行,那就暗地里。 故而东北军里早早就混进了几个皇帝的人,甚至坐上了高位。 趁着徒怀慎和几名最高长官离开,又有皇帝撑腰,接到皇帝命令的几人与守城军队里应外合,就要对东北军下手。然而,东北军里有盛公公,这位可是玩情报的祖宗,单从他手里安插出去的探子、奸细,就不知凡几。 几人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早早落入了盛公公眼里,徒怀慎等人早有准备,几人下场自不必说,想要趁机搅浑水,却被反将一军。甚至趁着守城军队中计,东北军顺利突破了城门,进入了京城。 而柳湘莲和许征,则各自带着下属,亲卫军一分为二,许征负责接应大军,联系京城的神机营,柳湘莲则负责带着人先行进宫,以防宫中不测。 皇宫守卫森严,虽有徒怀慎曾经安插在宫里的人手突然发难,也有皇后的人协助,但许多人带着刀兵一起进宫,还要尽可能快的进入皇宫,依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次行动,还有一队人马也发挥了巨大作用。 要说徒怀慎有亲卫,但林黛玉也有啊,还是一群下手狠辣,身手灵活,训练有素,极其熟悉火/器的女兵。徒怀慎带着亲卫光明正大地进了城,这群女兵则在大军抵达京城前,骑着快马日夜兼程,先一日到了京城,然后乔装打扮潜进了城内。 此时的世人大多轻视女子,若是换做边城,早早见识过她们的厉害,绝对会好好防范,可惜这是京城,娘子军顺利混到城内,悄无声息地潜伏下来。待亲卫想办法进入皇宫之时,手持连发火/枪,合作默契的娘子军再次冲击了宫中守卫的三观。 何况,他们还有红毛这个老司机,不仅熟悉皇宫地形,还因着黛玉当年的探险,对宫中各种密道了如指掌,在红毛的带领下,娘子军,还有柳湘莲带着队伍一路冲进了皇宫,最先来到了宁寿宫。 听到柳湘莲所言,皇帝的脸莫明很疼,然而,现在已经不是探究皇帝是不是被自己啪啪啪打脸的时候了。 原先站到皇帝一边的人立时显得异常尴尬,不仅尴尬,不少人心中更是忐忑忧虑。瞧瞧那群东北军如狼一般盯着他们的眼神,这些人心中惴惴,很是后悔。 谁知道皇帝帅不过三秒呢。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就不知徒怀慎要怎么处置他们了。 不过这世上总有那么些自以为的“聪明人”,徒怀慎还没开口,已有大臣站了出来,慷慨激昂,嗯,还是老熟人,正是孙长清。 只见孙长清对着徒怀慎利索地一跪,沉痛道:“微臣糊涂,竟叫那昏君所欺,误以为上皇乃殿下所害,殿下是何等人物,光风霁月,孝悌两全,如何会做如此不忠不义之事,可恨那昏君巧舌如簧,谋害了上皇,又栽赃嫁祸于殿下,微臣一时不查,竟误会了殿下,臣,臣后悔啊!” 几个惯会见风使舵的,见有孙长清带头,忙也跪了下来,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是,是!都是臣等不查,为昏君所欺,求殿下恕罪!” 皇帝冷冷看着这群人,只觉一股心火窜了上来,恨不得将这些墙头草都拉出去砍了。好啊,这是要踩在他头上献媚新主了! 孙长清见徒怀慎还是没什么反应,他是曾经得罪过徒怀慎的,这次也站在了皇帝一边,想到未来可能有的清算,孙长清咬咬牙:“殿下,昏君弑父,罪大恶极,我大秦绝不能由这般恶徒继续为大秦君主,求殿下为大秦着想,废昏君,选一真正贤能之主啊!” 至于这贤能之主是谁,还能有谁,自然是亲王殿下自己了。孙长清这番话可算是极为露骨了,听得刚来的张淮反胃不已,可惜没能拍到马屁上,如何处置这群人,徒怀慎早有计较。 张淮忍不住对着同来的柳夫人挤眉弄眼,这种货色,你当年是怎么看上的啊? 柳夫人别过头,不忍直视,神情微妙:“人,总有踩着狗屎的时候。” 张淮:...... 这话不怎么文雅,张淮却舒心地笑了起来,小声问道:“那你如今闻着我这朵鲜花的味道,感觉如何?” 柳夫人:...... 林玄玉在他们身后很是无奈,他们几人不擅武艺,故而没冲在前头添乱,刚刚才到宁寿宫。 这两人是不是把他这个大活人给忘了,眼见这两人眉来眼去,玄玉默默从他们身边走过,去看他妹妹和父亲去了。 柳夫人和张淮交流那会儿,有了孙长清打头阵,一群忙着撇干净的朝臣,也纷纷请求废去皇帝皇位,另立新君。 怎么说呢,虽这是他们一早要达成的目的,但由着这群人提出来,怎么就那么不是滋味呢。 不管心中如何想,既然有人提出了,镇国公主等人本就站在徒怀慎一边,自然出言附和。 皇帝只觉得荒唐不已:“朕乃真命天子!乃是祭祀了太庙,昭告天下的!你们如何能废朕!” 然而此时已经没什么人关心他的意见了,镇国公主反诘道:“当初乃是上皇下旨册立你为新皇,带着你祭祀了太庙,如今你既然谋害了上皇,这皇位自然也名不正言不顺了,如何不能废?” 皇后此时也站了出来,对镇国公主福了福身:“他与我毕竟夫妻一场,如今他落得这般下场......”皇后叹了口气,“就让我先带他下去歇息罢。” 话里透着关心,皇后眼中却闪过寒芒,丝毫不见什么情谊。 镇国公主看了徒怀慎一眼,见他微微颔首,点头让皇后把皇帝带了下去。到底是一位帝王,镇国公主给皇帝留了面子,体体面面地将皇帝“请”了下去。 接下来几天,整个朝廷忙得昏天暗地,废去一名帝王并未易事,还是以谋害上皇的罪名,这事儿徒怀慎毕竟乃晚辈,不好处置,最后还是交由了镇国公主处理,一则她乃太上皇同辈,二则是她在皇亲中的威望足够。 待废去皇帝皇位,接着还要处理上皇驾崩后的诸多事宜,而如何安抚住百姓,稳定大秦局势,也需好好思量和处理,好不容易一切尘埃若定,徒怀慎乃至许多大臣都瘦了一圈。 别人尚可,只徒怀慎消瘦憔悴的模样,倒是叫不少见到他的小娘子们疼惜不已。 徒怀慎:...... 然而国不可一日无君,太上皇驾崩,皇帝被废,皇帝又未曾册立太子,即使册立了,有一个谋害君父的父亲,太子这位子能不能保住还要两说。 至于拥立谁为新君?瞧瞧如今的形势,这个人选是谁众人心知肚明,只需安亲王登高一呼即可。 当然,事情自然不能这么干,自古这种事情都有套路,为君者是不能自己提出的,得别人提,还得在别人刚提时坚决推拒,表示谦虚,再提再推,一直要经历了三催四请,谦虚够了,才能施施然登基。 先是镇国公主提议,安亲王乃端孝太子嫡子,本就可被封为皇太孙,身份尊贵正统,只因端孝太子为奸人所害,才未曾册封,且安亲王为人贤德,能力出众,大败鞑靼,有功于社稷,乃是新帝的不二人选。 镇国公主一大段表扬下来,徒怀慎听得都有些脸红了,简而言之,公主意思明确,安亲王身份够了,能力够了,大军还在外面,我决定支持他,你们看着办吧。 众人还能如何,大势所趋,不少人本就是徒怀慎的支持者,还有一些人即使有小心思,此时也不是他们能阻拦的了。 于是在经过了三请三让,在众大臣再次请求安亲王登基时,徒怀慎终于“勉为其难”地接受了朝臣意见,择日登基。 看他们这番作态表演,黛玉揶揄地对徒怀慎挤挤眼,徒怀慎脸一红,他也不想这么折腾一回,但自古便是如此,现在麻烦一些,是为了减少以后的麻烦。 接下来的日子,朝廷就开始忙着准备登基事宜,徒怀慎虽未正式登基,但名分已定,故而早早接手了朝政,眼看着新帝大肆封赏功臣,虽雷厉风行地处理了一些人,却并未太过扩散,牵连过多,不少那日曾经站在废帝一边的人偷偷送口气。 徒怀慎忘记了吗?当然没有,只是事有轻重缓急,某些人要早早处理了,杀鸡儆猴震慑群臣,但有些人,可以慢慢来,何况当日也有不少是被逼着站到废帝一边,而非真心,这样的人虽不可重用,但未必不能用在某些地方。 至于废帝,并未被赐死,而是被圈禁在了皇宫一角,那里守卫森严,冷寂寥落,恐怕废帝如何也想不到,当初他在端孝太子一事上,暗中也插上了一手,以至端孝太子被废圈禁,如今,天道轮回,他被端孝太子之子废去了帝位,同样被圈禁了起来。也不知此时的废帝,心中是如何滋味了。 而直到此时,贾敏依旧有些不敢置信,仿佛梦中一般,她女儿,当真要做皇后了?贾敏除了高兴欣慰,最先浮上心头的却是担心,徒怀慎当日的承诺她还记得,可若做了皇帝,徒怀慎自己还能记得吗?即使徒怀慎记得,但朝臣能允许皇帝只有皇后一人? 贾敏心中忧虑,却不愿在此时说这些丧气话,只是她的异状,却叫黛玉看了出来,问明了贾敏担忧,林黛玉却不怎么在意,笑道:“若是当了皇帝,却连自己的后宫也做不了主,还要为了平衡朝廷势力去亲近某些嫔妃,这般无用,那还做什么皇帝!” 贾敏:......感觉某人又中了一枪呢...... 而在宫内,张淮却找上了盛公公。 张淮开门见山:“廖云晋是你的人。”用得是肯定的语气。 盛公公瞥了他一眼,自顾自地给端孝太子牌位上了一炷香。 拜了三拜,这才慢悠悠地道:“你知道得太多了。” 廖云晋确实是他的人,当年是他救下了一无所有险些丧命的廖云晋,原本只是随手安插的棋子,却没料到他当真在鞑靼闯出了名堂。 室内幽暗,烟雾缭绕中,莫明显得盛公公的脸有些阴森。 张淮却丝毫没有惧意,反倒升起了一股怒火:“你真是疯了!” 比他还疯,张淮原以为他是个偏激的,但若和盛公公一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你就没想过大秦可能因此陷入危机!” “就算没有廖云晋,鞑靼也要入侵,廖云晋不过是帮着出谋划策,推上一把而已。再说,若不是廖云晋,鞑靼早就屠城了,你可知道,鞑靼原本是打算驱赶百姓进行攻城的?也是廖云晋说服了鞑靼首领放弃此事,还因此惹了阿济格怀疑。他倒也是有趣,明明对付大秦军队时很是卖力,却偏偏还有些妇人之仁。” “所以也是你安排廖云晋杀了阿济格。” 盛公公颔首:“顺势而为罢了,酒里放了些有意思的东西,不过效果不错,至少大王子那个蠢货可比阿济格好糊弄多了。” 张淮喃喃道:“你这是在玩火。若是一着不慎......” 听得此言,盛公公反倒笑了:“若是一着不慎又如何,大秦当真被鞑靼打败了又如何?与我何干,若这大秦当真被鞑靼取代......哈哈哈!“盛公公笑得癫狂,“徒家那些人的脸色一定很好看,哈哈哈!” 张淮不由退后了一步,他意识到,盛公公已经疯了,国家大义,百姓安危,是非黑白,都不在他眼里,除了为他主子爷报仇。张淮甚至觉得,就如盛公公所言,若是鞑靼人当真取代了大秦,只要能报仇,他统统都不在意。 “那么安亲王呢?他是你主子的唯一后代,你也不在意?”张淮冷冷问道。 盛公公终于不笑了,却也没有回答,室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半晌,盛公公面无表情地下了逐客令:“你该走了。” 张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第二日,宫里就传来了盛公公离世的消息。 盛公公离开得很安详,只给徒怀慎留下了一份短短的遗书,信上写道,他已完成了对端孝太子的誓言,徒怀慎即将登上帝位,他如今了无遗憾,决定下去陪端孝太子,继续伺候他,勿念。 张淮收到这个消息,沉默许久,终究什么也没说,心中却隐隐有了些变化。 徒怀慎也心情复杂,从廖云晋之死上,他已察觉到了盛公公的不妥之处,但.....没料到,盛公公却自尽了。 徒怀慎叹了口气,想到盛公公信上提及的端孝太子,徒怀慎道:“将他的棺椁埋到我父王的陵墓外围吧。” ...... 很快,一切就绪,到了举行徒怀慎登基大典的日子。 那日发生的事情,证明了贾敏的担忧委实没什么必要,因为,徒怀慎做了件丧心病狂的事情,他把黛玉拉上,将登基与皇后册封放在了一起,两人一同走上高台,一同祭告太庙,一同接受朝臣和命妇跪拜,并肩而立,不分先后。甚至,当场宣布:“皇后贤德,朕只皇后一人足矣,此生无憾。” 众人:......嗯,感觉被秀了一脸恩爱呢,呵呵。 皇帝登基和皇后册封一起,虽从未有过这般先例,但皇帝硬要这么干,臣子们也没辙,至于皇帝的那句皇后一人,朝臣们看看皇后,确实是极美的,与同样貌美(?)的皇帝站在一起,如同神仙眷侣,叫人心生艳羡。 不过,现在一人足矣,将来可不一定,朝臣们心里打着小算盘,皇后再美,总会老去,皇帝也总有看腻的时候,到时候...... 然而朝臣们没吭声,却还有另一个原因,宫变那日,这位皇后的凶残程度他们有目共睹,这要是真惹恼了她,想想那些侍卫的惨状,再看了看那群手持火/枪,威势惊人的皇后亲卫,饶是这群大老爷们也忍不住抖了抖。 不过如此看来,这皇帝还真是...... 众朝臣有些同情地看了徒怀慎一眼,心中感叹,还好我夫人温柔贤淑不嫉不妒识大体。 此时这些庆幸的大臣们还不知道,未来,他们的夫人们会给他们一个“惊喜”。 盛大的登基大典之后,徒怀慎名正言顺地开始处理朝政,而先皇后,如今的慈安太后,也终于等到了那份圣旨。 安柔公主智勇双全,巾帼不让须眉,刺杀阿济格有功,进封晋国公主。 有了这份圣旨,安柔便算是正了名,能光明正大地进宫与皇后相聚。 皇后紧紧抱住安柔,两人忍不住大哭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才在林嬷嬷的劝慰下冷静了下来,虽有通信,但到底与亲眼见到对方不同。 两人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一会儿话,没什么重点,甚至有些乱,然而对方就在身边,不论说什么做什么,都觉得安心。 说着说着,皇后泪眼婆娑地抚摸过安柔的脸蛋,遗憾道:“粗了,没以前软了......” 安柔:...... 京城城门外,一驾马车停在路旁,柳夫人再次朝城楼上潇洒地挥了挥手,就坐进了车里,张淮和他的护卫兼小厮祁点等坐在马车外边,见张淮对他点头,祁点轻扬马鞭,马车缓缓驶离了京城。 马车上,柳夫人笑着问道:“就这么跟我走了,你就一点儿不留恋?你出了不少力,皇帝又重视你,高官显爵未尝不可。” 张淮耸耸肩:“你不也走了,我这也算是实现我小时候的梦想了。” “哦?” 张淮笑道:“浪迹天涯,游遍千山万水,何况......”他脸上的笑容扩大,“还能有美相伴。” 柳夫人轻笑:“我可不是为了陪伴你。” “是,是,是我死皮赖脸求着来伴你,和你一起游览大秦风光。” 问听此言,柳夫人失笑摇头,不过:“你终于放下了啊。” 张淮原本行事,虽不明显,但柳夫人能看出来,他的心中总有一股戾气,而如今,却是豁然开朗了,似乎终于放下了心中执念,这也是柳夫人终于松口,默许张淮跟上的原因。 简而言之,张淮这个晚期中二病,终于毕业了。 张淮明白柳夫人指得是什么,也舒了口气:“是啊,我想通了,人总要向前看,太过执着于过去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做些力所能及之时,何况,若是还如从前一般,我岂不是要错过身边最美的那片风景。” 张淮意有所指,马车里,柳夫人脸上微红,无声地微笑起来,晋江看着这一幕,笑得贼兮兮的。 城楼上,红毛,徒怀慎,黛玉,玄玉,贾敏,林如海,张澜,还有贾环等人都到了,一起默默注视着柳夫人和张淮远去。 张澜眼睛有些红,还有些弟大不由哥的伤感。 他那个弟弟可真是,就不能最后看他这个哥哥一眼,至少像柳夫人一样挥手示意一下再走啊。 张澜无限怨念,黛玉除了分别的伤感,还有些羡慕。 她转头对徒怀慎道:“将来,我也要像柳姑姑那样,游历大秦山水美景。” 徒怀慎笑着点头:“好,我和你一起去。” 黛玉也笑了:“不仅大秦,我还想到海的另一边去看看。” 面对如此要求,徒怀慎同样承诺道:“好。” 两人相视而笑,自有一份默契流淌在两人之间。 一群电灯泡们:......喂!我们还在啊!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这是大江的第一篇文,还有不成熟的地方,在这里非常感谢亲们能追到现在,也谢谢亲们的鼓励和支持!这对大江真的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谢谢大家! 下一篇是《[综]那些女魔头们》~鉴于这篇红楼留下的教训,谁也不知道三次元会发生什么,所以女魔头大江准备至少存满20章再发,然后保证日更,当然要是可以全文存稿就更好啦~(做梦...- -) 然后,因为九月有个重要考试,要花很多心力复习,还要上班,加上存稿,所以女魔头大概要到十月后,但开始更后会保证女魔头的更新。虽然作者有过断更黑历史,不过作者已经改过自新啦!你们瞧这个月作者的更新,大江每天都更的,收集了好多小红花,所以,大家就继续支持一下作者嘛~o(*////▽////*)o 嗯,接下来还会有一个番外,大概是几百年后,会交代一些登基后的事情,有一点仙界,嗯,就是这样了~ 最后的最后,再一次谢谢大家~么么哒   ☆、第96章 番外 饶亲亭是帝国大学大一新生,嗯,虽然嘴上不说,但能考上帝国大学,她还是很得意的。 毕竟,帝国大学乃是秦国排名第一的学府,更是当年圣安帝力排众议,全力支持着开办的大秦第一所综合性学府,也是第一所接收女学生的学府,可说是意义重大。 事实上,帝国大学发展到如今,不仅是秦国,即使是在全世界各种学府中,帝国大学也是名列前茅,每年都能吸引许多世界各地的出色人才前来报考,饶亲亭也算是从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血路,成功上岸。 而从此以后,她也是那个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了,成了不少亲戚家长拿来教育孩子的对象。 今天是军训完正式上课的第一日,一节课恰好是思想政治课,普及强化爱国主义精神,这也算是大秦特色了,在这门课里还包含了大量的大秦近代史。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门课中的近代史部分,是由一位历史界很有名望的老师来上的,而这位老师不仅长得超级帅,还是秦国皇室中人,是正正经经有爵位的那种,据说追溯到祖上,他祖奶奶是皇家公主,论辈份是圣安帝的堂妹,祖爷爷则是公主之子。 总之,帝国大学里有一群他的迷妹,轮到他的课时,每次都要早早前去,才能占个好位子。 饶亲亭早早就和室友来到了教室,不过其他人大约和她们想得一样,故而待她们到时,抬眼一瞧,教室里几乎坐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 男生一溜儿的板寸,女生也是统一的短发,饶亲亭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和头发,有些怨念。 帝国大学历来有军训的传统,事实上,自从帝国大学开设军训之后,后来全大秦的学府都纷纷效仿,然而,若要论严格程度,几乎无一能与帝国大学比肩。 她们这群新生是真真正正在军营里训练了三个月,且什么也不能带,不可与外界联系,训练强度堪比帝国正规军人,一群白斩鸡进去,出来时就变成了黑李逵,据说这是圣武皇后的提议。 想到与男神的第一次见面,就是这么个形象,饶亲亭不免心中一痛,所以说,圣武皇后为何要下这么个命令啊! 胡思乱想间,饶亲亭就发现原本喧闹的教室为之一静,抬头一看,就见一名文质彬彬的男子走了进来,站到了讲台前。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不外如是了。 饶亲亭呆呆地看着这位许老师对着他们微微一笑,开始给他们上课。 说实话,许老师到底说了什么,饶亲亭都没怎么注意,作为一个声控,她的注意力都沉浸在了那把磁性低沉的嗓音里,简直迷得不要不要的。 “......所以说,圣安帝的改革是大秦迈向转变的开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说,正是他的改革,将大秦这个原本正渐渐沉睡的帝国唤醒,褪去腐朽,重新焕发了生机。当然,这也为下一任帝王,也是历史上的第二位女皇帝,永和帝的大力变革打下了基础,而圣武皇后积极推动海上贸易,海军建设,也使得大秦将眼光放到了全世界,开始了世界范围的探索。故而,虽然大秦是在永和帝时期开始了井喷式的发展,但这一切的基础却是早早在圣安帝时期埋下了。好了,时间也到了,下课,我们下节课再来说说永和帝的彪悍事迹。” “喂!”室友推了推饶亲亭。 “啊?”饶亲亭回过神来,见室友揶揄地笑看着自己,“口水都要出来了。” 饶亲亭脸一红,她也没想到,这位许老师的声音辣么好听啊,配上那张脸,简直把持不住。 这天晚上,大秦最大的论坛之一,海角论坛上出现了这么个帖子。 《八一八那个教历史的老师,那种初恋一样的梦幻感》 楼主是个大一新生,今天第一次上课,给楼主上课的老师是楼主学校的传说级人物,大众男神那样的存在,楼主本来是抱着看一看真人,围观一下男神的心态去的,结果一去,没想到他比楼主想象中还要帅,声音也特别好听,楼主对这种声音特别没有抵抗力,整个人都酥酥麻麻的,现在的老师素质都那么高了吗?简直像那种小说里的男主,出身尊贵,学识出众,长得帅,声音温柔,楼主觉得自己现在不太对,心情好激动,完全冷静不下来! 1楼:被标题吸引进来的,还以为能有什么劲爆的八卦呢,原来就是单纯的迷妹,吃瓜群众表示不开心。 2楼:哈哈哈,希望也能有这样的政治老师,老师有女朋友吗?lz你可以试试去扑倒。 3楼:上面的都没有仔细看lz描述吗?出身尊贵,长得好,大学老师教历史,你们不觉得这配置很眼熟吗? 4楼:卧槽!果然很眼熟,活捉帝国大学学生一只。 5楼:活捉。 6楼:合影合影。 7楼:所以lz其实是来炫耀的吗?对不起啊,我等学渣上不了帝国大学呢,呵呵。 8楼:lz只是作为一个迷妹来宣泄一下心中激动而已,楼上你要不要那么阴阳怪气啊? 9楼:我只想说,我也要好好学习,将来去帝国大学,然后去见男神! 10楼:好好学习+1 11楼:好好学习+1 12楼:怎么这么多学生党啊,我也想好好学习见男神,然而学渣狗三流大学已毕业两年,当年没考上帝大,好后悔没好好学习。 13楼:后悔没好好学习+1 14楼:后悔没好好学习+1 15楼:+1,不过皇家基因真的超级好啊,几乎个个都是大美人~ 16楼:对啊,而且越直系长得就越好看,阅兵那会儿,看得我直流口水。 17楼:我只想说,看过圣武皇后,圣安帝还有永和帝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后,你就完全不会惊讶现在秦国皇室这群人为什么会长这么好看了。 18楼:啊啊啊啊,我是这一家三口的脑残粉,不仅美,还特别威武霸气! 19楼:对啊!圣安帝作为皇帝,还辣么好看,却一生只爱圣武皇后一人,把那些大臣送上来的美人都扔了回去,大秦第一好男人啊。 20楼:但圣武皇后本身也很美啊,他们超级配的!知道他们的事迹后,我就又相信爱情了! 21楼:圣安帝其实是个断袖,他的真爱是他的小舅子,圣武皇后的亲弟弟,后来主持改革的林瑄,只是因为林瑄是男子,而且圣安帝也不忍叫林瑄的一身才华因他埋没,所以才忍住了相思之情,后来娶了和林瑄长得极为相似的同胞姐姐。 22楼:卧槽,那圣武皇后是个同妻? 23楼:别听21楼胡说,圣安帝是个直男好不好,笔直笔直的那种。 24楼:我没胡说,圣安帝少年时就有断袖的传闻,只是被压下去了,而且他和林瑄小时候就认识,林瑄更是救过他一命,这些野史上都有记载的。估计他从那时就喜欢上林瑄了,后来不近女色也是因为他压根不爱女人,唯一的圣武皇后是因为圣武皇后和他喜欢的人长得很像。其实林瑄也喜欢圣安帝,只是没有对圣安帝说,但被圣武皇后发现了,于是圣武皇后借此接近圣安帝,林瑄误以为他们在一起,两人就这样互相错过,林瑄也因此终身未娶。 25楼:......好,好狗血。 26楼:这剧情好眼熟,不就是某篇圣安帝和林瑄同人吗? 27楼:24楼别拿现代人yy的同人当真相好不好,你是不是忘了圣武皇后的武力值了,她可是大秦第一高手,不仅大秦,而且还是打遍外邦都无敌手的那种,圣安帝敢拿她当替身,这后果已经不是跪搓衣板了好不好,是分分钟被打爆蛋蛋的节奏啊! 28楼:哈哈哈被打爆蛋蛋,完全无法想象圣安帝那张美人脸被打爆蛋蛋时的表情哈哈哈哈 29楼:......不要污蔑我男神啊,而且林瑄的话,与其说圣安帝,他和贾宝玉可能性更大一点吧 30楼:贾宝玉,这谁啊? 31楼:贾珝啊,大秦著名浪漫主义诗人和散文家,据说他的小名就叫宝玉。 32楼:哈哈哈宝玉,完了,这名字一点也不贾珝,我以后还怎么一边读他的诗一边迎风落泪啊! 33楼:29哥能不能说一说,为什么他和贾珝可能性大一些啊? 34楼:听说,当年贾宝玉成亲的时候,林瑄去参见酒宴,结果就在宴席上,突然就对着贾宝玉落泪,据说哭了好久,怎么也停不住。 35楼:我也知道这个典故,不过据说是因为当时林瑄的眼睛正好不舒服,然后又见了风,所以才流泪的,和贾宝玉没关系。 36楼:求你们不要说贾宝玉了好不好,直接说贾珝啊。 37楼:我侄子就叫宝玉,超级熊,常常鼻涕挂脸上的......我不是故意的36楼哈哈哈哈 38楼:不过老贾家怎么出了那么多名人啊,贾宝玉是著名诗人,贾环和贾琮是著名发明家,贾惜春,贾探春是女权运动家,贾敬是著名道士,还出了《玄真感应篇》,贾兰是圣武帝改革的主导人之一,还有贾琏,著名的铁公鸡,就连林瑄和圣武皇后都是贾府的外孙。 39楼:这么一数,还真是祖坟冒青烟了啊,不过为什么轮到贾琏就是铁公鸡了...... 40楼:因为贾琏在和外国谈判贸易的时候,就像铁公鸡,一点儿也不肯吃亏,后来外邦人背后就偷偷叫他铁公鸡了。 41楼:......我只想说,干得好! 42楼:你们不觉得这个帖子已经歪楼了吗?你们都把lz给忘了吗? 43楼:哈哈哈那我们来说说那位老师好了。 44楼:据说他的祖奶奶就是那位杀了鞑靼首领的晋国公主23333 45楼:只有我一个人特别想知道圣安帝他老爹,端孝太子长什么样吗?据说就算是圣安帝,也只得了端孝太子七八分精髓,真的很难以想象端孝太子美到什么程度啊。 46楼:要是那时候就有照相就好了。 47楼:没办法,贾琮那时候还没生呢。 48楼:估计永和帝肯定不想贾琮那么早发明相机,结果把她小时候光屁股裸照拍下来了。 49楼:哈哈哈哈黑历史,圣武皇后干得好!可惜只能皇家内部看到,我们就看不到了。 50楼:圣武皇后真的超级厉害,圣安帝永和帝再厉害,再她面前也要乖乖听话,不仅称霸大陆,还组织了海军去称霸海上,太喜欢她了! 51楼:其实,我觉得圣武皇后只是想要出海去玩而已,结果被弗朗机人的海盗不长眼的拦住了,然后,后果你们都知道的。 52楼:哈哈哈哈海盗好倒霉2333333 53楼:我是东北人,我们那儿还有圣武娘娘庙,小孩子出生后都要去祭拜一下,保佑平安,据说拜了圣武娘娘,就能百邪不侵,神鬼皆避,安安稳稳地长大,顺便说一句,我小时候就去拜了,身体一直倍儿棒。 54楼:53哥,我也去拜过!那时候夜里总惊醒,但医院查不出原因,后来老人说不如去拜拜圣武娘娘庙,这也神了,我拜过后就再也没惊醒过了。 55楼:真的那么灵吗?那我也带女儿去拜拜,最近女儿也常常睡不好,医院也查不出原因。 56楼:喂!你们把圣武皇后当成什么了啊,槽多无口。算了,我也要带我儿子去拜拜。 ...... 仙界,绛珠仙子和玉灵子,神瑛侍者,乃至其余历劫的神仙陆陆续续回到了仙界,虽然过程不太对,但绛珠仙子也算是还了神瑛灌溉之恩,就此恩怨两清。而玉灵子经过人间历练,心境上有了突破,不仅修为大进,还终于长大了,不再是孩童模样,如今已是十七八岁的女子模样,只是,帮助她修行成长的那个人却不见了。 “玉灵子!”玉灵子正有些失落,就听绛珠在唤她。 一回头,就见绛珠仙子笑盈盈地看着她,神秘道:“听说地府新任的阎王今日要来天庭,不如我们去瞧瞧?” 玉灵子对此不是很感兴趣,不过见绛珠仙子兴致勃勃,也就无可无不可地一起去了。 待玉灵子与绛珠仙子来到南天门时,地府一行人刚巧到了门口,见到为首一人模样,玉灵子顿时愣住。 来人也见到了她,对她笑了起来,笑容熟悉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咱们下本女魔头见!关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